良久,两人都无语。乔小北只看高天上流云,阔远处车水马龙。她清秀脸儿含笑,神采飞扬。汪苗苗忍不住,阴沉沉地:“来跟我炫耀的吧?不就是替你挟点菜,你就这么得意了。”
乔小北含笑不语。她才不是来跟汪苗苗吵的呢!她乔小北是个文明人……
她尽力赞美汪苗苗:“苗苗美丽温柔,人见人爱……”
太假了,汪苗苗有了怒火:“乔小北,你给我闭嘴。”
乔小北浅笑:“苗苗,容海真心疼你。两人好好过吧!容澜也想你们两人幸福呢!”这话说得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几分真几分假了。最少她是希望容海过得幸福一点儿。容海三十六岁了呀,再不幸福都很难产生真正幸福的感觉了。
“乔小北,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汪苗苗终于怒发冲冠,一拍栏杆,连疼痛都忘了,只顾发飚,“我为什么要容海疼。我要的不是他……乔小北你再不给我滚,我可跟容澜说你了。”
乔小北立即垂了头,原来她乔小北只要肯,果然也能搅乱一池春水。只是她以前为什么不用点心机呢?想起过往,她眼眶红了。
汪苗苗声音太大了,而且因为心脏病,她的动静向来被众人关注。这会儿听到她的声音,打牌的不再打牌,做事的也不再做事,全过来了:“苗苗怎么啦?”
容海已经冲上去,紧紧握着苗苗的手:“深呼吸,别激动!”
看看情形,大家一头雾水。那个不太热情的乔小北清清淡淡地在看天,眼眶红红的。而汪苗苗却咬牙瞪着那个雅致的小女人,恨不能在她身上烧出几个洞来。
“小北?”容澜蹙眉,到底两人之间有什么事?要乔小北哭不会是小事。
“没事。”乔小北清清淡淡地告诉他。
“苗苗?”容海却在问汪苗苗。
瞄了眼乔小北,汪苗苗忽然觉得自己也该有气度一点儿,别让身边的人瞧扁了才对:“没事。就是随便谈谈,能有什么事?”
犹疑着,容澜还是放弃了询问。再晚些,大家才散了。
乔小北回自己的家,可是牛皮糖跟了上来,明显有些不放心她。深邃的眼一直锁着她清雅的容颜,似乎想知道她和苗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烦了:“就是苗苗说了两句话,没别的。”
死活不说?容澜笑了,倔丫头。落了个吻在她发间:“小北,一起吃饭的感觉很好。小北什么时候替我收拾好屋子中的残局,一起过我们的小日子。”
乔小北不语,只是抬头看天——天知道什么时候呢!说不定没那时候呢!
第二天容澜要上班。她静静地替他系好领带,整理好衣领。退后两步,打量了下,浅浅笑了:“很好!”
这个动作她做得很熟练,一如当年那个无心的小妻子。容澜动了情,一把捞住她压在被窝上,吻了个天翻地覆才放手,才恋恋不舍地去上班。
当年为了利益娶她时,绝对没想到如今只想时刻拥有她。也许,他们的未来胜利在望。那么严肃的一个男人,竟在机关里情不自禁地吹起了口哨。
一天的心情都很好。
下班时找那个思念了一天的小女人时,是乔浪开的门。这小家伙依然不喜欢他,瞪着他。容澜笑笑,越过乔浪去房间找人。
可是没有。
“不用找了。找不着。”身后传来颜如意的声音。
“怎么了?”容澜细长的眼眯起。小北昨天看起来很正常,只是在阳台时眼眶红红的……他的脸突然凝重起来。
“小北走了。什么也没带,就这样走了,不知道去哪了。”颜如意向来温和的人,此时声音凉如水。
心蓦地下沉,有如凌迟般疼痛。容澜紧紧捂上心口,缓缓靠向门,细长的眼紧紧合上。邪魅的容颜瞬间失去了烁烁的光芒。
缓缓拿出电话,他拨通号码,声音低沉:“苗苗,你昨天到底对小北说了什么?”
、第五章
苗苗说她什么也没说。
干脆地挂了电话。容澜细长的眼眯起:小北是离开还是被人约出?
仔细地打量着房间。是没有动什么东西,除了她那个随身携带的棕色小包。心中一动,他拉开抽屉。
她没有带身份证在身上的习惯,说怕丢,办起来麻烦,而他前两天发现她的身份证放在抽屉里。如果她是离家,那么身份证是必须要带的东西。
圈巡了一会,身份证不在。她是计划好的出逃。
这个女人!无力地合上细长的眼眸,容澜颓然坐在椅上。今早她是热情得有点反常,像个真正的妻子般与他拥吻道咖哩,可是他仅仅以为两人终于有进展了。还傻傻地吹了一天口哨。
上楼,找她的好友。只有路瑶在。
路瑶非常平静:“容先生,她们是走了。但是没有告诉我去哪里。”
“她们?”不止他的小北?容澜的眼眯紧。
“心心和她一起。”路瑶淡淡一笑,无限的寥落,“司徒家的人把杜啸带回司徒家了,不让心心见到。容先生,你有办法吗?或许杜啸一回来,她们一激动也回来了。”
杜啸被带回司徒家?容澜皱眉:“我可以想想办法,但与司徒家抢孙子很难。可这不是一件坏事。司徒清是个负责任的人,既然有了孩子,这么多年也没有结婚,和心心组成家庭没什么错。”
“可是心心准备这个月和莫二结婚。”路瑶不咸不淡地告诉他。
“莫二?”容澜的眉皱成了深深的“川”字,莫二什么时候也上北京了。
路瑶没作声,至于这些人的去向她其实不太明白。
“我明白了。”容澜站起,告辞。大步离开。
可就在走出门之际,路瑶轻笑:“容先生,如果我是你,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小北怀孕。容先生你懂的。”
容澜微愕,瞬间了然。果然是小北的知心好友,难怪小北对路瑶如此知心,有心事就找路瑶。横在小北中间的,不一定只有苗苗和晴晴,或许那仅仅是掩饰心事的借口——因为这两个毕竟已经都已离开他身侧,会慢慢淡出记忆。
云家兄弟的阻挠,以及那人小心大的乔浪,也是她烦恼的一部分。
乔浪这个孩子……他摇头,他们需要一个新生命来淡化当年的故事。
“谢谢!”容澜诚挚道谢。
“容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路瑶淡淡的,“小北是我的知己。我只是懂得小北而已。容先生,你得明白女人都爱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撒娇。需要被独宠着的感觉。我瞧小北在容先生面前小心翼翼,容先生做得太失败了。人生一辈子,最敬父母,最亲爱人。容先生聪明人,我多嘴了。”
果然是个慧质兰心的知己。容澜动容:“路瑶若有什么要帮忙的,请尽管吩咐。”
路瑶浅笑,似乎无话可说。可是容澜快关门离开时她出声了:“容先生若有心,可以帮我介绍个比较可靠的律师,非常有职业道德的律师,对妻儿子女都不肯透露客人信息的那种律师。”
“哦?”容澜停下,蹙眉,这个要求很平常,可是路瑶这么强调,就有些不平常。心里有疑问,路瑶在笑:“容先生觉得为难就不用了。”
“我马上替你联系。”容澜应承。果然立即打电话,然后告诉她,“今天太晚,他会在明天上午赶到你这里。他姓王。”
“好的。我会在家等王律师。谢谢!”路瑶一脸平静,回头干自己的活去。
果然是个奇怪的女人,某些特质和小北还真有点像,不怪两人处得这么好。小北说得对,路瑶不是一般的情妇。
关门前,容澜请求:“如果有小北的信息,请联系。”
“好的。”路瑶已经进了自己房间。
乔天洪在家,正一声接一声地叹息。并打了电话给儿子,看有没有姐姐的消息。向来和睦的家庭也有了争吵。颜如意正在咕哝:“就说你吧……看,现在可好,女儿被你逼走了。”
“闭嘴。”乔天洪低吼,心情极不好。一张严肃的脸看上去有点可怖。点起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
乔浪在旁看着外么外婆,有些怯生生的了:“外婆,妈咪不要我了吗?”
“不是。妈妈只是有事情,突然去别的地方几天。”两人只顾骂架,忘了面前还有个敏感的小朋友了。颜如意赶紧搂住外孙回房间,说故事压惊。
容海下楼回乔家时就看见乔天洪在猛抽烟。这位老干部一看见他,居然递了根烟给后辈。
“这丫头,太倔了。”乔天洪火气还没消掉。
“首长,小北……”她向来有她自己的坚持。容澜没有说下去,幽深的眼眸投向漆黑的窗外。然后起身,“首长我先告辞了。”
瞄他,乔天洪了然:“夜深了,天大地大,没地方找。她也不小了,别管她。孩子在呢,会回来的。”
“我去别的地方看看。”容澜勉强笑着。长身而立,默默地离开了乔家。
外面漆黑一团,他首先到了容海那儿。容海和汪苗苗正在吃饭,一见他,两人不一样的神情。容海惊喜,苗苗惊吓。
汪苗苗坚持自己的看法:“我昨天真的没有对她说什么?真的,我发誓……”
可惜狼来了喊得有点多,容澜还没表示,容海已经严肃起来:“苗苗,都跟你说多少次了。就算小北不跟你计较,你也得懂事了。容澜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折腾,苗苗你这辈子只能跟我……”
容澜微微一抬手,制止了容海的教训。默默地看着面前风吹吹就可能倒地的美人。容澜合眼,许久才挤出一句:“恨历史不可以重来。”
“啊?”苗苗的声音小小的,有些怯怯的。
“如果我当年没有带你回孤儿院多好。”容澜站了起来,没有瞄苗苗,“苗苗,毁人妻儿,天理难容。小北太善良……苗苗,我们都希望你快点懂事……”
“容澜……”苗苗低喃着,萧瑟地缩起了肩头。
“苗苗,你和蒙蒙晴晴都是我永远的妹妹。”容澜已经走到门口,“但刚刚有个女人告诉我,最敬父母,最亲爱人。苗苗,以后别为自己再争什么了,容海是你最珍贵的。”
他笔直走了出去。
“容澜……”汪苗苗无视容海的黯然,追出。
“我记得欠你一颗心脏。”容澜的话从电梯里飘了出来,“在找到心脏之前,我不会再来。”
“容澜,你怎么可以……”汪苗苗大哭,扶着门边慢慢压住心口。
“苗苗——”容海大步转身回房拿药,一手接了温开水过来,抱起她,喂她药。
“容海!”汪苗苗哭,“容海呀,我不想活了。”
容海黯然:“苗苗,小北过得那么辛苦都活得很好,你被这么多人疼着,宽容着,为什么不想活?苗苗,赎我直言,苗苗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你们一个个就知道乔小北好,那我呢?”汪苗苗被强灌下药,好一会儿才腾出嘴巴说话,“我就没一样好吗?容海,爱一个人有错吗?我比乔小北先见到容澜足足二十年。”
“苗苗需要好好休息。”容海没有接话,转了话题,强制抱了她回房。
可是被抱着的女人还不安心,无力地挣扎着。
容海放她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她。许久才坐到床边,默默地牵了她的手。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劝慰:“苗苗,下次别再见苏庭和蔡成风他们了。苗苗,女人要有贞操观。”
“你……你胡说……”汪苗苗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指着容海气极。
容海黯然:“容澜与我都在为你痛苦,只有苗苗不知。”
“容海!”汪苗苗抓狂。瞪他,“你是我的男人,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照顾我一生。你还这样说话,就是不想我活下去是不是?”
容海默默转身,从密码箱里拿出一张照片,另外一张纸。
一瞧照片,汪苗苗脸一白,倒在床上。可是她悄悄地接过了那张纸,合眼,用力的撕着。一下子居然撕不破。
“撕了没用。”容海低喃,“蔡成风说了,他那儿复印了几十份。”
汪苗苗晕倒过去。刚刚吃了药,不是心脏病发,是吓晕了。
纸轻轻地掉落地上,上面有诊断说明:修复处女膜。旁边龙飞凤舞地写着:那张真的处女膜这女人给我了,我苏庭想着物归原主,特意令百安医院连夜赶了张假的出来……
末尾一句,以相片为证。
那张相片,男女正在交缠……容海站起,捡起,打起打火机,点燃,烧了。
然后躺在汪苗苗身边,容海低沉凝重:“苗苗,容澜拿着这些东西时忍了,我也忍了,凭什么你还能说你不想活。为了毁掉小北不惜毁掉自己,容澜本来就不该再给你找心脏。仅仅是对你还有一丝不忍。苗苗,如果我们都忍了心,你说会怎样?”
苗苗打了个寒战,她没有真被吓晕。生命对她而言有点奢侈,但是绝对顽强。漂亮的眸子里,有惊惧,也有恨。
容澜回了东方明雪那儿,当然没有任何线索,可是想不到要出门时。东方旭却来看东方明雪。
迎头遇上,两人都停住了。
说是兄弟,其实没有血缘关系。东方旭见他回来,似要伸出手来握手,却又缓缓收回,神情间有些鄙夷:“容先生现在和当年相比,简直就不是一个范儿。”
容澜轻笑,鄙夷回去:“当年要恨人,如今要爱人。当然不是一个范儿。东方旭你不也一样?”
当年老好人的谦谦君子,如今却是道貌岸然的奸商。
“确实不一样。”东方旭点头同意。笑着,“当年看戏,如今入戏。容先生当年好霸气,一气之下将东方集团夷为平地,怎么就不考虑考虑我和二哥的心情。毕竟用了近二十年的东方姓,上百亿的资产怎么说也该留给我们兄弟一个零头……”
“你们兄弟不是有么?”没有的话东方旭如今能当奸商?
“是有。”东方旭摇头,“可那不是遗产。”
“我有事要忙。”容澜没心与他闲扯。
“我也有事要忙。”东方旭摇头,“遗产没有是一回事。我母亲被你逼疯又是一回事。容澜,这件事我们兄弟不会就此罢休。相信这一生我们可以慢慢地算帐。”
“哥!”东方明雪在一边制止。
“可以,我等着。”容澜轻笑,眯眼,“要说母亲。这话说来可长了。我们的确可以好好算算。”
摇头,他大步离开:“现在没时间和你算!”
“去找乔小北?”东方旭慢悠悠地问。
倏地停下,容澜蹙眉,面色凝重:“你怎么知道?”
“如果是我绑架了小北呢?”东方旭慢条斯理,神色一如当年,隐隐有些热络。
容澜久久地凝着他,不放过他神情间的丝毫。一会儿他放松了神情:“没想到一别数年,东方旭也懂开玩笑。”
头也不回地离开。不跟这人废话。
“我是开玩笑的人吗?”东方旭自言自语。
“三哥你别胡闹。”东方明雪狠狠地说,“三哥你要敢动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