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身份证呢,人野哪里去了?”律成铭手里头握着律萌的身份证,捏着身份证的模样,像是把人给捏在手心里头。
她真不敢相信他乐意给她身份证,幸福来得太快,叫总人怀疑的,尤其是她,天生比人多疑,别人要是随便扑上来对她好,她还得怀疑的,可能是没有安全感的缘故,她深呼吸了一下——
可还是激动了点,“小叔,你说真的?”那语气有多急切就有多急切的,还不止,还是那种像是突然被送了糖的喜悦感。
她人野哪里去了,她心里到是唾弃这个男人,他要是想知道她去了哪里,还不是分分钟的事,用得着这种口气问她?
那语气,多多少少让律成铭的大男人主义满足了下,他就得让她晓得,不管怎么样,她的一切都捏在他手里,他让她往东,她就得往东,让她往西,她就得往西,手指头抹过身份证上那照片,手劲有点儿大,嘴上到是不经意般地吐出一句,“那还有假的,我几时哄过你了?”
是呀,他是没哄过她,是晾着她,是把她给送出去了——
她心里压着个念头,那念头快跳出来,想骂律成铭个狗血淋头,还是压抑住了,在没走之前,她真心不想搞太多事,万一真走不了,她都没地儿哭去,“是,小叔,你一直没哄过我,我晓得的,那我几时过去你那里拿?”
不管奔解放那里有没有,律成铭那里铁定是有的,她想好了,不如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随便谁,拿到一张就好了,他不是让她劈叉着腿嘛,她也得厚脸皮的劈叉着腿儿抓住他丢下的饵。
乖巧的语气,莫名地让律成名有种烦躁感,刚才还说有满足感,可对着这么个乖巧的声音,他到是坐直了身体,把身份证往桌面一丢,“现在,就现在过来,我在公司里等你——”
现在过去?
她真想把手机砸他头上,确实想跑过去,一把将身份证拿到手,可——她太晓得律成铭那性格了,她要是跑的那么急,估计就会怀疑她想搞什么事了,那男人,敏锐的厉害了。
赶紧一笑,她对着手机笑,人站在小区门口,挥手让出租车停下,也懒得叫张叔过来接,反正现在这个点出租车到是容易叫了,对司机师傅说了个去的地方,她就赶紧对着手机说,“小叔,我这里走不开,要不晚上回家吧,回老宅子?”
“我以为你很急呢,还是找了两天才找着的,那也好,晚上回家给你。”律成铭把身份证收起来,心里的那点怀疑就慢慢地下降了,要是她赶紧地过来,肯定是要怀疑她是不是在想别的什么念头——
其实就一个女人,没啥了得的女人……
律成铭盯着手机,脸上阴晦莫名,他要是不晓得她最近都干嘛了,那就是扯淡!奔解放、还有那个隔壁家的肖纵,一个个的,都跟中毒似的,一想他自己,还不是跟中毒一样的,还以为把手放出去,就能叫自己把心收回来——
可他发现,那不行呀,一点儿都不行,就这样的女人,辗转在他们床里的女人,竟然还叫他昨晚睡不好了,要不是他按捺得住,未必早上打上门去的人只有奔解放一个人!
就来必诚最近没找过她——真叫人搞不清了,难道是突然间转性了?
不对,他估摸觉得这事儿不对,打了个电话给市委里头的人,一问才晓得今儿个他们年轻有为的来书记去东海学院检查指导去了,不由得冷哼了声,还真是个不错的借口!
他到要看看年轻有为的来书记是怎么检查工作的!
律成铭在那里纠结,半点没有反思是他自己把人逼出去的,要不是他老不接电话,弯弯用得着去奔解放?他一点都没想这个。
可弯弯不知道,估计也不想知道,以前一贯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她觉得这话在男人身上一样适用,想着自己义务劳动那么多年,就觉得自己贱的不行了,人家做了还有钱,她什么也没有——
一想这个就想喷人一脸血,最好是永远都洗不掉的那种!
不是她自己非得把自己往那条道上靠去,不是说义务劳动了就能将她身上的事儿给撇清了,她还没那么天真,年纪都这么大了,天真是有点过时了,想着晚上可能从律成铭那里拿到身份证,她差点高兴的找不着北。
东海电影学院,门口还真挂着红条幅,“欢迎市委领导莅临指导”。
市委?
她顿时一愣,刚开始还在想是不是市府的,原来是市委的,来必诚那个大忙人恐怕不会来的吧?
就那么侥幸的一想,结果等她过去了才晓得人家还真是来了,带着市委班子一起过来的,学校这边由兼任校党委书记的校长带着校领导班子与党委班子一起迎接人家大领导的,而她则站在章瑞程身边,尽量地让自己边缘化——
可双方的人都得介绍呀,章瑞程做的介绍,人家大书记的还平易近人的一个个的手都握过来——
“来书记,这是我们新来的小律助理,叫律萌。”章瑞程介绍的还挺到位。
她分明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对上来必诚斯斯文文的笑脸,让她顿时感到恶寒一阵,硬着头皮握手,其实也就是两个手碰了一下,但——
她分明是感觉到他的手指在离开时有意地磕了下她手心,她抬眼看去,他已经去另一个同事面前,像是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来必诚在搞什么鬼?
当然,她也不会玛丽苏的想人家是为了她才搞的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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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那么一挠手心;来必诚的视线都没往她身上落一下,就算她有什么想法;也激不起浪花来;人家真的是带着领导班子;由校领导带路;检验学院各方面工作来了;还问的那个仔细的——
她还得跟着,校长让她跟着;为市委领导做具体介绍的是各院系的领导,章瑞程身为校长助理;恐怕从头到尾最辛苦的人就是他。
中午的饭,安排在食堂吃的,当然不是特别待遇的小食堂;而是大食堂,大家都一样,学生吃什么,他们也跟着吃什么,杯配的四菜一汤,一班领导都排队去窗口,又各自找位子坐下吃——
食堂的气氛很好。
“亲民”的气氛,咱天朝人最乐意干,真的,就是来必诚也不能免俗。
时间安排的很紧凑,下午就在学院大礼堂进行演讲,当然主角是来必诚,来了一帮子学生,不用说的,都是学院里的“好学生”。
弯弯坐在后边,挺靠后的位置,任务是适当的不要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维持一下秩序,可惜没她用武之地,从她这边看过去,来必诚确实讲的挺好,论什么的,她虽然不感兴趣,还是觉得人家讲得挺好的。
一讲完,就是后面的提问时间,时间不短的,学生们都是踊跃提问,来必诚也是有问必答,本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市委书记,哪怕放到全国看,都是不多的,再加上他长得好,更让女生们热情非常。
果然,这人走到哪里,都能让人被他的好面具给哄了去,表面看着斯斯文文,如今站在那里,天生的气势就摆在那里,能轻易地放倒任何人。
据说这次迎接来必诚的工作全是由章瑞程全权负责,就算是她没有怎么上手工作,也晓得这工作不简单,从头到尾的,中间严丝合缝,一点意外都没出,让她佩服。
两小时——
还真长,时间就是这么安排的,领导的讲话,学生的提问,再加上学院方面再摆出积极向上的态度,三方看上去很合拍,不出现一点不河蟹的声音。
“小律,晚上一起的,别先走。”章瑞程还特别提醒她,手指往上将眼镜框推了推,“你跟来书记熟的吗?”
这么一问,到叫弯弯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露出那种她认识来书记的姿态来?可想了想,她实在觉得自己根本没露出过那种得意的姿态来,稳了下心神,到是坦白地说了,“来书记跟我小叔熟——”
算是坦白了一半,脑袋正常的人都不会把自己的私事到处瞎嚷嚷,当她是那谁谁的呀,还把自己的私照都给放出来,想一夜成名哪。
“原来如此。”章瑞程往前走,跟在前一堆人后边,“也不知道今年拨款的事怎么样了,东海学院也亏得得到市委市政府的大力扶持,要不是这个,恐怕也没能走得这么顺利——”
她还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嘛,还是当听不懂,傻傻地陪着笑,嘴上轻轻地说着,“那好呀那好呀,希望能多拨点……”她是傻叉才会去说拨款的事让她去说,那是人家市委市政府的决定,她能有什么能力去影响的——
章瑞程到是笑笑,看着走在最前面的来必诚,“这位表面上看得平易近人,其实不太好说话呢。”
要不是场合不对,时机不对,她还真想与他击掌,话说的太对了,简直把她的心声都说出来了,来必诚是谁呀,哪里是平易近人,这根本就是他的面具,政客耶,谁能没有两张脸——
“是这样的吗?”她露出疑惑的眼神,又看看前面的来必诚,一副不太清楚的模样,将自己与来必诚的关系拉得很开,“哎呀,我也不太清楚的,真是不太好说话吗?”
她扮的是个天真人,装作听不懂话,心里到是满肚子苦水的,就来必诚这人,远的不说性格怎么样,就说他的那些个变态要求吧,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晚上还真是一起吃饭,当然不是什么去星级饭店的那种排场,没必要,目标太大,反而不美,还不如学院的小食堂,都是不成文的规定了。
天朝人,对于吃,那是相当的有研究,有时候感情就是吃出来的,菜上桌,酒盏摆上,推杯换盏、酒酣耳热之际,话就多了,多了就熟了,熟了也好说生意,生意也谈成了,这说的是生意,其实下级迎接领导都是一样的——
总归是离不了吃这回事,检查完了,自然得安排一下饭局,中午不能喝酒,晚上那是能喝的,别耽误第二天的工作就行。
吃吃喝喝的,到结束时都九点半了——
这一天,到是没干什么活,却是让弯弯觉得挺累的,开始她还有点想来必诚会怎么、怎么样的,到最后,她还真发现是自己多想了,多想的不止一点点,是想太多。
于是,她很安心了,跟着戒心也低了。
再说,她晚上也跟着领导敬过酒的,来必诚更是跟对别人一样对她,压根儿没有任何异样,仿佛就跟她是陌生人,也让她乐得装不认识。
装呀,她会装呀,不就是比谁更会装嘛,她实在是会装的。
酒喝了点,没醉,她酒量好,喝那么几杯真不会醉,章助理还说送她回去,她还不要了,也就是有点点上头,根本没往心里去,朝章助理使劲地挥挥手,让他先走。
她也就回办公室整理一下包包,等会就回去,想着回去律家老宅子就能拿到她想了不知道多久的身份证,她就是连脚步都跟着轻了,心都在飞一样——
“心情不错嘛?”
冷不丁的,熟悉的声音叫她吓了一跳,赶紧的回头——
乌漆抹黑的树影下,还真的站着个人,那个人——西装笔挺的,大晚上的,虽说热气有点散了,还是逃不开的热度,那张脸呀,斯斯文文的,叫她一辈子都记得这张脸,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来、来书记?”她试着这么叫,甚至不敢叫他名字,就怕别人晓得她与来必诚那些个蛋疼的关系,不管他担不担心这种蛋疼的关系叫别人知道,她反正不管,反正她是不能让别人知道,“来书记是喝醉了?”
有一点,她是晓得的,来必诚这个人很少喝酒,据说酒量很浅的,喝一小杯都不太行,——可她记得他刚才还喝了两杯,这事儿一涌入她脑袋里,让她恨不得拍拍自己的脑袋,也疑惑自己是几时关注到他的,还注意到他喝了两杯……
刚才那车是乌溜溜的全走了,她哪里想得到这会儿来必诚根本没走,还赖在学院里!
来必诚没走过去,就靠着树,两手试着脱西装外套,揪来揪去的,连个半边袖子都没脱下来,到是微皱起眉头,朝着对面的人儿,“过来,给我脱一下——”
那口气,理气当然的意味儿可浓重了,仿佛就跟媳妇儿说的话一样,下班一进家门,媳妇儿就上前殷勤地替他脱衣,好叫他松快一点儿。
这会儿,学院里静得很,根本不见有什么学生出来晃荡,大都在寝室里,关灯的时间点也快到了,即使是这样子,她也不想巴巴地听话过去替人脱衣呀——
脱衣这回事,难道是随便就可以脱的嘛?
“脱不了,就别脱呗。”她还真难得的冷话丢过去,可能是即将到手的身份证让她有了底气,即使是很想压抑自己内心的喜悦,还是忍不住表现了一点出来,“来书记,这喝醉的了,还晃在外边不太好的吧?”
她还调侃人,直接往行政楼那边走,根本不想理后边的来必诚。
“这不是在等着你给我脱的嘛?”来必诚没再跟西装外套再干斗争,反而是衣衫不整地跟着她,脚步越走越快的,都有点踉跄的姿态,可他还在后边赶,不肯落下一步,“哎,弯弯,你也不等等我,几时学的这么狠的心了?”
她狠心?
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的心,还狠心,她到希望自己是个石头心还差不多,那样就不会多想,那样就不会有烦恼,烦恼什么的最叫人厌恶,顿住脚步,她不耐烦地盯着从后边赶上来的来必诚,“是不是喝的脑袋都坏了?”
还这种花花公子般的口气,让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谁脑袋坏了?谁脑袋坏了?”谁知道,来必诚居然还四下里找,瞧神情还认真,还真能叫人被他那种“真诚”给哄了过去,四下里没有人,他到是像突然间明白了,两眼巴巴地看着她,“弯弯,你不是说的我吧?”
这边,灯光刚好,刚好叫她看到他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亮得跟夜空里的星子似的,叫她的心顿时漏跳了那么一拍,到是立即武装起自己来,“不说的你,难不成还是说我自己?”
“扑通”一声——
她话音才落,就听得一声儿,见他倒了下去,摔在地上,摔得坚坚实实,听到那重重的声音,连她都替他觉得疼——
但是——她回去两三步,看着他躺在那里,有点不太敢相信他真倒了,小心翼翼地拿脚去踢踢他——
还是没反应,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真醉的这么厉害了?
她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是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于是真不管不顾了,反正明天要是有人看到市委书记倒在这里,丢脸的人总不会是她,还是收拾一下,领了身份证就走人最好。
还真的转身了,没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