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的呼唤,追随身体的感觉去恋爱去生活。否则,我对不起唯有一次的生命,同时也对不起你。
忘记我吧,好好地工作和生活。你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好老师。
感谢你给过我美好的人生回忆,它是我一生的宝贝,我会把它珍藏在记忆深处。
如果你曾经爱过我,就不要来打搅我。
祝你幸福。 玛丽娅”
潘力手拿玛丽娅的来信读了一遍又一遍,信纸都被他揉皱了。
他虽然早已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是,一旦真相之门被开启,他还是不愿相信,不敢相信。
那个如苏菲玛素一般美丽、可爱、妩媚、性感的法国女孩,那个人见人爱的天生尤物,那个热情似火为了爱情可以上天入地的追爱者,真的就这样撂下自己了吗?
她为了潘力,曾经在狂风暴雨的夜晚,撑一把小小的折叠伞,苦苦守候在电车站,只为了和心爱的人坐同一班电车回家;
她为了潘力,曾经拼命学习日语,每天开夜车听cd,差点烧坏了cd机;
她为了潘力,曾经发奋学做中国菜:古老肉、青椒炒肉丝、麻婆茄子、糖醋大虾、酸辣面、饺子、烧麦、馄饨……
她为了潘力,发动同学一起帮助她赢得潘力的爱。
她为了潘力,把家搬到潘力家附近(在日本有“要想贫穷就搬家”的谚语,可见搬家花费很大。)。
……………………
他们的爱情之花还没有盛开。就已经凋谢了。
是玛丽娅在玩弄潘力的感情吗?
似乎不像。
是潘力没有足够的魅力吗?
没有魅力,为什么玛丽娅会狂热地爱上他?
是潘力对玛丽娅爱得不够吗?
刚开始玛丽娅追求他时,潘力是比较冷淡,但是。后来,他以全身心的热情回报了她。
是玛丽娅喜新厌旧,对潘力的爱感到厌倦了吗?
可是,明明一切才刚刚开始,还没有进入倦怠期。
难道玛丽娅曾经的似火热情抵不住两个月的台湾旅行吗?
这两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让她改变这么大?
“他”究竟是个什么人?居然夺去了玛丽娅的心。
潘力的脑海里盘旋着无数个问题,他必须找到答案。他是一个认真的,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善于从一团乱麻中找到头绪的专家、学者,他怎么能没有搞清问题的实质就漠然撒手呢?
更何况。潘力怎么能忘却玛丽娅呢?生活里没有了她,怎么还会幸福?怎么还能做一个好老师呢?
如果说,前妻抛弃他,他还能承受,能奋发图强的话。那是因为前妻给了他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那是因为他没有钱,没有地位,没有名望,没有前途。
潘力能够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做。即使被抛弃,他也认。
对前妻来说,人生也只有一次,她是一个女人。在潘力眼里女人都是弱者,需要男人的支持和辅助。一个丈夫如果不能给妻子提供最基本的生活保障,妻子要跟人私奔,要离开丈夫,潘力在理智上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玛丽娅的情况和前妻不同。
潘力从来没有主动去追求过她啊。是她自己死气白咧投怀送抱,潘力起初不接受,她死缠烂打,穷凶极恶,硬要把自己白送给潘力。
潘力感动了。接受了,她却掉转头跑了。
这不是玩弄又是什么?
潘力是个大老爷们,他可咽不下这口气。
潘力更是一名严谨的,凡事讲理服理,讲究因为……所以……和科学依据的学者。
要他想通,走出心理怪圈,就必须说服他;要说服他,必须有理有据。
爱情是双方面的事情,哪能你想好就好,你想掰就掰呢?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想到这里,潘力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歧视”这两个字眼,这是韩国留学生曾经提起过的字眼,对于漂泊在异国他乡的人来说,对这两个字眼是异常敏感的,辛酸苦辣五味俱全的。
潘力心想,这事情还没有完,他要找玛丽娅好好谈谈,他要会会她的新恋人。他不能听玛利亚的,他又不是他的小狗狗,让潘力上东就不上西。潘力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思想的人,在人格及感情上和玛丽娅是平起平坐的。决不能只听从玛丽娅一方的指挥,由她单方面下决定。潘力要参与进来,一起决定他们的爱情走向和结局。如果,“他”在各方面都比潘力强,潘力可以考虑退出。潘力觉得,爱一个人就不能自私,要让对方得到真正的幸福。
心绪梳理完毕后,潘力反而不激动,不哀怨了,他的心情平静下来。
潘力把揉皱的玛丽娅来信抚平后,小心地放回信封,把它放在抽屉最上一格。
这天晚上,他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他在六点准时醒来。
潘力是一个生活十分有规律的人。
他有条不紊地按照一贯的程序刷牙,洗脸,抹男性美容霜,梳头,喷头发固定剂,用小梳子梳理浓密的眉毛。
然后,为自己泡了一杯香浓可口的速溶咖啡,打开电视机,看天气预报和早间新闻。
一边看电视,一边在厨房做早餐。
他的早餐千篇一律一成不变,永远是两片面包吐司、一个油煎鸡蛋外加一点生黄瓜、洋白菜、西红柿、洋葱丝和几根小红肠。饮料是一杯鲜榨蔬菜果汁,内容有胡萝卜、小青菜、苹果。
非常从容地享用完他的早餐后,潘力从衣橱里拿出衬衣和西装,用软毛刷刷去上面的积灰,穿衣服,戴领带,穿皮鞋,拎上出门的公文包,锁好门,又不放心似的接连晃动两下,确认房门确实关上后,才放心离开了家。
潘力低头看一眼手表,正好是上午七点半,一切都按部就班,让他非常舒心。他喜欢这样一成不变、秩序井然的生活。
他不慌不忙朝电车站走去。
他家离电车站不远不近,步行的话,大约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从他家到车站先要经过一条弯弯窄窄的小路,道路两旁密密麻麻鳞次栉比建满了居民小楼。有的是纯木质结构,已有几十年历史,木板墙壁失去了原有的颜色,黑乎乎的,模样有点吓人。有的是钢筋水泥新建筑,门前门后竖满了探头,虎视眈眈监视着路人。不管哪栋房子前后左右都种满了鲜花绿树,美不胜收,令人心旷神怡。
走过居民区,进入一个街心花园。这个花园的面积有5万平方米左右,在寸土寸金的东京来说,称得上是规模较大的公园。公园中央有一个五十多米高的小山包,小山包前面是一弯清浅的池塘,池塘上搭着一个木制凉亭,凉亭旁建有一座七曲长桥。
池塘里有许多身长体宽的锦鲤在欢快地游来游去。一个老太太拿着面包在喂锦鲤,五颜六色的锦鲤被面包吸引着争先恐后,摇头摆尾,排着长队,乘风破浪而来,场面十分壮观。
季节已经进入九月底,除了白天有点炎热外,早晚天气十分凉爽。树木的叶子还没有枯黄和凋零,郁郁葱葱,一派欣荣景象。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鲜花被蝴蝶簇拥着,像出嫁前的女儿娇贵尊荣地盛开在温煦的晨光里。
天空和其他季节不同,几乎看不见一丝云彩,高远辽阔,蓝得透明,似一只巨大的蓝宝石由天庭倒扣在地球之上,给人带来无限遐想和美的感受。
从潘力的家到电车站至少有三条路可以抵达,但是潘力永远只走这条路。他喜欢居民区的家庭氛围,喜欢公园清晨宁静安详的景致。
穿过公园就是电车站。
玛丽娅追求他时,常常在车站等他。
玛丽娅的家比他靠近学校,她为了早点见到他,每天特地往后坐两站路,与他汇齐后,再一起坐电车,经过玛丽娅的家门口,赶往大学。
虽然明知道玛丽娅不可能在车站出现,他依旧不死心地寻找着玛丽娅的身影。当然一无所获。
他若有所失地登上了七点五十分的电车。
这个时间段是一天里的高峰时刻,车厢里挤满了人。
上班族、小学生(私立)、中学生(私立)、高中生和大学生把电车挤得水泄不通。
男男女女的身体像贴饼子一样挨在一起,电车转弯和减速时,会突然颠簸,后面的人推着前面的人往前冲,在这样的人潮里,常常发生骨裂和骨折。除此之外,女孩的高跟鞋被踩掉,裙子被弄脏的事情时有发生。当然,更有一些用心不良之徒乘机猥亵妇女。
从2001年起,日本各大电车公司开始实施女性专用车厢,大大缓解了电车上的性犯罪。
但是一节车厢供不应求,还有很多女性不得不和男性乘坐同一节车厢。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博士之死(三)
潘力进入田无车站后,顺着如织的急于奔往职场、学校的人流通过检票口,到达了第二站台。
站台上人山人海,人挨人,人挤人,但是秩序井然,无人大声喧哗,都自觉按照先来后到的次序排着长队。
潘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在人群里逡巡,希望在哪里能够发现玛丽娅的身影。
人,实在是太多了,身影重叠,彼此遮挡,根本看不清楚每张脸。
潘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离开自己每天固定排队的位置,沿着铁轨一侧,一列列寻找玛丽娅。
铁轨一侧和队伍之间,有一段空隙,用醒目的黄线标志出来,这是一个安全通道,即使再拥挤,也不允许跨越黄线一步。
为了不遗漏一个人,潘力站在安全通道里,从最后一排先找起,然后按次序一列列找下去。
只要是个年轻女子,他的目光就会在对方脸上停留打转一会儿。
他站在每队的队头,每个人的脸都朝向他。
他把每个人看得仔仔细细,每个人也把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一个人看几百个人,而几百个人却只看他一个人。
大家都在等候电车,反正无所事事,就把他当成一个不守规矩、甚至精神有些异常的问题分子,上上下下瞧了个够。
除了一些“低头族”在物我两忘大玩特玩智能手机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最后,甚至连车站职工都注意到了他。
就在车站职工要把他拉离安全通道之际,电车,带着一股凌厉的风,风驰电掣般驶进了车站。
这时,潘力正好踱到了最后一列队伍前。
电车车尾在他身边稳稳停住,“哗啦”一下。车门打开了。他被上 下车的人流裹挟着不由自主登上了电车。
非常不幸!!!这是一节女性专用车厢。
命运就是这般作弄人,在冥冥之中,就此把他推上了死亡之路。
整整一节车厢里,只有他一名男子。穿着上班族特有的浅色西服套装,右手挎着公文包,脚蹬铮亮牛皮鞋,在一群涂脂抹粉、花枝招展的女性中非常引人注目。
潘力本人尴尬无比,如果地下有一个洞,他一定毫无犹豫地钻进去。
他生平第一次乘上女性专用车厢,这里的空气明显不同,带着淡淡的脂粉香和女性身体特有的芬芳。
对男人来说,在这样的场合,嗅到这样的空气。令人感到不舒服,不自在的同时,又体味到一种隐隐的诱惑和说不出的危险。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转过脸来看他。
有的看上一眼后,冷笑一声,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迅速转过身去,把后背对准潘力;
有的对潘力死盯不放。目光里透露出好奇、探究、疑惑、鄙视、傲慢……
潘力在如此众多目光注视下,浑身发痒,但又找不到痒点,他无处安放的身体在西服套装里愚笨地拱动着,令他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猥琐。
在他人看来,潘力仿佛是一个想要行窃。还没来得及实施犯罪,就被周围人看穿了意图的小偷。
潘力不断对自己说:“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离下一站只有五分钟的距离,只要一到站,就马上下车,换到其它车厢。”
他慢慢朝车门位置挤过去。
这时。电车已经呼啸着驶进了下一站上石神井车站。
站台上照旧人满为患,水泄不通。不过,乘客们非常文明,自觉遵守乘车秩序,没有人插队和大声喧哗。每列队伍都排列得整整齐齐。
由于车厢内非常拥挤,想下车的人又纷纷在换出来,所以站在车门旁的潘力被挤得紧贴在车门上动弹不得。
潘力的脸被人死死压在车窗上,从站台上看去,像一个被压扁的没有生命体征的纸娃娃的脸。
不过,视力好的人能看出,纸娃娃的眼睛在转动,它滴溜溜转悠不停,不断往人群里扫视。
这种扫视是无意识的,如果,他能闭上眼睛,就会避免一场人生悲剧,可是,他偏偏睁大了眼睛骨碌碌乱转。
其实,他并没有寻找玛丽娅的意思,玛丽娅上车的车站应该在下一站:鹭宫。
就在电车停稳的一刹那,目光所及,潘力发现了玛丽娅。
她穿着最心爱的淡粉色细毛绒小马甲,里面是青、粉二色粗格带木耳滚边衬衣,下身穿一条天蓝色一字步窄裙,高贵典雅,妆容精致,修饰得一丝不苟的脸蛋像一只刚出炉的面包,热乎乎的,新鲜诱人。
潘力的心开始狂跳。
按理说,玛丽娅不应该在这里上车。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是不是她新男友的家就住在这附近?她排在女性专用车厢的行列里,说明她是一个人,这又是为什么?
无数个“为什么”在潘力的脑海里打转转。
车厢门被打开了,潘力死拉着车门旁银色的金属栏杆不下车。
后面的人不耐烦地催促他,下车人流形成一股无形的强大气流,直逼他后背。
他毫不理会,只管死死抓住栏杆不放手。他拼命把身子缩紧缩小,靠在栏杆一侧,尽量让出一条道来。
下车的每一个人都偏过头去看他一眼,那目光是匕首,带着一股杀气,刺向她们鄙视、厌恶的色狼。
潘力视而不见,他眼里只有玛丽娅。
下车人走光后,车厢里终于空出来一小块空隙,潘力却不往前走,依旧站在门旁不动,他在等待玛丽娅。
一位年纪较大的妇女对他说:“先生,这是女性专用车厢。”潘力充耳不闻。
他的目光死盯着队尾的玛丽娅,他的玛丽娅,他心爱的玛丽娅,他朝思暮想的玛丽娅。
车门关上了。可是在附近没有看到玛丽娅的身影。
潘力若有所失,同时焦虑不安。
明明刚才看见她的,为什么一下就找不到了呢?
会不会是她发现自己在这里,想避而不见,临时换了一个队列,上了中门?
潘力在水泄不通的车厢里,扒开人群朝中门走去。
所有人都向他投来憎恶的目光。
她们一定把他当成了一个想乘机浑水摸鱼占女人便宜的登徒子。
潘力心想,原来人的目光也是武器,它具有极大的杀伤力。一时,他心生胆怯,停止了脚步。
但是,在拥挤的人群里,那颜色娇艳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