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整我们了吧?
她猜的没错,在当天的队列训练课上,蒲英完全接手了一班的组训工作,并对女兵们提出了严苛的要求。
如果谁的动作做不到位,第一次她只会提醒,并给予示范讲解。
如果第二次还做不到位,那么就请站到队列前,当着全班的面做十遍。
如果第三次还是做不到位,那么在全连的人都坐着休息、喝水聊天的时候,你就得像个现世宝一样站在原地,一遍遍地练习,直到把那个动作做到位。
这个规矩一定下来。女兵训练时明显比昨天变得谨慎和认真了。
蒲英在带着她们学习了今天教官统一教的新动作后,又开始复习前几天学的队列动作:停止间转法、脱戴帽、敬礼、跨立、蹲下、坐下……等等。
其中,她最看重的是——拔军姿的训练。
在女兵们肃然立正的时候,蒲英就在两列班横队之间走来走去,一边检查她们的姿势,一边用和中央台播音员一样标准的普通话,以富有抑扬顿挫的腔调训着话。
“当兵的,军姿拔不好,就没个兵样儿,东倒西歪的。走到哪儿都会被人鄙视!学会拔军姿,是你们从老百姓转变为正规军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它是你们所有军事训练的abc。不仅我们陆军要拔。海军和空军要拔,美俄英法日的军队也要拔,就连塔利班和真主党游击队,也要拔!”
肖清晨忍不住想笑,但是自从冷面班长显示了她的威严之后。她也只敢抿着嘴角偷笑。
蒲英还在继续训话:“……为什么要把‘站’军姿,说成是‘拔’军姿?因为,不是让你们跟个木头一样,站在这里就算了。你的脚底,得生根!你的脊椎,得有一种被拉伸的感觉!总之。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像一棵向上生长的挺拔的树了,什么时候你就会‘拔’军姿了。”
肖清晨听到这儿,越发觉得班长说话有意思。
她不像教官那样去强调挺胸收腹、平视前方之类的动作要领——那些话。肖清晨听了只觉得干巴巴的,有听没有懂。
但是,蒲班长能用一个形象的比喻,就把“拔军姿”的意义和动作说得这么明白,这么充满想象的空间。
一棵向上生长的树!
肖清晨想象着这种意境。感觉脚底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向上生长,像是泉水一样向上涌动着。
她循着这股力量。将躯干和四肢都自然地聚拢——忽然间豁然开朗,身体有了一种长高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点不像前两天站军姿时那种僵硬难熬的感觉,而是一种让人非常舒服和畅快的感觉。
蒲英正好走到她面前,看出来她找到了感觉,微微点了点头:“注意保持!”
不过,女兵中也有不用蒲英指点,就自动会“拔”的树——比如,洪琳。
蒲英也早发现了,洪琳各方面都比班里其他人要强一些,难怪倪香会比较看重她。
这种兵,很容易成为训练标兵。
不过,蒲英并没有像倪香那样,总是表扬洪琳或让洪琳站出来做示范。
因为她觉得,当众表扬某一个人,其实是在变相地批评在场的所有人。她其实是好意,不希望好兵尖子和普通士兵之间出现隔阂。
洪琳也很敏锐地发现了班长与班副对待自己的不同。
今天,她自觉自己的队列动作都做得很好,但班长却从来没有表扬一下,这让她有些不习惯,也有点不痛快起来。但是,班长似乎也没有夸奖过其他人,所以洪琳也只能把不满藏在心里。
一班的女兵中,蒲英现在关注度最高的,或者说最头疼的女兵,是“泰迪熊”。
金泰心太胖了,而且是虚胖的那种,一米六不到的个头却有六十三公斤重。
站军姿时,小金根本不像一棵树,而像一颗圆滚滚的大土豆。
蒲英在她身边提点了半天要领,也没能把土豆削成小树。
问题是这孩子,还特认真!
蒲英能看出来“小熊”真的很努力地按照动作要领在做。但是,你让她二尺六宽的腹围,怎么收得进去啊?
看到金泰心瞪得跟铜铃似的大眼睛,帽檐下露出的被汗水打湿成一绺绺、还有滴答的汗珠落下的发梢,以及那绷得笔直的小腿后腘窝,蒲英知道小金是真的尽力了,便大发善心地放了她一马——毕竟这种生理上的缺点,小金也无能无力嘛。
后面的队列练习,虽然都要在小金这里多耽误一会儿,但最后大家都还能马马虎虎过关。
但是,轮到“坐下、起立”这个课目时,蒲英无论如何不能放过去了。
盘腿坐下,女兵们还基本能够达标;难的是后面“起立”的动作。
按条令规定。盘腿坐下后,在起立时只能用双手按膝盖,靠着触地的双脚外踝和腿腰部的力量,一鼓作气地站起来。
女兵们却常常要用手撑一下地,或者摇摇晃晃、双手大开着、踉跄着站起来,搞不好还得拉一把身边的战友,才能站得住。
所以,做这套动作时,女兵们的形象和集市场坝里盘腿闲坐唠嗑的农村妇女,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让蒲英大皱眉头。更是下决心要让她们变得有点兵样儿。
经过多次分解动作、连贯动作的训练,再加上蒲英和倪香的亲自上阵示范和矫正动作,十几分钟后。大多数女兵总算是掌握了动作要领,至少不用手撑地了、起身晃动的幅度也不会太明显了,全班坐下和起立的节奏,也能合在一个点上了。
但是,“泰迪熊”必须排除在正常人类之外。
因为以她那极不容易掌握的重心。和要么死活弯不下去、要么弯下去了就直不起来的两条小粗腿,这个动作就是她的马里亚纳海沟和珠穆朗玛峰——绝对过不去的坎儿啊。
看到小金每次坐下去都差点侧滚翻的样子,蒲英只能无奈地默许她先“分解动作”——蹲下、侧坐、再盘腿。
而看她“起立”就更是要命了!
每次,她都是两只小胖手按住了膝盖,脸憋得通红,嗓子里发出好像是解大手时帮忙使劲的那种“嗯——嗯——”的声音。但是身子却像磐石一样纹丝不动,死活起不来。
有一次,小金的身子倾得太厉害了。要不是蒲英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差点就来了个前滚翻、熊啃泥。
众女兵哄堂大笑,小金的脸更红了,蒲英也只能摇头叹息。
一般来说,聪明人都难以理解也无法忍受笨人的愚蠢——像黄蓉对郭靖那种。绝对是小说家的yy罢了。
在蒲英看来,坐下起立的动作。实在是没什么难度。
她对着平常的女兵,已经拿出了十分的耐心去指导,但是对小金,她真的觉得耐心不够用了。
可是,每当她想要发火,或是想放弃小金的时候,佳佳的样子就会浮现在她眼前。
同样的教导队,同样的训练场,同样的年轻的羞红的脸……蒲英的心里不由一酸。
虽然佳佳并没有小金这么“笨”,但她当初也是资质不高,各项训练成绩都不好,也老是被王雨盈骂的。但是,她一直训练得很认真,让王排长后来也不好意思再骂了。
现在的小金,真的很像佳佳!
因为想到了佳佳,蒲英就更不能放弃小金了。
她相信,以小金的认真,应该还是有救的——只是这个难度,真的不是一般的高啊!
大家都在休息了,小金还在操场边的塑胶跑道上,一次次地尝试,一次次地失败。
蒲英看看表,操课时间快结束了,她只能叹了口气: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天看来只能算了。
可是一想到早上自己才立的规矩,蒲英又觉得不能就这么简单地放过小金。
否则这个头一开,其他的女兵以后就有借口不认真训练了。
“停!”蒲英叫住了金泰心,“你再看我做一遍!注意体会要领!”
说着,蒲英先立正站好,然后自己给自己下达“坐下”的口令,左脚放在右脚后面盘腿坐下。
她的动作富有节律,唰唰两下,就干净利落、稳稳当当地坐好了。
“好!”小金忍不住鼓掌叫好。
“注意下面——起立!”
蒲英双手一压膝盖,身子下面仿佛安了弹簧似的,一下子就轻盈地站了起来。
“好……”小金刚喊了声好,却看见班长在并脚的时候,身子略微晃了一下。
小金没有在意,继续鼓着掌。班长的动作,在她眼中,依然是很好的。
但是,围坐在跑道边上一边休息一边看小金笑话的女兵们,却不由自主地相互看了看。
倪香发现她们的眼睛里,有了些特别的东西——像是质疑,像是不服。
她不禁为蒲英刚树立起来的威信担心。
此时,没人注意到,洪琳看向蒲英的眼中,还多了些幸灾乐祸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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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章 生活中斗智
蒲英当然不会给女兵们留下话柄。
她“啪”地一下,转身面向女兵,朗声说道;“我刚才的动作不规范,希望大家引以为戒!你们的动作做不好,就要罚做十遍。我是班长,做得不好,一样受罚,而且要加倍!我现在自罚二十遍,请倪副班长和大家监督!”
说完,她冲倪香点点头。
“啊?哦!”倪香被蒲英出人意料的话弄得一愣,反应过来后也马上站起身,来到蒲英面前,“听口令!坐下!起立!坐下!……”
随着倪香的口令声,蒲英认认真真地做了二十遍“坐下起立”。
每一遍,都做得像教科书一样标准——干净利落,没有偷工减料,也没有任何瑕疵!
老实说,这个动作对身体的柔韧度、平衡感和腰腿力量的要求,都很高!
重复二十遍而不出现失误,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就算是富有经验的教官,都不能保证每次都完美无缺。
蒲英为了立威,将自己身体上和精神上的弦都绷得紧紧的,每一遍都全神贯注、全力以赴,即使后来感觉到腿部和脚踝传来的疼痛,也没有分心——终于将这二十遍,都完成得十分完美。
她的这一举动,不要说是一班的小新兵了,就连邻近班的女兵,以及远处的教官和班排长们,都看呆了。
整个操场静悄悄的,只听得到萧萧的风声,以及随风播散到操场每一个角落的口令声。
蒲英那一次次的坐下和起立,就像是一次次子弹的上膛和退膛,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回荡着一种精武精神。
所有的人,都不禁在心里想:这个女兵。对手下的兵严,对自己更严!
从这一刻起,一班的女兵们真的怕了蒲英,但她们也因此成为了训练场上最认真的,也是进步最快的士兵。
当天操课结束时,教官和连里的讲评都表扬了女兵一班在训练上的进步。
这可是一班第一次在全教导队受到表扬,在其它班女兵羡慕的目光中,一班女兵们的集体荣誉感,很快蹭蹭蹭地上涨了一大截。
回到宿舍后,女兵们说笑着。进进出出地忙着洗漱。
蒲英手里提着从连部要来的小药箱,走了进来,并叫住了正站在门口的泰迪熊。
“小金。别去洗凉水。你先把内衣换了,把身上的汗擦干,小心感冒。”
已经端起脸盆的金泰心,抓着胸口的衣服一下一下地扇着风,呵呵笑着说:“没事。班长。我这里面,一会儿就捂干了。”
胖人一般汗多,她每天训练又很认真,所以大冬天的也能出一身透汗。
小金在家时也是这样,但那时可以天天洗澡换衣服,部队可没有这样的条件。所以。小金这个小懒蛋,在每天训练后就用自己的体温把汗湿的内衣捂干。这样的她,身上总有很大的一股汗味。
蒲英不由分说地抢过小金的脸盆放在地上。然后将她拉到储物柜前:“捂干怎么行?听话,换衣服。我去把门关上。”
小金只好翻找出内衣,开始换起来。
她没注意到,班长转了个身,端起她的洗脚盆走出了门。
没等小金擦完汗、换好衣服。蒲英已经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走回了屋子。
倪香帮着端了一下。并且纳闷地问:“你这是?”
蒲英冲着小金努努嘴,“给她洗脚。”
“这个时候?”
“嗯,她的脚踝肯定磨破皮了,不早点处理,会感染的。”
小金这才明白班长是给自己打洗脚水去了,不由愣愣地站在那儿,套了一半的毛衣也忘了拉下去。
“快把衣服穿好!”蒲英对着小金貌似严厉地吼了一句。
“哦。”小金慌忙穿好衣服。
“过来坐下。”蒲英放下盆子,拉开书桌前的折叠椅。
“哦。”小金诚惶诚恐地走过来,坐到那张平时只有班长和班副才能坐的“尊贵”的折叠椅上面。
“脱鞋,脱袜。”蒲英简短地命令。
小金马上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像驯养熟的宠物犬一样。
蒲英又转到小金的床头,拿过她挂在床帮上的擦脚毛巾。
“要我帮忙吗?”倪香也凑了过来。
“不用,”蒲英摆摆手,“快吹哨了,你带她们下去吃饭。帮我跟排长请个假,我和小金晚点再去食堂。”
“好吧。”倪香答应着,招呼众女兵出去了。
蒲英搬了张小凳,坐在脚盆前面,用手试了试水,觉得水温比较合适,便伸出双手去抓小金拘谨地悬在盆沿上的两只光脚丫。
小金知道自己脚上的味道可有点大。她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脚,俯下身,“班长,我自己来吧。”
“给我坐好!”
蒲英一发狠话,小金立刻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挺起身坐得笔直笔直的。
看到小泰迪熊僵硬的身子和惊慌的小眼神,蒲英不禁抿起了嘴角。她低下头,将小金的脚按进了水盆中,又换上了话务员的职业性语音,轻柔地问:“水烫不烫?”
班长这种游走在冷酷和温柔两个极端之间的、变幻莫测的声音,一时让小金有点不适应。
她先是打了个寒颤,然后才觉得从脚心往上,有一股暖流在蔓延,并迅速流遍了全身,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小金这才嘿嘿傻笑着说:“不烫。”
蒲英没再说话,用手揉搓起小金的脚。她发现,给别人洗脚这件事,并没有原来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小胖子的脚丫子,每一个都圆鼓鼓的,和主人一样肉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