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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无怨无悔!
是的,爸爸,你都说中了。
那些害死你和妈妈的坏人都已经一一归案。
你一直要查的那个幕后大人物,就是你曾经也很佩服的刘凯志。他自杀未遂,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是我在关键时刻甩出的茶杯盖,打歪了他的手,让那颗子弹只是打烂了他的面颌——我并不是要救他,只是不许他逃避法律的审判和制裁。
这样的大案,至少还要经过一两年的审理才能尘埃落定。但是作为主犯,刘凯志绝对难逃牢狱之苦。
我想。对他这种追求权势和名声的人来说,接受公开审判、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在牢狱中品尝失去权力众叛亲离的滋味,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爸爸。你一定赞同我的做法吧!
就像我现在,终于不对你所说的一切再有怀疑一样!
是的,爸爸,你说的都是对的。
“善恶终有报,多行不义必自毙!”“岂能尽随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这些信念,从我很小的时候,你就教给了我。
你的正直,妈妈的善良——你们的言传身教,构成了我做人的根基。
只是我,一度对这些产生过怀疑。
幸好在部队里。我又慢慢找回了做人的信念。
不过,我在返回山江之前,还以为自己对于什么是牺牲。已经很了解了。
身为一名战士,我也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但是,爸爸啊,经过了这次的事件。我才重新认识了你。也是从你的身上,我才知道。我其实还根本不了解——牺牲到底意味着什么。
死亡,并不是牺牲的最大代价。个人的荣辱、家人的安危、子女的前途……这些,是比死亡更残酷的代价。
可是,它们再残酷,也吓不倒、打不垮那些心底无私的真正勇士!
“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爸爸,谢谢你!
你这位老海军,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给我这个新兵上了一课!
……
蒲英的心潮起伏,思绪万千,眼中的泪花也是时隐时现。但她的手却一直紧紧地攥着那包面巾纸,不许自己哭出来。
江上时不时传来的汽笛声,仿佛一曲舒缓而奋进的协奏曲,慢慢将她的心绪抚平。
她胸中的郁气,终于渐渐消散,勇气和静气慢慢充沛于胸中,鼓荡着,激越着……
蒲英忽然站了起来,仰头对着天空说道:“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对吗?你们放心吧,我已经想通了,我已经长大了!从今之后,我就算是一个人,也会好好地活下去,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不会给你们丢脸的!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你们会永远活在我心里——只要我活着,你们就没有死!我们一家三口永远都在一起……”
身边的白雾本已经渐渐稀薄,这时正慢慢向着山下退去。
天上云层的罅隙里,也透出越来越多的阳光。
蒲英默默看着由近及远的越来越清晰的山林、江岸、大江,心情也跟着沉淀下来。
“得、得、得”,皮鞋轻叩石阶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蒲英转过脸去,看到冯垚正缓缓地向自己走来。
见蒲英注意到了自己,冯垚加快了脚步,走到她面前站定后,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还你。”蒲英递上那包纸巾,还微微笑了一下。
眼睛一瞥之下,发现纸巾原封未动,冯垚反而对蒲英更加心疼了——对一个感性的女孩子来说,忍住不哭,要比放开哭一场,难得多。
他没有去接纸巾,而是一手揽肩一手扶腰,将蒲英温柔地拥入怀中。
蒲英温顺地投入了他的怀抱。
两人都没有穿军装,这个怀抱也就格外温暖而舒适。
这正是蒲英现在最需要的港湾。她放松了身心,靠在爱人的怀里,享受着他的安慰与温存。
冯垚的下巴轻抵着蒲英的额角,略一低头,还可以闻到女孩发丝上散发的淡淡幽香。
他抬起手,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问道:“和爸妈的私房话说完了?”
“嗯。”
“一点都没哭?”
“嗯,我答应他们。以后都不会哭的。”
冯垚忍不住将这个坚强的姑娘搂得更紧,想要保护她、为她遮风挡雨的念头,也更加深了几分。
这个姑娘,早在她还只有五六岁的时候,他就从母亲冯冰拍摄的作品中见到了她。
在听母亲讲述了相片拍摄的背景之后,少年冯垚就喜欢上了这个可爱娇憨却又懂事倔强到让人心疼的、不知名的小丫头。
当然,那是一种很单纯的喜欢,他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可爱的小妹妹罢了。
冯垚绝对没有想到,自己还能遇到长大后的小丫头,并且还会爱上她。
如果不是因为相片的缘分。以冯垚的心智和年龄,就算是再欣赏一名优秀的女兵,也不可能爱上她的。
但是。蒲英不一样。
当冯垚认出窗外蔷薇花丛中的女兵,就是当年那个可爱的小妹妹时,他不由自主地对她格外关注起来。
这份关注,一开始是亲切中带着怜惜,是把她当妹妹一样疼爱。
但是不知不觉之中。尤其是在藏区相处的那一个月,冯垚对聪颖而优秀、倔强也叛逆的蒲英,增进了了解,也增添了欣赏和喜爱。
当看不见她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开始挂念起这个“小妹妹”。当知道她立功受奖时,他发现自己会为她感到骄傲。当见到她开刀动手术时。他发现自己很心疼她。
这种心疼,不再是对“小妹妹”的那种心疼了。
冯垚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当年的小丫头、如今的小女兵。
其实。他心里也有过挣扎,也有些不太确定,所以才会一直隐忍不发。
以冯垚的敏锐和经验,倒也不难发觉蒲英对自己的好感,所以他一直有分寸地把握着自己和蒲英的距离。即使他越来越被这个女兵吸引。无数次因为心疼她的伤痛,而想紧紧地拥抱她、狠狠地亲吻她时。他都还是忍住了冲动。
这份感情,一开始也许是出于怜爱,但是在朝夕相处中,冯垚对蒲英越来越了解,也越来越爱慕。两人共同的职业,以及蒲英在思想上的日渐成熟,让他们越来越有共鸣。
冯垚终于渐渐确认了,蒲英就是可以和他共度一生的伴侣,他对她的感情,已经从喜欢升级到了爱情。
不过,由于他比蒲英年长九岁。有时,面对青春年少的蒲英,冯垚还会有些自惭形秽,不忍亵渎。
他总觉得,自己比蒲英大得太多,绝对不能利用自己的处世经验和强势地位,去欺负这个小姑娘。
因为爱,而且爱得太深,冯垚对蒲英的一切都会格外在意,并特别谨慎。
这一次为了蒲英的事,他已经逗留山江市快一个月了,错过了妹妹宋磊来特战旅教学的时间,也让等着他回去办交接的同事都等急了。
好在,山江这边的大事总算是了结了,他很快就可以带着蒲英返回部队了。
不过,冯垚还想在这里,就在蒲英父母的墓前,完成一件自己人生的大事。
在他沉思的时候,蒲英倚在他怀里,忽然开口说道:“谢谢你——这些日子一直陪着我。还有,这次迁墓你帮忙垫的钱,等我拿到了拆迁补偿款,就还给你。”
在蒲英去当陪护员的那一周内,冯垚可没闲着,办了不少事。其中一件,就是在俞志国的帮忙下,将蒲英父母的骨灰从公共纪念堂迁出来,重新安置到了陵园内一块最好的墓地中。
蒲英知道后,自然对他很感激。而且,她这次受伤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如果没有冯垚尽心尽力的帮助,她还不知道会吃多少苦头,父母的冤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昭雪?
虽然蒲英已经和冯垚明确了恋爱关系,但是蒲英还没有养成恃宠而骄的习惯。
她的爱情观,既现代又传统。
蒲英觉得,两个人再相爱,也都是独立的个体,男朋友并没有义务照管女朋友的一切事务。
她爱上冯垚,可不是为了找个靠山或是饭碗。
所以她才要对冯垚为她做的一切,郑重地道一声“谢谢”。
不过,这声“谢谢”听在冯垚的耳朵里。就觉得这个小女朋友太见外了。
他带点惩罚性质地狠狠地亲了一下她的鬓发,不满地说:“跟我还这么客气?”
蒲英往他怀里躲了躲,“我要是不客气了,会吓坏你的。”
冯垚的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晃了晃,“听着,这钱是我的心意,不用你还。”
“不行!”蒲英的双手撑着他的胸口,将两人的距离稍稍分开了一些,仰视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我爸爸妈妈的墓,凭什么让你出钱?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冯垚的眉头微微一皱,没想到蒲英在两人这么亲密的时候。还要说出这么泾渭分明的话——既不浪漫,也太固执了。
蒲英见冯垚不答话,又让自己后退了一点,“教导员,你就别为难我了!我爸爸妈妈就在这里。他们要是知道我随便用别人的钱,会不高兴的!”
她的称呼和动作,都让冯垚有些不满。
他的手臂立刻一紧,又将蒲英搂在了怀中,不过他在口头上还是让步了:“好了,你要还。就还吧……反正,以后我的钱还不都是你的?”
听出了话中并不隐晦的“在一起”的意思,蒲英脸上不觉有了几分羞意。可她心里也是愿意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冯垚将她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知道她并不排斥,心中的不满顿时又抛到了九霄云外。
看来。可以说了!
他清了清嗓子,单手伸到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英,我有样东西,想让你帮我保管。”因为有些紧张,冯垚的声音略有点沙哑,却也平添了几分性感。
“保管?”蒲英略有些奇怪。
“嗯。”冯垚将盒子递到蒲英面前,并用目光示意她接过盒子。
蒲英接过去,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两枚一大一小的铂金对戒,很像是结婚戒指。
她心里不禁惊呼了一下:呀,这是求婚吗?
也太快了吧!
蒲英真不敢相信,一向做事沉稳的冯垚,竟然会对自己来一个突然袭击。
哪有恋爱还不到一个月就向人开口求婚的?
即使是有,那也绝不可能是理智冷静的教导员啊!
冯垚像是知道她心中的疑惑,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开始解释:“亲爱的,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在向你求婚!不过,我不用你现在答应我。我只是单方面表明一个态度!那就是——我,冯垚,已经认定了你,蒲英,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
蒲英的脸上立刻升起了两片红云。
二十岁的她,连恋爱的滋味都还没品尝够,哪里会想到结婚的事,虽然对方是她很喜欢的男人,可是——“妻子”这个成人角色,对于年轻的她来说,还是太遥远太陌生了。
冯垚继续说道:“……今天在你父母的墓前,我就请他们二老做个见证。我比你的年纪大,以后一定会多让着你一点,多宠爱你一点,和你共同建立一个温暖而幸福的家庭,让你永远不再觉得孤单。”
这样的承诺,直接击中了蒲英心房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的心不由慢慢溶化。虽然,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年纪太小,这么仓促结婚肯定有些不妥,但她几乎忍不住就要点头答应了冯垚的求婚。
冯垚却又很快说道:“不过,你现在还太小了。不要说婚姻,就连爱情是什么,你都不一定有清醒的认识……”
蒲英知道冯垚说的没错,但还是有点不服气地皱起了眉头,撅起了小嘴。
看出她想反驳,冯垚将右手食指轻轻竖在她的嘴唇上,“嘘——听我说完。你必须得承认,你在感情方面还有待成长。本来,我可以慢慢地陪你成长,等你能够真正承担感情和婚姻家庭的责任,等我们的感情真正成熟起来,再向你求婚的——可是,我的时间不多,我等不及啊。”
冯垚顿了顿,看着蒲英投过来的疑惑的目光,狠狠心说道:“我接到了命令。很快就要出国学习了。”
蒲英的情绪还来不及反应,只是本能地问道:“去哪里?学多久?”
“先去英国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学习半年,再去美国国防大学或是西点军校学习半年到一年。之后,总部可能会派我到驻外使馆,那个时间就不好说了。”
听到是世界最知名的军校,蒲英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为冯垚高兴,但是听到冯垚要出去那么久,还难以确定归期,她又忍不住为两人的分离而感到难受。
“是好事,恭喜你了。”
理智的话虽然说出了口。蒲英却情不自禁地伸出两手,牢牢地搂住冯垚的脖子,还将脸紧紧地贴在他的颈侧。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
“好了,我更舍不得离开你,”冯垚也充满占有欲地将蒲英搂得更紧,一边摩挲着她的背心,一边安抚道:“你知道我最担心的是什么?我就怕我走了后。你会被别人追走了。”
蒲英忍不住笑了,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离情别绪。
她抬头看着冯垚,问:“你这么没自信?”
“是!”冯垚大方地承认,“你在我眼中,是独一无二的瑰宝。我可不希望,别人也发现了你。并把你夺了去。所以,我要赶在别人追求你,向你示爱之前。第一个向你表明态度。你要记住,如果你要结婚的话,我必须是排在第一号的考虑对象。”
“你要是这么不放心,我可以……”蒲英冲口而出。
“不,你不要现在就答应我!”冯垚却立刻制止了她。
“可你不是说。担心我被别人追走了吗?”蒲英疑惑地看着他,又将那个戒指盒拿到二人面前。“你给我这个,难道不是想把我订下来?”
“不是,我是把自己订给你。而你,不用订给我。”
“可这不公平啊!”
蒲英大大地皱起了眉头。
虽然冯垚这种单方面的承诺,在她来说是占了便宜的一方,但是这违背了父母教给她的“做人要公平”的原则,也违背了她自己的“爱人之间要彼此忠诚”的认知。
冯垚微笑着说:“别奇怪!我这么做,是有道理的。我不是说过了,我比你大很多,又有过感情经历,如果我还要在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把你订下来,那才是对你的不公平!我能够明确认识到自己感情的归属,也能够负责任地说不再更改。可是你,还不行!别皱眉啊,我不是看不起你!有句话叫做‘年轻时,我们不懂得爱情’。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这句话很有道理。”
蒲英的眉头慢慢舒展,对冯垚瞧不起自己的怀疑和不满,渐渐平息。她凝视着冯垚的眼睛,认真地将他说的话,都听进了心里。
“不是我自恋,我知道凭我的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