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给在北京的老妈先回了个电话,让其安心。接着。又给所有来电留言的人,群发了一条报平安的信息。
当他刚想放下电话时,妹妹宋磊就打了过来。
原来她接到了老妈转告的平安消息。还不放心,也不顾自己那里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还要亲自和哥哥通话确认。
她的精神倒好,问完了哥哥的情况,又关心起伦敦当地的局势了。也不忘提醒大哥这些日子在伦敦要小心些。
这一聊就聊了半天,冯垚都听到她在那边连打了几个呵欠了。忙以国际长途太贵为由,让她赶紧挂了去睡觉。
冯垚挂了电话,再查看又收到的一条短信,发现是老梅发来的。
“和谁聊个没完呢?大难不死,也不用这样欣喜若狂吧?”
这个老梅,居然这么晚还没睡?
冯垚还是拨了个电话过去:“喂,你今晚又值夜班啊?”
“没有啊!咦——?你居然舍得给我打国际长途?转性了你?”
冯垚笑了笑,知道这家伙总是好话不好好说。
“不是值班,那就是因为关心我,才一直不睡,特意等着我的消息咯?——我好感动啊!”
“哼哼,你白感动了!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是英子吗?她回来了?”冯垚的声音不觉有些激动了,因为他已经好久没能和蒲英联络,真的太想念她那只会在电话里出现的话务兵特有的声音。
“没有,还在那边没回来呢!”因为是国际长途,怕泄露军机,梅骅骝只能以“那边”代表新疆。
不过,他也只知道蒲英她们去了新疆“训练”,内中的详情并不清楚。
“那她怎么会跟你联络?”
冯垚虽然远在国外,也没有人告知他详情,他却能凭自己的情报分析能力,从新闻资料、官方发言和相关人士的片言只语中,对蒲英的任务有了大致差不多的猜测。
担心自然是有的,但此刻他更奇怪的是,还在任务中的蒲英,怎么可以违反纪律,和老梅联络呢?
不过,梅医生很快解答了他的疑问,“不是她,是方霖天问我知不知道你的情况,还让我一有消息就马上告诉他。我就想,他都知道你的事儿,蒲英也一定知道了,肯定担心……死你了吧?”
梅骅骝说这话时,心里还有些发酸,虽然他自己整个晚上也是很担心老友的。
冯垚何等通达,自然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了苗头,但他没有计较,也没有回话。
梅骅骝等了一会儿,见对方一直沉默,知道他的心大概已经飞到蒲英身边了,便咳了一下,“喂,知道你没事,我就告诉方营长好了。行了,挂了啊!”
“哎,等等!我还有话……”
“好,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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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章 智者的忧患
冯垚一时冲动,开口叫住了老梅。
可是,他满腔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蒲英现在应该已经睡了,她睡得好吗?
新疆那边的局势,到底怎样了?她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能返回基地呢?是不是在新疆遇到麻烦了?
……
这些问题,都是冯垚想知道的。但这些话,他直接和蒲英说,倒也罢了;若是通过二传手甚至三传手来转达,就不大合适了。
其实,就连方霖天给梅骅骝打电话,都有点犯规的嫌疑了——他若是再去问东问西的,像什么话?
可是一想到欧洲圣战组织今天在伦敦制造的血案,冯垚又不禁担心,这件事会刺激国际恐怖主义势力,从而掀起一个恐怖袭击的新高氵朝。不止是西方国家和中东地区,中亚地区也是饱受三股势力袭扰的热点地区啊。
责任心让冯垚很想提醒一下方霖天,但是他已经不再是女兵们的直属上级,甚至连她们行动的知情权都没有,又怎能去指手画脚的呢?
犹豫片刻后,冯垚缓缓地说:“你就告诉老方,说我在英国很安全,叫他们不要担心。倒是我听说他那边的天气,可不太好,最近又可能有寒潮来袭。你让他和他的同事们,一定要多加衣服,不要着凉生病了!——就这样吧。”
梅骅骝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问:“你让我这么说?”
“对,就这么说,一字不改。”
梅骅骝知道冯垚这么说必有深意,便也不再追究,只是问道:“那需要我现在马上转告他吗?”
冯垚下意识地看了看表:“这个点?算了吧!你等天亮了,再告诉他也行!”
“好吧。”
放下电话后,冯垚一时无所事事。便上网浏览起关于伦敦炸弹事件的相关网页。看着看着,他不禁有了些灵感,又打开一个文档,敲起字来。
来英国进修之前,和他有过合作关系的昆仑出版社的责编曾向他约稿,让他写点留学期间的游记、随笔、杂文之类的。
他的那本《大江东去》,一版再版三版,很是让出版社大赚了一笔。所以,出版社的老总发话,只要是冯垚写的文章。不但来者不拒,还要重磅包装、大力宣传。
冯垚当时只是笑笑,表示会考虑。但并没有签约。其实在出了那本书之后,冯垚已经感到盛名之累了。要不是他让出版社给自己保密,不定有多少各种电视访谈节目会找上门来。
出版社上上下下都觉得他放弃了这种免费宣传的机会太可惜,冯垚却笑道:我是职业军人,早就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不过,玩笑归玩笑,他倒也并不排斥写点东西。
只是这次来到英国还不满一个月,他一直忙着适应环境、结交朋友,根本没有提笔的心思和灵感。
直到今天,伦敦遭受恐怖袭击的事件。触动了虽然是军人,但也一直生活在和平环境中的冯垚少校的神经。
他在事件发生后就一直在想:如果今天是在中国的北京或上海,发生了同样的炸弹爆炸事件。那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呢?
想到中国城市人口的密度,交通高峰期道路拥堵的程度,公共场所安全设施和逃生通道的稀少,以及民众对逃生避险意识的缺失……冯垚不禁悲观地认为,中国的伤亡数字绝对会比伦敦今天高得多!
还有一个可以预期的现象就是——届时。各种荒诞不经的小道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通过手机、网络等方式到处流传。闹得人心惶惶,扰乱社会秩序(具体案例可参考北京**期间的出逃潮、日本地震核泄漏后中国的抢盐风潮)。
反观英国官方和民众,在这次炸弹危机中表现出来的快速、专业、效率、素质,让冯垚对这个没落帝国的政府管理能力,以及彬彬有礼到保守死板的英国人,都有点刮目相看了。
他坐在电脑前,回忆着,分析着,总结着,书写着……四个多小时后,一篇全面分析英国政府在遭受恐怖袭击后的危机管理的文章初稿,就新鲜出炉了。
看看表,伦敦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冯垚正准备关电脑休息时,一直开着的MSN上却弹出了一条要求视频通话的消息。
冯垚同意了请求。
不一会儿,对话框画面上出现了一位头发花白、半秃顶却仍然精神矍铄的老头儿。
他穿着军绿色圆领衫和深蓝色短裤,脖子上还搭了条白毛巾,正在一台跑步机上匀速地跑动着。
这位就是冯垚的博士导师——金教授,同时也是国防大学战略研究所的所长,国家和军队的智囊人物。
金教授一向注意锻炼身体,但他从不出门晨练,因为北京早上的空气质量通常很糟糕,所以他老人家每天早上都是在书房里的跑步机上运动四十分钟,同时还会把电视打开,看一看早间新闻。
今天,金教授大概也是关心学生,顺便把电脑也打开了,想和冯垚聊一聊。注重效率的老人,将小话筒别在了领口上,通话的同时也不耽误他的运动。
见到冯垚后,金教授只是点点头,淡淡地说:“唔,看来没什么事嘛……我就说,你那儿肯定不会出事的!要是堂堂的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都被恐怖分子袭击了,那它还敢号称世界四大军校之一吗?”
“是啊,老师您真是神机妙算。”冯垚笑着站起身,对着电脑屏幕做起了伸展运动,好像又回到了过去陪着金教授晨练的时光。
“行了,别拍马屁了。说说吧,有什么现场感受?肯定大有收获吧?呵呵,英国佬对付恐怖袭击,还是挺有一套的。当年,美国人在911之后还曾向英国人求教,它后来在本土搞的那一套安全措施,全都是学英国人的。”
“是吗?怪不得英国政府和军警的反应速度这么快呢!我这儿在听到炸弹爆炸后,还不到五分钟,校内就戒严了,并有人来组织疏散……”冯垚滔滔不绝地说起了今天的感受。
由于刚刚写了一篇文章,他的论述更加富于逻辑和条理性,听得金教授连连点头,跑步的步子都特意放慢了以方便倾听和思考。
最后,金教授说道:“行啊,小冯,大有长进啊!看问题越来越敏锐了。你说的很对,英国人在危机管理方面,确实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对了,你注意到没?英国的媒体,今天全都和政府站在了一起,没有任何批评和指责……”
“是,我也注意到了。”
“这个倒不是政府的有意控制,而是媒体从业者的良心……”金教授正要继续说下去时,忽然有人叫了一声“金老,国安委的电话”,他便打了个手势,走到画面外去了。
很快,金教授回到镜头前,快速地说了一句:“小冯,我有急事,改天再聊!”
“好的,老师再见!”
冯垚刚道了别,那边的画面就迅速黑了下去。
国安委?出什么大事了?
此时的冯垚还不知道,他的预感成真了——导师所说的急事,就是在受到伦敦事件的刺激后,发生新疆喀什的一起恐怖袭击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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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章 冰封野马河
凌晨五点多,急促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惊醒了酣睡的方霖天和肖勇。
当地国安局的努尔买提同志,在电话中通知他们,立刻集合女兵队伍,和武警特勤中队一起出发,出喀什市西南,上314国道。
方霖天问:“任务是什么?”
“路上待命。”稍后,努尔买提补充道:“是这样,几名本来处在我严密控制下的‘东伊运’组织的地下交通员,两小时前突然离开了住处。他们这些人本来分住在喀什市内和郊区的小镇,在换乘了几次不同的交通工具后,最后竟然上了同一辆车,并沿着314国道开进,目前快到阿克陶县了。看样子,他们的目标是西南方向的帕米尔高原。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准备偷越境,还是去接应什么人?孟副部长已经命令边境一带的公安边防部队加强戒备,但暂不采取行动。同时命令你部和特勤中队,立刻尾随其后,准备应对突发事件。”
“明白!——真是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些老鼠们出洞了!”方霖天兴奋地搓了搓手。这些日子以来,他和女兵们在营房里待命,觉得人都疲了,早就想大干一场了。
“是啊!他们终于藏不下去了。这样也好,脓包迟早都是要挤的!早点挤,早点好!”努尔买提也表达了国安战线上同志们的心声。
方霖天放下电话,迅速穿上衣服,先跑到女兵房间门外,吹响了紧急集合哨。
“啾啾啾啾——啾——!全体注意,换穿寒区山地作战装备,三分钟内集合完毕!”
黑暗中,被哨声惊醒的女兵们,条件反射地从床板上弹坐了起来。
侧耳听完营长的命令。大家都迅速行动了起来。
蒲英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行动,而是将脸埋到双手之中,然后用十指的指腹,狠狠地按揉着额头和太阳穴附近。
“怎么?头疼吗?”邻床的李琪正要提鞋子,看到了她的不对劲,关心地问。
“没事!”蒲英说着,已经放下了手,开始和大家一样穿衣打包。
她虽然动得晚,却后来居上,反而头一个结束整齐。跑出了宿舍。
户外呵气成冰的低温,好像一剂提神醒脑的良药,让蒲英的精神立刻振奋了许多。刚才因为噩梦而受到影响的心情。此刻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原来就在哨音响起的时候,她正在做一个不祥的梦。
梦中,蒲英先是奔走在一片废墟上。那里的空气弥漫着浓烈刺鼻的硝烟味和**腥臭的气味,好像是刚刚遭受了饱和轰炸的修罗战场。
她不停地喊着冯垚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回应。
最后。她来到了一处残垣断壁,这里似乎曾经是一栋双层的塔楼。
蒲英有个可怕的念头,冯垚就埋在那塔楼的下面,并且已经成为了一具……她不顾一切地扑到瓦砾堆中,疯狂地用双手翻开砖头,挖着泥土……
梦中的蒲英似乎哭了。
醒来后。蒲英只觉得心口憋闷,倒是没有在脸上摸到眼泪。
此刻,被寒风一吹。蒲英不禁对梦中的自己撇了撇嘴——怎么这么脆弱啊?
不容她多想什么,其他女兵已经快速地列队完毕,方霖天和肖勇都陆续站在了队列的前面,蒲英急忙提醒自己;好了,不许胡思乱想了!梦境都是反的。冯垚一定不会有事的!
很快,方霖天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又检查了女兵们的装备后,就率领她们登车了。
特警的车辆比她们出发得还早,因为他们的装备都是放在车辆上的。不过在出城之后,大家也很快就在国道上会齐了,并跟上了由孟副部长、赛买提局长带领的指挥组的车队。
此时的喀什城还在沉睡,国道上除了他们,根本看不到其它的车辆。
这支特勤车队一路狂奔,距离前方一百多公里之外的目标车辆,也越来越近了。
蒲英坐在车中,身子一摇一晃的,眼睛不时地看看窗外。
虽然外面很黑,但是也可以看出来,车队一开始经过的地方是平原,后来很快就进入了崇山峻岭之中。
方霖天的命令很有先见之明,进入山区后就看到窗外飘起了雪花。先是雪粒子,慢慢就变成了雪团子,又是盘山路又是冰雪路,装了防滑链的车辆又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窗外的能见度也更差了。不过在车队转弯之际,借助雪亮的车灯,蒲英还是可以看到,公路的一侧是陡峭而峥嵘的山壁,另一侧则是忽高忽低的滩涂荒滩。
阿娜尔古丽说,这里就是通往帕米尔高原的门户——盖孜大峡谷。
那看上去像滩涂的地方,其实是冰封的巴仁盖孜河水。314国道就是沿着巴仁盖孜河谷进入帕米尔高原的。
“帕米尔”在塔吉克语中是“世界屋脊”之意,因为这里是中亚和南亚五大山脉——喜马拉雅山脉、喀喇昆仑山脉、昆仑山脉、天山山脉、兴都库什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