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蒲英本身的耐寒能力就很强。这次被困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她自己在被埋后也知道一直不停地活动手脚,这才能在姐妹们的精心救护下,迅速恢复了体温。
可是,阿娜尔古丽在给她处理脸上的伤痕时,忍不住悄声说道:“你这里恐怕要留疤痕了!”
“嗯,那可糟糕了。看将来谁那么倒霉,娶我这个丑媳妇了?”蒲英嘴里说着糟糕,但口气却是全不在乎。
这些年身上的伤疤多了,她早就做好了脸上再多一条或几条的准备了。
当然,她这么看得开的底气,大概也在于她相信冯垚不是以貌取人的俗人。如果他是,那么就当她用一脸伤疤看清了一个人的伪君子面目,然后一拍两散、各走各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连“毁容”这等一般女孩很看重的事情,蒲英都不在意,对于自己的胸口还有点胸闷气紧的情况,她就更没当一回事了,全当是再次受撞击后的钝痛,以后会慢慢好转的。
最后,这一次规模并不算大的雪崩,对小分队总算是没有造成非战斗减员。
但是,对他们的行程,还是造成了延误。
按原来的计划,他们应该能在凌晨四五点之前到达布隆口水库,却因雪崩后的救援、医治、休整、检测装备等原因,一直拖到快九点多才赶到了水库大坝。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这对原来计划中利用夜色掩护进行渗透侦察的行动,造成了一定的困难。
针对这一意外,指挥中心指示,小分队可先尝试潜行侦察,行动务必以不暴露自身为第一原则。如果白天潜入确有困难,可以从送风管退回,等十二小时天完全黑了之后再次潜入侦察。
交代完意见后,孟副部长代表全体指挥中心的留守人员,向给小分队帮了大忙的托什塔合表示祝贺和感谢。
由于送医及时,迪丽胡玛尔已经在县医院通过剖宫产顺利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母子的情况都很好。
托什塔合听到这个喜讯,先是咧嘴一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之后,这位勇敢的塔吉克小伙子,却又不由自主地感到了后怕——他在上山时,真的很怕失去迪丽胡玛尔。也怕她真的不行的时候,他却赶不上见她最后一面。
现在好了,这些担心都不存在了,他甚至顺利地当了爸爸了。
这样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的境遇。让托什塔合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哭出了声。
小分队的军官和士兵都纷纷走上前,祝贺他,也安慰他。
戚一豪的双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托什塔合兄弟,你今天救了我们整个小分队。也等于间接帮助了那些被匪徒控制的一百五十多名人质。我相信,一定是你的善行,感动了安拉真主,所以才会保佑你的妻子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的!”
“对啊,我们汉人说‘好人有好报’,也是这个理。”
“就是!托什塔合大哥,你的儿子一定是个小福星,今后无论干什么,都会顺顺利利的!”
“还有迪丽胡玛尔大姐,她这么好的人。以后也一定会没病没灾,一生平安的!”
众女兵七嘴八舌地向托什塔合道喜和祝福,让淳朴的托什塔合既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肖勇等大家都说完了,才上前握住了托什塔合的手,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特别想下山。去看你的妻儿。不过,我还是想麻烦你再等一会儿,因为我们要等李凯帮我们确定送风管的入口。这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只要我们一找到了地方,就马上派战士护送他下山,只不过他们都还是要有你带领,去走那段冰川,我们才放心。”
经历了昨夜那么惊心动魄的一次雪崩,肖勇其实也不放心托什塔合一个人下山。
托什塔合听明白了肖勇的意思后,毫不犹豫地说:“只要部队需要。我就一直留下来好了!我要陪着你们,直到你们完成任务!而且,水库附近的地形,我也很熟,说不定还能帮点忙呢!”
戚一豪接过话头。诚恳地说:“那样我们当然是求之不得,就是觉得让你不能看到新出生的儿子,不能照顾刚刚手术后的妻子,很是过意不去啊!”
“迪丽胡玛尔母子,有我的邻居大婶照顾,还有政府照顾,我很……”托什塔合稍有停顿后,又坚定地说:“放心!”
戚一豪被感动了,不禁想起了一位曾在喀什边防哨所担任过连长的战友说过的话——塔吉克民族是一个非常爱国的民族,曾帮了他们边防驻军很多忙。
眼前这位既英俊又朴实的青年护边员,不正是这个民族的代表吗?
当然,热血的不仅仅是少数民族,李凯这位东北汉子的表现,也很出色。
他在雪崩时受了点小伤,但也没有半途而废,而是跟着小分队继续走完了后面的路途。
期间,在翻越4800米的雪山垭口时,他出现了高山反应,口唇一度青紫得吓人,还气喘到不能走路。
但是一过了垭口,他就坚决不要人背,不给战士们添麻烦,自己迈开腿走到了水库。
到了水库,他很快就带着大家找到了一公里外那个半途而废的导流隧道洞口。进去后,没走多久,就可以看到当初塌方的地段和救援时挖的救生洞。
但是,按照方霖天的计划,这里并不是三名女兵钻进送风管的最佳地点,因为让她们在里面爬行四五公里,是不切实际的。
他的设想是,在最靠近工地的某一处(至少要在一千米以内),挖开隧洞,这样即使钻送风管很艰难,但也要不了太长时间。
为了完成这个计划,他才会特意调来了便携式的地质雷达。只是他没想到,这雷达还没在探测地下非金属材质管道的主业上派上用场,就先在解救被雪掩埋的小分队时立了一功。
和指挥中心通联之后,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小分队在李凯的带路之下,又经过地质雷达的确认,终于来到了距离工地后门大约一公里远的一处小山坡。
因为天色已经大亮,他们又要挖掘又要实施小当量爆破,实在是不能再靠近工地了——那样太容易暴露了。
从这里可以看到匪徒的防守的确没有盲点,即使是在后门也设置了两个明哨,暗哨则暂时没发现。
小分队定好了地点,正准备让李凯跟着托什塔合回去的时候,李凯表示:这个侦察计划是基于他的建议而提出的,那么他有责任看着这个计划成功了再走。
戚一豪和肖勇拗不过他,只好让他和托什塔合先到山坡后面的一个树林里,在那儿等着。
接下来,以男兵为主的战士们开始了挖掘工作。
冻土层本来并不好挖,但是他们携带了手提式挖坑机和冻土钻头,又是根据雷达探测选择的最薄弱的岩层打洞。所以,没过一会儿,就挖好了一溜小洞。
这些小洞的排列、间距和深度,都是由东方利剑队内的几名爆破高手一起计算的,杨雪冰也参与其中,跟着老兵们学了一手。
爆破手很快在洞里填好了炸药,并盖上了篷布,以起到隔音和防烟尘的作用。
看到大家都已经撤到小树林里掩蔽好了,爆破手开始倒数计时。
“5;4;3;……”
就在倒数的中途,肖勇的头戴式耳机里,忽然传来了李琪急促的报告声。
、035章 谁也不知道
“孔雀呼叫黑豹,孔雀呼叫黑豹!发现异常情况,请马上停止爆破!完毕。”
一听到李琪的汇报,肖勇立刻抬手示意,让爆破手停止了倒计时。
李琪作为狙击手,已经前出了五百米,潜伏在工地后门外的一个小山岗上,负责警戒。
此刻,她的突然报告,肯定是工地那边出现了重要情况。
“孔雀,我是黑豹。什么情况?”肖勇沉着地问道。
“报告黑豹,刚才有一辆履带式挖掘机和一辆六轮运货卡车,从工地后门开出。车子正沿着简易公路,向我们这边开过来,行动意图不明。车上共有四名持枪的匪徒,没有发现人质。是否准备战斗?请指示,完毕。”
肖勇已经从李琪跃跃欲试的语气里,听出了她的求战之心,急忙说道:“孔雀听着,你的任务是观察敌情,对方没有威胁时不能轻举妄动!好了,你把他们放过来,注意隐蔽,继续观察,完毕。”
“……孔雀明白,完毕。”
李琪不情愿地结束通话,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两辆车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慢慢悠悠地开走了。
这边的肖勇,则和戚一豪马上组织战士们做好隐蔽和伪装。
由于那两辆车是沿着野马河谷底部的公路走行,而战士们却是在半山腰——正要挖开山腹内的隧洞,所以他们只需往树丛、岩石之后的雪地里一趴,再罩上白色的风雪衣,就完成了完美的伪装。
匪徒别说是远眺了。就是爬上山,站在战士们身边,也看不到、找不到他们。
肖勇和戚一豪却可以用望远镜将车辆及其内部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发现在运货卡车的驾驶车厢内,赫然坐着的竟是匪徒的首领——哈桑!
这个时候。他不坐镇工地,却跑到后山来干什么?
难道是要逃跑?但是怎么才带这么几个人?
如果说是来探路的先遣队,那也用不着首领亲自来吧?
最重要的是——指挥中心知不知道这个新情况?
很快,两辆车就驶离了爆破区域。
小分队马上兵分两路。
戚一豪带着三名东方利剑的特战队员,抄近路前往水库大坝——那里是公路的终点,适合侦察敌人的意图。四个人也足以对付哈桑一伙儿了。
肖勇则率领剩余的男兵和女兵们留守在原地。
他首先将刚发生的事情汇报了指挥中心。
孟总指挥听了之后。也感到哈桑的行径可疑。特别是联想到哈桑不久前主动释放了五名工人的“诚挚”的行为,这个东突顽固分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就更令人怀疑了。
昨晚,哈桑在两名交通员交换过去后就立刻反悔了。当时,他刚刚交还了五具被杀害的工人遗体,并释放了门口的两名女人后,却在最后扣住了刚刚从里面带出来的五名女工。
事发突然,武警们也来不及上前抢人,只能眼睁睁地听着那些本以为能够获救、却又被重新拖回魔窟的女人们,因为精神崩溃而发出的凄厉悲惨的哭喊救命声。
愤怒的赛买提局长指责哈桑出尔反尔,哈桑却辩解道——以二换二。还搭上了五个,政府方面还是占了便宜的!
而且,只要政府同意和平解决,放他和手下们一条生路,他就会以“分期还贷”的方式分批释放人质。
比如,他可以每二小时释放一个男人。每二十四小时释放一个女人。
这样,政府方面很快就可以让更多的人质获救,又何乐而不为呢?
他又强调,如果政府发动了对他们任何一人的攻击,他就会立刻砍下十名人质的人头——就像基地组织和车臣**武装经常干的那样。
指挥中心一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暂时答应了他的条件,观其后效。
没想到,哈桑还真的履行了承诺——每隔两小时就释放一名工人。
指挥中心曾经提出,应该先释放那五个女人,哈桑却坚持只能一天换一个女人。
不过在今日送早餐的时候。他突然主动地多释放了四名人质,唯一的要求是——希望政府邀请媒体,特别是外媒,到现场对他们进行访问。二十四小时之后,也就是在明天十点之前。政府办不到这一点,他就会每隔两小时杀一名工人了。
哈桑解释道,只有将这件事公诸于世,在媒体的监督下,他才能放心大胆地走政府安排的安全通道。
全球几乎所有的国家在应对恐怖分子的威胁时,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绝不能向恐怖分子妥协。
所以,指挥中心根本就没打算给哈桑一伙儿开辟一条逃往境外的通道,也不可能让他借助外媒来抹黑中国,扩大东突的影响。
在和哈桑一伙儿的周旋过程中,孟总指挥一直没有放弃武力强攻的打算,而且这一想法还越来越强烈。
只是在不了解匪徒的人员装备情况,特别是不了解他们是如何控制人质的情况下,就发起强攻,无疑是极其冒险的行为。
虽然此时已经有一些工人被释放回来了,但是他们基本上都说不清楚里面的具体情况。
不过,他们也有提到,那些看守他们的匪徒身上似乎都捆着炸弹。另外,昨天晚上又来了几个人,拿着一些小盒子样的东西,四处走动了一番后就走了;走的时候,那些小盒子已经少了很多。
显然,工地内部的情况还很复杂。
现在又传来了哈桑前往后山的情报,当然引起了指挥中心的高度重视。
哈桑此行到底有何目的?这和他突然提出的接受媒体采访的要求,到底有何联系?
谁也不知道。也猜不透!
孟副部长当即命令戚一豪一定要盯紧了哈桑,而肖勇这边也立刻展开行动,尽快送三名女兵潜入工地内部,探明情况。
肖勇也是这么想的。当即让男兵们继续刚才被打断的爆破行动。
半小时后,在众人的努力下,小分队终于挖开了冻土层,钻破了隧洞顶部,并截断了通风管。
根据李凯提供的情报,通风管的末端是在一座空旷的机房内。那里只蒙了一个带栅栏的盖子——也就是说,这通道和外面的空气是相通的。但这通道毕竟太长了,空气流动一定不够顺畅,所以男兵们还是架起了抽气机,抽走通道里面的浊气。
趁着这个时候,蒲英、杨雪冰、阿娜尔古丽三人,在郭亚军和施辰水的帮助下,换好了潜水衣。这种高弹的连体潜水衣有密闭防水的功能,而且特别紧身,三个人穿上身后。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至于她们的装备——武器弹药、作战服和战术背心、各种专业工具(侦察、通讯、爆破等),都被打包装进了两个防水口袋里,并用绳子系在她们的腰上,让她们在爬管道时可以拖着装备走。
虽然已经精简了又精简,通讯设备也选择了最小的型号,但是每个人分担的包裹重量。还是超过了四十五公斤。
通风差不多后,肖勇走过来对三个女兵的装备做了最后的检查。
他特别对蒲英的状态表示了关注,“你身体行不行?刚才还受伤了……”肖勇看着蒲英脸上那些面罩都掩藏不住的层层纱布,不禁皱起了眉头。
蒲英拍了拍自己的脸,轻松地说:“没事,师傅,这些都是皮外伤。”
“要不……”肖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还是不要第一个上了!探路的任务,就交给杨雪冰好了!你排在最后一个,万一体力不支。还可以及时退出来!”
“不!还是按原计划吧!师傅你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