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张照片正是凭着这一点感动了评委,被评为了大赛的金奖作品。
冯冰最后总结,所以大家看到了,要想拍出好的摄影作品,秘诀只有一个,那就是随时准备——按下快门!
台下的同学们听到这儿,不禁都笑着鼓起掌来。
冯冰却发现只有蒲英低着头,似乎在揉眼睛。稍后,蒲英抬起头来,但眼圈也是微红的。
那节课后,冯冰悄悄问蒲英,怎么听她讲故事还会听哭了?
蒲英都已经被大家称作是冯冰的真爱粉了,自然不好意思再告诉她,自己就是作品中的小女孩,刚才是因为冯冰提到了逝去的父母而有些伤感。
于是,她推说是因为被故事中三口之家的离别之情感动了。
冯冰略有些意外,但也因此对蒲英更喜欢了几分。
因为一个能对陌生人的不幸和痛苦,感同身受并为此落泪的人,一定是个善良的人。
可是蒲英身为特种部队培养出来的钢铁战士,执行过秘密任务,很可能还杀过人,手上也沾的有血腥——她居然没有让暴戾之气淹没善良的本性,这一点还是很难得的。
冯冰曾接触过不少特种部队的战士,甚至和外军特种兵也有过近距离接触。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感觉自己也会变得男性化,像个汉子一样。
所以,她对蒲英在特种部队那种残酷的环境中,不但能够生存下来,而且还保留着自己的本性,也挺好奇的,很想多和她聊一聊。
不过现阶段,主要还是冯冰和学员们大谈自己的摄影经历,她还很少有时间私下里问一问蒲英的经历。
冯冰三十多年都在军队做专职摄影,不但几乎走遍了全国各地陆海空的军营,还经历过不少大事件——抗洪,抗震,军演,陪首长出访海外,自己下基层采访……她的经历和见闻,实在太多了,说都说不完。
蒲英对摄影发生了兴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被冯冰讲的故事吸引了。
冯冰除了介绍自己拍摄成功的经验,更说了很多失败的教训,或是遗憾。
其中有一次遗憾,就是因为她的心理素质不过关,没能及时按下快门造成的。
那是在九八长江抗洪的时候。
抗洪伊始,各项物资都缺乏。当冯冰到达抗洪大堤时,正是晚上。她看到战士们因为没有帐篷,就在排列整齐的汽车之间拴上绳子,绳子上悬挂蚊帐,大家就睡在蚊帐罩着的堤面上。
一边是快要漫上大堤的洪水.一边是排列整齐的白色军用蚊帐。
冯冰的脑海里,马上出现了一幅“日出江面堤为床”的作品构图。她决定。明天一定要把这个画面拍出来。
当天晚上,冯冰一个人睡在军车上。第二天,她早早地站在大堤上。选好了角度,就等着日出了。
没想到。就在太阳快出来的时候,一声哨响.战士们集体起床,整齐地站在江边——方便(撒尿)!
看到这个情景.冯冰出于女性的本能,马上猫着腰,躲回了汽车里。
等她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再从车里钻出来准备拍摄的时候.战士们已经把帐篷收起来了。
冯冰事后回想,如果她当时按下了快门。那应该是一副很有生活气息的画面,比她之前构想的画面要生动多了。
可惜啊,一副可能的佳作,就由于她的犹豫。而这么错过了。
冯冰还说了很多类似这样的经历,无论成功的,还是失败的、遗憾的,都十分真实,让同学们领悟到了不少东西——不仅仅是摄影艺术上的领悟。还有很多关于事业、拼搏、奋斗、勇气等方面的领悟。
尤其是冯冰在多年摄影生涯中的几次历险经历,更是让大家,包括蒲英,都有很多收获。
有些历险,谢治平等人因为看过《解放军画报》对冯冰的访谈录。也知道一些。
比如在长江抗洪期间,冯冰曾有一段时间,天天都要上直升机航拍。
为了方便拍摄,飞机的舱门是打开的,冯冰就坐在门口拍摄.腰间系一根保险绳.双腿就耷拉在门外。最初都是机组人员帮她绑保险绳,后来她熟悉后就自己绑了。
那天,冯冰正坐在门口,聚精会神地拍摄。拍着拍着,机上的副驾驶员突然冲过来,快速地用背包带,把冯冰绑到了凳子腿上。
绑好之后,他就一屁股坐在机舱地板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头上的冷汗却—下冒了出来。
冯冰还觉得奇怪.问他干嘛把她五花大绑的。那名飞行员轻轻拉了一下冯冰腰间的保险绳,没想到那保险绳一下子就拉开了。
原来那根保险绳是坏的!
冯冰也跟着吓出了一身冷汗,感到了后怕——要不是之前飞机一直飞行平稳,她恐怕早就被甩出舱外了!
还有一次历险,是在汶川地震的时候。
地震发生当天,冯冰就要求到前方采访,社里领导却说女同志先不考虑。冯冰便来了个先斩后奏,第二天一早直接跟着救灾部队上了飞机,然后在飞机上给领导打了个电话.没想到领导很坚决地追过来,硬是把冯冰拽下了飞机。
一计不成,冯冰又生一计。之后的两天,冯冰就一直身穿迷彩服,背着摄影包和生活包,在领导办公室门口转来转去地和领导磨。
她这是准备领导一松口,立刻上飞机出发,图的就是一个快。
领导被她磨得没法,说她是“穿着迷彩服来示威!”,不过终于还是磨不过冯冰,同意了她的上前线要求。
冯冰在汶川震区呆了将近一个月。在当地余震不断、并有很多滑坡塌方等次生灾害的情况下,她一直跟着部队转战各地,拍摄了大量的照片。
说到这里时,有同学提问:“冯老师,听说当时的震区第一线还是很危险的。您自己也说,看到了本来是去救人的战士们,反而要被战友们救——那您看到那些危险,就一点都没有害怕吗?”
“老实说,看到老百姓遇难,看到小战士们牺牲,我除了难过,也感到过害怕——毕竟我和他们一样,都是血肉之躯,在自然灾害面前,都是一样的脆弱。不过,因为自己是主动要求去前线的,就算害怕了,但为了完成任务,还是一直坚持了下来。”
停顿了一下,冯冰又说:“其实吧,人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自己反而感觉不到害怕了。有一天在北川,我正帮着几名战士抢救一个还活着的人。突然,有人大喊——‘山上的堰塞湖要决堤了,全体人员马上撒出北川!’现场一下子乱了,大家都在往外跑。我当时还边跑边拍照,结果有个战士跑过来使劲拉着我跑。还冲我喊——‘你不要命了!还拍什么拍啊!’可是,要从北川县城跑出5公里,才能到达安全地带。看到一路上。人们像潮水般地往外涌,我忍不住又举起了相机不停地拍。急得拉我的那名战士噪音都变了。直到跑出去后,我才意识到——要是堰塞湖的洪水真的下来了,命都没了,你拍那些又有什么用啊?……可是在当时,我就只想着这个画面太震撼了,必须记录下来,根本不知道危险了!”
冯冰还说了很多危险的经历。比如在*时期冒着被感染的危险三进小汤山,采访和拍摄*病人;在非洲采访维和部队时,被交战双方的叛军抓获,却在和叛军首领一番采访交谈后。化险为夷……
在同学们都在为她的传奇经历惊叹的时候,冯冰却调皮地看着大家,说:“你们听我说了这么多,是不是觉得冯老师的人生经历好丰富,冯老师做出的成绩也好牛啊!”
“是啊!”大家都笑了。
冯冰也笑了。“我也这么觉得,我这辈子还算是没白过!——那你们知道,冯老师为什么能这么牛吗?你们想不想也这么牛?”
“想!”同学们很积极地回答。
“那我告诉你们,我之所以这么牛,就因为我能一直站在最前线!如果你想做出一番成绩。那么安安逸逸地呆在机关办公室里,是绝对不行的!你们将来大多是技术型的军官,在毕业分配的时候,你们不要怕分到边远和艰苦的地方,其实越是那种常人去不了的地方,才越能锻炼人!不管你们最初是怀着怎样的目的来当兵,我想喜欢这身军装的人,多少都有一些英雄情结!要想成为英雄,要想在部队里建功立业,最好就到最艰苦的前线和基层去——温室里只能养出娇柔的花朵,是养不出英雄好汉的!”
冯冰的这番话,赢得了大家更热烈的掌声。
不过,在课后的谈心中,有一个女生问了她一个私人问题。
“冯老师,您为了工作长期和丈夫两地分居,一个在北京,一个在南京;而且您还要经常下部队,那您是怎么平衡工作和家庭之间的关系?”
一直笑得神采奕奕的冯冰,听到这个问题,表情一下子黯淡了下来,“是的,我刚才一直没提我的家庭。因为我在这方面对家庭,是有亏欠的。两个孩子一直放在南京,虽然有保姆,但也太难为我丈夫了!这么多年,我能一直全心全意地干我的工作,还能做出一番成绩,都离不开我丈夫的支持——所以,你们以后一定要找好自己人生的另一半,尤其是女孩子,更是要把眼睛瞪大一点,一定要找个能和你一辈子同甘共苦的人!”
说到这儿,冯冰忍不住瞟了蒲英一眼。只是蒲英听得入神,脸上根本没什么表情。
那个女生还在追问:“那您的子女呢?您很少照顾到他们,他们会不会埋怨你?”
“我虽然不能时刻在他们身边,但对他们的教育还是一直没有放松的。他们两个,现在都成材了,都是博士!”冯冰略带骄傲地说。
“哇——”围过来倾听的同学们,齐声发出羡慕的感叹。
那个女生也点头说道:“您的子女真争气。”
冯冰看着她,想了想说道:“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很关注家庭的女孩子——这当然很正常。不过,你好像不太相信,一个女人可以同时将事业和家庭都兼顾得很好!老实说,这真的很难兼顾。不过,有一点我想告诉你,虽然我不能像普通的家庭妇女那样照料好孩子们的起居饮食,他们很小就要挂着钥匙,就要自己照顾自己。不过,我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言传身教。我的孩子尽管并不完美,但他们对事业的追求,却完全跟我一样。所以,你将来对子女的教育也可以参考一下我的经验,你觉得呢?”
那女生红着脸,半响才说:“我懂了,冯老师。谢谢你!”
谢治平本来只是为俱乐部请来一位艺术指导,却没想到为大家请来了一位思想教育家。
冯冰在摄影俱乐部的授课,也越来越受欢迎,除了吸引了很多同学,还将一些教员也吸引来了。
ps:
【谢谢y的粉红】……差点没赶上十二点前更新⊙﹏⊙b汗
、074章 冯垚来迟了
富海几天前刚听说了冯冰给摄影俱乐部当顾问的事情。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名字。
因为学员旅的摄影部以前也曾想聘请军理工这位大名鼎鼎的家属来当艺术指导,但是冯冰都以工作忙、难得回一次南京想多陪陪家人等理由,给推辞掉了。
怎么现在她老人家突然又答应出山了呢?
就算她因为退休而有了空闲时间,但是偶尔来个一两次,也就差不多了,怎么会每周都来?周末还常常跟着一帮子年轻人出去采风,没有一分钱酬劳,却要自己倒贴车马费?
冯冰老师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在一个周四的下午,富海正好没什么事,便悄悄来到了摄影俱乐部活动的大教室,想看看情况。
还没走近教室,富海就听到那边时不时传过来的喧闹的笑声和热烈的掌声,也远远看到了在教室的门外和窗外,还有不少站着围观的同学。
富海找了个窗口,踮着脚站在同学们后面,向教室里面张望。
嗬,这一张望,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富海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这间可坐二百人的阶梯教室,不但已经座无虚席,就连过道的台阶上,甚至冯冰身前身后的讲台上,都坐了不少同学。
果然名不虚传,冯冰老师很受同学们欢迎嘛!
富海仔细听了一会儿,也很快被冯冰爽快利落的语言、乐观幽默的叙事风格,特别是她讲述的那些有趣的亲身经历,给吸引住了。
他立刻感到,只让冯冰给摄影部的几百人讲课,实在太浪费了!
富海觉得自己有责任向学校建言,让全校学员都有机会听一听冯冰的讲课。于是他用手机拍了几张教室的盛况,发给了教务处的负责人,并附上短信。请他们尽快派人到现场来感受一下冯冰演讲的魅力!
接着,富海找到一个更靠近讲台的窗口。以教导员的身份,厚着脸皮从同学们中间挤到了前边,并打开了手机录像功能,准备再录一小段视频备案——以防教务处的人不能及时赶到。
在这个过程中,富海也看见了搬了张折叠椅,就坐在讲台边上,帮着冯冰播放图片幻灯的蒲英。
他很快发现了冯冰和蒲英之间的眼神交流与互动——熟稔、亲切、随便、默契。
富海知道这两个人和冯垚的关系。所以他不像普通同学那样,以为这两个人是投缘而已。
蒲英是怎么回事,富海还不清楚,但是冯冰老师只上了几次课。就和一个并非摄影俱乐部正式成员的学生关系这么好了——绝对有问题啊!
事情有意思了!
冯垚这是要打一场人民战争吗?
怎么那个做事一向沉稳理智的男人,碰上了爱情,也会变得这么不靠谱?
富海忍不住又用手机拍了一张冯冰和蒲英靠得很近的照片,并立刻发给了冯垚,同时附言调侃道:“你这是三十六计的哪一计啊?”
等了一会儿。冯垚也没有回信。
富海知道他最近都在摄制组,应该挺忙的,便不在意了。
他继续听课,不过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蒲英身上。
进一步的观察,让他更加肯定了蒲英一定不知道冯冰的身份。不然怎么会和她这么亲近,眼神中还带着崇敬?
她要是知道了,还对冯冰这么好,又怎么会让冯垚那么焦头烂额呢?
这个冯垚也真够可以的,追女孩子追了那么久,居然还没告诉别人自己家里都有几口人?
富海在心里暗暗笑话着冯垚。
尽管他一直在帮冯垚照顾蒲英,但这并不妨碍他从冯垚的“失败”中找到优越感——这就是损友了。
冯冰的讲课都快接近尾声了,教务处才来一名助理。富海忙上前拉着他,给他介绍冯冰的情况。
那名助理听了一小段结尾的演讲,然后也被同学们在课后还围着冯冰互动的热烈气氛震撼了,听了富海的建议后也表示会尽快将这事向上级反映。
助理走后,富海独自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