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马大姐还小声嘱咐蒲英;“你虽然是当兵的,可毕竟是女孩子,就待在使馆里好了,别往外面跑啊!还有,能撤的时候你还是早点撤吧!你本来就不是使馆编制内的人,让谁留守,也不该让你留守的!真不知道老王他们咋就把你抓了壮丁了?”
蒲英微笑着小声说:“马大姐,你不用为我打抱不平。我虽然不是使馆编制内的。可我是解放军编制内的,而且是总参直属。今天,总部已经特批了我临时归梅武官调遣的命令。”
“这样啊……那你还是要注意安全啊!对了,”马大姐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我们家老头子?提醒他注意休息、按时吃饭吃药,别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没问题,我会注意的。”蒲英连连点头。
当车队行驶在机场高速路上时,时不时可以见到政府军的苏式坦克和装甲车,相向或是同向而过。
一想到半岛电视台的报道——政府军的狙击手今天在绿色广场射杀了60多人,再看到那些钢铁战车上黑洞洞的炮口和枪口,蒲英更是感到了形势的严峻。
嘎达飞对民众的抗议示威依然是强硬镇压的态度。但是他的阵营里却也不是一块铁板。
就在今天,有一条非常轰动世界的消息——l国司法部长阿卜杜勒,在被派往班加西与部落首领协商释放扣押人质工作时,突然宣布正式辞职,以抗议政府持续对*示威者使用暴力的行径。
这是嘎达飞政权第一位主动辞职的高官。
之前,已经有多名驻联合国、驻非盟、驻印度等多个国际组织或国家的外交官。因不耻嘎达飞政府的行径,而宣布辞职,甚至还公开发表了反对嘎达飞的讲话。
另外,今天还有两名空军军官,因拒绝执行轰炸班加西的命令。驾驶着战斗机飞往了地中海对岸的马耳他,寻求政治避难。
这两起发生在政界和军界的叛逃事件,说明嘎达飞政权越来越不得人心,也让反对派的声势越来越壮大了。
今天,反对派甚至宣称,他们已经占领了东部的班加西、贝达、苏尔特、米苏拉塔、图布鲁格等城市。
但也有政府军的人辟谣,说那只是政府军和安全部队暂时撤离了城市的街道,退回到军事基地内,这才让出了一些城市的部分控制权。
总之,东部地区的战局还是很激烈而扑朔迷离。
西部地区也并不安静。
据今天刚去了一趟西部的小姜秘书说,有首都“西大门”之称的扎维耶市,既是军事重镇,又有全国最大的炼油厂,所以反对派把这里作为了进攻首都的重点方向,那里的枪声也非常多。
扎维耶,大有成为西部“班加西”之势,而它距离首都只有七八十公里,比班加西的威胁更大。大概这也是在高速路上军队频繁调动,以及岗哨林立的原因之一吧。
好在大使馆的车前面插着国旗,一路上还算畅通无阻,在半个小时后就抵达了机场。
当蒲英走进机场的候机大厅,几乎一点都认不出这里就是她昨天还来过的那个地方了。
前两天,机场里的人虽然也很多,但秩序还算好,环境也还算窗明几净、富丽堂皇,颇有几分国际机场的派头。
可是一夜之间,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到处是垃圾、充满了汗臭味的地方——典型的第三世界国家火车站的那种景象。
机场的管理工作人员更是几乎看不到了。
到处都是军警人员,举着枪托殴打那些一窝蜂闯关的人群,他们甚至还向空中开枪。
不要说是妇女儿童了,就是当了这么多年外交官的王参赞,也是平生第一次,在二十米之内的距离,亲眼看到ak47枪管射击时喷出的红色枪焰!还有在近距离听到枪弹的爆破声,也是十分吓人的。
王参赞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一群女人和小孩更是尖叫哭喊着乱成了一团。
蒲英却看得明白,那些军警只是为了维持秩序,倒不是无端扫射。
她张开手臂;大声喊道:“安静!蹲下!不要哭,不要叫!把孩子抱好!”
听到她的声音。王参赞和一些送行的男同志这才清醒了一些,就近拉住了女人和孩子们。
蒲英的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在候机大厅外侧通道的一个较为偏僻但是人比较少的地方。
她当机立断地指挥:“快!大家都往那边走!到那里聚在一起,千万别走散了!”
几十个人相互扶持着走到了蒲英发现的区域,然后和周围的外国人说说好话,挤着挤着地占据了这一块地方。
这里虽然距离入关口比较远,但是相较于那边的混乱和不安全,还是要好多了。只是在通道上,风比较大,而且附近就是厕所。气味也不太好。
不过正是因为这里是在靠外的地方,也比较容易被后来的中国人找到。
王参赞看了一会儿后,觉得还行,便决定将这里作为撤离人员在机场的大本营了。
他特意叮嘱使馆的女职工和家属:“你们几个要负起责来,要照顾好大家。看见有中国人也要收拢在一起;更要经常清点好人数——一个大人和孩子都不能少!”
随和,他和众人分工。
蒲英和几名送行的使馆人员,到机场外面接引后续送来的撤离人员。
王参赞则去找机场相关部门,打听航班的事项,并办理中国包机的飞行许可证——没有机场的许可,撤侨飞机是不能随便进入一国的领空和机场的。
蒲英等人的事情还算顺利,陆续接到了中资机构送来的人。
那块被中国人占领的小地方。顿时也变得拥挤不堪了。
不过,中国人还是比外国人更能适应这种拥挤环境。大家把行李叠在一起、把孩子抱起来,相互挤一挤、靠一靠,只要能有个坐的地方就行了。
中土公司的赵薇亲自率领几十名女职工和家属小孩,来到了机场。
看到蒲英后,她还有些惊讶:“你不是昨天的飞机吗?怎么还没走?”
“等你们都撤走了。我再走。”蒲英微微一笑。
“为什么?”赵薇还没明白。
“因为,我是军人。”
“哦……”赵薇大致懂了,看向蒲英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意。
她随即又笑道:“那好,我这几十号人就先交给你们照料了,我还得马上回去有事儿呢!”
“怎么?你不跟着一起撤离?”
赵薇笑道:“呵呵。我是老板娘嘛,怎么能丢下手下的员工先走呢?”
很快,她又解释道:“开玩笑的啦!我们又不是私营企业,哪来的老板娘?我们公司是在接到使馆通知后,就已经定下了撤离顺序——老弱病残先走,民工和基层群众先走,党员干部后走,公司高层最后!我当然就最后走了!”
蒲英听了,也不禁暗暗佩服。
因为她知道,赵薇的职位其实并不是最高的,只不过是名分管后勤的中层干部而已。不过是因为丈夫是老总,她在公司中的威信比较高罢了。按照使馆的通知,她完全可以第一批撤离的。
如果是真的资本家的“老板娘”,又怎会顾及手下员工的死活呢?
当蒲英等人安置好了这将近二百名妇女儿童后,又等了好一阵子,才看到王参赞一脸沮丧地走回来。
原来,他一开始是到处找不到管事的人,找到之后,那位机场高层却又不同意给中国包机开具许可证。
王参赞见这人油盐不进,只得先回使馆,请大使通过外交部再想办法。
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蒲英亲眼看见外国航班的飞机一会儿一架地降落在机场上。
但即使是她这个外行,也看得出来——那些飞机降落得都很惊险。
这机场又在整修,只有一条跑道能用。所以有时候。那些飞机起飞和降落的间隔时间,恐怕就只有十几秒甚至几秒——感觉有些飞机都要发生碰撞和刮蹭了。
蒲英没敢在女人和孩子们面前说这些,等王参赞过来了,她才陪着他到候机楼外转了转。
在看了一架土耳其航班和一架约旦航班的降落实况后。王参赞也被吓住了:“这太乱了!太乱了!”
可是,除了飞机,也没有别的方法能更快地离开l国了!
不然,这里也不会汇集了几万人的异国逃亡者。
王参赞只能让二百人先在机场耐心等待着国内的包机,好在这里是政府军控制的地带,安全还是基本有保障的。
他和蒲英等人坐着空车,飞快地往回开,总算是在政府规定的晚上6点宵禁之前,回到了市区的使馆街。
还在路上的时候,天空就开始刮起了风。下起了雨。
下车时,雨点借着风势打在脸上身上,又冷又疼。
这些日子以来,l国的气候也有些反常。在春季这个时候,这里本不该这么多雨的。也许是他们的真主也不忍心看到他的信徒们自相残杀。而在天上悲哀地哭泣吧?
回到使馆后,王参赞让蒲英等人分头去休息吃饭,自己则去向大使汇报情况。
蒲英先回武官处,冯垚已经又在这里忙活开了,秘书小姜也在加班。
见她进来,冯垚马上起身,给她取出了一直放在热水里保着温的饭盒。“先吃饭吧!”
蒲英见到热汤热饭,食欲就来了,精神也跟着来了。
她抱着饭盒,坐到临时给她加的办公桌前,先问候了一下小姜:“你白天忙了一天,怎么还不去休息?”
“我还不困。陪冯哥工作一会儿。嫂子,要喝水吗?”
“不用,我这儿有汤。你忙你的,别管我。”
蒲英打开自己的电脑,准备先看看内部网。了解最新动态。
冯垚却在旁边说道:“你先别急着看电脑,跟我说说机场的情况吧。”
等蒲英说完机场见闻,冯垚也是大皱眉头:“没有飞行许可证,北京那边的飞机来了也降不下来,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嗨,别担心,王参赞不是还在办这事儿吗?”蒲英吃了口饭,又问:“你这会儿忙什么呢?”
“联系反对派的头目。”
蒲英点了点头,知道这几日大使和武官最苦恼的就是,他们的能力只能到达政府军控制的地区,而最乱的班加西却是反对派势力最强的地方。
现在,反对派已经成了气候,甚至准备成立“过渡委员会”这种带有政权性质的组织了。
为了撤侨的大局,在国际社会还承认嘎达飞政权为合法政权的情况下,他们这些外交官却不得不打些擦边球——一方面继续和政府部门打交道,一方面暗中联络*势力。
这当然是使馆内的秘密,蒲英不由小声地问:“联系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我们原来都是和政府官员打交道,怎么会接触到那些人呢?不过,今天政府和军队都叛逃了不少人,应该有机会了……”
冯垚正说到这儿,小姜突然从电脑前抬起头,惊喜地说:“冯哥,宋大使那边有回信了——他已经帮我们联系到了正在e国首都的那个反对派领导人。”
“太好了!”冯垚马上撇下蒲英,埋头到电脑跟前,同那边的宋大使通过网络进行沟通。
蒲英不在意地继续吃饭,同时在自己电脑上打开使馆的网页。
小姜这时又对她说:“嫂子,我已经在你电脑上装了qq,你直接登录就行了。”
“太好了,谢谢你!”
蒲英很快进入工作群,这才有了真正成为使馆一员的感觉。
她也马上查看起最新信息来。
自从几个小时之前,中央电视台开始滚动播出外交部领保中心的应急热线电话后,国内的同事讲,他们领保中心的电话铃声就没有一刻停歇过。
因为有三万多中国人在l国,也就对应着国内的三万个家庭和几十万亲朋好友。
这些人大多数已经失去亲人的消息好几天了,一看到撤侨的消息,就马上打来电话求助。
很多人一打通电话就哭,或是说不了几句话就控制不住地哭起来。
如果工作人员帮他们找到了亲人的下落,他们还是会哭,是高兴地哭,然后就是哭求——求求大使馆!求求外交部!求求政府!快救救我的家人,快把他们救回来吧!
正是从21日晚开始,驻l国大使馆陆续从国内领保中心发来的寻人信息中,发现了许多之前没有登记的、因为各种原因滞留在这里的中国人。
经过查证后,使馆工作人员发现:需要撤离的侨民数字,从之前估计的三万,直线增长,一晚上就增加了一两千。
这直接导致撤侨的难度升级了!
ps:
【谢谢黄家大少1的打赏】
、049章 救援女学生
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大多来自民企。
民营企业进入l国市场的渠道,可比国企的花样多多了。少数是直接投标进来的,很多是搭乘外国公司进来的,甚至有转承包第三方第四方进来的,这当然让大使馆无法正确掌握他们的人数。
此外,还有一些人是在外国公司和企业里做事的打工者,他们也都不习惯到大使馆来登记。比如,班加西地区就有数十人在一家韩国企业里做事。战乱一起,韩国老板自己跑掉了,工资都不给他们发,这些中国劳工们一没钱一下子就抓瞎了,战乱中不知了去向。
要不是这些人在国内的亲人打电话向国家求助,大使馆还不知道有这些人的存在。
现在突然增加的需要撤离的人员,数目如此之多,好多还处在失踪状态,自然大大增加了使馆的工作量,增加了撤侨的难度!
但是既然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大使馆也只能责无旁贷地去寻找他们的下落。
所以,这也是冯垚等人为什么急于联系反对派势力的原因之一。
一般来说,国内提供了姓名、地址、电话并且是以团体形式进来的人,还比较好找。
最难找的就是单个人,因为现在l国的通讯不畅,交通不便。如果那个人不在原住址了,那在茫茫人海中就很难发现他们了。
领事部将经过核查后确定已失踪的人员名单,挂在了内网上,并不断实时更新。
蒲英吃了晚饭后,就到领事部帮忙,把名单上的信息按其失踪时所在地区,分配给当地的中资企业,请他们帮忙查找线索。
至于首都地区的失踪人员,则是使馆寻找为主。
不过,由于首都是l国第一大城市。人口将近200万——茫茫人海,又是在到处戒严的时候找人,谈何容易?
蒲英正在按照主任的要求,过滤一下这些失踪人口的信息。将高度危险、有可能遭到意外的人先甄别出来,以调动资源优先全力寻找!
忽然,她在名单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于婕,女,21岁,河北人。”
蒲英的心头不禁一跳:天!她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她马上翻看附注的详细信息。
原来,于婕半年前在跟着老妈到迪拜旅游后,就喜欢上了异国风情。但她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