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兵英姿 作者:江心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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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兵英姿 作者:江心舟-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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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印象中,严莉似乎是经过专门培训,预先为女兵班准备好了这样一个各方面都很成熟班长。严莉今年二十二岁,是总机班大姐。她脸微微有点黑,黑翠黑翠。她班里地位,多少象是她家庭里所处地位延续。严莉弟妹多,够一个班了,爸爸妈妈管不过来,干脆撒手交给老大来管着。爸爸是一个团职干部,照规定应该吃中灶,他除了偶尔陪陪客人,总也不到中灶食堂去。从将近二十年前第二个儿子出世,爸爸薪金再没有长了,生活上不能不精打细算。大女儿统筹安排下,他们家竟然并不比谁家显得紧张到哪儿去。弟妹们都很懂事,从不和别人家孩子比吃比穿,不过该有什么也还是少不了他们。人家孩子穿衣服,老二接老大,老三接老二。严莉衣服谁也接不上,她脱下身,就实不能再补再改了。每次分到各人名下糖块冻柿子什么,大姐总是留着自己一份,过后不定会便宜了哪一个小。严莉家庭中作用,形成了她实际上一家之长权威。弟妹们不怕爸爸妈妈,全都怕着大姐几分。严莉把管理弟妹们艺术运用到总机班长职务上来了。别人遇事可以耍点小脾气,她不行,她必须把自己气性掩盖起来,从不发火。班里大大小小事务,安排得有条不紊,分派公差勤务公平合理。赶上谁当班时候有点私人事,悄悄向她请个假,她就悄悄顶上去,多值一班。发生了什么纠纷摩擦,她拿出当大姐权威,先把事态平息下来。然后召开班务会,民主一番,谁对谁不对当面“吵”清,决不马虎了事。说严莉显得特别成熟,完全是由于职务上需要。人们知道,当得下女兵班班长可不那么简单。连队里,这算得上是一个特种兵团了。
越南人可能来袭击,电话站当然是一个突出目标,情况不能说不严重。总机原是设一个用茅草竹子搭起棚子里,人来人往都看得见。同志们建议,要赶转移到隐蔽地方去。
“不用动,照常工作!”严莉沉着地说。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了,严莉才悄悄地布置人员全部撤出草棚子,把总机转移到一个防炮洞里。洞是就着土坎挖,挖进两三尺,向左右发展,对称构成了象猫耳朵一样两个藏身窝窝,战士们习惯叫做猫耳洞。这个猫耳洞有茂密树丛遮掩着,严莉又叫把电话线从老远就开始埋设下去。所以,就是走到了跟前,指给你看,你也看不出这里是一个电话站。
总机班派出了自己巡逻哨。有人主张,除了值机人,其余人全部去站哨。严莉说:
“用不着,该睡还是睡,换着班来。仗不是打一天两天,日子长了。”
她只派了陶坷和杨艳两个人担任警戒。班里唯一一支冲锋枪交小陶使用,杨艳拿着两颗手榴弹。班长交待两名哨兵说:
“你们就绕着总机附近游动,不要乱走,以免和其它单位巡逻哨发生误会。要找暗处站着,不要总月光下面。有什么动静先问口令,可别慌慌张张就开枪。问口令嗓门量粗—点,别让人听出来是女。”
严莉确定由她自己担任守机。完成今晚守机任务不比平常,要准备危急情况下,一面战斗,一面坚持通话。猫耳洞里直不起腰来,只能把二十门交换机摆地下,窝憋着工作。机子上不能开灯,号牌掉了看不见,全靠用手指不住地去触摸几排号牌,接转通话。为了完全控声音,严莉用两层军毯,连人带机子一起蒙了严严实实。
电话站四周一片寂静,似乎没有任声息。哪里知道,两层军毯覆盖下,九四一队“中枢神经”高度活动中。严莉不停地高声呼喊着,呼喊着。部队向敌人侧背穿插过去,发展很,电话线路一再延伸,已经远远超出了有效通话距离,虽然加了“增音”,通话质量还是很差。往往下达命令指示,向上报告重要战况,要由严莉从中传送。她讲了一遍,怕有什么不准确,又复述一遍。严莉忽然觉得喉咙里咸咸,有股腥味,知道嗓子出血了。这几天,几个女电话兵嗓子全都喊坏了,带来清音丸已经吃完,没有什么防治办法。多喝水会好一些,偏偏附近山地没有活水,找到一片积水,是小虫子翻上翻下,放几片净水剂澄清一下,那种怪味让人打哆嗦,喝不进去。部队里有一种奇妙发现,凡是折断了青竹子,靠根部几节里准定会聚存了水分。竹节地方穿通一个洞洞,就可以接到几口又纯净又清凉水。这是很珍贵,不容易弄到。严莉晃了晃她水壶,还存有点青竹水。拧开壶塞儿,想喝几口润润喉咙。但她只是嗽了嗽口,吐出带血水,又拧紧了壶塞儿。女兵班班长想到,水得留着,说不清班里谁又发高烧,或是受伤,一点水没有哪能行呢。
这天特别闷热。严莉一整夜钻猫耳洞里,又蒙两层毯子里,她热得什么样子,可以想象。摘下耳机,简直可以倒出水来了。第二天别人来换严莉班,吃惊地看见,她象是刚刚参加了泅渡训练上来,人已经瘦了一圈儿。是谁发现严莉额头上爬着一条旱蚂蟥。经人这么一说,严莉尖叫起来,她跺着脚,紧张得不知怎么是好。同志们叫她别乱动,帮她脱下衣服来找,找到十多条。手指头缝里还隐藏了一条,她居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吸饱了血蚂蟥,圆咕碌碌,拍打几下就掉了。还没有吃饱,怎么也弄不掉,又不敢硬扯硬拽,怕扯断了,留下一半难办。忽然想起来,出发前连里介绍过对付蚂蟥办法。跑去找人要了一支纸烟来,点着了对着蚂蟥熏,不一会儿,它们就曲卷着掉下去了。蚂蟥叮过地方,渗出血来,这也有一种妙法对付,捏一点树干上青苔丝丝按上去,很就不再出血了。几个女电话兵只顾帮着严莉止血,往地下一看,太可怕了,一条条大蚂蝗身子一曲一伸,正从四面八方向她们进军。她们赶忙用树枝扫荡了一番。旱蚂蟥天生有这种本能,大老远能够感受到人气息,找着你来。它们还有空降本领,可以从树叶上滚落下来,正好掉人身上。
因为人太少,巡逻哨也是一整夜没有替换。拂晓,陶坷模模糊糊看见几个人,弯着腰向这边摸过来。她忘记了应该装成男人声音,尖着嗓子喊了几声口令。对方不应口令,还往前来,小陶开了枪。她没有打过冲锋枪,不知道控制慢,手指头一动,一梭子弹出去了一大半。警卫部队一位排长,听到枪声,带着几个战士赶来了。树棵里搜索了好久,什么也没有发现。他们埋怨陶坷说:
“怎么搞,乱打枪!”
“我看得清清楚楚,象是有几个人……”陶坷为自己辩解。
“算了,肯定是你自己紧张过度。”
“既然看得清清楚楚;嘟嘟了大半梭子,怎么连一个也没有撂倒?”
杨艳护着自己人,说真是听到了有响动。打着没打着敌人,那是另外一个问题,开枪还是对,不能说是乱打枪。等别人走了,班里悄悄议论,杨艳也倾向于小陶是看晃了眼。
第二天早上,把总机从猫耳洞搬回棚子里去。忽然,是谁“啊”地惊叫了一声,原来总机棚背后有一具越南人尸体。这是一张孩子脸,多十六、七岁。他胸部完全浸血泊中,两手紧攥着四枚揭掉了盖子手榴弹。很明白,他是中弹以后坚持冲过来,已经到了离总机棚只有两三步远地方。如果他还有剩余一点点气力,一定会把四枚手榴弹扔进棚子里去。陶坷没有看错,和这个年轻越南人一起来还有几个,他们撒出战斗很及时,丢下一名英勇同伴不管了。

班通林场青年冲锋队任务,是袭扰中国边防部队指挥机关和后勤,其中一项,就是窃听电话,破坏电话线。这给九四一部队有线通讯造成了很大麻烦。
总机上又传来了一号首长焦急声音:“喂;总机班吗?要你们这些电话兵干什么吃,不是这里不通就是那里断线。命令你们连长,指导员,亲自给我查线去。”
不用首长讲,连长,指导员已经带着查线组出去了。总机站也派出了三名女电话兵,和男兵打乱编组,去协同维护哨巡查路线,恢复畅通。
陶坷和架设排两个战士编成了一组,她是老兵,技术又强,自然担任了组长。为了不让人看出三个查线兵当中有一个是女,小陶特意要了一个钢盔戴着。他们手捋着电话线往前跑,手心摩擦得火辣辣,出了血泡,生疼生疼。跑出一段路,搭上单机一试,开端终端都不通。有鬼了,这一段线路是刚刚手捋着过来,明明好好,怎么开端也不通呢?陶坷想了想,她把通过水田里一节线提起来,离开了水面,一试,通了。放下去,又不通了。这节线有好几处绝缘皮裂开,和大地接触,短路了。这是暗断,不容易察觉。小陶仔细查看,胶皮是割开。破坏电线人巧妙地使用了自己知识。
把水里一节线换过了,又往前去,发现明断,线剪得一节一节。他们一面骂着越南人,一面迅速接线。小陶十个手指那样灵活,象水里翻腾小鱼儿,看不清是怎么两绕三绕,一个蛇口结打好了。她顾不得用钳子剥掉线头绝缘皮,就用牙咬。平时总机班姑娘们是极力避免这样做,牙用多了,会向外突出,难看死了。小陶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嘴被电话线钢丝扎烂了,牙根出血。她忽然发现,旁边有敌人一条电话线,和我们线路平行拉过去,看来是撤退得慌张,没有来得及收。这是一条中型线,三钢四铜,通话质量很好,肯定是过去中国支援他们。她不再费力去接碎线,把敌人电话线用上了两公里。
再往前去,接上了其它小组负责地段。开端终端都摇出来了,任务完成得还算顺利。谁知正试着线,开端又不通了。返回复查,刚刚利用敌人中型线又被剪断了。显然是有人和他们玩“躲猫猫”,见他们巡查过来,躲避一下,等他们过去又出来破坏。重接好了线,陶坷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她悄悄对两个同伴说:“你们俩继续往前去,装着什么也没发现。我留这儿,看看是怎么回事。”
“分散行动怕不大好吧,我们每人只有两颗手榴弹。”两个战士有些担心。
“没关系,周围都是我们大部队,敌人是小偷小摸,他们才心虚哩。”
“要留,我们两个谁留下好了。”一个战士提议说。
“你们只管走,不怕。如果他们人多,我先不动。如果是一两个人,我一喊,你们马上返回来,收拾了他。”这是小陶战斗部署。
两名战士执行了陶坷命令。他们脚步很重,故意弄出声响,让人知道查线兵已经继续前进了。
小陶隐蔽一蓬竹子后面静候着,忽然发现右边不远灌木里有什么东西微微动,越来越近。先是一只手分拨开叶子,随后一个人探出头来,左右观察。小陶把手榴弹弦套指头上,随时准备投出去。那人已经从灌木丛里走出来,是一个身材小巧越南姑娘。长长头发披腰间,后脖梗用手绢束着。披了一块美**队伪装尼龙布,穿是没有领子紧身月白色上衣,宽大黑绸裤,光着脚丫子,自动步枪挂左肩上。不用说,这是一个青年冲锋队员。陶坷注意看看后面,再没有别人跟上来。照说,她应当按事先约定,喊叫几声,通知两个战士包抄敌人。小陶完全忘记了自己战斗部署。她想,既然对方也是一个女,身高上又是占着绝对劣势,为什么我不能捉一个活?
那个女冲锋队员取出一把钳子,就要动手去剪电话线,同时侧目向竹丛里看去,忽然看见绿色钢盔下面,一对明亮眼睛正注视着她。越南姑娘闪过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走进了伏击圈,周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注视着她。她转身要逃,不想枪皮带挂树上,树枝弹性很大,自动步枪被弹出老远。待她要去拣,发现枪已经端竹丛里那个中国人手上。她眼中,这位中**人长得是那样高大,加上一顶闪耀着红五星军徽钢盔,越发显得威武雄壮。黑洞洞枪口对准了她,她木木地站那里,知道不能再动。又转念一想,开枪就开好了,我还等什么,她撒腿就跑。
小陶并没有开枪,她们一前一后,象两只蝴蝶儿追逐着,一时林中空地上出现,一时又飞进密林中。青年冲锋队员回头看看,她十分惊异,为什么她背后紧追不舍竟是一个女孩子呢?她即刻明白过来,刚才看见那位威武中**人,主要就威武那顶大钢盔上。钢盔跑掉了,露出短短头发,原来是个女。这当然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她机灵地闪一棵树后,屏住气等候着。只待追赶酌人错过身去,就可以突然从背后抱住她。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动静,只觉得冰凉枪管已经触到脊背上来了。她一回手抓住枪,拼命抢夺。越南姑娘双臂向上,高高胸脯完全暴露给了对手。陶坷闪念想到,她可以腾出一只拳头,猛击对方胸部。她什么书上读到过,说女人r房是一个致命处,经不起打。小陶没有这样做,她竭全力扭动几下,拖带着越南姑娘旋转了几圈。横过枪,当胸一推,对方连连倒退十多步,仰面摔倒地上。
女电话兵端着自动步枪紧逼上去,向对方现出了胜利者微笑。她随后从衣袋里取出几张代言片扔过去。上面用中越两种文字印着:“告诉你同伴,不要做无谓牺牲,赶出来投降,保证你们生命安全。”女冲锋队员拣起一张,装作看,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抓起一把土,冷不防向陶坷脸上撒过去。趁着陶坷抬起胳膊肘去遮挡,她转身钻进了丛林。陶坷揉搓几下眼睛,又去追赶。
逃命只想逃命,追赶只想着捕获自己猎物,都不知道自己衣服全被扯烂了。她们头发散乱不堪,沾满了草叶,脸上和肩头是一道道血痕。
眼前出现一条清澈河水,河面不宽,夹两山之间,水相当深。上游一带,正是九四一部队穿插分割越军316a师战场,不时有越军尸体漂流下来。女冲锋队员看见水流得那么急,又看见一个个泡得发涨越军尸体,本来不敢下水。可是背后人追得紧,不容她犹豫,她擎着野藤从岩头上滑下去,横了心,扑通一声跳下河去。她水性不强,一进入激流,几个浪头盖下来,就有些发晕了。自己感觉还奋臂游向对岸,其实只是随着波浪一高一低漂流下去了。
陶坷把自动步枪背起来,紧跟着跳下了水。经过两年泅渡训练,她全副武装,加上一拐子线,可以横渡几公里宽江河。陶坷注意到,顺着弯弯河道,再往下游去,便是一道巨大瀑布,河水陡然折断,整个儿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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