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梅骅骝做出了诊断,小顿珠确实患有先心病——肺动脉导管未闭。
接着,他让女兵们把小顿珠带出去玩,这才和罗布夫妇解释起这种病的前因后果。
最需要罗布夫妇明白的,就是这病的危害。小顿珠如果不治疗的话,长大后就不能干重体力活儿,既没有谋生能力,也很难活过三四十岁。
央宗大姐一听就急了,那只唯一的好眼睛里,马上蓄满了泪水。
梅骅骝赶紧劝道:“你们也别急,这病是可以治的。而且现在的手术治疗成功率还很高,只要做个手术,小顿珠就能和别的小孩一样健康了。”
“真的,那太好了。”央宗马上又破涕为笑,双手合十念起佛来。
罗布毕竟是男人,和山下社会的接触要多一些,没有那么乐观。
他担忧地问:“梅医生,这种手术是不是挺难的?要花多少钱啊?”
梅骅骝同情地看着他说:“手术倒是不难,但也是大医院才能做的。我可以帮你联系我们军区总医院,以总院心胸外科的实力,做这个手术,在技术上没问题的。不过,我估计路费、手术费、生活费,加起来至少要五万块钱。”
五万!
罗布和央宗直接吓傻了。这回,央宗想哭都已经哭不出来了。
有什么能比知道自己的孩子本来有救,却没有能力去救他,更让人痛苦绝望的呢?
阿哥在一旁喃喃低语:“他们家就养了一头牛,几头羊,五千块都凑不齐,哪来的五万哟!他们家还有个娃子又要落地了,难道为了治一个病孩子,全家都不过日子了吗?”
罗布和央宗都没说话,只是两手互相紧紧地握着。
央宗拿独眼死死地盯着罗布,意思是:孩子他爸,你拿个主意啊!
罗布却一直在回避着她的眼神,表情很痛苦纠结。
帐内一时很寂静。
冯垚起身,拍了拍梅骅骝的肩,“你好好劝劝他们,别放弃!我去找潘队聊聊!”
梅骅骝点点头,又开口宽慰着罗布二人:“你们也先别着急,什么困难都是能找到办法解决的。现在比较好的是,顿珠的病,暂时还没什么大碍,手术也还不那么着急做。没有钱不要紧,慢慢想办法凑嘛!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一下慈善机构,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捐助项目。你们呢,也和亲戚朋友们借一借,能凑多少是多少。”
罗布咬着牙说:“那么多钱,就是借来了,可怎么还得起呢?”
“不管怎么说,孩子的病还是要治的嘛。日子暂时难一点,将来孩子长大了,也就好起来了。”
梅骅骝劝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不禁指着央宗的大肚子说:“大姐,你这一胎是不是也没有去做过产前检查?”
央宗摇头:“没有。上次怀顿珠的时候也没有,生的时候还是孩子他爸给接生的。”
梅骅骝看向罗布的眼光,不禁有些惊讶了。
“罗布大哥,你居然会给女人接生?”
“那不是跟给马接生差不多吗?”罗布实话实说。
梅医生不禁摇头:果然,偏远地带的穷人,自有他们的生存之道啊。
他当即建议;“央宗大姐,正好我这里有检查的仪器,干脆给你做个产检吧?”
在刚才见识了这种能透视疾病的神奇仪器后,央宗很乐意地接受了检查。
于是,当蒲英和苗苗佳佳带着小顿珠,跟着潘队冯队走回医疗帐篷时,正好看到梅医生正在对着扶妻子起身的罗布说:“放心吧!我刚才查了一下,央宗大姐除了血压有点高之外,其他情况都还好,胎儿也没有什么异常。你们的第二个孩子很健康!”
“谢谢梅医生,太谢谢你了。”
这对刚才还满面愁云的罗布夫妇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
门口的蒲英,见状忍不住低声问佳佳:“梅医生这么厉害?中西医,内外妇儿,手术b超,都会啊?”
“你们不知道了吧?梅老师是博士毕业,又受过全科医生的培训,当然什么都懂了。”佳佳又用无比崇拜和骄傲的口气夸赞了梅骅骝一番。
蒲英却还有些将信将疑:有没有那么神啊?神医和神棍,可是只有一线之差的哦。就算他什么都懂,懂的也只是皮毛吧?
ps:
感谢“需要被遗忘的人”的打赏。(很抱歉哈,无论以何种方式支持小江的人,都不会被小江遗忘的o(n_n)o~,包括默默投推荐票的朋友们,偶也会默默地感谢!)ps:各位兄台,每章不整小标题行不行啊?实在是拙计啊。
、042章 生命如流星②
潘队长代表部队官兵向罗布夫妇表示了慰问,并表示:虽然小分队的人不多,但也会竭尽全力为他们分忧,一定帮小顿珠治好病。
阿哥看到部队的人都这么热心,也表示回去后会让在卫生局工作的曲珍阿姐,帮他们打听一下有没有相关的医疗贷款或是优惠政策,有就帮他们争取。
罗布夫妇连连感谢大家的好心相助。二人的心情,在这短短的半天内,真是大起大落、悲喜交集。但现在总算是看到了希望,知道事情并不是太糟糕,所以也就慢慢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和坦然,不再那么忧愁满面了。
潘队请罗布一家人,和阿哥、旺堆部长以及民兵马夫等人,一起吃了试训队上山后的第一顿晚餐。
材料都是从山下带来的新鲜肉和蔬菜,锅也是可在海拔4500米使用的高压锅。不过,大概因为这里超出了200多米,做出来的饭还是有些夹生,菜倒是还行。
知道能保证一天两顿热汤热饭,战士们自然士气高涨。而且因为罗布执意要请战士们喝他家酿的青稞酒,盛情难却之下,再加上这青稞酒的度数极低,喝几碗也不醉人,潘队便破例开戒,允许战士们痛饮一番了。
战士们吃喝得高兴,小顿珠却比他们还高兴。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还在一起热闹地聚餐,兴奋得他连饭也顾不上吃了,也不害羞腼腆了,像个小动物一样,在战士们身边钻来钻去的。有时他蹲在一旁,歪着脑袋看这些兵哥哥们的吃相,要是被发现了。又会忽闪着大眼睛,冲着人憨笑。
战士们见他这么淳朴可爱,又听说了他的病情,脾气再凶再暴躁的人,也会忍不住对他多了几分怜爱。所以,小顿珠走到哪儿,都有人塞给他点吃的,或是在身上找出个小东西送给他玩。
这让从小就没有个正经玩具的小顿珠,更是喜翻了天。
当央宗大姐吃完了饭,在人群中找到顿珠的时候。发现儿子的胸前鼓起了老大一个包。仔细一摸,原来他的小羊皮袄里藏了好多小东西,有小手电、有打火机、有指甲刀。更多的是钥匙链上的各种小装饰品,还有各种包装的小食品,琳琅满目的,简直可以开个小杂货铺了。
“哎哟,你怎么能要叔叔们的东西呢?”央宗捧着这些东西。不知怎么办好了。
跟过来的苗苗劝道:“没事的,这些都不值什么钱。大姐,你跟我们来,我们还有东西要送给你和小顿珠呢。”
央宗推辞不过,只好跟着三个女兵进了设在医疗帐篷后面的女兵帐篷。
三人的行李刚刚打开,东西都摊在地上。没来得及整理。
苗苗找出一堆零食送给顿珠,还送了央宗半瓶护手霜。佳佳也把自己用的宝宝霜给了小顿珠,因为她觉得小顿珠的皮肤很难得。但是要不保护的话,也变得和其他小藏民一样黑红粗糙,那可就不好看了。
蒲英没带什么多余的东西,只送了顿珠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
她对央宗说:“大姐,我们在山上的这些天。可以陪顿珠玩,给他讲故事。如果你和罗布大哥同意的话,我们还可以教他认字。”
央宗一听,自然是求之不得。她早看出来女兵们是真心喜欢小顿珠,小顿珠也很快和她们打成了一片,玩得特别开心。她又怎会不让儿子和女兵们多学点知识,长点见识呢?
吃完了下午饭,阿哥和旺堆等人就下山了,罗布夫妇也带着儿子依依不舍地告别,回返自己的小屋。
试训队则继续整理营房和内务,等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了。
不过,天色还不是很暗,试训队全体官兵在营地中央的草地上召开了一次大会。
这个营地背靠一道微微隆起的草坡,面朝湖水,布局好像一个英文字母c字。地势较高,两边离湖边和树林不远不近,警戒和取水都比较方便。
在会上,潘队再次强调了野外驻训的纪律和安全问题。
部队这次带了实弹,男兵们会轮流上哨值夜,以防山上的雪猪藏野驴等野兽对营地的偷袭破坏。三名女兵不用站岗,但要给炊事班帮忙。
在潘队谈到人员分配问题时,梅医生插了一句。试训队里都是年轻军人,一般不会有病,但是一病就多半是大病,不是严重外伤就是腹泻、流行感冒、肺炎之类的传染病。到时候,医疗组光靠他和路佳佳肯定忙不过来。
所以,他的意思是,让蒲英和田苗苗也跟着学会打针输液,以便应对突发疫情。
潘队连连点头:“有道理,就这么定了。”
苗苗听到这儿,拉了一下蒲英的胳膊,撅着嘴说:“糟糕,我最怕打针了。”
“怕什么?针扎在别人身上,你又不疼。”蒲英淡定地说。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不怕打针,但是怕给别人打。我一想到那个疼,就下不去手。”
原来是这样,真是个滥好心的傻丫头。
蒲英笑着把她拉怀里,揉着她的短发说:“没事,多打几次,手就不软了!”
“你怎么知道?”苗苗嘟哝着。
“嗯,我见过一些实习护士打针,开始也是哆哆嗦嗦的,后来就打得很油了。不信,你问佳佳,她是不是这样?”
佳佳也偎依了过来,“是啊,苗苗,别怕。我胆子比你还小,不也学会打针了吗?到时候,我让你在我身上打,我不怕疼。”
她们还在喁喁私语的时候,潘队的话终于讲完了。
冯垚起身站在场中,对着战士们说:“大家都知道潘队长主要负责完成试训的全部任务,我这个副队长则是管后勤保障的。我除了要保障同志们吃住行之类的物质需求,还要满足大家的精神文化生活。哎,有人说了,在这么高的地方。还有什么精神文化生活啊?也就是看看风景,唱唱山歌好了!我说啊,那你们可就太没追求了。虽然在这里,没法打篮球打乒乓,更不可能上网打游戏,但是——只要晚上没有什么事,我每天都可以给大家放一场电影!”
“什么?看电影!”
所有的士兵立刻来了兴趣,包括女兵们。
因为即使是在平原的营区,他们也只能每天看看电视新闻,一两周才有一次机会。在部队组织下去师部礼堂看一场电影。能在高原野外每天都看上电影,自然又意外又兴奋。
有男兵问:“冯队,都有什么电影啊?”
冯垚微笑着说:“我带了很多碟子。都是我以前珍藏的。”
听到“以前”二字,不少人都泄了气,“啊?不会是《大决战》《巍巍昆仑》《太行山上》那些老掉牙的革命战争片吧?我们都看过好多遍了!”
“放心,当然不是了。大部分都是好莱坞的……不太出名的‘小片’。”
“好莱坞小片啊?那也行啊,只要是没看过的就行。”战士们的情绪又重新高起来。
“不敢说全部吧。但我保证大部分片子,都是你们没看过的。”
“冯队,那今晚放的是什么啊?”
“别急,我这准备一下,就可以放了。”
冯垚指挥几名战士在两个帐篷之间拉起了一块白色幕布,然后在对面摆了一张折叠行军桌。他就在这个桌子边。将电脑、投影机等机器连接起来。
试训队也带了柴油发电机上山,既是为了晚上的营地照明供电,更是为几名军官带的电脑、测试仪器等设备充电。这会儿。发电机“嗡嗡嗡”地开动了起来。
看露天坝坝电影,恐怕就连农村来的兵,都没有这种经历了。所以大家都有些兴奋,不过随着光影出现在幕布上,人们也都渐渐安静下来。准备观赏电影。
在播放片头字幕时,冯垚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影片的背景。
片名《alive》。中文译名《天劫余生》。这是一部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灾难求生影片。
1972年10月13日,一支橄榄球队在飞赴智利参加比赛的途中,飞机发生事故,坠毁于安第斯山脉。
45名乘客中12人当场死亡,24小时后4人伤冻致死。8天后,有关当局放弃搜索。10天后粮食断绝,14天又发生雪崩活埋了8人。
在海拔一万多英尺的高山,在零下十度的冰天雪地,失去外界救援,更没有食物来源的幸存者们,最终有16人“奇迹”般地熬过了70余天(两个多月)而获救。
冯垚在说到“奇迹”二字时,看了看众人,然后手指着幕布说:“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吗?这部电影会告诉你们。”
年轻的士兵们被他的简介勾起了浓厚的好奇心,都全神贯注地观看起来。
一开始是飞机中众人的特写,交代着人物之间的关系。蒲英在看的时候,无意间发现梅骅骝站起了身,踱步到远离大家的草坡顶上,背对着这个方向坐下了。
不一会儿,冯垚也走了过去,两人并肩坐在一起。
大概是他们都看过了,觉得没意思了吧?
蒲英刚这么想,电影的情节就进入了空难阶段,她的注意力便完全放进了电影中。
这种灾难片还是很好看的,困难一个接一个地出现,让观影的人们不由自主地为他们担忧起来。
当然,田苗苗和路佳佳两个都是很关心主角帅不帅的人。可是,这种群戏一开始根本还看不出主角来。
她们俩本以为球队的队长,这个比较阳光帅气的人是主角。但当看到这位队长误以为路过的飞机看到了遇难者,而让大家把食物全吃了,结果飞机根本没来,收音机里却传来了当局放弃搜索的消息时,苗苗和佳佳一致地评价:“真蠢!”
看来,这个队长是个草包。但是这位看起来最像是领袖的人,也因为失去获救的希望而崩溃了,还有谁能带领大家呢?
主角在这个时候。才突显了出来。
他叫兰度,在飞机失事时就重伤昏迷,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奋勇救人的队长出彩。但是,在这个人人都绝望的时刻,他提出了吃死人肉的办法。
看到这里,观影的战士们和电影里的人一样,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本来以为能看电影轻松一下的人们,都一下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在那个冰天雪地里,尸体得到了很好的保存,所以没有**。而一眼望不到边的悬崖绝岭之上。也是再也找不到别的食物了。
是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