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封面整体设计是很大气的,但就是没有浮凸或是烫金之类的艺术处理,使得本来壮阔的画面也显得平淡了。
再翻开书页看内容,蒲英发现印刷的字体有些小,而且页面也微微泛黄,纸张摸上去也不够光滑。整本书给人的感觉,质量似乎不是太好。
蒲英又翻了几页后,忍不住嘀咕:“怎么。有点像,盗版书啊?”
“嗨,有人肯帮我出版就不错了!我又不是什么名人名家。”
蒲英仔细查看封底的印刷信息。“昆仑出版社?没听说过啊?”
“大的出版社没看上,也没功夫给我这种无名小卒出书。这还是朋友给介绍的一个出版社。”
“是正规的吗?有书号吗?不会是自费的吧?”
蒲英的问题和田苗苗一样多了。她也是因为参与了书稿的整理,潜意识中把这书看成了自己有份的东西,所以就爱之深而责之切了。
冯垚被她连珠炮似的问题给问笑了:“哎,我还不至于想出名想到自费出书的程度吧?”
说着。他也伸出一手摩挲着书页,道:“真的有这么差吗?”
“也还好吧!”蒲英撇撇嘴,“只是没我想象的好。你这书值得更好的包装,是值得好好收藏的!”
“谢谢夸奖。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冯垚咧嘴而笑。
蒲英从头翻到尾,忽然不满了,一下子把书推回给冯垚。“怎么没签名?”
“哦,忘了。好,我现在补上。”
冯垚马上从挎包里找出一支笔。翻开书的扉页,问:“签这里?”
“不,写后面。”蒲英翻到封底的空白页,指点道:“还要写赠言!”
冯垚手中的笔悬空停着,眼中满含笑意地问:“写什么呢?”
“随便。想到什么写什么呗。写得越多越好!”
“为什么?”
蒲英的眼睛眨呀眨的,忍笑说道:“要是你以后成了大作家。我这本有大作家亲笔签名题词的书,不就值钱啦?所以,写的字越多越好!”
“损我是吧?调皮!”
冯垚摇着头,手下倒是刷刷刷几下就写好了赠言,“喏——拿去,别嫌少啊!”
蒲英赶紧接过来一看,冯垚那潇洒遒劲的行书跃然纸上。
正中的赠言是:“大江东去,铁流滚滚。无论战斗是公平,还是不公平,我们的军队、我们的战士,都会前赴后继,坚持到底!”
上下分别题着两行小字:“敬赠蒲英小友”“与君共勉,冯垚”。
蒲英低头暗暗咀嚼回味着这句赠言。
冯垚则凝视着她的侧脸,默默无语。
忽然,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苗苗人没到,声音先传了进来:“英子,该起床了!快开赛了!”
梅医生随后跟进来,看到冯垚后只是点点头,却没说什么。
刚才他在接到冯垚偶然打来的普通问候电话后,马上通知了他蒲英的病情和现况。
在高原上的时候,梅骅骝就隐约感觉到,冯垚和自己一样,都很喜欢蒲英这个特别出色又特别倔强的丫头。
但是这二人一心以事业为重,又都不是会被荷尔蒙控制行动的人,所以都能理智地将这种喜欢控制在了正常的友谊之内。
一方面是蒲英还小,在他们眼中还只是个刚毕业的高中生,人生观价值观都还没成熟呢;另一方面,她是士兵,他俩都无意破坏军队的规则。
所以,即使他们有什么想法,也必须耐心地等着蒲英长大。
别看下山后,两人都没怎么和蒲英主动联络。但梅骅骝知道,冯垚和他一样,也在默默地关注着蒲英。
一般情况下,梅骅骝从飞龙师得知蒲英的近况比较方便,所以冯垚和他打电话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地问一下三个女兵的情况。貌似公平,梅骅骝却很清楚他询问的重点是谁。
而上一次。蒲英去北京参赛的时候,梅骅骝正在军区忙着职称的事,消息并不灵通。冯垚却在第一时间通知了他,蒲英夺冠了。两天后,医院才传开了军区女队的骄人战绩。梅骅骝猜测,冯垚是动用了在京的人脉去打听赛事消息。
看来,能成为朋友的人,别看表面的脾气怎么不同,一定有一些特质是相同的。
比如,这两人虽然都很关心蒲英。但在现阶段却又都有意无意地回避着蒲英。他们都没有在她最成功最风光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因为他们都不喜欢当锦上添花的人吧。
作为很了解冯垚的死党,梅骅骝知道:蒲英今天的这种情况。冯垚再有事也一定会出现的。
果然,冯垚听了他的电话,立刻就赶了过来。但他也没慌了手脚,匆忙之中也没忘记带上自己答应送给蒲英的书。
这书他才刚拿到手,本来是想过些日子让梅骅骝捎给小丫头的。
梅骅骝知道蒲英对这书的喜爱。便让冯垚单独进来和她说话,他则和苗苗继续在外面吃饭。
这会儿进来后,他发现蒲英抬起头时,一双眼睛又恢复了灵动和神采,和上午的黯淡无神判若两人。
一本书,比药石还灵吗?
梅医生不满地嘀咕着。给蒲英递过去一根体温表,“量一下体温!”
蒲英夹好温度计后,单手又拿起那本书翻看起来。里面的词句。虽然她还很有印象,但是重读起来仍然颇有余味。
苗苗却催道:“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看!你一会儿要考的是脑功,不该费神看书!”
蒲英又看了几眼才说:“看这书,才不费神呢。”
不过。这次她还是从善如流地将书交给苗苗,暂时不看了。苗苗帮着她披上外套。下床穿好鞋子。
梅医生又在旁边问;“还恶心吗?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没什么了。梅医生,你的针灸真管用。”
蒲英这会儿已经完全不介意梅医生的一时隐瞒了,虽然开始她也和苗苗一样有点不忿,但是后来一想:上哪儿找梅医生这种中西医结合的本事?自己是运气好,撞上了,还是知足吧!
梅医生看了下温度计,“三十七度八,倒是又降了点。”
“嗯,我自己也感觉精神好多了。”其实,蒲英还觉得身子有点软,但头脑却没那么昏昏沉沉了。
“还是年轻啊,恢复得就是快。”梅医生感慨了一句,又鼓了一下掌,说:“行了,上午更难受的时候都挺过来了,这会儿没道理不行,是吧?”
“是。”蒲英笑着答应,又情不自禁地看向冯垚,正好和冯垚深湛的目光对上。
冯垚本就一直在看着她,此时也递过来一个赞赏和鼓励的眼神。
蒲英这才发觉,冯垚自从今天见面后,就根本没说过“你的身体怎么样”这样的废话。
大概因为他不是医生,问病情并不是他的长项。
身体情况如何,又有谁比蒲英自己更清楚呢?
看到冯垚的眼神,蒲英终于明白了,他的赠言想表达的意思是:既然你选择要参赛,那就别管是手术还是生病,都应该坚持到底。
下午的脑功比赛开始后,蒲英发现自己的状态明显好多了。
瞬时记忆:一组组长长的、杂乱无章的数字,她从开始记忆到流利复述,最多不用20秒,刷新了历届比武的记录。
牢固记忆:50组电话号码,她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就记住了,打乱顺序抽查,都能全部正确复述出来。
这应该归功于赛前的高强度训练。教官们当时是把她们安置在特别嘈杂的场景中,周围还有人打电话干扰的情况下,要求她们在5分钟内记忆20个电话号码。
赛前,蒲英和大家一样,在这种训练中总是会出错。但是没想到这样的苦练,还是为她今天的超水平发挥打下了基础。
脑功比赛是分别进行的,所以成绩还没出来,就开始进行下一项比赛——口功。
这个项目的主观性极大,蒲英的哀兵姿态为她在评判那儿得到了不少印象分。
出来后,她听参谋们议论,自己的得分是目前最高的。
尽管有同情分的因素,还是必须承认:蒲英的声音,也是无可厚非的甜美而标准了。至少,梅医生听到她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就会身子都酥了一半。
在模拟话务考核中,蒲英终于恢复了高手速的状态,编码代码输入准确无误,用户口音和方言土语分辨快速准确,勤务用语对答流畅正确。在这个单项中,她的汉字输入达到了每分钟190字,而且听打录入准确,无一差错,最后评分超出了第二名50多分。
接下来还有电台使用——信号截获、释放干扰、模拟信号听辨等项目。这个和熟练度有关系。
蒲英早就从非常熟悉新型电台的冯垚那里,学到了很多使用诀窍。即使是在训练中也教会了本集团军的队友们,但她依然是运用起来最娴熟的一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话务报务专业的比赛于下午四点半结束。
经过组委会紧张的计算和复核之后,最终成绩于五点多才公布出来。
当其他选手都坐在礼堂等待颁奖的时候,蒲英却已经躺在军区总院的病床上,睡得像个孩子一样恬静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凭借下午的神勇表现,最终获得了脑功单项第一、口功单项第一、话务全能单项第一,和总成绩第三的好成绩。
这也是c军区代表队的个人最好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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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章 耳鬓厮磨间
“……本届大赛还特设了一个‘最佳精神风貌奖’!不用说,这个奖就是为我们的英子准备的。
现在,张参谋已经将英子获得的奖杯都领回来了。一,二,三,四,五……张参谋的怀里,都快抱不下这么多奖杯了!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两个月前蒲英在全军铁人三项赛上,也是收获了这么多的奖杯。那次,她的成绩更好,囊括了三个单项第一,成为了女子个人和团体的双料冠军。
而在本次的通信兵专业技术比武中,我们的英子只获得了个人总成绩第三。表面上是没有上次风光,但只要想想她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参赛,又是以一名列兵的身份战胜了那么多兵龄四年五年的老兵班长们,我就忍不住为我有英子这样的同年兵而感到骄傲!
可是作为她的老乡,作为和她坐同一个车皮来到军营的好朋友,我也知道她这一路走来,有多么累?有多么辛苦?
战友们,你们看,从比赛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英子就以这个姿势睡在床上,一动都没有动过。
她真的太累了,太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让我和张参谋一起,把这些奖杯轻轻放在她的床头,希望英子在梦里可以登上镁光灯闪烁的颁奖台,可以亲自从首长的手中接过这些奖杯,可以在现场感受到战友们对她的祝贺和热烈的掌声,可以尽情地享受属于她的荣光和辉煌!
现在,让我们静静地离开,让我们的战友——蒲英,让我们的姐妹——英子,好好休息,做个好梦吧!
……”
镜头退出了昏暗的病房。房门被苗苗轻轻合上。
摄像师大哥关了机,长出一口气:“苗苗,即兴讲得不错,很感人!”
“感人的是她,不是我。”苗苗指了指门内。
“是啊,我在拍颁奖礼的时候,总部首长和军区首长们在讲话中都多次提到了蒲英。每次张参谋登台代她领奖的时候,台下都是经久不息的掌声!蒲英虽然不是冠军,也不在现场,但是赢得的关注却比谁都多!首长们还说明天会来看望她!”摄像师大哥边回忆边说。
“这都是她应得的。”张参谋也感慨地说。
摄像师又问:“苗苗。那你今晚呢?还在这儿陪她吗?”
“是啊。”
“能不能抽点时间,跟我去把解说旁白配一下。”
“现在,恐怕不行……”苗苗面有难色地说:“不知道英子什么时候会醒。她还很虚弱,需要人照顾。”
“可是台里也急着要新闻资料啊,台长已经催过几次了,务必要今晚赶出来。”摄像师也有点犯愁,他的那个粗嗓门配解说词肯定是不行的。况且和苗苗的后续报道也衔接不上啊。
张参谋说:“要不,我回去找个女兵来看护蒲英。”
苗苗皱眉撅嘴,不是很放心外人来看护,但是自己的采访工作也实在很重要。
早上她就已经擅离职守了,幸好下午有冯参谋过来帮忙,她才放心地去拍了些报道。总算没有完全耽误工作。但是上午开幕式那些重要片段的补拍配音,怎么弄呢?
就在苗苗有些左右为难的时候,冯垚出现了。
先前他和梅骅骝一起将蒲英送回病房后。梅医生说蒲英的手术打的是局麻,不用禁食太长时间。等她睡醒了,只要饿了就可以吃点稀粥。
梅骅骝有事要去接机,冯垚便揽下了去买粥的活儿。
这会儿,他正提着食盒走进病房的走廊。
苗苗眼睛一亮。迎上去请他帮忙守着一会儿蒲英,她跟摄像师大哥回去。晚上熄灯前一定赶回来。
冯垚自然没有二话。
蒲英原先的床位本来是在一个六人大病室里,后来被梅骅骝动用小权力,调整到了一个双人间的小病房。
本来外科病房的床位,通常是比较紧张的。但现在正好是国庆长假,病房除了急诊之外都不收新病人,过节前又出院了大批术后病人,整个病房倒是空了不少,所以蒲英才有机会住进了师级干部病房。
同病室另一张床上的病人,也请假回家过节了,这倒方便了苗苗,连陪床都不用加了。
苗苗走后,冯垚守着呼呼大睡又不用输液的蒲英,倒是也没什么事。他便打开了邻床的小台灯,看起书来。
不知过了多久,蒲英的身子终于动了一下。
冯垚看看表,然后合上书,轻轻地走过去。
蒲英果然是醒了,正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看到冯垚走过来,再看看室内没有别人,一时有点窘迫,“苗苗呢?”
“她临时出去办点事。”
“哦。”
“睡好了吗?”
“还,还好。”蒲英偏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冯队,你一直守在这儿吗?”
一个黄花大姑娘知道自己睡觉的时候,旁边居然一直坐着个男人,心里肯定会觉得不自在的。
冯垚看到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笑着说:“苗苗刚走一会儿,我嘛,也就是坐在那儿看书。你放心,你的睡相很老实,一动不动的。”
虽然他面色平静,心里却在暗笑:没见过这么老实的,三个多小时了都一动不动的,真正的“挺尸”啊。
蒲英想坐起来,冯垚便上前扶了一把,碰到她的手感觉有点烫。
“怎么还有点发烧?对了,刚才护士来过,看你睡着了就没打扰,说是等你起来再量一次体温。”
“等一会儿,再量吧。”蒲英拦住了他去拿温度计的手,嗫嚅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