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沙大,不过在没刮风的时候,空气还是很清新的。
常安做了几个深呼吸后,精神大好,兴致一高,便张口吟道:“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见习学员们毕竟年轻胆大,其中一人接口问道:“师长,您怎么这么高兴?还有雅兴吟诗啊?”
“呵呵,一天之计在于晨嘛。”常安做了几个扩胸运动后,笑着反问:“难道我不该高兴吗?”
几名参谋都笑而不语,学员们则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刚才那人大着胆子说:“可是,我们红军的形势都这样了,连前敌指挥所都被打得东躲西藏的,您怎么一点不担心呢?”
“哈哈……”常安大笑了几声后才说:“你们年纪轻轻的。怎么一点没有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
“我们,当然没法跟师长的大将风度比咯!”
“得了,都别拍马屁了。这个形势嘛,是严峻,但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常安正要接着解说,却又停住了,左右看了看,直接点名了:“冯垚,你给他们说说吧。”
一直低头沉思的冯垚,这才抬起头。理了理头绪后说道:“你们判断得没错,我们红军总体是处于劣势。外围几支佯动的兵团都被分割包围了,甚至纵深的几个炮兵阵地也被敲掉了。防区面积已经收缩了三分之一。而且就算是战区腹地,也遭到了蓝军特种兵的侵扰,连我们的指挥所都不得不一分为二,分散隐蔽。不过,大家也应该看到。我们空军和二炮的兵力都还完好无损,通信网络也没有完全瘫痪,而且我们的主力兵团还占据着有利地形,阻击着敌方主力,另外……”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隐瞒了潜伏敌后的特战分队的情况,直接总结道:“所以,我们并没有到弹尽援绝的时候。还有和蓝军一战的实力。”
“可我们怎么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呢?倒是感觉这样子下去,红军迟早被蓝军一点一点吃下去。”学员们只是在参谋部见习,并不知道参谋部的全部情报和作战计划。
“现在是最艰难的时刻,但也是我们在积蓄力量的时刻。佯动的兵力已经将敌人调动分散开了,只要我前锋主力兵团坚守一天。就能为其余部队的反击创造条件。”
“也就是说,只要土匪团在297高地的守卫战成功了。我们红军就能乘胜反击了?”学员们有些明白了。
“只能说是大大缓解我方的压力。要想战胜蓝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几名参谋觉得冯垚的话有些保守了。因为他们曾经做过推演,只要土匪团坚守成功,其它兵团再一合围,红军至少可以置于不败之地了。
常安倒是觉得冯垚的话很有道理。仗打到现在,红军已经是竭尽全力了,而蓝军还有些精锐未出现,不知还会对本方阵线造成什么样的冲击和影响呢。
果然,在大家吃着野战自热干粮当早餐的时候,通信科科长又过来报告:“我们的4号台,在预定时间没有回电,人员的电子信号消失,看来是连人带台都被蓝军特战小组给端了。”
常安直接问:“你们准备怎么办?”
“继续架设5号台,掩护主台。”
“那就执行吧。”
“是。”范志宏敬个礼,正要离去。
“等一等。”常安又叫住了他,“你们通信分队的人手,是不是不够了?”
“是。这次得把女兵都派出去了。”
“哦……都派的谁?”
“刘技师,周班长,蒲英。”
“嗯……”师长略一沉吟后说:“如果这个5号台都被端了,就不要再派了。”
“是。”
见师长不再说什么了,范志宏这才离开去部署任务了。
常安回过头,看看身边略有些走神的冯垚,笑着说:“你一会儿代表我去看看小英子,就说让她注意安全,可别‘牺牲’了。”
冯垚很快地回答:“是。”
然后,他从师长明显有些戏谑的微笑中,似乎读出了一丝特别的意味。
冯垚不好分辩,轻抿着嘴角,无奈地笑了笑。
他知道,常师长大概是因为看到了那本书上的赠言,而猜测自己和蒲英之间有特殊的关系。
不能说师长猜的不对,但他也只猜对了一半。
冯垚和蒲英,现在还真的谈不上是那种特殊关系,但也绝对不那么单纯了。
蒲英还好,对人中龙凤一样的冯参谋“高山仰止”惯了,也知道冯垚对所有人都是那么彬彬有礼,让人如沐春风的。所以,她已经习惯于每次见到冯垚时,都不准自己胡思乱想,并将心中不时想冒头的粉红泡泡一一拍碎。
久而久之,蒲英的心湖也就清风雅静,水波不兴。
冯垚却不同。
他的心智成熟,看人并不重外貌。虽然由于一些巧合,他很早就在注意蒲英,但也多是从一名正在成长的士兵的角度,去评判蒲英,并不是被蒲英的美貌或是别的什么所吸引。
何况蒲英也只是个黄毛丫头,哪里称得上美貌;她孑然一身,又哪里有别的东西呢?
曾几何时,冯垚在经历了一场全心付出却以失败告终的恋爱后,本以为自己看破了男女之情,以为自己不会再冒然地、随便地动心了。
但他也知道自己比较容易引人注目,为了避免麻烦,冯垚养成了戴墨镜装酷的习惯。但墨镜在很多场合下都不能戴,而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也根本就不是冷酷无情的人。
于是,他只好更注意对身边的同龄女性同胞们,都保持社交上礼貌的距离。遇到某些人的主动靠近,也及时后撤。这样的他,倒也真的避免了招惹桃花债上身。
冯垚就这样一直对女子保持着防范,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一名小女兵。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蒲英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却越来越能拨动他心中一根名为“情思”的心弦。
这一回,精明的冯垚竟然毫无所觉地,就让一个名叫“蒲英”的小女兵,悄悄地突破了防线,走进了自己的心扉。
就好像原野上的清风,吹动了蒲公英的绒花,那漫天起飞的爱的种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像伞兵一样空降在了冯垚这片辽阔无垠的黑土地上。
想将她驱走?
那些小伞的纤羽,早已经散落得无处不在。而且她们飞行得太久太疲倦了,那柔弱的模样,让这片坚实的大地也不忍驱离,就这样包容着她,让她在这里得到歇息。
不知不觉地,这些种子竟生了根,发了芽。
虽然只是零星的一点,但却那么有生命力。
她在长大,在扩张,终于在冯垚的心田里,连成了一片片不可忽视的郁郁葱葱。
冯垚大概是在蒲英动手术的那次,终于确定了自己对蒲英的重视,已经不能再用自欺欺人的“兄妹”或是“战友”关系来解释了。
他虽然是研究国家关系与安全战略的博士,但在如何建设男女之间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方面,冯高参,也不过是个高中生的水平。
一段持久的关系,必须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
这个基本原则,冯参谋还是知道的。所以,作为二者中强势的一方,他反而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不轻举妄动,不等于没有行动。
耐心地守护,细心地培育,等待一个自然而然、瓜熟蒂落的结果,这就是冯垚的战略决策。
到目前为止,他的行动都没有惊动蒲英,使得这位情窦要开不开的小姑娘,还以为他是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君子,对他时不时的接近,也完全没有应有的“警觉”。
所以当蒲英在帐篷里整理背囊的时候,见冯垚走进来,还以为他是来履行参谋职责的。
蒲英问:“冯参谋,你看我能不能不带枪支和弹药啊?背着这个电台,就够沉的了。”
队里的通信方舱车都已经战损得差不多了,她们这次出去架设游动主台,只能靠人工肩背手扛了。
冯垚帮着她将脖子上的枪带调整了一下,顺手颠了一下她背上的电台包——真沉!大约有四五十斤吧。
这一刻,他也有些心疼了,情不自禁地按了按蒲英浑圆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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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章 空降兵来袭②
小丫头的肩膀并不宽,但一捏之下也能感受到她坚实有力并富有弹性的肌肉。
这样的她,应该扛得住身上的重负。
冯垚很快恢复了理性,一点不带感**彩地说:“必须带上枪!最多不用多带弹夹。如果遇到敌军,你可不能一点反抗都没有,就束手就擒啊!”
被他按住肩头的蒲英刚刚心中一动,听到这话立刻又挺直了腰,“大义凛然”地说:“我才不当俘虏呢!怎么也得消灭两个敌人才够本。”
冯垚笑了笑:“所以得带上武器嘛。好了,该出去集合了。一路小心。”
“哎,好嘞。”蒲英背着包正要出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数码卡片机递给冯垚,“帮我保管一下吧。”
“怎么?你不拍战场风光片了?”
虽然见面不多,冯垚也知道她没事都会拿着这个卡片机拍照或是录像,搞得就跟来战场旅游一样。
“内存满了。苗苗这个小笨蛋,也不给我多带几张内存卡。”蒲英撇撇嘴。
“这样啊……”冯垚翻看了一下卡片机,“这个好像是可以用usb的?”
“不知道啊。”蒲英只管拍照,没注意过这些细节。
冯垚从兜里摸出来一个u盘,在相机上很快找到了接口,又捣鼓了几下后,试着给蒲英拍了一张,然后拿给她说:“行了,还可以再拍几百张。你先拿着用吧。”
“太好了。”
这两天,蒲英一直跟着“前指”行动,基本上没有什么风险。虽然昨晚听到了些枪声,说是警卫组的游动哨和敌人接火了,但是“前指”马上就转移了。
蒲英一直觉得没看到战斗场面还挺遗憾的。
今天,范科长和赵站长准备派人的时候。她便主动报名,理由是自己是女兵中体力最好的,跑野外的任务不能少了她。
蒲英其实也有点“喜新厌旧”的脾气,老呆在方舱的号位上,她有点呆腻了。虽然这个岗位也很重要,也很紧张,但是出去当诱敌的游动台,听起来好像更有趣一些。
现在,蒲英已经一点不紧张了。大概是一直处于防区的后方,没有前线那种短兵相接的感觉。怎么可能还会紧张呢?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5号台小队刚刚离开前指宿营地不到几里地,就遇伏了。
当时。所有队员都坐在敞篷的全地形车上,随着土路的颠簸,身体一晃一晃地说着闲话。
周班长身上背的是折叠天线,他们是准备到了地形复杂的9号地区后,徒步钻山沟打游击的。
这次任务显然需要极好的体力。
他笑着对蒲英说:“要是刘毅还在。也不能让你们女兵出来干这种重体力活啊!”
“没事,我和一般女兵不一样。对了,我师傅在土匪团怎么样啊?”蒲英关心地问。刘毅在演习前就被调到了土匪团尖刀连,实现了自己到作战部队的梦想。
“他呀,好着呢!身上虽然脱了几层皮,但是每天都能打重机枪。开心得了不得。”
“呵呵,开心就好。”
众人正在说笑,突然“噗——”的一声闷响。开车士官的头盔上“咝咝”地冒起了红烟。
他急忙踩了一脚急刹车,车子歪斜着冲到路边的浅沟里,停了下来。
大概因为这么一歪,第二枪才没打中前面坐着的刘技师的要害,但他的头上还是冒起了黄烟。
“敌袭。快下车!”
坐在后座的周班长,动作敏捷地打开车门。跳下车。蒲英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猫着腰下车,两人一起蹲在并不是很大的车门后面。
“身负重伤”的刘技师,向远处望了望。除了起伏的黄土岗和低矮的灌木丛,什么都没发现。
不过他也参加过多次演习,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是狙击手!”
“咳咳,”同车跟着的戴着黄色臂章的导调员,干咳了两下,大声提醒:“你已经重伤昏迷,不能说话。”
“奶奶的。”平日里很讲文明的刘技师忍不住口出不雅之词。
“什么?”导调员的眼睛一瞪。
“我是骂那个狙击手呢。”刘技师赶紧解释。
导调员也懒得和一个“重伤垂危”的人计较了,他下车查看了一下车辆,见到激光感应装置也冒出了白烟,便在车前盖上画上了个大大的白圈——代表这辆车已经报废,无法使用。
司机士官在“临死前”完成了刹车后,就一直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此刻,见到导调员又宣判了爱车的死亡,只得苦笑着从衣兜里掏出烟,准备在漫长的等待收容过程中以烟解闷了。
蒲英问周班长:“我们怎么办?不能老这么蹲着吧?”
周班长按住了她背上的电台,将她压得更低一点,坚决地说:“现在不能动!那边的狙击手,肯定还在瞄着咱们呢!”
蒲英被他说得毛骨悚然的。
司机和刘技师突然这么毫无征兆地就被狙击了,虽然他们不是真的死了,但是从此退出演习,真是一点不好玩啊。
而且,小队里仅剩的两个没死没伤的人,也给吓得不敢动了。
狙击手在战场上真是太有威慑力了!
导调员拿起望远镜,朝前方望了望。不过,别说他没看见,就算是看见了狙击手的位置,他也不可能提醒“红军”的。甚至他为了怕阻挡“蓝军”视线,还自觉地闪到了路的另一边——真是很好地执行了客观中立的立场。
刘技师知道,己方两名技术兵在狙击手的枪口下,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但是,怎么也不能让“蓝军”把咱们一锅端了!
“我站起来,挡住视线,你们快往后跑,跑到几十米后面的那个大土坡后面。他们就打不着了。”
“刘工……”蒲英看着刘技师站在座位上,头上的黄烟还在冒着,感觉他比平日高大了许多。
“快跑!”周班长已经一把拽起她,猫着腰以“之”字形路线,向那个大土坡跑去。
刘技师则双手像风车一样上下舞动着,嘴里还大声嚷嚷着:“来啊,来啊,来打我啊!”
五百米外,一个趴在几块石头后面的狙击手,无情地扣动了手中的扳机。同时口里吐出冷冷的两个字:“找死!”
毫无悬念地,刘技师头顶又冒起了红烟。
狙击手不再理会那个“小丑”,枪口迅速瞄准了周班长的后心。“砰”地一枪,周班长应声倒地。
蒲英扭头看了一下,心里虽然气愤,脚下却更加快了步伐。
那狙击手的枪口跟着她的背影瞄了瞄,却停下了。直到她消失在地平线后,也没有开枪。
“怎么不开枪?”旁边的观察手问。
“靠!你小子有没有人性啊?女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