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阳光不算刺眼,微风拂过,别有一种意趣。克莉斯多只是跑动了十几步,她有了手感,就分了注意力给站在原地的上校,上校离的有些远了,所以她不得不大幅度的摆手招呼:“布兰顿上校,不要只看着啊!你也试试看啊!很简单的!”
布兰顿上校第一次看到克莉斯多露齿的微笑。虽然之前他看到过玛丽安对着威乐比欢笑的样子,但其实两者是完全不一样的。双胞胎是完全不同的个体,上校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弄错了。
他被克莉斯多的笑容晃了眼,回过神来后,手忙搅乱的放了绳子。好在操作非常简单,他很轻松的就把风筝放上了天。
他小心的朝克莉斯多靠近,但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再近的话,想也知道,两只风筝是会缠在一起的。
因为两人之间稍有距离,所以他用比平时跟稍大一点的声音问。“克莉斯多,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爱好?”克莉斯多抽空看了一眼上校,“读读诗歌?”她也不确定这是任务还是爱好,但至少这是个标准答案。
“莎士比亚?”
“上校不怎么喜欢这种东西吧。诗人可不只是一个莎士比亚,他确实最经典的,他无可取代。”以至于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还不断有着他的戏剧上演。有一种才华是不会过时的,历久弥新。
“我在伦敦的时候看过他的戏剧,你喜欢的是那一台?”
“克里奥兰纳斯,他是公元前5五世纪古罗马的传奇将军。”克莉斯多想着的是上辈子抖森的亲情演绎,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也让她印象深刻。
莎士比亚的东西她上辈子的时候只能远观,却缺少了必要的积淀,而到了这里,接受了正统的文化课教育,她才有了鉴赏的能力,也从中看到了更多的讽刺和道理。
布兰顿上校再次沉默,他没有听说过这个剧。他非常直白的承认了:“我没有看过这个剧,而且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我想也是这样,您足够的坦诚。我认为这是非常重要的美德。这部剧并不是被世人了解。”克莉斯多重新专注的对着自己面前的风筝。她意识到,如果自己不说书本上的见闻,不说爱好的话,她和布兰顿上校其实没有什么可以谈论的。所以说,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
上校也尴尬了一下,克莉斯多这次的试探很笨拙,让他有些啼笑皆非。“我并不善于言辞,或许你也认为我这个年纪的人不再适合谈什么爱情了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觉得上校很好啊。”终于说到正题了,克莉斯多大气了精神,不知道为什么,当上校说到年纪而有些失落的时候,她很想立刻澄清自己的看法。
“那种对长辈的尊敬么?还是威洛比先生那样年轻的小伙子更加吸引小姐们的欢心吧。或许我确实要保存最后的颜面,不要想什么爱情之类的东西了。”
玛丽安的热烈让人越挫越勇,克莉斯多的神秘让人不敢接近。
“您何必妄自菲薄呢,您非常的出色。至少威洛比先生不会想到自己打拼出一份产业来,他总是寄希望于他亲戚的馈赠,虽然我不应该这么说,但威洛比先生确实是不思进取。”
“我既没有天赋,也没有欣赏力,更缺乏兴致。我理解能力普通,感情温吞,声音也平平淡淡。”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我是不是在那里听到过。”克莉斯多回想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您之前是拜访过我们家了?”这些话是玛丽安对威洛比抱怨的,克莉斯多当时在教玛格丽特写信,她不喜欢蜡烛燃烧的味道,所以这种事情一般要在会客室解决。她当然听到了,但却不想在多说什么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反驳了。
“咳咳。”布兰顿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说了,或许是这话在他心里也盘桓了很久,他不确定克莉斯多当时不说话是不是默认的意思,但这些话确实在消磨着他的意志。
“你听到了?”克莉斯多的风筝因为之前的失神,已经慢慢的有了下降的趋势。眼看颓势无法挽回,她连忙伸手比划了一下,“上校,带小刀了吗?”
上校抽出了腿边的小刀。他的控制力比克莉斯多好,而且他也一直关注着手上的风筝。他小步的靠近克莉斯多,然后小刀被很小心的递给了克莉斯多。上校又离得远了点,生怕两个风筝缠在一起。
克莉斯多没有这种顾虑。她向上校走了两步,在她刻意的控制下,两只风筝如愿缠在了一起。她利索的用小刀一割,两只风筝缠绕菏泽随风飘远了。
“我觉得,莎翁的十四行诗不需要念的抑扬顿挫,因为读的再好也不可能和作者相提并论。你只要诉说就可以了而且我觉得您的声音很好听,像一首大提琴的曲子,念起来一定很好听!至于缺乏兴致什么的,就看您自己是怎么认为的了。”
克莉斯多看了一会儿风筝飘走的方向,抱膝坐在了草地上。她特地穿了深色的裙子,因为这样不容易弄脏,可以算是早有预谋吧。
上校被克莉斯多的话说得心头一热,或许他可以奢望,克莉斯多的话并不是怜悯和安慰呢?“要再去拿个风筝么?”
“不用了,放风筝就是放飞心情的。你看我们的风筝都缠着飞走了,这就是我的态度了。我不会喜欢威洛比先生的,这样说已经很明白了吧,虽然,我们可能还需要更多的了解。”既然下定了觉醒,就要干脆利落,不留误解。她不喜欢罗密欧和朱丽叶,就是不喜欢那种阴差阳错,糊里糊涂的误会。
布兰顿坐到了克莉斯多身边的草地上,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喜欢你,克莉斯多。”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如题吧。
※、第十七章
两个人之间出现了一段时间的空白,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到树叶浮动的声音,就连阳光都变得有些虚无。上校很紧张,克莉斯多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大概是进展的太快,所以没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了。克莉斯多考量了一下,她无意识的折了一根干草,枯黄的草叶被她揉搓的粉碎,或许可以从中窥探到一些她内心世界的激烈挣扎。
在她的计划里,未来应该有一座漂亮的庄园,富裕的生活,她可以脱下那些拖地的长裙,换上简约的马裤;她可以跨骑烈马,享受自己想要的生活。上校的年龄应该是她计划之中的,就好像是一种互利的关系,她嫁给上校,上校死后可以给她一份富足的财产,仅此而已。
但人心确实是最难以掌控的东西,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已经开始想要和上校共度余生了。她觉得上校是个真诚可靠的男人,即使是上辈子的她也不可能找到这样的伴侣。所以她才会去暗示上校,上校告白了,但她现在却反而缺少承受告白的勇气。真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呢。克莉斯多唾弃了一下自己,她的心理年龄可能比上校还大一些,但最终却还是犹豫不决。
这可以吗?为什么不呢。她已经回不到未来的某一年了,如果再以为的抗拒融入到这个世界里,那么最后也只是平白的浪费了多出来的一世时光。所以,她想,她也是喜欢的。
“我可能没有您想的那么好,但我想我们还是可以试试看的。”克莉斯多放下了手中已经碎成渣的枯草,那细微的碎末,她的手□□草磨得有些发红,心却轻快了。
于是上校又看到她微笑的样子,不是那种带着假面的笑,而是相由心生,纯然放松的。
“我会给你幸福的。”上校有些紧张,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严肃了,听起来就好像是在阅读一份军令状,而不是在说情话。这样的追求技巧还真是笨拙的可爱呢。
“好啊,我相信。”克莉斯多看着布兰顿茶色的眼睛。好吧,或许之前她还错漏了上校身上的一些优点,比如他的眼睛里,有岁月沉淀后的疲倦,也有找到爱情的欣喜,这给她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还好自己没有错过。克莉斯多暗自想到。
双方的告白都有了收获,克莉斯多交谈的时候就少了一层顾虑。她固然不会一下子就暴露自己女汉子的本质,但至少谈话中会涉及到一些居家的事情上了。
比如,她很快就从上校的口中得知了他有一位养女,上校说起的时候显得非常的尴尬,他不确定克莉斯多能不能接受自己这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姑娘。
上校从自己每年的收入中支出很大一笔,用于养女的女校生活。眼不见为净,克莉斯多既然决定和上校在一起了,这点问题还是是可以克服的,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位姑娘在拜访朋友的时候失踪了,至今杳无音讯。
“所以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女校的生活不只是昂贵的费用,还有其全封闭式的严格教育。她们被关在金丝笼里,不知道外界事态,只知道和自己的女伴们交谈。家里的男性是她们对异性的一大参照,布兰顿上校既没有举办什么聚会,也没有适时的和养女谈心,这样富养出来的姑娘,是最容易被别人骗走的。
“我只是希望她受到最好的教育。”
“礼仪和才华,女校也只能教导这些东西了,或许还要加上一点小技巧。”克莉斯多皱了皱眉,应对男人的技巧,这些东西对于人格的健全并没有什么益处。“我有几个朋友在伦敦生活。我想我也可以尽我的一份力量。”
“伦敦?你在那里生活过?”上校有些不解,这源自于这段时间他尽可能的打听和克莉斯多相关的事情。按理来说,她的生活区域就是诺兰庄园和巴顿庄园,她没有离开过达什伍德家,应该也没有到伦敦的可能性。
“我的家庭教师在授课结束之后在伦敦接了几分课程。所以我和她教导的姑娘们有了一定的关联,当然了,这种通信活动都是瞒着家里的,你可千万不要拆穿我啊!”克莉斯多晃了晃上校的手臂,可怜兮兮的说着,等到上校点头之后,马上又笑了。
布兰顿有些不放心的说:“可是这样不是很安全,毕竟你不知道和你交流的是具体哪些姑娘。”说完之后他有些担心克莉斯多觉得他多管闲事。
“没有啦,到了社交季的时候我们就会见面啦,她们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呢。”
‘社交季’这个词语让上校有些紧张起来。像克莉斯多这样年轻美貌的姑娘在社交季的时候总是被人追捧的对象!
克莉斯多看布兰顿一直没有说话,以为他还担心养女的事情,所以还是劝慰了一下:“没事的。”这句话很好的安慰了一个老男人隐含的忧虑,所以不得不说,有时候误会是美妙的。
此时的天空中还有三只风筝,为了放飞的成功率,大家做的风筝都是统一的菱形,所以现在也不知道是谁的风筝没有放上天去了。
克莉斯多眺望了一下,猜测是埃莉诺没有放,大姐最近过的心思越来越重,本来她以为放风筝可以缓解一下她的焦虑,但现在看来,威洛比和玛丽安成双成对的样子反而刺激到了埃莉诺,或许还要加上自己和上校这一对?她们的大姐敏锐而理智,她必然看出了她和上校的端倪。
坐在树下的长辈们也有着他们的谈论,上了年纪的人的谈资无非是那些孩子们。达什伍德太太含蓄而又得意的讲述这自己孩子们优良的教养:“她们都接受过文学的熏陶,还有一些艺术功底,我认为这可以提升她们的气质。”
“没错,你看玛丽安就把威洛比迷的团团转。”詹宁斯夫人乐呵呵的说道,她的本意是欣赏这些年轻人追求爱情的朝气,但这话到了达什伍德太太耳朵里,就成了对玛丽安不守礼教的批判了。
达什伍德太太的笑脸一下子就消失了,她张了张嘴,但看到詹宁斯夫人毫不在意的样子,又泄气的不说话了。要是克莉斯多此刻在她母亲身边的话,就会概括说,这是秀才遇到兵了。
詹宁斯太太可没有看到达什伍德夫人不悦的表情,她还是侃侃而谈这,这次她又说道了埃莉诺身上:“埃莉诺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小伙子?我看她最近有些魂不守舍的,也对,或许妹妹的恋情会让姐姐产生一些孤单的感觉,我觉得你应该安慰一下她。”
“埃莉诺非常理智,她可不会眼红自己的妹妹,她是最让我省心的一个了。”
“啊!我还以为最让你放心的是克莉斯多,要我说,她真是个好姑娘,谈话时善解人意,平时又不怎么说话,很文静的样子,看起来是最好管教的。还有她第一次演奏钢琴的时候,琴技也很突出呢!”
达什伍德太太勉强笑了笑,她实在不能理解克莉斯多是怎么和如此粗鄙的夫人聊天愉快的。而现在她的女儿不在她的身边,这让她有些无法招架‘热情’的詹宁斯夫人了。
好在这个时候,上校和克莉斯多正向着他们走来,看他们默契的样子,众人心中都有了个底。他们的走近让詹宁斯太太不再拉着达什伍德太太胡侃,因为最得她心的克莉斯多已经到了。
“哟!布兰顿上校,没想到您最后选择的是克莉斯多啊,我之前还错以为你喜欢的是玛丽安呢。克莉斯多是个好姑娘,你可真是有福气了。”
“就是啊,克莉斯多钢琴弹奏的不错,而上校也是个中高手,你们有时间完全可以合奏一首。”约翰爵士恰到好处的为自己的老朋友说话,虽然事情的发展让他非常的惊讶,布兰顿这个家伙事先可是没有透出半点风声,害得他们之前的宴会特地不邀请威洛比,来给他制造机会呢!
克莉斯多和布兰顿上校做到了树下,两个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比之前稍近了一些,但也不是密不可分的。“我很期待合奏。”
“我想《英国组曲》*是个不错的选择,之前报纸上刊登了一部分,就是之前约翰爵士送给我们的报纸,我虽然没有进行过弹奏,但只是看乐谱,也是非常动人的。”克莉斯多回答的相当爽快,因为只有自己表现的坦然,才不至于被詹宁斯太太取笑。
“那我可要好好练习一下,以免在小姐的面前丢脸了。”上校非常自然的接话,两个人之前就习惯在和詹宁斯太太交谈的时候一唱一和,以此分散火力,现在就更加合作无间了。
“那你可真要好好研究一下了。我的钢琴技艺可是大家公认的!”克莉斯多骄纵状,演技浮夸,很好的取悦到了大家,约翰爵士的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笑得都直不起要来了。
达什伍德太太是发自内心的不想克莉斯多和布兰顿上校有所牵连,于是她突兀的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不多玩一会,他们都还没有回来呢!”
“我们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