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洛比先生,随信附上你给我绘制的画像,以及一瓶你送给我的葡萄酒,这些东西连同我的信,传达到你那里。在这场最终走向失败的感情中,不是我的热烈和忠贞最后燃尽了一切,而是有人没有能够像磐石一样坚定不移,你最终还是转换了自己的信念,使这一切迅速终结。
永远不会原谅你的玛丽安敬上。
克莉斯多是个书法高手,虽然她的左手字偏向于刚劲有力,而右手字相对的绵软而没有力道,但她已然具备了临摹笔迹所需要的一切要素,对力道的掌控,对自己的熟悉,甚至是对书写者的熟悉,试问,有谁能够比双胞胎更加心意相通的,哪怕是不愿意互相了解,但双胞胎的天性总是让她不自觉的观察玛丽安,并且做下自己的判断。
而这一切,在这个特定的时刻,终于起到了应该有的作用。
至于那些随信送上的东西,不要怀疑,这就是玛丽安心灰意冷的时候扔掉的。那瓶红酒当场就碎了,现在克莉斯多送回的这一瓶,只是加了料的高仿品。这就好像是威洛比和玛丽安的爱情,最终都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克莉斯多用面纸吸干了蘸水笔上的墨迹,在写这么一封信的过程中,她一共遇到了两个难题。第一是玛丽安的字迹,她写的字并不好看,勉强算是工整娟秀就是了,你总是很难让一个性子热烈的人安静的锻炼自己的字体的。
第二,就是这封信件的内容了。女人的心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琢磨的事物了,但像威洛比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已经对此有了一定的心得,他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得到女士们的青眼。所以,如果这封信的内容太过于简单的话,就不会有人愿意看了。
由于这封信的特殊性质,加上她还寄住在别人的家里,克莉斯多就不能做太多的打样,也不能留草稿,所以她在纠结了很久之后,才一次下笔,而顺利的是,她也确实是一次成功了。
最后,克莉斯多用火漆细致的封口,她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你每天会遇到许多你这辈子都不会见到的人。
威洛比收到了来信,他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静静的打开了信封。如果说他这辈子还有真心喜欢过一个姑娘,那么就一定是玛丽安了。玛丽安的热情和开朗一度打动了威洛比,他是爱玛丽安的。
但当优越的生活和他的爱人相比的时候,他选择了前者,只能说,他更爱的是他自己罢了。
又能怎么样呢?威洛比苦笑了一下。他看了看窗外的天气,突然没有了见莉莉丝的欲望。
厚重的窗帘把屋里屋外构成了完全相反的两个世界。他突然想到了几个月前,爱情到来的猝不及防,他就是这么突然决定走出了房间,然后策马在雨中急驰。玛丽安就是风雨中的那多娇花,一见钟情也不过与此了。
可他却弄糟了这一切,如果爱情和金钱可以两全的话,可能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了!威洛比看着被自己放在了桌上的葡萄酒,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玛丽安的来信让他的心思混乱,这个时候为什么不借酒消愁呢?
虽然他知道自己明天就和莉莉丝有约了,但喝酒的欲望还是笼罩了他,让他一次次的看向那杯葡萄酒。反正和莉莉丝的约会是可以推掉的,那个姑娘已经离不开他了。
这瓶酒还是喝掉吧,喝掉之后,也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反正一切都结束了!威洛比摇了摇头,终于起身从一旁的酒柜里取出了一支酒杯,酒杯完美的水晶质地还是他和奥罗拉在一起的时候,奥罗拉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呢。
开瓶器在葡萄酒瓶上匀速转动,威洛比的手很稳,没有一点颤抖。然后他缓慢的拔出开瓶器,‘嘭’的一声,一股醇厚的酒香就逸散在空气中了。这是一支来自英国本土酒庄的高品质藏酒,年份悠久,而且价格昂贵,威洛比当初是花了一番心的。
威洛比把葡萄酒倒进了酒杯里,生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匀速的滑动了一圈,酒水挂壁度很高,各方面也很好,只是平常的时间不对罢了。
威洛比苦笑这慢慢拿起了酒杯,然后送到了唇边。
窗外一声惊雷,石破惊天,他喝下了葡萄酒,这就好像他想象的那样,甘美而没有缺陷,有一瞬间,他好像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他看到有人微笑,有人慢慢的抬起头,最后,又好像听到有人对他说:“先生,莉莉丝小姐来找您!”
然后一切又重归静寂,威洛比觉得自己晕陶陶的,但他的感官却得到了一种奇妙的升华,就好像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雨滴声一样···
十天以后,神父在漆黑的棺木边悼念圣经,威洛比在伦敦虽然也有一些朋友,但在他死后,那些朋友们都不愿意出席自己的葬礼。这就是人情冷暖的事情了。他之前在巴顿确实有一群知心的邻居,但他自己败坏的道德,欺骗那些无知的姑娘们,再美好的情谊也都败坏殆尽了。
在这场凄苦凋零的葬礼上,之前和他相谈盛欢的莉莉丝倒是身穿黑衣的出席了他的葬礼,她这次没有穿着昂贵的西装,也没有准备为威洛比献上墓上花,但她的到来已经让很多人大跌眼镜了,之前以为这是一场谋杀和骗局的人,都变得疑惑了起来。
莉莉丝缓慢但深情的坐在了教堂的椅子上,她虔诚的在偶人的面前忏悔自己过错。
她是个骗子,没有什么钱财,也不是大家族的小姐,她只是太喜欢威洛比了,所以虽然她只是一个伦敦的交际花,但还是愿意用自己这些年的积蓄来给威洛比编造一次富贵逼人的美梦···
来参加葬礼的人里,有几个仪表堂堂,衣着干净的绅士,他们其实和威洛比素不相识,只是希望自己可以不上威洛比的空缺,俘获这个有钱又美貌的姑娘的心。
所以,当莉莉丝独白的时候,他们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
威洛比的死亡最后被认定为自杀,而原因则是他自己由于长期的心理抑郁而离开了人世。莉莉丝提供了相关的证据,也就是威洛比的遗书。遗书很符合威洛比的日常风格,是一首很悲哀压抑的短诗。
由于威洛比是自己喝下了那瓶带毒的红酒,而在此之前,他也没有和别人结仇,所以和一切最后都盖棺定论了。
莉莉丝小姐伤心失意的离开了伦敦,她没有带走威洛比的任何东西,这对在上流世界惊鸿一瞥的年轻男女各自归去,倒也算是留下了一个传说。
可惜的是,不久之后,就有人曝光威洛比生前靠女人发财的不良行径,虽然各种任务的名字都没有曝光,但那些详细的资料已经说明了威洛比的人品。最后,转了无数个弯,克莉斯多的构思最终达成了。
回到巴顿的第三天,克莉斯多收到了来自法官的询问。这次特平没有和克莉斯多谈论什么法律相关的知识,他描述了威洛比的死亡,并且提到了威洛比死亡的地方又一张空白的纸张,特平是猜测有人设计谋杀了威洛比,并且觉得所有的蹊跷都在那张纸上。
克莉斯多看完信件之后哑然失笑。到了这个时候,她都没有太大的负罪感,因为威洛比是应该死的。但另一方面,她也暗自警戒了自己,有些底线还是要把持住的,没有人有资格审判别人的命运,所以这种谋杀的事情只有一次,绝不越界。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解释威洛比的死亡信息,手法和恶业谋杀差别微大(#‘O′)
以及,之后就是求婚和结婚梗了哟。
上校会有什么蠢萌的表现呢?O(∩_∩)O~欢迎互动。
※、无责任番外1。1
从贫穷到富有,三个月的时间,克莉斯多所付出的心力是过去十几年都补不上的。这就好像你一度觉得自己生活的环境已经是最差的了,但是一转眼,更差劲的事情有发生了。
但是生活还是这样永不停歇的奔腾下去了。那天克莉斯多敲开了特平法官的家门,作为一个身处下位的告密者,她详细的说明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理发师陶德的所有事情。
身处劣势的她并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当时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得到特平的一点庇护。她很确信自己的能力不只是高密而已,只要特平稍稍给她提供一些平台,她就可以做的很好。
之前她一直说自己的创业能力是比不上奥萝拉的,所有的技能都被用在了设计和写作相关上了。而现在,她却发现,自己的潜力还是可以再逼一逼的,原来她只要不再被困在一个小小的家里,就可以做的非常好了。
克莉斯多穿越之初确实是没有独立生存能力,而慢慢地,她却是像被温水煮过的青蛙一样,被潜移默化的削减了羽翼,所以这次生命中的一个转弯,就绽放出了截然不同的花朵。
三个月要怎么完成这场华丽的蜕变?克莉斯多不得不兵行险招的做了规划。她把谋财之道定位在了风险投资的领域。虽然十八世纪的时候对风险投资还没有明确的订立和详细的规划,但模糊的框架已经有了。
克莉斯多可以通过投资从那些殖民地原料市场的工厂里得到分红,而这样的投资往往都是一夜暴富,一夜倾家荡产的。好在克莉斯多这几年写东西的时候对各种资料和数据极其敏感,这些日常的积累让她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占尽了先机。
与此同时,写作这种拥有这巨大影响力和舆论效果的行当克莉斯多自然也不会放过。这项技能俨然已经成为了她谋生的一个重要技巧。
陶德安曝光之后,克莉斯多用手上的蘸水笔为特平进行了完美的宣传,让法官大人的声望进一步上升,据说上头还有给特平升一升爵位的意思。
这就让法官发现了克莉斯多的价值,而克莉斯多得到的不仅是一些赏识,她也因为自己奇异的笔法和新颖的观点从这个时代繁复的文章中脱颖而出,拥有了自己的专栏,并且一些出版社也为她进行了一些约稿。
出名的代价可能是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但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克莉斯多竟然觉得自己安之若素。既然她拥有了金钱和自由,那么一点点的孤单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
这种念头从一开始的萌芽到迅速的发展,从开始的自我安慰到后来的理所当然。以至于到了三个月以后,克莉斯多坐拥了一定的财富,不需要进行风险投资,耗损心力了,有了一定数目的追求者了,但她却已经没有了为自己找一个伴侣的念头了。
从理智上来说,她现在处在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上,一方面她已经成为了一个有影响力的人,但另一方面,女人的身份也让她毁誉参半。真正上流社会的先生——那些受过高等教育,拥有大量财富和先进思想的男士,是不愿意屈尊纡贵的求娶一个这么厉害的女人的。
可是,克莉斯多自己也不愿意屈就于那些酒囊饭袋的绅士。这就让她悬在空中,进退不能了。
好在她也不在意这些,就自己在伦敦购买了一栋房子,按照自己的爱好装修整理,购买自己喜欢的书籍和服装,接到邀请的时候就奔赴各种大大小小的宴会。当然,每天处理公文和商务也耗费了她一定的时间,粗略一看还真是抽不出时间来谈什么风花雪月的东西。
克莉斯多在伦敦住了一段时间,她还是比较适应这里的天气的。经过一些营养上的补充和外敷的自制面膜,她苍白的脸色变得稍稍红润了一些,脸上的雀斑也都消退了很多。
相由心生,你可能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脸庞,但成年之后,你的人生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哪怕上帝给了你一张天使般的容颜,如果你缺乏内涵,气质委顿,那也只是被放在架子张积灰的花瓶罢了。
而如果你可以直视自己想要的东西,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并且有相对的阅历和实力,那么你成年之后的容貌,就能越来越美。
其实,说这么多都是虚的,气质这种东西虚无缥缈,这归根结底还是个看脸社交的世界。克莉斯多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所以她从开始就精心的打扮自己,通过不同的妆容让自己的相貌看上去更加精致明艳。
就好像之前的克莉斯多·达什伍德是绝对不会涂上红唇的,但现在修眉涂唇的事情克莉斯多都做了,并且做的尽善尽美。环境会改变一个人,你最终都想不到自己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克莉斯多现在每天除了固定的处理自己的商务之外,还有一件固定不变的事情,那就是接待频繁到访的特平先生。
平心而论,敲响特平家的房门绝对是克莉斯多放手一搏中最亮眼的一笔。因为这位法官大人绝对不是个草包花瓶,他的法语和相关专业的水平都非常的优秀,甚至对于一些钢琴,英语书法之类旁门左道的技能都很有涉猎。
两个人不谈论利益,单从兴趣出发来聊天的话,都能说是一见如故了。总体来说,克莉斯多唯一能胜过法官的就是她超越了一定年份的世界观了。不过,特平是没有观过二十一世纪的阳光的,克莉斯多的这点世界观也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
大的道理就不说了,最简单的——你不可能在一个奴隶制尚存的社会中说什么人人平等。或者是谈论女权主义?开玩笑的,特平可不是个草包,你说一个女权的观点,他自然也能用自己的阅历和相关的事例把你堵得说不出话来。
争论伴随着探讨,两个人共享了下午茶和明媚的阳光。偶尔谈论的忘乎所以了,可能还要一起共享一下丰盛的晚餐。
脱离了束缚的克莉斯多倒是有闲情逸致给自己弄一个仿中国式的小厨房,制作一些简单的菜肴。可能特平一开始是吃不惯的,但到了后来,筷子一用,配上私人收藏的葡萄酒,倒是连晚餐都不愿意回去用了。
他留的时间久了,克莉斯多也不是不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
但她既然提醒了特平陶德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忘记特平家里还有陶德的女儿,那可是特平最喜欢的金发系列,而现在的克莉斯多,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她的头发是棕色的,偶尔有一点点比较晃眼的金色,但因为颜色并不纯粹,所以也就没有那么金贵了。
克莉斯多自己私下里也在镜子里对比了好几次,最终的结论是,这个身体无论是眼睛的颜色,还是身高和骨架,都和上辈子的克莉斯多没有一点点神似的地方。更加不用担心会长得符合法官的审美了。
因此,对于法官超乎寻常的热情,克莉斯多也就当做是多出了一个蓝颜知己,自己也可以趁机狐假虎威一把,给自己留下一条很不错的后路。
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