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这次我将不再哭
是否这次我将一去不回头
走向那条漫漫永无止境的路……
真是应景。
江南斜靠在沙发上,扶着额头看着我,手里还拿着半杯酒。
“喝这些多没劲,给你带来了好东西。”我从包里掏出彭浩送的Ayala桃红香槟,浅樱桃红色的瓶身在昏暗灯光下却现出了奇异的剔透光芒。
“开香槟庆祝?哈!”江南已是微醺,抬起手缓缓地击三下掌,“是该开香槟庆祝!”
桃红香槟细腻馥郁,唇齿间顷刻充满了花果的芳香,让人持久回味。
果然是好酒。
“好酒,”江南一饮而尽,“可惜不会醉人。”
我窝在沙发的一端,举着杯子一仰头,“醉了又怎样,又不是不会醒。”
“小可昨晚在机场和我说,不跟我去法国了,”江南望着我,字字像冷雨打在我的心上,“她要和我分手。”
苏可和江南分手,然后回来找乔子诺。
在情人节的细雨中相拥和好,真是动人。
这样的剧情一点逻辑谬误也没有。
“嗯,恭喜你失恋了。”我举了举杯子。
苏陌,也恭喜你。
江南突然直起身走到我跟前,他的身影遮住灯光,我坐在沙发上只得仰头看他。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睛在黑暗中像是宝石一样明亮。过了很久,他轻轻说了一句:“小陌,你知道吗,我一点也不伤心。”
我像懵了似的回想着他这句话,却一点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嘴唇微启,声音从我的头顶再度徐徐传来:“你要不要,回到我的身边?”
我一下子像是醒了,杯子无声地跌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我猛地起身向门外拔腿就跑,可是江南一把捞住我将我推至墙边,双手撑在墙壁上将我圈在身前。我从未见过他眼里有着这样炽热的火焰,像是要把我吞噬。
“这半年来,我其实过得并不开心。”江南声音低哑,仿佛压抑着什么,“运动会的时候你明明难过得要命,为什么不愿意叫我留下来?真心话的时候你明明想着我,为什么不肯向我求救?我们的方案被曝光了你委屈得不行,为什么不向我哭诉?苏陌,你为什么这么骄傲,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低头……”
我愣愣地听着他说,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
“我原以为你和乔子诺在一起是赌气,你终有一日会告诉我,你需要我,”他撑于墙壁的双手开始紧紧握拳,我甚至能听到骨节之间的声响,“可是你没有。”
我不想再听下去,我觉得脑袋就要爆炸了。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我冷声问他,“是你写了首歌给苏可,是你告诉全世界,你爱的是苏可,是你亲手浇熄我对你十年的爱恋。现在苏可和你说分手了,你又回头来找我,这算什么?”
“是,我的确被小可打动了,我动摇了。可是你知道吗,那首歌是写给你的,”他柔声对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由着小可胡作非为吗?你从不在我面前掉眼泪,我想看看你到底要逞强到什么时候,我想等到你向我示弱的那一天。”
我默不作声,空气稀薄得让人觉得窒息。
“可惜我错了,错的离谱。我可笑的英雄主义换来的却是失去,我真是愚蠢。”他苦笑着,双手扶上我的肩膀,“苏陌,我可不可以后悔?”
我的身子开始颤抖,我想叫他不要再说了,可是却像被点了哑穴。
“苏陌,我……”
“不要说!”我尖叫了一声,阻止他往下说下去。
江南低头就要吻上我,我一偏头,双手死死抵在他胸前想要推开他。可是他力气极大,将我紧紧圈在怀里,他的吻重重地落在我的颈畔,并不离开。
我开始奋力挣扎,握紧拳头打在他肩上。可是他的唇却加重了力道,在我颈上一路往下地咬啮。
痛。
“苏陌,我爱你……”
我不再挣扎,只别过脑袋,眼眉低垂,微微带着哭腔说:“江南,求求你放过我。”
江南猛地抬起头,摇着我的肩膀大声地说:“放过你?你要我怎么放过你?我原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只能在苏可的眉眼里找你的影子。可是苏可回去找乔子诺了,你知道吗?乔子诺爱的是苏可!”
“可是,我爱的是乔子诺。”我的眼泪终于淌下,流至嘴角,带着苦咸的味道,一直涩到了心里,“除非他亲口说,他不要我了。”
是的,除非,他亲口告诉我。
良久,江南松开我,无力地靠在在沙发扶手上。
我顺着墙笔直地往下滑,无声地瘫坐在地上。
“小陌,刚才,对不起。”
“江南,世上有些东西是再也寻不回的,”我扶着墙缓缓站起来,拿起手袋推开门,“比如逝去的时光,比如,错过的人……”
我松手,门轻轻地在背后自动关上。
我靠在门外的墙上,泪如雨下。
低低的女声仍从门缝中缓缓流淌出来,打在心上,像是初春的细雨,带着绵密的忧伤:
是否这次我已真的离开你
是否泪水已干不再流
是否应验了我曾说的那句话
情到深处人孤独……
、Chapter 15 (4)
Vol【4】
离开兰轩的包房,雨已经停了,天色已暗,远方泛着灰青色的阴霾,整座城市像是硝烟弥漫,一派苍凉。我伸手将发髻散了,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风一吹,酒气逐渐上头,可是整个人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我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寻着,摁下通话键。
“喂?”手机里传来男子的声音。
“浩子……可惜了你的酒。”
“苏陌?你怎么了?”彭浩在那头惊诧地问。
“你可以来一趟兰轩吗?帮我看着江南。”我用尽力气说了这一句。
“你们……好,我知道了。”
踉踉跄跄,还是走到了乔子诺家楼下。我不敢上去,我怕会撞见苏可。那样,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我情愿这样自欺欺人地活着,能多久是多久。
我抬头拨通了他的电话,很快,那头传来他的声音:“在哪里?”
“你家楼下。”
阳台迅速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怎么不上来?”
“可以吗?”我喏喏地问。
“傻气的问题,”他低声笑着,“上来。”
所以,苏可已经不在了,是吗?
所以,现在可以换我了,是吗?
我进了门,脱了高跟鞋径直走进去。乔子诺拉了拉我,低头给我穿上拖鞋:“地板冷,别光脚。”
我低着头傻傻地望着他笑,想起他送我的那一双毛绒绒的小熊拖鞋,现在正静静地躺在家里。
你就站在我面前,离我这样近,可是我为什么却觉得孤单得快死了?
“你喝酒了?”乔子诺抬头看着我,轻轻皱了皱眉。
“嗯。”是啊,我喝了那瓶赠予相爱之人的美酒,却不是和你。
“你脖子怎么了?”他突然抬手撩起我的发丝,冷声问道。
我猛地想起江南那个用力的吻,不由得一惊,别过脸去,“酒精过敏了。”
乔子诺静静地盯着我,深邃的眼眸里映着一个心虚而无力的我。房子里是窒息般的寂静,我们就这么沉默地站着。
良久,乔子诺缓缓开口:“苏陌,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是啊,我如何能瞒他。
“江南失恋了。”我望着他的眼睛,心里有无尽的委屈。
“然后呢?”他冷冷地答道。
“他让我陪他喝酒。”我像个木偶似的回答着。
“然后呢?”他仍是那样冰冷的回答,可是拳头却微微握了起来。
我突然想要竭斯底里地哭起来。
乔子诺,上一刻你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这一刻却像审犯人般质问我。
凭什么。
可是我的眼睛干涸,一滴泪也没有,只有灼烧般的疼痛感。
“然后,他问我要不要回到他的身边。”我扬着头,有着一种决绝的坦白。
乔子诺,如果你借此和我说分手,我会成全你。
你会觉得是我负你,然后可以顺理成章地说分开,我不会揭穿你,我会把最后的一点尊严留给你。
就这样吧,好不好。
可是我等不到“我们分手吧”这一句话,他的吻已如狂风骤雨般袭来。他将我推倒在餐桌上,绵密的吻从额头一直到眼睛、鼻子、脸颊,再到嘴唇,他狠狠地吮'着我的唇瓣,像是要把我胸腔里的空气全部抽空。在我快要窒息之时,他的吻一路顺着我的下巴下落到脖颈,然后在我的脖子右侧狠狠地吮吸了一下。
好痛。
可是我却突然笑出了声,一直笑到眼泪汹涌而出,“啪嗒啪嗒”地落在桌子上。
那是江南吻过的地方。
乔子诺,你这样狠命地咬着那里,是在宣示你对我的主权吗?
乔子诺,你知道吗,你再这样待我,我真的就再也不愿松手了。
“还有哪里?”他冷冷地哑声问我。
我看着他,头顶的餐灯散落着柔和的光,将他的发染成深棕色。他蹙着眉,像是一头危险的豹子,一头会蛊惑人心的豹子。
我突然恶作剧般地将双手抬至头顶,定定地望着他微笑:“你猜?”
乔子诺猛地用力将我从桌上抱起,转身自己坐在了餐桌上,双手扶着我的腰让我整个人骑在他的大腿上,“你敢?!”
这个动作极其暧昧,我岔开的双腿让裙子一下子上移到大腿'根部,差点就要春光乍泄。
我们之间从未有过这样过火的姿势,我的脸一下烧起来,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低下眼帘轻声说,“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他的脸微微靠过来。
我抿着嘴摇摇头。
乔子诺这才将我轻轻地从腿上放下,然后深深地望进我的双眼:“苏陌,除了我,你谁也不许跟。”
我抬头看着他怒气未消的脸,惨然地笑了笑:“好。”
晚餐真的很丰盛,油焖大虾,红酒烩羊排,蟹籽烟肉炒饭,芝士焗西兰花,忌廉南瓜汤。
我闷头拼命吃,一刻也不让自己停下来。
我想,只要把肚子填满了,难过也许就无处容身。
乔子诺却吃得很少,一晚上沉默地看着我。
实在吃得撑不下了,我靠在椅背上,脸上堆着笑问他:“没有情人节礼物吗?”
乔子诺微微挑了挑眉,看着我淡淡地说:“有我还不算?”
我不满地嘟了嘟嘴,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是完全属于我的吗?
他却起身进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开声唤我:“过来。”
我进了他的卧室,看着地上铺满了画纸和各种模型材质,抬眼问他:“你的毕业设计弄好了?”
“唔,完成过半了,真品在学院里。”他圈着我的腰轻声说,“展览那天你要来看吗?”
“好。”我并不知那是哪天,只随口应承着。
“这个,送给你。”他抬手,递给我一个长长的檀木匣子。
我轻轻掰开上面的铜扣子,打开来看。
深栗色的亮面丝绒上,静静地躺着两双檀木筷子。筷子被打磨得极其光滑,显出好看的木质纹路,每双上面都细细地刻着一行蝇头小楷:
“一世成双,甘苦与共。”
我的眼里泛起雾气,声音哽咽如蚊鸣:“你自己做的?”
“嗯。”
乔子诺太懂我,他知道我所求的不过是有一人能永远相伴,每日过着平凡而简单的生活。无论遇到什么,我们都能如成双的筷子般,不离不弃,共同体会人生的苦辣酸甜。
世上男子千千万,唯此一个乔子诺。
你要我,怎么舍得。
我闭了眼靠在他胸前,一动不动。他身上有我熟悉的男性气息,我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生怕下一秒会寻着别人的香水味。
没有。
只有我熟悉的,乔子诺的味道。
我抬头,鼻尖碰到他的下巴,我伸手用无名指轻轻地碰触他的嘴唇。他的嘴型很好看,微微一笑嘴角处像是浸了酒似的醉人。
他张嘴咬着我的无名指,微热而湿润的唇碰着指尖,有微痒的触觉。我闭着眼睛主动吻他的下巴,带着灼热的温度,沿着坚毅的轮廓一路攀上他的唇。
我凭着仅存的一丝清醒,贴着他的唇无声地说了一句:“乔子诺,我爱你……”
记忆中,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说这三个字。
乔子诺低头回应着我,并把我轻轻推至落地窗边,轻柔地吻着我。我大了胆地将舌头探进他嘴里,他的吻愈发浓烈,吮'着我的舌尖与我纠缠,炽热的气息环绕在周围,令我几欲沉沦。
我的背部紧紧地贴着落地窗,玻璃的冰凉透过薄薄的衣服从背后侵袭而来,我贪恋眼前人的温暖,便颤抖着去解乔子诺的衣扣。
“苏陌……”乔子诺离了我的唇,抓着我的手覆于他胸前,却不让我再动半分。
“乔子诺,”我望着他眼里克制的欲望,背水一战地踮起脚,仰头吻他的眼睛,“我今晚不走了,好不好……”
可是他轻轻推开了我,将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不好。”
为什么。
“苏陌,我怕我会忍不住吃了你。”
我并不是三岁小孩,我知道。
“好。”我抬头执意望着他。
乔子诺仿佛一愣,沉默地与我对视着。
“我说‘好’。”我又重复了一遍,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苏可说,苏陌你试试用身体去换,看留不留得住这个男人。
我竟真的去试了。
我没有想过事到如今我会恐惧至此,卑微至此。
我想留住你,无论什么方法。
“今天……不行。”他的语气坚决。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
我都已经这样了,我放下所有的尊严和矜持,却换来你一句“不行”。
乔子诺没料到我竟会哭,他紧紧地圈着我吻干我的泪珠,一边说:“苏陌,你别哭……”
可是我哭得更凶了,几欲断气,仿佛下一秒我就会失去他。
过了很久,我的眼泪终于停了,乔子诺捧着我的脸,与我额头相抵,“苏陌,你愿意跟我去美国吗?”
我完全愣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想申请Columbia大学的建筑学院,在纽约。”乔子诺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眼里有着热切的盼望,“你愿不愿意和我一道?”
我继续沉默着,脑子里无法思考。
“又或者……别的城市也行,”他柔声说道,“WLM的企业你选一个,我都依你。”
我的眼泪又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乔子诺,你怎么这样可恶。
前一刻,我以为我要在情人节这天失去你了。
可是这一刻,你却送我筷子成双,然后问我愿不愿意。
“你这算什么?”我吸着鼻子委屈地说,“求婚啊?又没有戒指……”
说完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苏陌,如果他向你求婚,你是不是会答应。
“不算。”他低低地笑了,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等真正求婚了,我再吃你也不迟。”
我的心“咚咚”快跳了两下,继而羞得别过脸不去看他。
“秋季开学前,我先带你回趟夏威夷去见我爷爷。我们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