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的救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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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母的救济-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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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立民感觉豆大的汗珠又从额头上冒出来,最初的担忧没有错,实验室的门没有锁,不是忘了,而是有人先他一步。

他也来找花花?然后花花趁乱逃了出来逃上天台,那个人尾随而至?

究竟是谁呢?林春园?不对,她不是已经被外派了吗?

查立民轻轻地推开铁门,一个背影站在天台的中央。

怎么是他?尽管隔了十几米,可从背影,查立民还是分辨出对方的身份。查立民悄无声息地走出铁门,铁门发出了吱呀声,对方警惕地回过头来。

“你?”

“哎,是我。”查立民很尴尬,在深夜的天台上,偶遇史申田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儿。

“是你让我来的?”

“什么?”

史申田凝眉沉思,摇摇头,像是在否定自己的设想。

查立民往前走了一步,突然间,史申田脸上露出了惊骇的表情,与此同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史申田面对查立民,突然脚步快速后退,接着倒着跑起来,似乎有只无形的手从背后正拖着史申田。

史申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还没等查立民做出反应,他已到了天台边,脚后跟绊上了天台上的台阶。

“啊!”两个人几乎同时喊叫起来。

一眨眼的工夫,史申田已消失在视野之中,“砰”的一声巨响,查立民似乎能看到他坠落地面时血肉飞溅的样子。

查立民觉得自己很疲惫。屈指算来,差不多三十个小时没睡了。直到现在他依然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可眼见为实,有只“手”拉着史申田往后拖,但那只“手”又是虚无的,史申田的身后,只有望不到尽头的黑夜。

“你的意思是说,天台上还有第三个人?”市局文保处来的警察是个小个子中年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眼镜,两条法令纹深深地镌刻在鼻梁双侧,不怒自威。

“不过我没看到,不确定。”

“到底有还是没有?”市局边上的是校警,虽说也穿着警服,可相比之下就逊色许多,颇有狐假虎威之势。他一边记笔记一边抬头问道。他们的身后,还站着或坐着一些相关人员,校保卫科不大的办公室里,现在挤了不少人。

“他以为是我约他去天台的。”

“怎么越说越混乱。”校警眉头皱了起来。

查立民摇摇头,又点点头,眼下的情景,要他瞬间平静,确实不容易。

黑西装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然后从包里掏出一盒中华,摸了一根,想想,又给查立民递了一支。查立民点上烟,情绪才稍有缓解。

思路一清楚,沟通起来就方便得多。

“史申田约了人在天台见面,但是那个人没来,或者你没看到?那么跟我们说说,你为什么要在深更半夜跑到生物楼的天台上去呢?”

“因为一只神经中枢受伤的猫?”

“猫?”

“嗯,那只猫,你们发现了吗?它跑到天台上去了。”

“没有。你刚刚说那只猫在自杀?”

查立民简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你们没亲眼目睹,我很难描述,它吧……”查立民停了下来,他想到一件事儿,花花是只义无反顾想要自杀的猫,史申田认为是寄生虫在作祟,但第二天就否定了自己的说法,而且花花真实致残的原因,他又讳莫如深,直到昨晚,他突然以这样的方式坠楼而亡。“你们!”他激动起来,“你们快给史申田做尸检。”

“尸检?”

“没错,”查立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可他就是这样认为的,“你们赶紧看看他,是不是也神经中枢被损伤,所以才会做出那么诡异的行为。”这是查立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呼应起来的理由。

“行行行,你先别激动,”警察摆摆手,让查立民冷静,“尸检工作,我们会做的。我听人说,在事发之前几天,你们吵过架?”

“就是因为这只猫。”查立民喊着。

警察不耐烦地看着查立民,查立民还在继续,可说着说着,他觉得氛围有些不对,警察的眉宇间透露出来的尽是狐疑。

“你们以为我疯了?”查立民提高语调,“我没疯,这事儿是不太像真的。”

“你自己也说了,不像真的。”黑西装突然打断了查立民。

查立民愣住,一个不争的事实浮上脑门:事发前吵过架;在深更半夜不怀好意地摸上生物实验室;天台又没有别的目击者;现在还无法自圆其说……

天哪!

“你们!你们不会以为,是我把他推下楼的吧!”

警察们沉默着。

“看过《错把妻子当帽子》这本书吗?”

“什么?”

“有一本专门讲神经失序的书,里面记录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案例,你去看了,就知道我没有瞎掰。或者,或者你们可以去问林春园。”

“书肯定不会去看了。林春园倒是会去找的,”警察的语气很平和,冷峻又不容分说,“另外,最近你最好待在学校不要出门,以便我们随时能够找到你!”

查立民觉得自己陷入了泥沼之中。

等待的日子感觉很长,周围仿佛升起了一层浓浓的雾霭。关于史申田死亡事件的后续,查立民很少得到消息,虽然他还在正常上课下课,正常起宿学习,但微妙的变化也不容小视。

曾经熟识的室友、同学,现在都戴上一副“口罩”,分辨不清真实的表情和想法。他们只是露出两只眼睛怀疑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查立民的一举一动。

平常的交际还在,寒暄、问好一个不缺;抄笔记、借饭票,照样不会拒绝。可除此之外就没有了,旁人完全不给他深入交谈的机会。

如果和周遭的人只剩下“彬彬有礼”,'w/w/w。/wr/s/h/u。c/o/m/'正说明此人已处于孤军奋战的境遇。

不,不能说是孤军奋战,查立民根本没有主动的权利和能力,他像一只已无力飞翔的鸟,在树枝上,静静地等待着未知的将来。

史申田的父母似乎到学校闹得挺凶,查立民很想去见见,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不明智的。

其间,查立民倒是偷偷地去过系里,想通过私下关系好的老师,了解情况,当然是无果。要不是在教工楼碰上老陈,也许他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老陈一直希望查立民能够考他的研究生:“怎么不来上我的课?”

“陈教授。”查立民低头无言。

“哎……”老陈叹了一口气,“听说你惹上了一点事儿,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查立民心头一暖,事发以来,这还是第一个安慰:“我,我……”

“我倒是听到了一点消息,”老陈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他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才开口道来,“你的事儿,我晓得一点。我听他们说……听说而已,史申田的验尸报告出来了,没有中毒的迹象,血液里也不含酒精。”

查立民不明就里。

“而且,他们还去问了有关专家,就算一个人神经中枢受损的话,会有明显的物理或化学残留的证据,抑或有一个逐步病变的过程。而这些史申田都没有,也就是说……”

查立民感觉不妙,果然,老陈说出了重点:“他在坠楼之前,神智是清醒的。”

按照此说法推论,自己依然是第一嫌疑人。

查立民感觉事情正在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难道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教工楼的。正是吃饭时间,校园里人头攒动。随着人流,查立民来到食堂。他坐在食堂靠进口的座位,挡风帘不停地被进来吃午饭的师生撩开,冷风伺机而入。

查立民怔怔地盯着桌面发呆。身处真空的感觉,现在又密不透风地围绕着他。查立民脑子没有停,将邂逅林春园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好好地捋了一遍,不,是捋了好几遍,可毫无结论,只有疑问。

耳边一下子安静了。

查立民抬起头,前后左右的座位都空着,他的周围形成了一片无人区。

千万不要低估流言传播的速度,即使再不透风的墙,也有神通广大的人把消息带出来,并且以光速传播,想想也是,学生坠楼,本来就颇具话题性。

有几个认出他的男生正在指指点点,嘴里嘟哝着什么。不用听,光靠猜也知道内容。莫名的怒火从查立民的腹部腾腾升起,他捏起拳头重重地敲打在饭桌上,难以抗拒的冲动,让他“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冲到那几个男生的面前。

“你们他妈的在说什么?”

“什么?”几个男生看见从天而降的查立民一时没缓过劲来。

“他妈的有本事当我面来说。”查立民涨红着脸。

“你,你有病吧。”

“你再说个试试!”查立民挥起拳头朝他打去,还没落实,上膀便被后面来的一只大手牢牢箍住。查立民停了半秒,顺势一个肘子往后敲去,反正这一架是一定要打的,哪怕挨顿揍呢,起码也能发泄。

“住手。”身后的人反应极快,一下子托住查立民的袭击,嘴里压着嗓音吼道。

查立民转过身,原来是吴宏磊。

“你来了正好,跟我一起把这几个小子办了。”

吴宏磊右手搭上他的肩膀,把他硬生生地拉回餐桌前:“别丢人现眼。”

食堂里所有的眼神都被汇集过来。

吴宏磊低头吃饭,他打了足有半斤红辣椒,一口饭就着一根辣椒,嚼得咔咔作响,红汁直流,没过半分钟,吴宏磊已经满头大汗,但他依旧没有停下。

查立民看着低头的吴宏磊,他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氛围:“说点什么!”

吴宏磊头仍然没抬,隔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如果林春园有什么意外的话,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吴宏磊一字一顿咬着牙说完要说的话,端起饭盆,头也不回地走掉。

走出十几米。查立民才有反应,他一路小跑过去:“你到底什么意思!”

吴宏磊死死地瞪着查立民,通红的双眼里刺出两道寒光,查立民一个趔趄,他突然明白,此时此刻,吴宏磊也许更揪心。

“到底怎么了?”查立民怯怯地问道。

吴宏磊突然激动起来,上前一把捏住查立民的领口:“林春园不见了,不见了,警察说,她在采访的路上失踪了,生死未卜。”

第四章 消失了十年的爱人

〔这样的工作,时间越长就越让他有所感悟,究竟悟到了什么他也说不清,也许是空虚、疲惫、焦急、怨愤等情绪所导致的错觉。偶尔他也有清醒的时候,每当此时,一个念头总会出现:这样做有意义吗?〕

星期一早上,查立民猛然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电脑桌前。电脑还开着,今天要交的策划案还只有标题,也不知昨晚何时进入梦乡。

他从椅子上站起,感觉头晕,四肢麻木,脖子也像被人扭了似的酸疼难忍。桌上有个明显的印子,电脑边还有流下的哈喇子,看来是睡了挺长时间。

查立民看看时间,死活是来不及了。他反而笃定下来,站到房间中央扭动脑袋,做起广播体操。窗外晨光斜射,在地板上形成了一个舞台成像灯似的光圈,查立民挪动步子,移进光圈。

一套体操做完,阳光已从脚踝照到了腰眼,身体也跟着温暖起来。

漱口、洗脸、换上衣服,然后出了门。

天气突然转阴,南方的梅雨季节就要来到。空气中充满了湿润的水分子,到处都是忧心忡忡张望天空的行人……

地铁挤得要命,让人喘不过气。好不容易到站,大批乘客蜂拥而出,可紧接着更多的人填补了原先的空白,那些奋勇挤上车的乘客满脸欣然,蜂鸣声后,车门外是一张张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沮丧面孔……

列车超负荷地呼啸而去……

到了目的地,查立民挤出来,刚换上的新衣服已经皱巴。

在公司楼下,看时间差不多了,查立民才拿出手机,打给张晓阳。

等到查立民到了办公室,部门主管刘胖子应该已经接到通知,也没来过问策划案的事儿。

查立民去净水器前泡了一杯热茶,回来时,桌上多了蛋糕和牛奶。奶是温的。查立民看向右侧方,果然,夏菲正咧着嘴对他笑呢。

查立民赶忙撇开视线。

喝了一口茶,查立民打开电脑,第一件事儿就是找到搜索网站的页面。

十年来,每天在百度上输入林春园的名字,成了强迫症。

网页刷新后,和上一次内容几无差别,只是顺序稍作改变,这种微小的变化,也只有他能发现。

他曾经把网页上出现的“林春园”按职业分门别类,然后逐一排查。有医生、销售、技术员、作家,甚至还有一个装置艺术家,涉及种种行业。查立民原以为这是个生僻的名字,起码不常见,未料却是如此通用。引来的恶果,便是无穷大的工作量。

工作量大倒无妨,最让人失望的,茫茫“林春园”中,却没有一个是查立民的对象。

他怀疑林春园已经改名。或者以某种平凡的姿态生活在一隅,其影响社会的程度,还不至于在网页中记载。

或许还有别的法子。

因此,查立民便见证了整个中国交友网站和聊天工具的兴起,从最初的MSN、QQ、圈网、新浪之类门户网站的聊天室,到后来微信、陌陌、人人网、开心网、各类微博,甚至还有时下最流行的婚介网站,他总是在第一时间注册。

做的事儿也只有——寻找林春园。

这样的工作,时间越长就越让他有所感悟,究竟悟到了什么他也说不清,也许是空虚、疲惫、焦急、怨愤等情绪所导致的错觉。偶尔他也有清醒的时候,每当此时,一个念头总会出现:这样做有意义吗?

十年前,林春园的失踪反而“救”了查立民。

后来他才知道,高坠死亡其实是法医病理学公认的重点和难点,史申田从五十米十六层高的天台坠落,用时不会超过五秒,落地之后,强大的冲击力会让他骨骼开裂、内脏震碎,说得难听一点,就只剩下一堆碎片。尸体可不是拼图,每次都可以拼凑出真相,有很多东西是不可逆的,直接一点说吧,史申田究竟是自杀还是被人推下楼的,就尸体来看,是没有差别的。而要把时间花在他的社会背景关系以及事发时的环境。

环境自不必说,天台上不可能留有查立民推下史申田的证据,尸体上也无搏斗的痕迹,只能从社会背景入手。

史申田是个书呆子,树敌无数,可这种敌对都是鸡毛蒜皮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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