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予光意外之余,看向钟振,却只接收到钟振一个同样茫然的回视。
“一般人想出国都首选欧洲和美国了,那几个项目倒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严沙纱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钟振耸了下肩,说道。
“她怎么突然就决定出国了呢?这项目多长时间啊?”盛予光又看向幸幽,问。
“一年。”幸幽不冷不热地回答道。
“那次之后,她都没和我说过话了,甚至一个对视也没有。她不是因为我才走的吧?”
“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幸幽顿感可笑,说道,“要说秦牧和解小葡,还有几分接近,但是那也不是沙纱怕他们或怎么样,只是太心烦的人,眼不见为净。”
“她还好吗?”盛予光的表情有些讪讪的。
“你真有心的话可以自己问她啊。”幸幽说完,头也不回就走出了阶梯教室。
在幸幽看来,盛予光就是“心怀鬼胎”、“别有用心”的代名词,和窦天楠那样干净而真诚的男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加上2008年酒店志愿者服务期间,幸幽和窦天楠接触不少,窦天楠对严沙纱的好,幸幽都看在了眼里,因而幸幽一度都是挺看好窦天楠和严沙纱的。此刻,她一边下楼梯,一边从包里掏出严沙纱留给窦天楠的字条,想起字条上面的话,不禁又为两人惋惜起来,顺带也对盛予光、解小葡这一类人更多了几分厌恶之意。
五分钟过后,幸幽走到L大超市门口时,窦天楠已经等在门外了,看见幸幽走来,就对她挥了下手。
“让你失望了,我一个人来的。”幸幽对窦天楠说道。
“我想也是,要不然应该是沙纱给我发短信啊。”窦天楠说着,想起什么,又问,“对了,她换手机号了么?我上礼拜还是再上礼拜来着啊,给她发过两次短信,她都没回,拨通了之后又说‘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什么的。”
“算是吧,她那号暂时不用了。”
“那新号是多少?”
“我先说今天的正题吧,说完你也就明白了。”幸幽没有回答,而是说道。
“你说要给我个东西?”
“是沙纱让我帮她转交给你的。”幸幽说着,把手里的字条递向窦天楠。
窦天楠微感诧异,接过字条一看,顿时愣住了。字条上只有简单的两行字:
对不起,我没让你等到你想要的答复。
你一定能找到一个好女孩做女朋友。
“她是打算从此都对我避而不见了么?用这么原始的方式写字给我。”窦天楠的笑容有些勉强。
“不是的。沙纱参加校际交流到墨尔本了,一年以后才会回来了。”幸幽对窦天楠明显是区别对待,不等他问就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这个傻瓜……”窦天楠听了幸幽的话,忽然心疼起严沙纱。
“我觉得这样也好。她总需要一些时间和空间,把以前的事想清楚,想清楚之后才能更好地从新开始。对吗?”幸幽看向窦天楠,说道。
“可是她写的这几句话,已经宣判我出局了,不是么?”
“我跟你实说啊,在机场,沙纱只有东西让我们交给秦牧和你,没有第三个人。这起码能说明你对她来说也是有一定重要性的吧?她要是真一点都不在乎你,连这字条都不用写给你。你是没看见盛予光一无所知有多郁闷。”幸幽说完这些,又回到最初的话题,“至于她在墨尔本的新号码,我现在也不知道呢。她可能刚到那儿,还没有很适应,最近我也没见她上网。不过你可以给她留言啊,她总能看到的。”
“嗯,我知道。谢谢你啊,幸幽。”
“没什么啦。那我先回宿舍了。”
“好,拜拜。”
第二章
更新时间2013215 13:24:03 字数:4152
此时的严沙纱的确如幸幽所说,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还没有适应不同气候、不同人群、不同言语下的学习和生活环境。
每天课上听讲非常吃力的她,下课回到宿舍之后,要用上课时几倍的时间才能初步消化掉课程的内容,除此之外又要完成导师布置的流水一样的Reading,Presentation以及Paper,不要说她本来就有意疏远国内的繁杂人事,即使她想抽出一些时间来上网,都得从睡觉的时间里面抢,因而初到澳洲时,严沙纱很少上网,也没有和国内太多的人有联系。
出国以后,严沙纱第一次登录校内网,是在2009年10月4日,中秋节的第二天。睡醒起来,她回复完秦牧、贺梦孑、翟乐、幸幽、米清梦、窦天楠、王婉等人的留言之后,就一边回味着前一晚动魄惊心的经历,一边在状态栏里敲下了如下的话:
从未想过中秋节会在夜店度过,而且收获的还是一场惊险。在那个如梦如幻的环境里,有光——色彩炫目的光,有酒——醉生梦死的酒,但是偏偏没有应景的月饼及团圆的人。我该庆幸,在我孤立无援的一刻,有那一个人仿佛从天而降一般,让我重新找回久违的安稳感觉,那是一种非常亲近的好像认识了好久的感觉。只不过,在安稳的另一面,又有着危险的气息,好像一味精美绝伦的毒药,让人可远观而不可近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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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沙纱住的地方不在学校校园内,而是学校在校外租下的一片住宅中的一间,面积宽阔又格局精细,是家境良好的学生以及他们的家长所青睐的住宅。和严沙纱合住在同一间住宅内的,还有一个来自菲律宾的女孩Delia。
Delia是一个很外向的女孩,嗓音十分独特,唱歌非常动听,来澳洲已经有一年多了。对她来说,学习并不是主业,比起学校教室、自习室,她常年混迹的地方,是各种酒吧和夜店。尽管性格和爱好有差异,但是Delia本身具有的热情和善良,还是吸引了严沙纱,两人一直相处得比较融洽。
10月3日晚上,Delia和在酒吧、夜店认识的几个亚洲朋友说好在一家当地比较有名的nightclub聚集,一起过中秋节,Delia盛情邀请严沙纱一同参加,严沙纱因为这天赶上过节,也不想像平时一样一个人在宿舍度过,就答应了Delia,和她坐车来到了那家nightclub。
Delia这一晚叫来的朋友都是亚洲人,但是除了一个能偶尔蹦出几个中文词的泰国人,其他人都不会说中文,严沙纱的英文又还不太熟练,几个人交谈起来,她常常只是听得一知半解。另外,坐的时间长了,严沙纱忽然感觉店内的灯光射线有些刺眼,酒精的味道又使人迷醉,为了透一口气,她便站起身上了趟洗手间。
严沙纱上完厕所,在洗手池前洗手的时候,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像清汤挂面一样的顺直长发,猛地就想起了秦牧和解小葡。那是大概一年前的一天,解小葡上传了一张自拍照,发型是波浪形的卷发,秦牧在照片下面评论说了一句,解小葡的卷发格外有魅力。饶是秦牧无心的一句话,已足够让严沙纱内伤许久,时至今日仍像根刺一样扎在心上。
严沙纱默默叹了口气,努力甩掉脑子里时常会闪现出来的秦牧的身影,然后走出洗手间,回到几人的座位上,却发现Delia和她的朋友们都不见了。严沙纱连忙掏出手机拨了Delia的号码,却一连几遍都没人接听。严沙纱回想起与只喝了一杯酒的自己不同,Delia等人都喝了很多杯,而且还是各种酒掺杂在一起喝的,他们在半醉半醒的兴奋劲之下,一定忘记了还有个和他们在一起的自己,这时候已不知道又奔向了哪里。
突然间,严沙纱意识到偌大的nightclub内,再没有一个自己认识的人,从没远离过学校和宿舍的她,甚至不确定自己在这半夜里,是否能找回家。一念及此,严沙纱一瞬间前所未有的害怕。
正在这时候,有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澳洲男子拍了一下严沙纱的肩膀,严沙纱内心一激灵,连带着身体也颤了一下,然后才看向那中年男子。
“(嗨,吓到你了吗?)”中年男子明显喝得不少,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说道,“(看你的样子,你应该是来自东方吧?我最喜欢东方女人了。)”
【注:带()的部分为英文言语的中文译文,下同】
“(你喝多了。)”严沙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中年男子的手。
“(东方美女,别害羞啊。来,咱们交个朋友。)”中年男子却跟着严沙纱上前两步,欺近她的身体,还伸出胳膊搂住了她。
“(啊,你放手!)”严沙纱挣扎两下,推开了中年男子,他却因为脚下一踉跄,撞在了旁边的桌角上。
“(噢!)”中年男子一时吃痛,叫唤了一声,然后面色沉了几分,试图捉住严沙纱的手腕。
严沙纱连忙又后退几步,和中年男子拉开了距离。中年男子正要再往前走的时候,站在nightclub角落处的一个年轻澳洲男子忽然拿起桌上的一个酒瓶子,直接朝中年男子的方向扔了过去,酒瓶子几乎擦着中年男子的脸而过,砸在墙壁上,碎裂成了好几片。
酒瓶碎裂的声音说大不大,但是nightclub里的人们因为这声音,突然有了一刻的安静,除了音乐声仍然在回响,说话的声音全部都静了下来。
“(到我这边来。)”年轻男子对严沙纱说道。
严沙纱来不及思考,已听从年轻男子的话,站到了他身边。
“(你是什么人?敢动老子,不想活了吧?)”中年男子对年轻男子怒吼道。
“(看在你喝醉了的份上,我可以放过你,你最好也给我闭嘴,否则碎掉的就不是酒瓶子了。)”年轻男子气定神闲,嘴角似乎还带有一抹笑意。
“(你是打哪冒出来的,敢教训老子?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厉害。)”中年男子一边说,一边一拳冲着年轻男子挥了过来。
“(小心!)”严沙纱忍不住喊了一声。
而年轻男子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同时右手紧握住中年男子挥来的拳头,手腕使劲向外侧一掰,中年男子的手上就传来了骨节错动的声音。下一刻,中年男子便惨叫了起来:
“(噢啊!)”
“(Albert,够了,别下重手。)”另一年轻男子走过来拦住了这年轻男子的动作,以一种熟识的口吻说道,“(你是什么都不怕,哥们还得指着这nightclub赚钱吃饭呢。)”
“(好了,我不给你惹事,我这就撤了。)”被称作“Albert”的年轻男子笑了笑,说。
“(看来你今晚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可能办不到。)”Albert说完,看向严沙纱,对她说道,“(跟着我。)”
严沙纱犹豫了片刻,终于因为Albert身上的一种熟悉感,而放下了对他的戒心,跟在他身后走到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蓝色阿尔法罗密欧旁边。
“(上车。)”Albert指着车对严沙纱说道。
到这一刻,严沙纱总算明白Albert为什么会让自己有安稳又熟悉的感觉了,因为他和严亮好像,在很多方面。两人一样地条件优越,一样地有着王者气息,一样地面对何种情况都泰然自若,一样是那种看起来很会玩、很随性、很潇洒、很酷、恋爱很不用心的人——如果不是了解严亮、知道他初中时候恋情的人,单从外表,是会对他有这样的感觉的,Albert也同样给人这种感觉。
“(上车啊。)”在严沙纱发愣的工夫里,Albert又说了一遍。
“(我们要去哪?我还得等Delia呢。)”
“(我带你回家。)”
“(我……我不是那种女孩。)”严沙纱不免又紧张起来。
“(不是所有的澳洲人都是坏人,我会送你回家,你的家。)”Albert明白严沙纱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解释道,“(我和Delia还算认识,你们住得应该不远吧?)”
“(我们住同一间。)”
“(那就简单了。对我可以放心了吗?)”
严沙纱以行动代替回答,坐进了Albert的车里,Albert随即笑了笑,也坐上车,开车往Delia和严沙纱共同的家的方向走了。
大概二十几分钟后,Albert就开车带严沙纱回到了宿舍住宅区,把车停在了住宅区外面。
“(今晚真的多谢你了。)”严沙纱转头看向Albert,说道。
“(没什么。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Mabel。)”
“(不,是你的中文名字。)”
“(你怎么看出我是中国人的?)”
“(刚才那醉鬼有一句话我还是认同的,‘东方美女’。我有中国的朋友,所以对你的国家有点了解。)”
“(谢谢。)”严沙纱对Albert的夸赞报以了一个笑容,“严沙纱。(我的名字。)”
“严沙纱。”Albert重复了一遍,“(‘沙纱’是名字的部分,对吗?)”
“(嗯。)”
这时Albert突然想起什么,在车里面一阵乱翻,找出了一张纸片和一支口红。
“(哦,这是我上一个女朋友留下的。)”Albert晃了一下手里的口红,说道,然后用口红在纸片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及手机号码,“(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和我联系。)”
“(我知道了。)”严沙纱说着,看见车里面除了口红以外,还有化妆镜、睫毛膏之类的女性用品,心里不觉降低了几分自己联系Albert的可能性,随后,她拉开车门走下了车。
“(进去吧,以后小心点。)”Albert放下车窗,看着严沙纱说道。
“(好,拜拜。)”
严沙纱挥别Albert之后,回到宿舍自己的房间,简单洗了个澡就睡下了。而Albert却把车停在楼下,坐在车里看着严沙纱房间的灯亮起又熄灭,眼中隐有光芒闪现。
在严沙纱之前,Albert见过太多的女人,有过女朋友的数量比他如今的年龄21还多,其中有的是被他甩掉的——如把口红、化妆镜等落在了车里的他的上一个女朋友,还有的是把他甩掉的——如和严沙纱住在同一间宿舍的Delia。但是Albert见过的那么多女人里,严沙纱是让他感觉最特别的一个,哪里特别Albert也说不上来,就是目光不由自主就被她吸引,心也不受控制就系在了她身上。
Albert一直等Delia回宿舍,和她说了这一晚发生的事,才打算离开。
“(以后别再把她一个人忘在那种地方了。)”Albert回家前,又对Delia嘱咐了一句。
“(我知道了。)”Delia说完,狡黠地笑了笑,“(Albert,你有点喜欢她?)”
“(是。)”Albert点头承认道。
“(你应该知道,她和我和你其他的女朋友都不一样,她是对待感情十分认真的人。)”
“(我也可以很认真。)”Albert说着,也笑了起来,“(如果我追她,你会不会有一点难过和后悔?)”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