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汗涔涔的脸抬起来,视线有些茫然地落在落兮的脸上,在他的眼里,落兮看到了不解。
厂房里一片寂静,一亿五千万啊。就这样没了,虽然盛世珠宝赫赫有名。虽然林学寅手里可能还有好几个一亿五千万,但是,这毕竟是一亿五千万,尤其,这钱没有的如此戏剧性。
女儿的毛料,卖给的是父亲,结果切垮了,这,确实很有戏剧性。
秦公子忽然哈哈地笑起来,他捧着肚子,前仰后合地笑着,简直要直不起腰来,寂静的厂房里就是他畅快的大笑,连里面正在挑毛料的人都被惊动了。
“哈哈哈哈……”秦公子笑着,忽然就把笑止住了,他转过脸来看着落兮,恶狠狠地看着落兮,落兮的面露不忍,落兮的心情低落,这一刻全都有了原因,她原本是要让自己买下这块毛料的。
“你骗了我们!”一个暴怒的声音响起来,跟着一个身影冲到落兮的面前,大喊道:“你这个阴险的女人,你连自己的父亲都欺骗,你这个骗子!”
落兮看着站在面前几近疯狂的林恒,皱皱眉,淡然地就转过身去,她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和他吵。
“站住!”一个暴怒的声音跟着响起,不是林恒的,林恒没有这样的气势。
落兮转过身来,同样站住的是林恒,他回过头去,不甘心地喊一句:“爸!”
“恒儿,赌石就是这样,赌得起就输得起,不过是一个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林学寅恢复了镇静,叫住了不甘心的儿子。
“啪啪啪!”秦公子拍了几下手,不阴不阳地斜视着林学寅道:“真是谢谢林总了,真不好意思,只是我还是很奇怪,你这不是和你的女儿合演的一出戏吧。”
林学寅本来就被这块几乎算是赌垮的毛料把精力耗尽,又听到这样阴阳怪气的嘲讽,一口气差点噎住,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落兮回过头来,不去理睬那边的事,她现在的心里很矛盾,她想把手里的毛料再解出几块卖出去,可是又不愿意卖给秦公子,也不愿意看到父亲在外人的面前失败——虽然这失败有很大的原因在自己。
可秦公子马上跟过来:“林小姐,这块芙蓉种,我出六百万,让给我吧,钱马上给你打过去。”
落兮冷冷地说:“不卖。”
“不卖?”秦公子忽然狞笑起来,身子一转,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低低地说:“林小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得是什么,你刚刚的那块破石头,不是想着要卖给我的吗?怪不得得了一亿五千万你不满意。”
秦公子的声音很低,没有人听到他说的是什么,也没有人看到他脸上威胁的神情。
落兮没有理睬秦公子,她低头看看自己手下的毛料,招呼着小吴老板把它翻转起来固定住,跟着拿笔再画了一条线,操作着解石机,一刀下去,断口平整光滑,这一刀几乎就解出一个成品翡翠来。
又是一块。短短的一个小时,落兮解下的三块毛料都见了绿,虽然有一块赌垮了,但是也只是值不上一亿五千万而已,就算薄薄的一层玻璃种,也是玻璃种,总是值得毛料的本钱的,严格说来对于落兮,她可没有赌垮。
这时候,落兮才抬头,大声说道:“秦公子,这已经不是毛料了,成品翡翠,还是六百万吗?”
落兮的声音又大又脆,这一下,厂房里所有的人都听明白了,原来秦公子要悄悄地买走林小姐的翡翠。
大家立刻围过来——赌垮的现象见得多了,谁没有赌垮过,林学寅这时也走过来,短短的几分钟,他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落兮总是自己的女儿,即便不是自己的女儿,赌垮了也怨不得旁人。
众人这一围过来,秦公子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花六百万买下这块芙蓉种了,这可是‘芙蓉起青根’,去年在香港的拍卖会上,这样的一个手镯可是拍出了二百万港元,现在,二百万可买不来这样的手镯了。
“芙蓉起青根!”在场的人都识货,低低地惊呼了一句,就七嘴八舌地开始了竞价,这已经是翡翠明料了,没有任何风险。
“一千二百万!”这是一个刚刚听到声音被吸引过来的玉石商人,他原本在厂房里面挑货,不大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一张嘴,就把秦公子给的价位提了一半。
秦公子低低地哼了一声。
“一千三百万,小姑娘,一千三百万我买了。”另一个人接着说道。
落兮摇摇头,伸手制止了众人的出价:“感谢各位的捧场,不过这块翡翠我不准备卖了。”接着对人群外围的林学寅露出笑容,说道:“父亲,这块翡翠我准备送给盛世珠宝。”
林学寅一愣,他没有想到落兮会有这一手。说心里话,赌垮了,他没有真正地恨落兮,翡翠是自己要买的,还出言制止了落兮擦石的举动,不过是正常赌垮后的心态罢了,现在,冷丁听到落兮要开口送自己这块翡翠,心里吃了一惊。
但马上他就反应过来,迎着众人的视线,笑着说:“好啊,这样高档的翡翠正是盛世珠宝需要的,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了,女儿。”
吴老板总算有机会插上一言:“林总,你们父女真是有趣,都是一家人,左手给到右手的东西,还送来谢去的,哈哈。”
吴老板这么一插言,厂房里的气氛就活跃多了,听说人家是父女,那么一千多万的翡翠送来送去的当然稀松平常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就夸奖着,也有人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来。
扫过众人脸上的失望,落兮笑着说:“不要急啊,我这里还有几块毛料要解,诸位有兴趣可以等等看。”
“这位林小姐真是奇人呢,今个一早,她就解了三块毛料,个个见绿,林小姐还有六块毛料,说不得会出现奇迹呢。”吴老板爽朗地说,他是真心希望奇迹出现,那样,手里的这批毛料很快就会告罄的。
落兮也没有谦虚,她就准备高调一些了,为明日的翡翠公盘存的资金越多,自己就越有优势,盛世珠宝就离自己越近,她仿佛看到了母亲欣慰的笑容,她看看勉强露出笑意的父亲,还有恨恨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自己不欠他们什么。
三台解石机同时动起来,这次,落兮高调的同时也掩饰了自己的异能,每一次切石,都是仔细研究过,切上半个多厘米的宽窄,不多时,就有一块见绿了。
第195章 盛世珠宝是我的
跟着解出的三块毛料,个头都不是很大,水头也不是很好,颜色倒是鲜嫩得很,这些料落兮都没有看得上眼,卖出去,又有一千多万进账,但是剩下的三块毛料,落兮却是不肯解了。
虽说接触翡翠没有多久,但落兮也是懂得了什么样的翡翠价值高,不易遇见,想到盛世珠宝,终有一天要在自己的手里重见辉煌,那样极品的翡翠自然是不肯出手,更是不肯解出来了。
这些毛料自然要带回京城,落兮丝毫不在意他人贪婪的目光。小吴老板自告奋勇送他们回去,还带了一个伙计帮着搬运,林学寅和林恒挑中的毛料只解了一块,再加上那块成品翡翠和没解完的玻璃种,这大大小小的六块毛料可不轻。
吴老板最是高兴的了,他这里立刻名气就大起来,一个女孩子,接触翡翠没有多久,大概也是连猜带蒙地挑了九块毛料,竟然解了六块就个个见绿,可见这批毛料的质量。随后不到三天的时间里,他这里的毛料就被挑的干干净净。
回到了酒店,在大堂办了保存,就接近了中午,落兮从包里拿出一万元钱,作为谢资给了小吴老板和那个伙计,没想到这个举动也能收获到好人点数,两个人帮客人的忙很久了,头一次碰到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
三个人勉强坐在一起共进午餐,林学寅是没有吃饭的心情,林恒是看着落兮不顺眼,落兮这时的心里矛盾着很,她知道自己赚取了一亿五千万在他人的眼里堂堂正正,可是,心里还是不大舒服,她不愿意看到父亲在外人的面前输掉。
食不甘味地吃完午餐。林学寅看出了落兮的不开心,心里也终于有了些安慰,盘算再三,计划有些变动也得实施,自己的资金少了,有些不足,可是钱在落兮的手里,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落兮,吃完饭,我想和你谈谈。”看着落兮放下了筷子。林学寅和蔼地说。
落兮并不意外,父亲带着自己这次到揭阳,绝不仅仅是让自己长长见识这么简单的事。她爽快地点点头。
父亲居住的房间带着一个客房,两个椅子间的茶几上还有一盘水果,坐下来,林学寅让让,落兮摇摇头。
林学寅坐在对面。思忖了一会,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对于落兮赌石的能力,他同别人一样好奇,这时不妨问一问:“落兮,这些毛料你是怎么挑的?怎么能都见绿?”
落兮淡淡地说:“大概是这批毛料整体表现好吧。或者是运气。”她知道不论怎么说别人都不会相信,干脆也不解释。
对于这个回答,林学寅不相信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林恒只挑了一块不也见绿了吗,沉吟了几秒说:“在赌石的这个行业里,没有人能做到百分之百的成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落兮。你今天很冒险。”
落兮眨眨眼睛,她明白林学寅的意思。问道:“你是说有人会怀疑,怀疑我有什么赌石的诀窍,然后对我不利?”
林学寅点点头说:“在任何一个赚钱的行业里,永远都是风险伴随着受益,尤其是我们珠宝玉石行业,这一行业的水深着呢。”
叹口气说道:“落兮,不管我们以前有什么矛盾,你总是我的女儿,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不明不白地进到这个行业里。”
看着落兮莫名其妙的表情,林学寅黯然地说:“也许把你带到这个行业里是个错误,是我的自私,我原本没有想到你有这么好的运气,本来想着你可以做做管理,然后带着你弟弟慢慢入手,你们姐两个虽然不是一个母亲,总归还是一个父亲。”
接着摇摇头:“这个行业,能够获得成功的人,哪个不是心狠手辣,运气是最靠不住的,实在是不适合女孩子独自闯荡。”
落兮默然,父亲的这番话她有些听懂了,平心而论,若是没有以前的那些矛盾,现在的父亲也是一个慈父了,想到上次网络新闻事件,父亲也主动过问了,一直想法在帮着自己,这一时,落兮有些心软。
林学寅观察着落兮的神色说道:“这一次我带你来,本来是为了明天的翡翠公盘,你大概不了解翡翠公盘是什么意思吧。”
“揭阳的翡翠公盘,模仿着缅甸的翡翠公盘,但是也略有不同,和缅甸的翡翠公盘一样,投标分着明标和暗标,明标,就是你已经熟悉的赌石,大家公平竞价,做不得任何假。暗标就有很大的说头了。”
说着详详细细地解释起来:“正式公盘之前,暗标的翡翠毛料都会编好号,注明重量和底价,不过底价一般都很低。接着所有毛料都公开展出三天,由翡翠商们对所有展品一件件观察,从中挑选出自己需要的毛料,然后评估其价格,确定出最佳的投标价,投入投标箱中。
“对于同一份毛料,由于竞争的人多,而且相互之间都不知道对方的投标价格,因此投标价的确定是非常微妙的,价高了要亏损,价低了又怕别人买去,在近三年公盘时,我就是靠着暗标,才勉强买得到看中的毛料,但是损失也是很大。”
听到这,落兮的心微微一动,和自己在网上看到的一样,仿佛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暗标,只要自己站在投标箱前,里面的一切不就尽收眼底了吗。
林学寅看着沉思的落兮,摇摇头,仿佛在回忆着什么,隔了好一会,才慢慢接着说:“暗标,这几年我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所以,我今年带你来,实际上……你看到那个秦公子了,在明标上,他一直打压着我,近三年,我一块明标也没有抢到。”说到最后,声音带着些许的沮丧。
他不能不沮丧,虽然这一番话说得很隐晦,但作为父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很为难了,他侧过头,不去看女儿,心里忽然有些难过,落兮今天刚刚出了那么大的风头,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了,自己刚刚的说法就是要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自己这么做,是不是自私了些?
落兮愣愣地看着父亲,父亲的意思……她试探着说:“你是说让我……”皱皱眉,落兮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学寅有些不大自在,也皱皱眉:“那个秦公子叫做秦剑锋,人如其名,五年前出现在珠宝行业里,仅仅三年,就风头大盛,是南方的新秀。他的朋友项东宇和他是从小玩到大的,二人几乎不分彼此。
“你知道,赌石需要雄厚的资金,有几次我就是败在资金不足的份上,秦剑锋出手极为狠辣,尤其在和我竞价中,我怀疑他有意在打压我,只是,他的资金实在是雄厚,还有项东宇的支持,我很多时候无能为力,你也看到了盛世珠宝极为需要新的原料。”
落兮终于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心里不禁恼怒起来,父亲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秦剑锋和项东宇算是什么东西,狂妄自大之徒,竟要自己去色诱?一想到色诱这个词,落兮的面色立刻冷下来,父亲把自己当成什么?
林学寅有些尴尬,可是,自己手里的资金实在是不足了,这次准备了三亿的资金,一下子折在落兮手里一半,翡翠公盘若是再失手,今年的盛世珠宝就很难再有新的货源了。
房间里一下子就静下来,只有空调的折扇在上下移动着,发出轻不可闻的声音,半晌,落兮才淡淡地说:“父亲,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林学寅猛地抬起头,他知道落兮会拒绝他,但是没有想到拒绝得这样干脆,有些急切地说:“落兮,我不要求你做什么,只要虚与委蛇,秦剑锋那人极为自负。”
落兮不敢相信地看着林学寅,原本对他的同情全都演变成愤怒,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冷冷地说:“父亲,你能告诉我什么是虚与委蛇吗?从小,我就没有受到您的教导,长大了,我现在想听听,父亲,您是怎么教导自己的女儿和别的男人虚与委蛇的?”
林学寅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落兮的言辞毫不留情,直接扎在他的心里,让他作为父亲的形象在落兮的面前轰然倒塌,他不禁恼羞成怒:“我让你做什么了?不还是为了盛世珠宝,为了你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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