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志豪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放下电话,这几天好容易被这娇妻搭起来的柔情城堡,轰然坍塌,回去又在丁婕哭喊中,踹了虞嘉妃几脚,换了衣服,讪着脸,鼓着一肚子气去公司。
进了公司门,一路走去,从前台到助理到办公室员工,迎面过来,都是恭敬地停下来,礼貌打招呼:“丁总。”还是一如既往,像臣子侍奉皇帝一样惟命是从。
可丁志豪脑子一直在嗡鸣,总觉得每个人背过头去,都在耻笑自己,心里像是压了千斤重石,喘不过气。
这上十天频繁行|房,本来就过度伤了元气,再禁出门前这一场闹腾,丁志豪到现在都是头昏胸闷,偶尔看看窗明几净的落地窗外,午休过后的公司又开始忙碌起来,办公室外员工人来人往,无意瞟过来一眼,他感觉心跳像在锤骨,好像外面每个人统统都在用有色眼光看自己。
丁志豪看了下文件,想拨通内线,准备叫秘书泡杯浓茶进来提神,手还没拿起电话,眼前一黑,趴倒在办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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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丁凝还在琢磨着兑现交易承诺。
拿你一根针,就还你一根线呗,讨了你的好处,也给你占占便宜,从马场回来,她也再不拒绝邵庭晟,每次来约都爽快出去,还次次招人眼,想让幕后金主满意。
邵庭晟只当是二叔跟她说了什么好话,心里想还是老姜厉害,二叔出手,女人必有,这次帮自己给丁凝游说,更是感激涕零,跟邵泽徽见面时就一个大拥抱:“叔啊,您可真是我的亲叔,以后可得好好孝敬您!”
邵泽徽推开侄子,看一眼桌上厚厚的竞标草案,也就顺势给邵庭晟放了话,交代他跟丁凝先处着,在外人面前进进出出时做个好形象。过了两天请职能部门几名官员来山庄恰谈,还特地叫邵庭晟领着丁凝过来晃了个照面。
大家都知道丁凝是本城日化行业老商家丁志豪的女儿,不免笑着赞了几句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又玩笑说P城招徕个邵氏集团的姑爷,以后关系更紧,合作机会大大。
邵庭晟知道二叔是借自己跟丁凝的关系,在P城做个形象,跟丁凝相处时自然也遵照指示,不大敢逾矩,这样吊着胃口,看得着吃不着,差一口气儿,反倒更有情趣,总之有二叔撑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瞄,也不急。
丁凝开始对邵庭相处还有点心有余悸,毕竟那次温泉和被下药,也不算小事,慢慢知道这纨绔子弟上面有人管着,再不敢毛手毛脚,也就释然,越做越得心应手。
不就是哄男人嘛,做顺的事了。
P城是个地级市,不大不小,不上不下,平时也没什么大事,邵氏集团一下子来了两个主心骨,自然被很多当本地媒体盯住了梢。
邵老二那边像个千年深井,砸下个石头都激不出个水花来,成天要么不是呆在度假村里听人汇报竞标进程,接待省市里的合作伙伴、各级官员,要么就是像个皇帝出游,亲自去CBD地段的写字楼和市区各个分点巡场,身边还总是跟着个黑脸神似的矮壮粗,记者见缝插针都插不进去,自然把眼光放到了二世祖身上。
这天丁凝跟邵庭晟去市区吃饭,被本地晨报的小记者跟上了,被拍了个侧影,两人第二天就上了晨报娱乐版头条。
报纸上的两人刚从电影院出来,邵庭晟拿着个蛋筒,亲自举到丁凝的嘴巴下,柔情蜜意的样子拍得一清二楚,丁凝大半具身体背对镜头,但熟人还是能认出来。
第二天,丁凝又接到那个大学室友童童的短信:
“哇,凝凝,那个邵家三公子还真在追你?怪不得叫你来学校陪我都不来,连短信都不回我,原来是重色轻友去了,还不跟我说呢!记得来学校时把男朋友带过来瞧瞧哦,别藏着就原谅你啦。”后面又是个天真无邪的可爱笑脸。
不用去仔细搜索记忆,也知道原身很依着这个闺蜜。可不知道为什么,丁凝对这个闺蜜却没什么亲厚感。
、第二十章
丁志豪在公司倒下,隔了半个小时才被秘书发现送到医院抢救的事情,虞嘉妃因为早前跟方应贵协商好的一些打算,肚子里存着些阴谋阳谋,正好趁这机会实现,自然没有及时通知丁凝。
丁凝被童童用短信和电话轮番催了几遍,也决定先提前回学校熟悉下环境。
邵泽徽那边的心情,这几天则被娱乐版新闻弄得有点坐云霄飞车。
听说丁凝这些天在陆陆续续收拾行李,准备返校,他又有点患得患失。
这天下午,刚放下报纸,看着电脑屏幕上迅速扩散的关于丁方两家干架的热门话题,他的心思再变得半晦不明。
阿男偶尔感觉,老板最近有种大姨爹缠身的架势,上午下雨晚上晴,一天三变。
照那丫头的要求,给她找来当天的照片,居然是干这个。
不过,干什么他也懒得想,更管不着。几天没见,靠这个,总能制造个见面的机会。
邵泽徽叉掉网页,把阿男喊进来,从文件中抬起头:“把她叫过来。”
阿男是他肚子里的蛔虫,马上意识到这个她是谁,有些犹豫:“老板,现在可能有点不方便。”
邵泽徽没会意,眉一扬:“什么不方便?”
阿男照实回答:“三少和丁小姐白天刚去了市区逛街,刚回度假村,听说正陪丁小姐在后面冰室吃点心喝茶,可能……不大方便吧。”这老板怎么一副捉奸的表情?自己没眼花吧?
眼下两人正处得和乐,本来在外人眼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邵泽徽眉毛却倒立起来。
在外人面前怎么做都好,私下喝个什么茶?
喝茶就喝茶,还不方便?
邵泽徽把手上的文件不轻不重地拍到案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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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推开冰室门,里面就传来男女说笑。
表面听上去是明媚阳光的欢声笑语,听在邵泽徽耳朵里,近乎淫|声|浪|语一样猥琐刺耳。
他身体一僵,望过去。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中间是一个大香蕉船,里面插着两个勺,居然还共享一盒。
邵泽徽胸膛的气息一滞。
互相交换唾液就算接吻不知道吗?唾液传播病菌不知道吗?是材料剩下只能做一个冰淇淋份了吗?
两个人还没察觉风雨欲来的气氛。
丁凝跑到邵庭晟身边坐下,举着手机,朝着两人的脸自拍,其间不乏笑着做动作,邵庭晟也由着她摆弄,跟着她比Y也就算了,竟然还把双拳放在腮边做小狗相。
自拍是他最不待见的行为。
这都多大了?还没断奶吗?还在靠光线角度来满足世间惟我独美的膨胀虚荣心吗?超过十八岁还在随时随地玩自拍的都是智商不足好吗?
他想化身大刀,扰乱这两人的愚蠢行径,免得净做些讨人厌的事。
终于,邵庭晟眼尖,看到二叔在门口阴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可是好像刚骂过一百个人一样,忙起身打招呼:“二叔,你怎么有空过来”
丁凝收起手机,咦,被他看到了,正好,叫他更满意自己尽职尽责,敬忠职守,悄悄掏出清凉油,猛吸几口,爽快走过去,乖巧随邵庭晟喊:“二叔,您好。”
马场那次后,她已经慢慢确定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对着大部分男人腿软骨头酥的毛病,基本已经消失了。
除了对着这个邵老二。
不知道是不是那晚距离实在近了点造成的后遗症。
邵庭晟听丁凝这么称呼,喜得合不拢嘴,拉了她手,当着叔叔的面子,也禁不住凑耳戏谑:“挺会叫人啊!真懂事。”
这算是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吗?邵泽徽眼皮一下移,见大手牵小手,脸肌不由控制地一弹,嘴唇搐动:“你跟我来一下。”不是询问句,而是陈述句。
丁凝被他脸上的肃穆雷到了。虽然跟这个男人第一次见面就直接上了三垒,又跟他私下有些交易,可是每次见面,还是有点儿胆寒。
她明白自己玩不过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讨好,外加闪避,本来想不经意甩开邵庭晟的手,现在相反握紧了,疑虑:“二叔有什么事?”
这个男人,她琢磨不透,相比之下,邵庭晟虽然也是个花花公子,但是一眼能看穿那一串花花肠子,好把握。
邵泽徽瞥一眼两只抓得紧紧的手,淡淡道:“没什么,那天你说的第二件事,有些眉目了。你们要是有事,就先忙吧。”
丁凝手一脱,忙说:“没事,我跟您去。”想了想,说:“不如去我那儿吧?”好歹还有个巧婶,又熟悉一些,有安全感。
邵泽徽也不说话,转身径直朝外走。丁凝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前一后回了酒店后面的独幢小别墅,进了客厅,叫巧婶去泡茶,正准备低头哈腰着问调查结果,却见邵泽徽背着手,朝楼上走,像在巡视一样。
她本来想喊住他,又没这底气,这度假村哪里不是他的地盘?他哪里不能去?只好跟在后面当跟班儿。
最里头的卧室,门一推,暖色系,少女情调,案头堆着一摞书,一个小巧的笔记本摊在床上,不用问,也知道是她在住。
他不易察觉地吸了一口,嗯,香的,有她的味道,前脚一跨,踏进去,坐在床上。
丁凝咯噔一声,只好走过去,问:“那事……调查出来了吗?”
邵泽徽像是忘记自己喊她过来的初衷,不正面回应,声音不冷不热,手肘撑在背后床上,像在拉家常,咸淡均匀地问:“这几天,跟老三在外面玩什么?”
“吃饭,买东西,看了两场电影。”
啧啧,调查结果先不说,先来调查自己,果然商人就是精明,不能吃一点儿亏啊。
她把手自然下垂在身体两侧,笔直立正在他身边,像老实交代作业完成情况,等待夸奖的小学生,偷偷抬眼,小学校长不仅没夸奖的苗头,脸色还很堪忧,黑黑的,马上又补道:“我打算拍几张合照,发到同城生活论坛,让我跟邵庭晟的关系扩大化一些。”
这样可满意否?
原来自拍是这个目的。
邵泽徽心里稍微好想了一点,可好像也并不那么好想,不动声色:“你还真的是很会利用网路资源啊。”先是丁家,再是邵家。
还真是,丁凝这点倒是这挺感激原先那个穿越小姊妹,跟自己灌输了现代社会网络的重要性,让自己一来就融进了网络世界,确实少走很多弯路,许多事情才能迅猛上手。
她没听出邵泽徽话里的明褒实贬,就算听出也不能反骂,干脆装傻,吃吃一笑,就当是夸赞:“嗯,只要能叫您满意就好。”
邵泽徽听得有些忿,眼一眯:“总之你们两个,别假戏真做就好,你不是邵家三少奶奶的合适人选。”
先打消她的积极性。
他不能担保她真的对邵庭晟没一点想法,就算现在没,以后天长日久朝夕相伴的,也保不准。
年轻男女,荷尔蒙正盛,天雷勾动地火也就是那么一刻半刻的事。
哟或,还真怕自己赖上他家了呢。
虽然不得不说,他家确实还挺值得赖的。
丁凝想要显出个视富贵如浮云的大气微笑,然后淡定地回:“谁介意。”流到嘴边,不知怎么又变成了个谄媚笑容:“是,是,没问题。”半天没回应,见他眼睛盯在了书桌上,似乎被什么吸引过去了,琢磨过来,心里一跳:完了。
一本大学教材上,压着那天从国粹斋里顺走的鼻烟壶。
当天把玩了一下,不小心摔到地上,磕掉个小口子,她随手甩桌子上,没管了。
那么多珍玩,他哪能都记得?她祈祷。
丁凝忽略了他的超群记性。他冷冷一开口,打破了她的巴望:“知不知道这个鼻烟壶是康熙年代的?知不知道经了三朝皇帝的手?知不知道多少钱?”
糠稀?谁?丁凝傻了。
辣文而已,谁介意朝代背景?我来自架空啊!
她叫苦不迭,可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他不是恐吓自己,这鼻烟壶,估计还真是价值不菲。
邵泽徽说:“想怎么赔?”这女孩,还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厉害角儿,外表像个大白馒头,实际完全不矜持,阴诡,现在居然还手脚不干净,可为什么,自己却像发现宝藏一样,竟抱着一点点去挖掘的激动心情?
还这样淡定?看她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丁凝不是淡定,是真的有点懵了。
他脸上的阴寒,是真的。
以前那个江湖情夫杀人前,就是这种表情。
商人大多数都是铁公鸡,他为了少付赎金,连身怀六甲的女友都能一枪解决,自己太岁头上动土,偷了他珍玩,还摔成这样,能有好下场?
她既不甘心赔命,也没资本还钱,支吾半天:“……我现在好歹也在帮邵家出力。”
邵泽徽双臂伸直,身体往后一倾,两条腿绷直地修长拔萃,窄瘦腰间的皮带金扣泛出跟脸上不遑多让的寒光:“帮你取照片,又帮你去调查方应贵,不是已经抵消了吗?”
还真是算盘打得响!一笔对一笔。
丁凝实在没法子了,鼓起勇气想要弄活气氛,连忙跑到书桌前抓起鼻烟壶塞给他,嗲着声音呵着气儿抱大腿套近乎:
“哎哟二叔,那天……不小心就拿了,又不是有意的,二叔大人有大量,我没钱没势的,难不成还要我肉偿?”
扭了扭屁股,撩了撩头发,撅个小嘴,撒个娇。
总有一款能打败你。
肉偿?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不是勾引?邵泽徽绝对不信。
他阴霾扫去了一半,静静看她卖笑送娇,接过鼻烟壶的刹那,顺势将她的手一裹。
他没用什么劲,架不住她没了力气,啪一声,毫不浪费坐倒在他大腿上。
他有点儿惊喜,又有点儿恨:软骨头啊软骨头,真是个软骨头。
热气一扑,丁凝头有点晕乎。
清凉油的效力,为什么这么快就没了?
千方百计想逃脱辣文,结果也做到了,想不到又回到了辣文的经典桥段。
肉身偿债这码事,怎么在非辣文的现实也真的到处存在吗?
原先书下的读者每次指责哪段剧情不合理,哪个人物不可能这样,不可能那样,作者总是老辣而淡定地回复:
“小说来源于现实,现实中更狗血的都有,你还年轻,盆友。”
丁凝现在终于明白了,作者是对的。
因为人已经大喇喇坐在了债主的腿根子边。
看着他垂下来的复杂眼光里透着灼星子,她脑子里闪过临死前的走马灯一样,想起那些正面无比的评价,第一次觉得,网络还真是个害死人的东西。
、第二十一章
得,不就是赔个鼻烟壶吗?
这老男人,既然叔叔侄媳明算账,那自己也跟他好好计较呗。
一副身体而已,前世周旋在那么多人当中,这辈子难道还真的锁在保险箱里当守财奴,舍不得拿出来了?
丁凝凌乱着呼吸,抵住他结实胸口,耷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