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贴上来说帮忙撮合,又玩笑说到时成功了,得要好处。
郭劲安也就次次把她带到外面的餐厅,好吃好喝地供奉着,又瞻前马后地跟着,可每次得到的回音,基本都是“丁凝说再考虑考虑”。
呵,再考虑考虑,多么圆滑的说辞,万一露陷儿了,两边都好搪塞。
这自然是童童跟郭劲安相处下去增进感情的手段。
丁凝“噢”了一声:“童童是这么转达我的话吗?”
郭劲安眉一躬,意识到有问题:“难道你不是这么跟她说的?”
对付龙井茶的第二种法子,她在异性面前善解人意,体贴大气,你也绝对不能降低格调地背后戳她刀子。
丁凝耸耸肩:“唔,不怪她,有些话过了一道嘴,容易变味,我也可能没说清楚。”
郭劲安明白了,丁凝从头至尾,压根没吊过自己胃口,至于简单的话为什么传成那样,就只有中间那人最清楚了。
那个笑容丰盛,行事明快的姑娘,原来是借着室友的追求者,把自己当肥羊冤大头开宰。
单纯的人,尤其恨别人把自己当白痴耍。
在远处只亮着一盏路灯的校园浪漫夜中,郭劲安很快就平复下心绪,甚至有些开怀,面前这女孩没有拒绝自己的意思。
他左右飞快一望,没人,提了口气:“能、能亲你一下吗?”
丁凝没回过神,“啊”一声,隔了几秒才醒悟。
面前这男孩脸上没有欲望,只是跟小书童一样的,弱弱的奢求罢了。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也不矫情:“你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在帮我,亲十下都行。”
嘟起嘴巴,鲜艳的两片唇,肉生生的微微开合,诱惑着面前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
郭劲安不明白她话的意思,只听说能亲,兴奋了,哗啦站起来。
他是循规蹈矩,言出必行的乖乖仔,没胆子亲十下,说一下就是一下,站起来,腰一躬,搓了搓手心,靠近她脸。
两人鼻子上的镜框“砰”一撞,“嗳哟”一声,各自弹了回去。
跟戴眼镜的接吻,麻烦。
两戴眼镜的接吻,更麻烦,必有一个取下来。
丁凝想到那天车里邵泽徽扯下自己眼镜的举动,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他额外多送了一副隐形还叫自己跟他见面时得要戴上了。
想到他说要来A大的短信内容,大概就这几天了吧?
她心底爬上点儿凉意,总觉山坡凉亭下有人盯梢似的,很不自在,站起身:“以后、以后亲,走吧。”
可怜郭劲安没沾着半点荤腥,只得抱起书跟在后面,下了名不副实的情人坡。
*——*——*
过了九点,公寓门要关了,照例是郭劲安送丁凝回。
大门口正巧碰上了刚回来童童。
是不是正巧,也难说。
这几天跟郭劲安开始出外,童童的脸就开始变得五颜六色。
童童看到两人,眼底有不甘掠过,却马上带着招牌笑容:“回来了。”又欢快地上前,踮起脚,很buddy地拍了拍郭劲安的肩,见他没反应,得寸进尺,手一勾,故作亲热地勾起他胳臂,凑近他耳边磨来蹭去:“哟,兄弟,得手了,下次准备请我去哪儿?”
郭劲安心生厌恶,手指伸过去把她手一夹,扯下来,依旧是文质彬彬的楚楚青年,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果决:“麻烦了你这段时间帮忙,以后再也不用了。”腿一挪,退后两步,扶扶眼镜,上下打量童童一番:“女孩子跟男生称兄道弟还成天挂在嘴边,不是什么好玩又光荣的事。”把手里的书交给丁凝,转身离开了。
丁凝见脸色一片灰的童童,走过去,呵呵鹦鹉学舌:“他就那种男妹子的性格,你是女汉子,包容包容。”
童童由灰转白,脸皮一扯,强颜欢笑进了公寓。
——*——*——
周末舞会童童是主持人之一,下午没上课,请了假提前去预备。
郭劲安因为老爸郭教授要参加,也被拉去帮忙,打电话叫丁凝先去。
傍晚,丁凝把趴在床上看杂志的齐艾拽起来,一块儿去了体育馆。
到达时,人头攒动,音乐流淌,还算井然有序。
齐艾不耐烦地说,按照以往规矩,前面起码两个小时都是校领导的时间,先致辞,再是召集新生做些小游戏,闹闹气氛,颁个奖。
灯光暗下,两人正要找个位置坐下,系里的一个辅导员风火过来,一眼瞄准了丁凝,拉住她就说:“来来,可算找到你了,就你了!你来帮忙,有个颁奖的女生闹肚子疼,你来顶,先去换衣裳。”
丁凝也不知道怎么就独独落到自己身上,没法,只好跟齐艾打了招呼,去了后台。
、第三十三章
舞会后台是体育馆二楼的一间广播室。
学生会成员和各个系的学生干部正上妆的上妆;搬道具的搬道具,忙得如火如荼。
童童今天是高年级代表的主持人之一,也是舞会活动策划之一,刚在里间浅施淡妆,走出来,穿着短裙和白体恤;胸前戴着A大校徽,胸挺得高高;显得人朝气蓬勃,有种阴影无处容身的华光异彩。
辅导员朝童童打招呼:“喏;你要的人,来了,你赶紧帮丁凝安排一下吧。”
童童朝辅导员有礼貌地颔首:“太麻烦老师了;您去忙吧,我来给凝凝准备。”
果然,哪个不找,偏找自己来顶包,原来是童童的意思。
这不是叫自己丢丑么。
丁凝朝辅导员推辞:“上台颁奖他们都是彩排了的,我连流程都不知道,要不换个人——”还没说完,童童把她揽过来,亲热说:“就你,最合适了!别谦虚啦。我这段时间总在寝室练习,活动方案稿子你又不是没见过。你聪明,上手快,这才多大点儿事情啊,照着走位罢了,没事。”
丁凝还真没见过她几时在寝室里练习过,更没见过什么劳什子活动稿,可眼下跟她犟嘴,岂不是显得自己磨叽又不顾全大局,况且辅导员已经开了口:“行了,来都来了,丁凝同学,你就上吧,你平时什么活动都不参加,今天就当是锻炼锻炼,光学习好,以后进了社会也不行啊!这回,我说了算。”
旁边几个跟童童交好的经过,也作势帮腔:“是啊,童童对你平时那么好,帮帮手又不掉块肉。”旁边的女孩压低声音,带着点说不出的笑意:“……掉块肉更好。”
丁凝只好跟着童童进了内室,童童丢下句:“先前颁奖女生的裙子在里面,你先换啊,我得下去,你待会儿自己下来,赶紧的啊。”
外面没了声响,她进了临时搭的更衣室,拿起上台颁奖的衣服,才知道童童打的算盘和刚才那女孩说掉块肉更好的意思了。
颁奖服装是学生会按照不同尺码订做的连衣长裙,这件裙子比自己穿的号,硬是小两个码。
丁凝虽然这两个月努力纤体、控制饮食有效,可架不住那女孩是个麻雀骨架,平时恨不得买童装专柜加小码的那种。
颁奖裙子又是旗袍样式,紧绷绷,全无弹性。
眼下对着这件裙子,丁凝就是强塞得进去,还怕当着体育馆几千师生的面给撑破了。
这年头,怎么瘦子怎么多!
可罪魁祸首还是那个明知故栽的童童。
要是跑了,更丢人。
丁凝咬牙,找了把剪刀,臀围腿围太紧,干脆把旗袍下摆从大腿根处往下五厘米环剪掉一圈,改短了。
竖领很小,肩距太窄,她又把斜襟小领挖成个大圆领,再在化妆台上找了一对蝴蝶绸卡,夹在两肩上,防止垮下来。
她不是裁缝,更不是服装设计师,可总算还有点经验。
原先书里有场戏,她跟江湖人士情夫初相识时,还是对头,被丢到房间里关禁闭。
对方为防止她逃跑,把她身上衣服刮得一干二净。
她使劲浑身解数,隔着窗,搓揉捻磨地迷倒守门小厮,顺利开锁。
用板凳把色迷心窍的小厮砸昏后,丁凝把他外衣脱下来,嫌不好看,怕被人看见辱没了倾城妖姬的称号,改良了一下,才偷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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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平弄妥了下楼时,馆场灯光已经暗下来,学校几个系的领导在中间讲话,像是已经快完了,旁边站着几个学生主持人,其中一个笑得最标准合度阳光灿烂的,是童童。
丁凝择了个僻静的后排角落,坐在台阶上,在领导们“我再说一句”中,昏昏欲睡,打起盹儿。不知道过了多久,脑袋被人轻拍一下,有人来喊了:“快,下去,该颁奖了!”
她眼睛睁开,刷的站起来,灯光大亮,一排表情青涩的学弟学妹们齐齐立在中央。
那人看清楚站起来的女孩子,惊了一跳,丁凝已经下了阶,跟在一群穿着跟旗袍裙的女生后面,进了场。
在一群正规端庄的旗袍装中,后面那个穿着改良齐B旗袍裙的女生,抢足了风头。
压轴的女孩子,露大腿,一字肩,小露乳|沟,肩膀两边上还隐约落着两只蝴蝶。
几个校领导目瞪口呆完了后,很不高兴,还略带严厉。
童童一讶,不易察觉地握紧话筒,轻蔑地笑了笑。
可满场学生惊喜得很,这是今年新安排的?难得啊,很有创新精神嘛。
这女孩子,腰是腰,臀是臀,该瘦的地儿瘦,该有肉的地方也不含糊!隔着远,戴着副眼镜,看不清楚长相,可光凭这身材,也绝了!
光棍们开始交头接耳打听短旗袍女的系别专业班级和姓名。
丁凝管不了外界,只顾缩紧屁股不让裙子崩开,掂量着肩膀上的蝴蝶卡不掉,就已经是一级戒备状态,死净脑细胞了。
照着其他人的姿态,丁凝双手拿着礼品,送到一名大一学弟手上。
小男生一抬头,见颁奖师姐半垮不垮的圆领内一条深沟,登时呆魔了,再往下一挪眼,白花花的紧致大腿,快要炸开薄裙,腿间一条缝,时闭时合,就地像被雷劈过,傻了眼。
丁凝见前面一列人都走干了,慌着下去,保持着笑意,倾前低声怒催:“还不快接过去!磨蹭个什么!”
大胸压境,离鼻梁不超过十公分,小处男顺从地嗯嗯两声,喉咙一甜,忙接过礼品,一擦鼻子,手背全是血,顿时头脑一花,当场因晕血软倒,被人眼疾手快架了下去。
台上台下传来一片啧啧声。
尤物啊!颁个奖当个礼仪小姐,在台上当着上千学子的面,都能把人给折腾昏了。
校领导脸色更黑,台上学子们更振奋。
丁凝只听到一片喝彩,也没听清楚在吆喝什么,只知道甩了任务倍儿轻松!昂首挺胸,手刀下场换衣裳,还没出场子边缘,灯光又一暗,主持人清甜的声音飘来:
“大家知道A大几座校立图书馆和教学楼,都是邵氏集团的董事长邵泽辅老先生出资修建完善,邵氏集团是当下国内良心企业,在教育事业也做出不少回馈社会的贡献。领导者以邵泽辅先生为代表,都是社会成功典范,值得我们还在象牙塔的莘莘学子学习,就算邵泽辅老先生如今身在病中,也是时时热心公益事业,更每年殷切关心名下大学图书馆、教学楼的设施情况。”
话音一转,主持人添了点调侃意:
“……可惜邵泽辅董事长忙于工作,近几年卧病,更是难有机会来P城与学子面对面交流。今年集团来电,特别派来代表来A大演讲,并与同学交流心得,下面就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有请邵泽徽先生上前讲话!”
雷电一闪。
这不是真的吧。
丁凝脚步停下,裙子卡在半途,发出轻微咔嚓声。
这就是他来A大的公务?
追光灯一滑,固定在一处停下,一个不算陌生的身影从边侧麻利上台。
跟小年轻们面对面,邵泽徽不像平时打扮得正式,川久保玲设计款的商务休闲白西装,袖口卷在半肘,露出精壮小臂,里面是浅蓝衬衫,松开顶扣,露出线条流畅的颈胛。
对着大学生们,说话一改沉闷,谐趣得很。
还主动跟台上的新生互动。
金融专业和工商管理专业的学生遇到前辈,提问自然占大多数。
一个大一男生初生牛犊不怕虎,接过话筒,劈头盖脸就问:“邵先生,邵氏集团总号称努力维护国内商业环境,力抵外资,可这些年经济环境不景气时,听闻邵氏也凭H城原先为欧人管辖的关系网,借欧盟经济组织的血液进行周转,甚至与国外财团有合作关系,这是否与贵集团的对外宣传背道而驰,甚至可以叫做——挂羊头卖狗肉呢?国内企业如果都抱着这种言行不一的思想,会不会最终导致民族产业式微呢?”
这小子……是不想活了吧。
丁凝为他擦汗。
“胡闹!这是哪个班的?把这儿当记者招待会了?会不会问问题啊?!名字给记下!”校领导气得暗下发抖,跟旁边系里主任斥道。
场内气氛滞住,所有目光聚在前面的男人身上。
邵泽徽盯着那仰着脑袋的小男生,唇一动,一字一顿:“你说的那种,叫做师夷长技以制夷。”
静了两秒,掌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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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这人以淡定幽默赢得了学子崇拜,成为新生们今夜心目中神一样的人物,在校领导的允许下,一波波学生按顺序上前,把邵泽徽夹在中间轮番发问,人气旺盛得一时无两。
丁凝刚想上台阶,就被下台冲向偶像的人浪冲下来,挤了半天,硬挤不上去,还被人踩了几脚,窝火得很,耳边有人喊自己名字,有个高高的身影,挡住人潮,回头一看,是忙里偷闲过来的郭劲安。
郭劲安脸红耳赤地看着裹得身材凹凸毕现的女孩,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半天才在嘈杂中捏着衣角:“本来说邀你跳舞,结果我们两边都被人占着了……等会儿,我马上来找你。”羞哒哒地走了。
丁凝听都没听清,只看到郭劲安给自己弄出了一条小道,马上夹着腿兜着屁股上台阶,却觉得脊背到臀部,凉气嗖嗖,回头望,冷光正是从人群缝隙里射出来。
回了二楼后台室内,辅导员过来,见丁凝要换衣服,拦下来:“哎哎,先别,你还有任务!邵总晚上要跟几名校董开会,舞会结束先去行政楼的宴会厅,可能先休息会儿,你跟学生会几个干部过去准备,等会儿帮忙接待一下。”
停了会儿,年轻的辅导员不放心,咳了咳,补充:“记得可别像刚刚那个金融系的男生。不是老师教你虚伪,可是说话考虑大局,圆滑点,也是大学生人际交往的必备能力,知道不?”
丁凝苦笑,这位辅导员老师,我这人际交往的能力一向不过关,能不给我派下伺候那位老总的艰巨任务么,呐呐开口:“能不去吗?”怎么这一晚上伺候人的好事儿,都落在了自己头上。
不就是坐在台上耗两句口水,讲几句话吗?
要不要像皇帝这么大阵仗,安排这么多女生接待他?
这到底是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