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制片人,好不容易拉来投资,自然要在这方面下功夫,至于演戏的事,就交给新人去办。”云琳一边看着定妆照,一边又说,“我知道我的能力,在演戏上已经很难再有突破,倒不如趁现在转型。”
冯斯晚不接话,指着一张女主角的定妆照说:“这张怎么回事?照得好奇怪。”
云琳看了一眼,说道:“可能是头冠太重了吧,足金打造,搁谁头上都受不了。”
冯斯晚呵呵了两声,“怪不得她的脖子不见了,”然后又说,“你没事学那些大导演干嘛?什么破道具都要弄出个大阵仗。”
云琳啧了一声,“这是炒作之道。”
过了一会儿,云琳关上电脑,冯斯晚缠上来,云琳恹恹地推开他,“别,身体不舒服,不想做……”
冯斯晚试探地问道:“哪里不舒服,要紧吗?”
云琳摇摇头,“只是有点胸闷,”想了想,又问起谷妤的事,“她怎么样?”
冯斯晚想起谷妤电话中的咬牙切齿,心中有些难受,摇了摇头,“她会缓过来的。”
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挺自私的,谷妤说得没错,是他点起她心中的火苗,最后也是他亲手将火焰熄灭。
过了两天,云琳正式进组开始为期三个月的拍摄。冯斯晚暂时在她公司里跟着邓凡安做造型,干起了老本行。
这天云琳拍完一场戏,助理过来告诉她有人在休息室等她。云琳眉头一跳,心里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进了休息室一见来人,果然是谷妤。
云琳在她对面坐下,助理送上两杯热奶茶之后就出去了。谷妤坐在她对面,脸色阴沉,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道:“云琳,你为什么这么贱?”
云琳没有说话,谷妤继续说下去,“既然分手了,为什么还要跟他复合?”她说着,咬了咬牙,“你们联起手来,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彻底绝望。云琳,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捡剩下的?”
云琳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谷妤。这一刻,她像是回到了当年在车里看着齐仲韬和于归携手从超市出来的情景,只不过,当年她的位置现在换成了谷妤。
这是一种道德与理智的双重折磨。
云琳低声道:“对不起。”
谷妤讽刺地笑了,忽然站起来,一杯奶茶直接泼到了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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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妤走后,云琳收拾了一下,继续若无其事地拍戏。
下午有一场戏需要吊威亚,云琳被吊到三米的高处,然后挥着剑下来。武术指导安排的动作有些复杂,云琳一共试了三遍才正式上镜头。
灯光刚刚打亮,从高处下来的时候,云琳忽然听到滑轨处发出一道不正常的声音,紧接着半边身子一侧,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从高处落下。摔倒地上的时候,云琳还残存一些意识,左脚传来的剧痛让她冷汗涔涔。然而,比脚上的痛更加难以忍受的是小腹传来的阵痛。她感觉腿间有什么东西流出,一片温热。
这种感觉几年前车祸的时候也有过,如今再次出现,又唤醒了远去的记忆。
她忽然明白了冯斯晚那句“对不起”的真实含义,不是对不起让她吃药,而是对不起他偷偷换了药。
她明白了,但是晚了。
45
45、结局 。。。
网络时代,信息传播迅速,更何况以云琳在圈中的地位,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各家媒体追逐。
冯斯晚在短短一天之内经历了惊恐、绝望、希望。在网上看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跟邓凡安商量云琳下一个活动的造型,当时就从椅子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苏青。
苏青那边声音嘈杂,隐约有记者的提问声。
冯斯晚几乎揉烂了手中的画稿,对着手机大声吼道:“苏青,她怎么样了?”
电话里苏青的声音很焦急,“伤势还不清楚,情况不太好,你先过来,我去应付记者!”
冯斯晚挂掉电话就急头白脸地往外面跑,邓凡安拖住他,提高了声音,“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开车?我带你过去!”
说着,便跟他一起跑了出去。
冯斯晚来到医院,医院现场有不少工作人员、记者还有粉丝守着。苏青正在跟医生交流,见他们过来,连忙让保安带他们去会客室。
冯斯晚根本坐不下来,现在他的心里仿佛有无数毒虫在撕咬,脸色惨白得不像话。
苏青跟医生说完话之后进来,冯斯晚立即迎上去,“她怎么样?我要去看她!”
苏青拉下他攥着她腕子的手,沉声道:“左脚跟骨粉碎性骨折,我已经签字了,正在手术。”她瞥了邓凡安一眼,示意他出去,然后才又说道,“孩子流产了。”
“粉碎性……孩子……”信息太多,冯斯晚一时难以接受,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苏青俯视着他,眼中带了些怜悯,却继续说道:“她在剧组流产,事情已经兜不住了,过不了多久,网上就会出现她流产的消息,你打算怎么办?”
冯斯晚怔怔地抬头看她,苏青又道,“你现在还没正式跟你的未婚妻解除婚约,这个孩子的父亲,你让她怎么解释?还有,脱轨的钢丝我们已经检查过了,并不是外界传说的意外,而是人为的。至于这个人是谁,你应该最清楚。”
冯斯晚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流下,“怎么会这样……”
他不想在苏青面前哭,不想给她留下一个没担当没勇气的形象,但是他无法抑制,就像他不能控制自己不断发抖的身体。
冯斯晚坐在手术室外等,闲杂人等已经叫苏青清理干净了,偶尔有剧组的投资公司负责人过来问情况,还有平时与云琳交好的几个时尚杂志主编过来看望。
冯斯晚在这一刻知道了什么叫心如死灰,他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在心里默默祈祷。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云琳被护士推出来,灰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她闭着双眼,还在沉睡。
闻风而动的记者又冲过来拍照,医院的安保系统几乎全部出动,隔离出一条通道,让云琳安全回到病房。
冯斯晚就这么跟在病床旁边,外界的嘈杂他都听不到了,眼里耳里心里全是她。
云琳到傍晚的时候才清醒过来,晚霞布满了天空,冯斯晚坐在她床边,见她睁开了眼,握着她的手,眼泪就这么直直地掉了下来。
云琳虚弱地看着他,眼角的湿润很快消失在枕头中。
两人闭口不谈孩子的事,就好像不提起,这个孩子就没有来过。但怎么可能,明明彼此心中都留下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饭。”冯斯晚吸了吸鼻子,一手盖在眼睛上,擦去眼中的湿润。
云琳握紧了他的手,苍白地扯了扯嘴角,“斯晚,我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
冯斯晚哽咽了一声,不停地点头,“对不起……”
云琳摇了摇头。冯斯晚又跟她说了几句话,出去叫苏青他们进来。
病房门口已经摆满了花篮,都是圈里的一些朋友。冯斯晚看了一圈,发现一个署名齐仲韬的,然后他提起花篮,扔进了垃圾桶。
从医院出来,他坐在石阶下的小花园里,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自从再次跟云琳在一起后,他就没抽过烟。但是现在,除了抽烟,他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入口全是苦涩,冯斯晚被烟呛了好几次,呛得直冒眼泪。最后地上躺满了烟头,他站起来,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冯家而去。
冯斯晚下车的时候,冯楚翘刚刚下班回来,大门自动敞开,为他的车子让行。
冯斯晚就趁着这个空档走了进去,冯楚翘见了他,停下车问他:“斯晚,你回来了?”
冯斯晚面色阴沉地看着他,哼笑了一声,“我来解决一些事情。”
冯楚翘见他面色不对,连忙下车拦在他的面前,睨着他道:“斯晚,你要干什么?”
冯斯晚挥开他的手,面色不善地往大宅快步走去。
冯斯晚进客厅的时候,谷妤正扶着冯彦之有说有笑地下楼,见他进来,谷妤眼睛亮了亮,只是笑容还没绽开,便被他阴鸷的目光逼了回去。冯斯晚目光落到冯彦之脸上,开口道:“爸爸,我有话要跟你说。”
冯楚翘这个时候跑了进来,拉住他,“斯晚,我知道那个女人出了事你心情不好,但你这样是跟爸爸说话的态度吗?”
客厅的动静,让冯太太也从房里出来,倚在二楼扶栏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讽刺地笑。
韩夏跟保姆带着冯世熙从花园回来,看到客厅的情景,愣了一下,让保姆把孩子带下去,然后走到冯楚翘身后,拉拉他的衣角,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管。
冯彦之看着一家人都到齐了,冷哼一声,钢锥一样的目光瞪着冯斯晚道:“你想说什么?”
“云琳的事是不是你干的?”冯斯晚的声音像从喉咙底发出,“威亚脱轨,她从三米多的高空落下。爸爸,你怎么这么狠?”
谷妤面色一紧,微不可查地踉跄了一步。
冯彦之下颚紧绷,缓缓开口,“她有本事勾引我的儿子,就该做好随时出事的准备。”
他从楼梯上下来,目光紧紧地盯着冯斯晚。
冯斯晚忽然笑了起来,走上前,“是我非要缠着她,你是不是也想把我弄死啊?!”
冯彦之走到他面前,一个巴掌扇过去,“住嘴!”
冯斯晚头一偏,伸指抹了抹嘴角,然后盯着他,眼中结成了寒冰,“你害死了我的妈妈,现在又杀死了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我也杀了?!”
“你说什么?!”冯彦之面露错愕,身后的谷妤脸色一白,呆立在那里。
云琳流产的消息还被压着没有发出,所以现在外界知道的只是她左脚跟骨粉碎性骨折。
“斯晚……”冯楚翘跟韩夏对视一眼,试图稳住他的情绪。冯斯晚挥手甩脱了他,继续逼近冯彦之,不断道:“你是不是以为给了我生命就能左右我的人生?你既然想亲手把我爱的人一个个推到深渊,你还留着我干什么?”
他左右看了看,忽然目光落在玻璃桌上的水果刀上,猛地冲过去,用刀尖抵着自己的喉管,“你不是想看我死吗,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我这就把命还给你!”
“斯晚!你住手!”冯彦之捂着胸口,气喘如牛。
冯楚翘眼看他的刀要刺下去,连忙大步跨上前,一拳打过去,正中冯斯晚的左肩,然后趁他怔楞的功夫握住刀刃,“斯晚,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
他的掌心流下鲜血,原本站在楼上看戏的冯太太这时候冲下来,握着他的手心疼不已,“楚翘,你有没有事啊?医生,快打电话叫医生!”
韩夏也拿着佣人送过来的纱布堵住伤口,拧着眉一脸担忧地看他。
冯斯晚愣住,冯彦之脸色惨白,被谷妤扶到椅子上坐下,颤着双手捧着茶压惊。
冯太太这时候恨恨地看向冯斯晚,咬牙切齿道:“我的楚翘从来没亏待过你,你怎么下得了手!”
她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目光又转向狼狈的冯彦之,忽然嘲讽地哈哈大笑起来,“冯彦之,你没想到吧,当初费尽心机带进冯家的私生子居然会跟你决裂!这就是报应,报应!”
冯楚翘使了个眼色,让韩夏把母亲带到房里去。冯太太挥开韩夏,又继续说道:“我受够了!我受够了你跟别的女人生的儿子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荡,他的存在每时每刻都提醒着我你在外面养过无数女人!我受够了,受够了!”
说着,她抡起茶几上的琉璃果盘朝冯彦之砸过去,所幸力气不大,果盘碎在了冯彦之脚边,各色水果滚了一地。
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怒火在这一刻爆发,冯家表面的平静彻底打破。
最后,冯彦之叫来佣人强行将妻子带了下去,然后他看向冯斯晚,后者依旧满眼怒火地看着他。
冯彦之的声音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斯晚,你想怎么样?”
冯斯晚忽然扯着嘴角讽笑了一声,“我想怎么样?”他环顾着这个家,然后视线又落到冯彦之身上,“从今天开始,我跟冯家没有一点关系。我,冯斯晚,不再是你冯彦之的儿子。”
说完,他最后看了冯彦之一眼,调头跑了出去,用最决绝的方式,跟冯家断绝了一切关系。
谷妤看着他的背影,想也不想,直接追了上去,终于在冯家大门口追上了他。
“斯晚!”谷妤站在深沉夜色中,冯家大门口的两盏欧式路灯照亮了她脸上的哀戚,“你要去哪?”她看着冯斯晚转过身来,动了动唇,又低声说了一句,“你走了,我怎么办……”
冯斯晚恍惚地笑了一下,“谷妤,你会得到幸福的。”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谷妤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喃喃道:“没有你,我还有什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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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斯晚回家收拾了一些云琳的换洗衣物,然后回到医院。病房里站了几个人,都是圈里几个时尚杂志的主编、摄影。云琳见冯斯晚提了包进来,又跟他们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说自己累了,这些人便也识趣地离开。
冯斯晚把她在家里常穿的T恤拿出来,转身问她,“穿病号服太憔悴了,要不要换一件?”
然后目光瞥到她包着绷带的左脚,心里又是一揪,不敢再看,急急将视线转到她的脸上。
云琳躺在床上,笑盈盈地看着他,伸出双臂,“过来,帮我换衣服。”
冯斯晚锁上门,过去坐在床边,解着她的扣子。病号服一点一点褪下来,露出纤瘦的上半身,冯斯晚的目光垂下去,就这么落在她的小腹上,不知不觉,一滴眼泪就掉了下来。
云琳感觉到腹上滚烫的湿润,吸了吸鼻子,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嗡着鼻子道:“想什么呢,快帮我穿衣服……”
冯斯晚帮她套好衣裳,又替她理了理头发,摸着她的脸颊张了张嘴,“云琳,对不起……”对不起因为他的任性,让她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云琳刚动过手术,身子不好乱动,勉强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腰,低声道:“斯晚,我经历了这么多残酷的事情,没什么好怕的了。”
冯斯晚低下头,吻着她的额头,一点点吻下去,一直吻到她的眼角。舌尖传来咸涩的滋味,他的吻停在她的眼睛上,过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云琳将脸埋在他的颈间,闷声道:“医生告诉我,因为我以前也流过产,所以今后可能……”
冯斯晚赶到颈边一阵濡湿,盯着床头狠狠地把眼泪咽回去。即使她一再说着没关系,但他依旧清楚知道她心底的痛楚。所以,他必须为她提供一个坚实的肩膀。
“医生也说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