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这次没有和我一起回来。她呀,忙的很,也不知道她整天瞎忙些什么,我现在连见她一面也都还要提前预约呢!不过她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还和以前一样的脾气性格,只不过成家了,重心还是应该要放在家那边的。”凌晓含糊地说道,不想和她再深究小雨的问题,毕竟初中的时候,她们三人之间也还算彼此了解,言多必失,千古真理。
小小的城市,根本就不用坐车,凌晓跟着孙文月一路走到学校门口,校门校舍依旧还在,却是异常的破败。她也早听妈妈说过,学校迁到了别处,这个地方只留给原来的校办工厂,整体看上去乌漆麻黑,凄凉黯淡的厉害。
一旁的天香阁倒是一改从前小门小户的拘束模样,红彤彤的大门和老学校的大门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门口一字排开几个短裙的小姐,外面只罩了一件长及脚踝的大衣,却依然是满脸红光。凌晓看了看,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这样的天气,果真是美丽冻人了。
小城的服务行业,绝对是和大都市接轨的,刚刚跨进门内,便立即迎上了一个恭敬的服务生,很熟稔的打着招呼,“孙小姐,今天几位,有没有预定?”
“201!”孙文月昂首挺胸,派头十足,正眼都不瞄那个服务生一眼,看来应该是这里的常客。凌晓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和善的冲着那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小男孩笑了笑,跟着孙文月上了楼。
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大声的说笑声,孙文月挤了挤眼道,“方凯,你还记得他吧,除了他,估计不会有谁有这么大的嗓门了!”
孙文月进门,却没有让凌晓进去,凌晓听见里面一阵唧唧喳喳的打招呼,又听见她在里面用神秘的语调问道,“喂,今天我可是请了一个神秘嘉宾的,待会儿你们谁要是不记得她了,可就得罚酒三杯啊!”说罢,大开屋门。
凌晓走进屋内的那一刻,屋内静寂无声,各色表情在屋内几个人的脸上轮番上演。凌晓眼光一扫,算上自己和孙文月,四男三女。坐着的那个女同学,她很有些印象,或者说,印象深刻。苏青兰,高中班里的学习委员,性格开朗,成绩优秀,长的也非常的漂亮,用当时的话说,算得上是班花一朵。只是剩下的那几个男同学,她真真是一个也记不得了。
孙文月见都不说话,脸上得意得似要绽出一朵花来,“怎么了,刚刚的鸭子嘴都蔫了啊,我可是从背影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的。看看你们,都三十不到的人,怎么这么早就开始记忆力减退,有老年痴呆的迹象了。”
苏青兰笑笑的站起身来,朝凌晓伸出一只手道,“我记得,我们班上的女生我个个记得,再说凌晓的变化也不是很大,除了成熟了一些,变得更漂亮了一些,其它基本没什么变化,男生们不能主动,那是个个都不好意思吧。”
凌晓咧开嘴笑了笑,将手递给苏青兰,她对苏青兰一直有种莫名的好感,或者说是最初始的一种简单崇拜。凌晓原先在班里样貌、个子、学习、体育都是中等,连脾气性格都是温吞吞的,而这个苏青兰却是什么都是优秀,更主要的是,她和曹宁的关系,那么自然,那么的理所当然,那么的……
但是这种崇拜和羡慕很是纯粹,不掺杂一丝一毫的嫉妒和怨恨。她总是在一旁默默的观察她,却不模仿,这是凌晓的特质,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点,这是永远不可改变的,可以崇拜,可以羡慕,但绝对不可以改变。
几个男生开始热络起来,都笑笑的表示,脸其实很熟,只是一下子懵了,而且根本没有想到凌晓会回来而已。但凌晓心里清楚的很,以她当年在班里的状况,加之她回来并不热衷于和同学们联系,认不出来才是正常。苏青兰刚刚的行为无疑是想替她解围,挽回一点她其实根本不在乎的面子而已。她既然明白苏青兰的用意,心里更是浓浓的感激。
大家纷纷落座,凌晓被安排坐在苏青兰和孙文月之间,这一大桌子人,有初中同学,有高中同学,互相之间还有小学同学,幼儿园同学的,小城不大,牵牵挂挂的也都能搭上一点关系,也不知道孙文月是如何凑齐这一桌子人的。
气氛开始渐渐活跃起来,而苏青兰将凌晓照顾的无微不至,体贴自然地从添茶倒水到布菜,搞得凌晓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对面那个胖胖的男生站起来,笑笑的举起手中的酒杯,“凌晓,好多年不见了,你好像也没什么变化,还记得我是谁吗?不记得的话,你可要罚酒的啊!”
凌晓一愣,这种好客的习惯她还真有些招架不住,刚想开口拒绝,又实在是想不起这个人的名字来,正左右为难中,就听苏青兰玩笑道,“许胖子,你太不厚道了,这桌上还就你和凌晓是初中高中六年同学,你自己都没认出凌晓来,没让你自罚三杯就算对得起了,还在这里挑事。”
听她这么一说,凌晓脑子里灵光乍现,猛然想起来,他就是原来曹宁在高中的同桌,外号许胖子的许海泉,便笑道,“许海泉,你这么有名,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初中的时候就凭一副拳头打遍学校无敌手的!”
一桌人哈哈大笑起来,许胖子倒也没有什么尴尬别扭的表情,也哈哈笑着道,“我喝了,我喝了,凌晓随意!”
凌晓感激的朝着苏青兰看了一眼,她也不露声色的朝她挤了挤眼。可是凌晓在心里想了好多遍,也想不出为什么苏青兰要对她这么好,她们之间似乎应该没有这么深厚的友情。可随即,她又鄙视了自己,都说同学之间的友谊,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友谊,她不该这么小心眼的去揣测别人的一片好心,更何况这桌上也没几个女孩子。
许胖子似乎还并不想罢休,大声笑道,“这么多年了,你们北京的同学回来的最少,跟我们联系也最少,除了曹宁偶尔还给我们打个电话,你和齐小雨基本上已经是人间蒸发了,你承认不承认。”
凌晓的心几乎瞬间停跳,曹宁,他在北京,他真的在北京?她怎么不知道,刚想开口问,孙文月已是快嘴道,“曹宁也在北京啊?他和我还是小学同班呢,从来也没听你们说起过,是一毕业就去的,还是后来去的,是不是也混得人模狗样的了!”
凌晓已经顾不上孙文月的话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许胖子的嘴,生怕漏掉了一丝一毫的信息。
“好像毕业后在上海混了一段时间,后来才去的,刚开始混的一般,所以也不愿意和大家联系,他的脾气性格你们也知道,好强好胜。但今年给我电话的时候,我听着像还不错的样子,就这个月据说又跳了槽,估计工资又要涨好大一块了。”许胖子啧啧有声,看得出并不是单纯的羡慕,而是真心替朋友越来越好的生活在感慨。
而凌晓早就听不见他们后面在说些什么,只有那句“曹宁也在北京!”如同魔音一般,在她的脑海中来回的旋转碰撞,时高时低,震得她几乎要晕厥。
、9第九章
五天的时间,只瞬间眨眼似乎就已经飞逝。告别了外婆父母,凌晓又一次踏上了返京的飞机。虽说依然依依不舍、万般牵挂,但似乎又还有只小鹿在凌晓的心里来回的奔跑不休,回京的渴望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曹宁在北京,一直都在,可是她从来不知道他的消息,是早就忘记了当年那就酒后的玩笑话,还是他刻意回避,她不得而知。她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每次回来都不和同学联系,如果,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如果了。
那次聚会,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从许胖子那里要来了曹宁的电话,认真谨慎的存在手机里面。有总比没有强,打或者不打,她会仔细琢磨。
只不过几天的时间,所以她的休假和她的归来似乎大部分同事都没有发觉,只有宣薇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抱怨上周没有人陪她吃饭、听她八卦,以至于她郁结于心,额头上冒出了许久没有光顾的青春痘。直接的后果就是,中午,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好好的搓了一顿,填补了一下她空虚的内心。
现在是午休时间,宣薇正趴在电脑前紧张的玩着凌晓最为不屑的不需要任何大脑细胞的植物大战僵尸,而她却靠在窗边,手里的手机已经被她攥的快要挤出水来,通讯录定格在曹宁的那页,拇指在拨出键上来回进退,却始终没有勇气摁下去。
“凌晓,你干嘛呢,给谁偷发短信哪!”宣薇突如其来的声音响起,这死丫头今天居然没有穿高跟鞋。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拇指已经狠狠压在了拨出键上。
搞笑的是,第一反应居然是慌张的贴到耳边,听到听筒里边传来清晰的接通声音,这才手忙脚乱的摁灭,跟做了亏心事一样的脸红耳热,嘴里却依旧不依不饶的骂着,“你是鬼啊,一点声音都没有,吓死人了。”
宣薇狐疑的看着一脸火烧的凌晓,挑了挑眉道,“我越来越觉得你从老家回来后不正常了,感觉是青春期来了,春心萌动啊,你终于把自己忽悠出去了?”
凌晓怨毒的剜了她一眼,“打完游戏就睡你的午觉去,额头上包又长了几个,眼角也长皱纹了!”嘴里这么说着,手里的手机却玩命儿地叫唤起来,低头一看,“曹宁”两个字欢快的在屏幕上来回滚动。
本已落座的宣薇立马精神大震,“呀!来了来了,你就等着这电话呢吧。哎,谁啊,你怎么不接啊,快接啊!”话说着,手已经伸了过来,那架势,凌晓要是再不接,她就要抢过电话替她接了。
手机在午间休息的安静时间里铃声大作,又久久不息,异常的响亮。凌晓早已顾不上反驳宣薇的话,恨不得砸开窗户把手机扔到楼下去才好,手忙脚乱的在手机键盘上一顿乱摁,脑子里面已然是一盘浆糊。
“喂!喂?”
要不说人手的动作偶尔也受人脑潜意识的影响呢,凌晓胡乱的摁键,不光没有挂断电话,反而还打开了免提,一个磁性浑厚的男音清晰的在凌晓和宣薇中间绽开。
凌晓彻底傻眼,瞪着宣薇,居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宣薇一副你看被我猜中了吧的表情,抢过手机来,大声说道,“您好,是凌晓打的电话,她现在有点事,不方便接电话,一会儿等她闲下来再给您回电话吧!”
“哦!好!不好意思,那麻烦您了!”电话中的男声有些迟疑,有些疑虑,更好像有些气息不匀,似乎连声音也越来越近。
一双锃亮的黑色男士皮鞋的鞋尖,出现在凌晓的眼中,宣薇的抽气声无比的夸张,“是你在打我的电话?”宽厚的嗓音温和又有磁性,一下子击中了凌晓无坚不摧的心。头缓缓抬起,梦里出现无数次的脸,在现实中反而有些模糊,凌晓有如一尊蜡像,立在当场,几乎没有呼吸。
“凌晓?”曹宁首先反应过来,脸上诧异的惊喜货真价实,“是你打的电话吗?你也在这公司?怎么会这么巧?”
宣薇是三人中最早清醒过来的,纤纤玉指指指他又指指她,语无伦次的问道,“你们俩认识?早就认识?我刚刚是在跟你说话?是你们俩在打电话?”
曹宁依旧温和的笑着,伸出手来,“凌晓,真的是你!你也在这家公司上班吗?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呢?”
凌晓满脸通红,被二人连珠炮一般的问题轰的不知道该如何接口,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我……我,上周回家碰见了许海泉,是他告诉我的,不过刚刚,是……是误拨的!”
曹宁依旧笑着,没有凌晓的尴尬不安,反而大方道,“好多年没见了,今天能见上,而且还在一个公司,真是太巧了。如果这都不叫缘分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缘分一说了。这样,今晚我做东,请你和齐小雨吃饭吧,我听说你俩一直在北京,你们应该是有联系的,你约一下她吧!”
凌晓的尴尬又增添一分,干巴巴的道,“小雨最近不在北京,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呢!”
“哦!那她没有口福了,不过那也没关系,我们俩吃啊!”曹宁抬手看了看手表,“这样,我先上班,下班你等我一下,咱俩一起走。”说罢,冲着凌晓笑笑的一摆手,脚步匆匆的就走了。
一旁向来聒噪的宣薇此时樱桃小口张的有鸡蛋大,本来就大的双眼,此时更是跟俩小铜铃一样,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你俩,什么关系,你居然认识他?!”
凌晓白眼球毫不吝啬的飞了好几个过去,“他是什么大人物,怎么了,还不能认识啊,我的高中同学而已!你不会花痴病又犯了吧,你还真是谁都不放过啊!”
“高中同学?”宣薇的惊诧没有从脸上抹去半分,反倒是真的多了好些羡慕和希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的这个同学就是咱们老总历经千辛万苦挖来的那个人事主管啊,居然是你们同学,你保证,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这次凌晓终于也震惊了,“是他?我真不知道!我们都好久没有联系了,这次回家才有了他的电话,今天要不是你吓我,都不会误拨出去。”凌晓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又看了看宣薇,今天的心脏,算是得到了无与伦比的锻炼,从此变得更为强大了。
宣薇的八卦精神时刻存在,脑子自然比正常人反应的要快,“喂,我怎么觉得你对他感觉不对啊!毕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联系?那你大中午的偷偷摸摸把他的号翻出来干嘛,我就说了句话,你就吓的误拨出去了,肯定有鬼!”
“有你个头!”凌晓有些气急败坏,“好不容易知道个同学在北京,有了他的号,肯定想着联系一下,只不过我原来和他没什么交往,打之前不得斟酌一下啊,你个八婆!”
宣薇桌上的电话适时的响起,中断了两人间的对话,凌晓也悄悄的松了口气,宣薇对八卦事件的敏感度超出常人,再说下去,没准就真露了马脚了。小雨现在也不在北京,凌晓忽然有些无助的紧张,和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有丝激动,有丝兴奋,还有些微微的胆怯。
一下午五个小时,凌晓无比煎熬,内心澎湃,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的泄露,无比期盼,却又紧张得直出汗。直到宣薇下班的时候过来踢她的凳子,她才惊醒过来。
“喂,下班了,我先走了啊,你好好等你的同学啊!记得明天汇报细节啊,真的很帅哦!”宣薇妖媚的挤眉弄眼,气的凌晓满桌找武器。
“滚!”顺手丢出手边的一块橡皮,一声男性的轻呼却让她惊了一跳。
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