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愣了愣,不情愿的回答:“原则上是可以的。可是。。”
“很好。我没有其他问题了,所以凯瑟琳,你也不需要给我其他的答案。”谷武陵等了好一会儿,见凯瑟琳并没有其他反应,才转头看着唐一成:“走吧,我们去会一会这能让所有女人都娇羞的蛇池君。”
按照预定时间,蛇池君还有整整24小时转醒。这在谷武陵看来是最重要的二十四小时。要把蛇池君改造成他想要的样子,就看此举了。不管是给蛇池君安装任何不实的回忆,还是抹杀掉他对关浅的痴念,只能靠这时候进入他的脑电波才能做到。
谷武陵在仪器里寻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按住手上那个“进入”的按钮,对着耳麦说了一句:“开始吧。”
也和唐一成一样,瞬间进入了深眠的状态。
他没看到凯瑟琳那含笑的样子,要是看到,可能心中大约又会一凛。
帝王就是这样,就算国运昌盛都寝食难安,觉得谁都会加害自己一样。
*
蛇池君从被谷武陵狠狠打了一针粉红色的药剂之后就一直昏迷。他知道自己在一个不正常的地方,一片虚无的海域,但他就是不想求救或者什么,只想在其中悠闲的漂浮着。
从一开始的大骂到现在像一只精疲力尽什么都不想做的水母,蛇池君只花了两个小时就看穿了自己的困境。从此之后就坐在一个小小的游泳圈里,跟着渐起的温暖海浪一沉一浮,看着永远挂在天边的日落,安逸得不想说任何话。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试过这么舒适的感觉了。似乎困扰他许多年的抑郁宿疾都烟消云散了。
“这大抵就是天堂吧?”他不止一次这么好奇的问自己。虽说他看过不少写天堂的宗教书籍,要么是无穷无尽的葡萄酒,要么是七十二个处女的顶级SPA,这么朴素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之为天堂。但他着实喜欢这里。甚至在这里,连笑容都变得多了起来。
最近他常常想做一个温和的人,大概是因为他的回忆开始变得清晰的缘故。不像以前,他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回忆,而且那些回忆都带着无以伦比的黑暗氛围。
自从他到了这奇怪的地方,便能很容易就记起以前那些令他愉快的事儿,甚至还能从中获得不少能量。
比如昨日他忽然觉得寂寞,想知道这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人温柔的对待过自己。就这么一思考,就想起了他三岁多快四岁的旧事。那一年他父亲惠帝是个温柔的新科父亲。每日上朝回来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把蛇池君轻轻的抱在怀里,问他想要什么。
牙牙学语的朱炽小儿无法畅快的表达自己的愿望,花了好久好久才告诉父亲,在生日来临之时,希望学会自己扎风筝自己放之后的事儿。为此,父亲放下手中繁忙的国事,竭尽脑汁的想怎么取悦小朋友。最后还是亲自打电话给西山国最好的风筝师傅,求他教自己的儿子糊风筝,最后在生日那日,在御花园大大的广场上,亲自抓着他的小手与他同放一只风筝。那是蛇池君过过的最棒的一个生日,有数不尽的礼物、最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一双精心挑选礼物的父母。
当时惠帝也有关于膝下只有他一个独生子的问题。不少老臣一讲到这问题就希望惠帝以社稷为重,早日选妃。可父亲每每都会沉着的告诉所有人,这辈子除了朱炽的娘,谁都不娶。
“我与她有百年誓约,你们难道想看我死不成?”有一次惠帝气急说了这话,使得整个大殿乌压压的跪下一群大臣,像一群虎口夺食的乌鸦。
想到这里,蛇池君心里像塞了一块破抹布,当他决定不再想这事儿之后,这烦闷就又畅快的消失了。
通常这时候,就会迎来一天的唯一一次日落,蛇池君就能看着火红色的太阳缓缓的从地平线的上面沉入地平线之下,在漫天星光里,他无依无靠却满满安全感。
他喜欢这种时候,可惜今天好运气并没有站在他这边,很突兀的有一个声音开始闯入他的私密空间,越来越近,逼着他接纳他。
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好像听过又好像没有。
而大洋上泛起的白雾之中,有人踏着海浪缓步过来,见到他,极为亲密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老友一样的和自己寒暄:“蛇池君,好久不见你,看你气色十分好看,是因为你妹妹关浅的原因吗?”
“我妹妹?我妹妹才不是关浅”蛇池君望着这人的脸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些天里,除了自己的父母,他回忆最多的就是关浅了,从他十岁起就开始热爱的小女孩儿。这不开眼的是谁?凭什么说关浅是自己的妹妹?
可那看不见脸的男人脸上一副“E ON,谁都知道你有问题的样子”,这模样让蛇池君没来由的火大,他几乎第一次在这平静的时候动怒:“你是谁,你问关浅有什么居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8 章
*
谷武陵记得他为了接近关浅,曾经把那些年地球上的书籍都囫囵吞枣的看过一遍。有一篇奇怪的八卦杂志有一个报道,让他印象非常深刻。
是两个流行音乐人对于爱情的解读。
A问B:“你觉得这世界上关于爱情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B喝了口酒,一无所知的茫然。
“笨”A自问自答:“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明明相爱,却因为客观事实无法相爱。”
B依旧酒醉薰薰:“要是两个人在一起,有多难都能一起度过,这才是真爱。
“错了,要因为爱她便放她自由才是真爱,你啊,就是年纪太小,经历事情太少,才会这么笃定爱情能拯救一切。”
当时谷武陵看完这篇豆腐干一样的小文就把那杂志狠狠的甩远。直觉这写文案的人就是傻叉,多俗气啊。
可现而今,他看着精神身体状态都俱佳的蛇池君,突然明白,要毁灭一个人,从爱情的角度毁灭他比什么都要爽。
“你认识我吗?”他们俩对视了二十秒。蛇池君还是扛不住心理压力,首先问了一下。
“你说呢?”谷武陵表情挺平淡:“在你的潜意识里我出现,我难道对于你来说不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只是你现在才把我召唤出来,可见你是多么不想面对我。但我现在要向你讲一声恭喜,恭喜你终于肯面对自我,解决一下你心底最深沉的问题。”
“什么问题。”
谷武陵摊着手,表情莫名的无辜:“还不简单,不就是爱不爱的问题。”
“这有什么好解决的,我就是爱关浅,就是要得到她。还有其他吗?”
“你再好好想想。”谷武陵面色凝重:“你想想是不是忘了什么,不然你怎么会躲在这么个荒无人烟的海上。”
“这根本就是两个问题。你别误导我,还有你到底是谁?”蛇池君笃定的说,可是脑海里飘过一片不清晰的乌云,一时之间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大洋中央,到底是为了躲避还是追求什么?
蛇池君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一段过于可怕的往事。
不。
这往事更像是在他脑海里等了好久,因为几个KEY WORD而急急忙忙的跃于他的脑中。
或许这段过往被他压抑得太久,所以展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如同高清纪录片一样的清晰,其中的关浅背影模糊、样子飘忽,可蛇池君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而是这故事雷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个花花世界,真的不能在一起的事情不多,就算是人妖和人妖在一起,真正和善的人都会给予祝福。而真正不能在一起的也就那两三种,每一种都是乱了纲常,且能让当事者吐血而亡还叫嚷说“我不怨也无悔曾经爱过你一场”。
那个深秋,关浅的父亲莫名而亡之后,一个落着大雨的下午,一常常行走于黑白两道的律师交了一封书信到蛇池君手上了。除了留下“您一定要好好阅读”这句话后就被遭遇车祸身亡。
蛇池君拿着这沾染了数条人命的书信,赫然发现,这信居然是关浅的父亲不久之前写的。其中寥寥数语,嘱咐他没了靠山凡事或许辛苦但一定会有转机,拖了五六页纸才呐呐出口说他并不是惠帝的儿子,自己这么尽心尽力的辅佐他全是因为蛇池君是自己骨肉的缘故。当年和蛇池君母亲幽会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为惠帝播种,只因为惠帝身体太弱,无法为朱家开花结果,自己也就不假思索的为他完成这个夙愿。让蛇池君无需介怀,毕竟他妈还是爱他父皇的。虽然他父皇根本就不值得被任何人爱。
这信看得蛇池君瞠目结舌。刚断气的朝中一霸、手中紧握的兵权四散、岌岌可危的皇太子地位、不是龙脉的身份、和关浅同父异母的关系让蛇池君一时半会儿都喘不上气来。
他没有思前想后的时间,事关他的社稷大业。做的最快的判断就是将这封信撕毁,同时找了两个阴毒的巫师,把这段回忆密码加密码的锁在自己内心最深不可测的地方。
而这两巫师的假扮者谷武陵和唐一成现在就站在蛇池君的面前,双手抱胸、表情严肃的看着他。
见他冷汗淋漓,唐一成倒是心中大石落下,他抱拳向上道:“当日主上要我们密码加密码的锁住这段回忆,现在却花了七七四十九天不断用潜意识破解这封印的密码。今亲见主上安然无恙,我们的售后服务也算是成功了。”说完还扬起了一个典型的商业微笑:“什么事情交给我们都是靠谱的。”
可蛇池君根本就没听到这个,只抓住一边冷冷看着一切的谷武陵:“这,这怎么可能。明明我和她,她在地球我在乾坎,我们怎么可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可能,这一定是谁的阴谋,你说,这到底是谁的阴谋?”蛇池君几乎气竭,一边抽气一边大喊,站在忽然出现的沙滩上,用发足狂奔来体现——发现爱上自己的妹妹的无助感。
这感觉就像是追《机器猫》追了无数番,最后的结局是野比大熊从病床上醒过来,原来哆啦A梦其实是自己抑郁症时做的一个美梦;又像《柯南》追了无数番,发现最后的大佬是博士一样。
谷武陵观赏着自己写的三俗场景,看着那日落长长的印在那白沙滩上,不知从哪儿端出早就准备好的威士忌给蛇池君:“喝一口吧,喝了,就赶紧让往事随风吧。”
虽然蛇池君一把抓过那酒就一饮而尽,甚至还被呛了一下,但过了良久他才说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这两个伪巫师听:“我不会忘记她,就算不能和她一起,那我也要看着她幸福才行。”
“你。。。开心就好。”总结陈词是唐一成下的。
*
“扼杀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痴恋,你有什么想法?”摘下头戴装置,唐一成问依旧坐在如钢铁子宫里的谷武陵。
在看见蛇池君近乎痴狂的表现之后,唐一成对蛇池君有好些同情,甚至觉得自己和谷武陵这么折腾蛇池君是一件极为不人道的行为。毕竟喜欢一个人何错之有?
“没想法,我只能告诉自己,这是我该做的。而我也只能告诉你,这是我该做的。”谷武陵沉默的离开了β实验室的地下二十一楼,一路上一直不发一语。一直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都只是机械的看着一份又一份的简报,鬼画符那般模仿着唐一成的签名十分钟之后才说话:“为此我还必须感到特别荣幸才行。”
“哎,小时候周先生怎么没见着你这么残忍的一面,还一天到晚的说此子非池中之物。我擦,你是皇子,我们都是陪你读书的人,你当然不是池中之物,想起来就想打他,这跪舔得也太厉害了。”唐一成摇摇头,拿起自己的公文包絮叨着陈年旧事。见谷武陵没有言语便准备离开。
刚开门就被谷武陵掷过来的一份简报打中了后脑勺,随后扯着他要唐一成回头的是谷武陵的声音:“喏,你看看这个。我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
唐一成梳顺自己被揉乱的头发,咬牙切齿的做出一个浮夸的表情,低头看了一眼报纸的影印版——
那是黑齿国发行量最大的一份报纸,从刊头到字体都显得非常的花里胡哨,虽然标题上是——骇人听闻。(但居然为此打了四个蕾丝花边,听说黑齿国出娘炮,看来此言非虚)
唐一成其实挺想吐槽这四个字,毕竟从出了谷武陵诈死的事情之后,各国媒体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屁大一点事儿就能用“骇人听闻”来形容,好像不用这个词,大家就不能好好的生活下去的样子。
但当他仔细阅读了以下的文字和动态配图之后,刚刚还算放松的脸僵了起来,没念两行,连笑容都隐去了:
骇人听闻的暴行,难道出现在中山国的杀人狂魔流窜到了本地?
在马加半岛的高地,今晨发现三百具不完整的尸块,根据当值警察的描述,昨天是黑齿国丰年祭的第一日,有三百多民众彻夜狂欢。
今晨惨遭毒手。
无一人幸免。
根据法医初步验证,凶器为同一款锻造钢刀,死者致命伤口的刀痕都在胸前,极有可能为一人所作。
此凶徒手法残忍歹毒,离开的时候还在教堂前用尸体摆成X的形状以视挑衅。
“这。。”
“看来行动的特点升级了。”
“哎。”唐一成表情是巨大的不安:“作为混血种的家属,我请你告诉一下我,你是怎么看待你哥哥随时都会爆种的行为,你难道不觉得他们超可怕的吗?”
“行政院有凯瑟琳,我看你也闲得无聊,想不想和我走一趟。”
“不去行不,我还想多活几年。”
“好啊,最近听闻你还私自建立自己的护卫队,是想造反?”
“喂,你自己怕就怕,为什么要用这么说法逼我就范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9 章
*
观察一个人的蜕变是很可怕的过程。
就算是蝉,当观察七年幼虫被困在地底,又经过一个夏日的催熟,噪声大作到最后垂死,也会让观察者心力交瘁。
虽然蝉干煸很下酒很好吃,却并不代表围观它的蜕变不残忍。
壬4C就是一个纯粹的观察者,他每日都默默观察着关浅,不讲任何一句话,连记录观察日记都是默默的。
之后这些档案和文件都没有公开过。
直到有一次,大齐遭遇了特大八级地震。一向戒备森严的大荒北图书馆第一次开放给灾民住宿。有宵小潜入安全等级5A的资料库窃取了十二分之一的壬4C的手稿。虽然被当场毙命者多达五人,但是这些手稿还是被带出了宫,默默的在黑市流通起来。靠着这手稿的蛛丝马迹,关浅在没成为XXX之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在大荒北人心中逐渐的丰满了起来。
手稿截取片段:
亥年七月,水温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