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她站在机场的落地窗前,给迹部景吾打了最后一个电话。他工作很忙,所以两人说了没有几句就挂断了。而后黑子爱理呆呆地看着屏幕,久久伫立,缓缓蹲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流。
忍足侑士遥望着蔚蓝如洗的天际,衷心希望她一切都好。来日在机场再次见到她,会见到一个全新的,情伤全然愈合的黑子爱理。
即使明知这不过是奢望。
踏上那个人所在的国度的那一瞬间,黑子爱理的心脏就停跳了一拍。他的存在感强烈得仅仅只是存在于同一片天空下,就可以令她坐立不安。
黑子拓也静静看着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唯一让黑子爱理觉得高兴的,是她终于可以见到阔别三年的母亲了。
黑子爱理的母亲黑子绘理许是这一家人里性格最为活泼开放的那一个了,见到女儿的第一眼,就欢呼着抱了上来,然后捧着她的小脸端详了一会儿,叹气道:“天哪,我的宝贝怎么瘦得都只剩下一对大眼睛了!”说完在她的脸颊两边muamua亲了两下,声音响亮得连路过的行人都带着善意的笑看过来。
与感情外露的母亲不同,黑子爱理不善于表达情感,脸刷地就红成了灯笼,恨不得脚下生出风火轮立马走人,却又实在想念母亲,于是乖乖揪着她的袖子低头喊妈妈。黑子拓也微笑着注视这一切,直到多日来都没精打采的女儿总算恢复了几分生气,才轻描淡写地转移了妻子的注意力,三人坐上机场外等候的车子,开往黑子绘理在这里的住处。
作为外交官,黑子绘理在伦敦的住处自然位于使馆区。三层的独栋别墅一个人住未免显得冷清了点,但当黑子拓也和黑子爱理搬进来,却显得正好合适。
黑子拓也把女儿的行李放在她床头,坐在床边注视着她的睡颜,素来淡漠的神色也不自觉柔和了下来。黑子爱理刚刚出院,坐飞机又辛苦了那么久,连倒时差都不顾倒头就睡。此刻正在床上缩成小小的一团蝉蛹,脸色苍白,眉心微皱,看得傻爸爸心都揪起来了。
突然,身后不知道有谁扑了上来,牢牢捂住他的眼睛不放。黑子拓也对妻子的幼稚行为早已习惯,是故根本一声不吭。黑子绘理顿时觉得没了兴趣,笑着轻轻拍了下丈夫的肩膀,从身后圈住他的脖颈,靠在他肩头注视熟睡的女儿。良久后,她轻轻叹了口气:“……瘦了好多。”
“嗯。”黑子拓也沉声回答,伸出手拨了拨黑子爱理的额发。
夫妻俩就这样在床边看了十多分钟,才一起出了房间,又在客厅腻歪了许久,话题除了彼此的近况,无非也就是那一双儿女。黑子绘理听过黑子爱理这些日子的遭遇,再联想下儿子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挑了挑眉,接通了秘书的电话:“Nick?我改变主意了,迹部家那个宴会,我会出席的……还会多带一个人。你帮我调整一下行程。”
她的行事风格一向如此雷厉风行,所以秘书并没有多问,就直接答应了下来。说完后,黑子绘理随手把手机扔到一旁的沙发上,一屁股坐在自己丈夫的大腿上,呼出一口气,靠在他胸前发呆。
爱理是明显轻了,但是这位似乎丰满了些……黑子拓也不动声色地避开所有女性共同的雷区,若无其事拍着她的肩膀,问道:“哲也不是说这件事不要轻易插手吗?”
黑子绘理朝他抛了个媚眼:“我哪有轻易插手?我是在很郑重地插手!”她勾起唇角,眼角处流泻出动人的妩媚,“小哲还是太嫩了。我的女儿,怎么能在男人这种事上受委屈?不过是一个男人,也敢让她这样伤心?……哼,等着吧。”
“……”黑子拓也默默扶了扶眼镜,表示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听见。
同一片天幕下,伦敦的疗养院里。
白发苍苍的老人握着电话,似乎漫不经心地说:“是吗……我想想,黑子绘理……似乎是筑紫那个家伙的女儿吧?哼,倒是比那个糟老头子有出息多了。”
说罢,他就挂了电话。手伸到被子底下刚摸出什么,就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于是他立刻像被开水烫了一样把那东西扔了回去,同时用力一拉被子闭眼作酣睡状。
迹部景吾看着漫天飞舞的五颜六色的糖纸默默无言。
“……祖父,别装了。”
“你怎么能吵醒我呢!这么大的人连尊敬长辈都不会!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老人登时怒了,掀起被子坐了起来,全然无视了落在自己头上肩上的糖纸,“竟敢在我正在用餐的时候打扰我!”
迹部景吾深呼吸,努力说服自己要冷静要拿出面对GNHV233那疯子的蛋定来解决这件事:“……您什么时候在用餐了?”
“在梦里!”
第五十一话·END
作者有话要说:我突然好喜欢迹部&爷爷的戏份hhhhh感觉会是两个傲娇自恋狂
还有存稿箱君你到底肿么啦!!我设置了今晚八点好吗为神马木有_(:з」∠)_只能手动更新了,久等的亲们对不起~~~~(>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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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话
迹部景吾:“……”
老人余怒未消,振振有词道:“那是我这个星期第一次吃肉和甜食!”
迹部景吾没好气地拉过一张椅子,在他床边坐下:“今天是星期一。还有,你高血压,医生说不能吃甜的东西。”说着伸出手来,定定与老人锐利的目光对视。两人僵持片刻,白发老人悲怆地盯着他,把枕头下的糖果扔到他的手里。
“这样你满意了吧?臭小子!”
迹部景吾瞥了眼他枕头下“幸存”的几颗糖果,决定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不和这个一夜回到十七岁的人计较。
老人靠着松软的枕头倚在床头,拿过一旁的老花眼镜和报纸开始翻阅,漫不经心似的说:“你叔叔那边……”
“放心吧。”迹部景吾淡定接住从报纸堆里滚出的糖果,残忍地将其没收,“都安排好了。本大爷不会做得太过分的。”
不容驳斥的语气,骄傲锐利的眼神,唯我独尊的气场。依稀间,仿佛能在那个未来里,登上银座顶端的男人的身影。
在父亲仓促退位的短短几年里,就把偌大的迹部财阀牢牢掌控在手心,并且轻而易举地君临商界。能够做到如斯地步的人,除了他的孙子,还能有谁?
“……那就好。”老人若无其事地回答,心里却骄傲地直想仰头大笑。筑紫那个总是夸耀自己外孙女的老家伙真该来看看,什么未来的美术大家,比起他的孙子来还不是差远了?!
“对了,你妈妈前些日子来探望我的时候,说你似乎恋爱了……”老人慈祥地微笑起来,眼神却像鹰一般洞察一切,“按照你的说法,你回来的时候也老大不小了,应该也有妻子了吧?现在遇见了吗?”
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在迹部父母还在为儿子的飞速进步而诧异时,迹部景吾的祖父就发现了不对劲。再怎么说,这种非人类的进步速度也实在不同寻常,并不能仅仅用天才二字敷衍过去。而迹部景吾没有要隐瞒的打算,在电话里就对祖父和盘托出一切。也正因为祖父与父亲都知道迹部景吾的能力,才会放心在现在就把迹部财阀的主要控制权交到他手里。
这一次,他要让迹部财阀的完美无瑕地步入荣光与辉煌。
而迹部祖父在惊讶与兴奋过后,在悠闲的疗养生活里,不由得开始八卦自己孙子的感情经历。迹部家的男人无一不多金帅气霸道,所以身边从没有缺过女人,家庭教育里也不包括对婚姻对象忠贞不二这种教导。毕竟,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婚姻早已不仅仅是激情与承诺的产物,而拥有庞大的附加价值。在这种情况下,战略结合给不了的激情与浪漫,自然要到别处去寻找。
然而迹部财阀发展到迹部景吾的时代,早已不需要用这种手段来扩大发展。是以作为长辈,他当然希望看见孙子是与喜欢的人在教堂里宣誓,从此执手一生了。
老人挑眉道:“……难道是松下优美?”
虽说战略结合已无必要,但是以他对孙子的了解,就他那比东京塔还高的眼光,能看得上眼的,多半也是经过严格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不是。”迹部景吾淡淡否定,翻开手机查看新收到的短信,唇角不自觉勾起笑容,“本大爷的确有妻子了。”手机盖被“啪”地合上,迹部景吾抬起头与祖父对视,眼角泪痣灼灼,光华闪耀,笑容中满满的都是志在必得,“五天后宴会,我把她带来给你看。”
“五天后的party?”黑子爱理被突然推门进来的黑子绘理惊得手一抖,沾满颜料的水彩笔在自己脸上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为什么这么突然……”
黑子绘理热情洋溢地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动作之大甚至把椅子都带翻了:“Surprise!哎呀,其实是因为妈妈的朋友总不相信我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吵着说要见见你呢!爱理就当陪妈妈去吃顿饭嘛,好嘛好嘛!”
黑子爱理彻底败在了这个对女儿撒娇的“无耻”之人手上,叹了口气刚想答应下来,就听见熟悉的绵羊音响起。
'酷爱答应啊蠢货——!!我扫描到目光对象也会参加那个宴会,不去多可惜!你不是要破瓶子破摔告白吗?!'
'是破罐子破摔……'
黑子绘理趁着黑子爱理还在与GNHV587讨论时,一把熊抱住她:“既然宝贝儿没有反对那就是答应了就是很愿意陪妈妈去了那太好了我们明天就一起去试礼服就这样妈妈有事先走了——!”
“嘭”地一声,门被摔上了。
GNHV587悬浮在空中,红色的光点闪啊闪,过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妈妈的肺活量略逆天啊喂……”
有一个作为外交官而且还特喜欢自说自话的麻麻,黑子爱理小时候就常被打扮得浑身都是蕾丝边去参加宴会,所以她并不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试礼服的时候,也只是在想着那个人发呆。
时隔半个月,再见到他,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这一次告白之后,就真的是从此陌路了吧?连像从前一样默默注视的资格都会失去。
但彻底绝望也总比现在这样受尽折磨,要好得多。
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不经意的眼神流转间,却有忧伤悄悄流泻。黑子绘理默默看着,只觉得心里揪得生疼。
她和拓也疼了一辈子的小公主,只希望她一辈子都活在温暖美好的“每日新闻”里,不知世事险恶的女儿,却因为另一个男人而伤得这么深。
真恨不得教爱理怎么让那个男人无可救药地爱上她,然后再狠狠甩了他!最好是当他在当众下跪求婚时甩了他!
黑子绘理深呼吸三下,平复心情后隐藏起杀气,勾出爽朗明艳的笑容,把黑子爱理夸得仿佛辉夜姬下凡后,战意满满地去了外面柜台,替女儿预约自己最喜欢的美容师与化妆师。留下来的店员则继续笑容亲切地夸奖着樱发的少女,直到另一个人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阿拉,这不是……黑子小姐吗?”松下优美温柔有礼地微笑,微微鞠躬,“没想到在国外也能遇到,真是有缘呢。”
“……松下小姐?”自镜子里看见她的身影,黑子爱理蓦地一惊,回头后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
她呆住的样子特别像小动物,松下优美掩唇轻笑道:“黑子小姐也在试礼服?啊……莫非是为了五天后的宴会吗?”
“嗯。松下小姐也是?”
“是的。有幸收到迹部家的邀请还不去的人,大概也不存在吧……”讽意在唇角一闪而过,几乎是瞬间,松下优美就变回了那个大和抚子一般的大家闺秀,“黑子小姐这身衣服真漂亮,果然是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松下小姐过奖了。”黑子爱理轻声回答,她咬了下唇,客套地微笑,“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松下小姐了。告辞。”
“那么,再见……啊,等等。”松下优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黑子爱理,笑意宛然地冲她眨了眨眼,“对啦,景吾知道你也要来吗?他知道了,想必会很开心的。”
语气亲密,笑意羞涩。
宛如相恋多年的恋人。
啊啊啊,什么宛如,他们的确曾经是啊——别人眼中,相恋多年的恋人。
不出她所料,面前少女的睫毛颤抖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一看就知道有多勉强:“……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再见,松下小姐。”
她出门后就加快了脚步,简直像是在落荒而逃一样。松下优美注视着她的背影,温柔完美的笑意慢慢变得玩味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直觉果然是对的!
早在重生之前,家中长辈促成的所谓的“合作”期间,她就察觉到了,那位君临银座的冰之帝王其实早已心有所属。或许是因为专注于事业,或许是因为其他私人原因,这份心情并没有露出水面,她也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但即使仅仅是那样屈指可数的相处,她也能隐约感觉到某种不可撼动的深邃情感。
无论何时都会带着的那部手机,仅仅只是看着就会令他不自觉抚着泪痣微笑的邮件,拍卖会上无论价格多高都一定要拍下来的画作。
那是他心里最柔软隐秘的角落,就像传说中的香格拉蒂,美丽、纯粹,并且不允许任何人轻易涉足玷污。
所有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地方流露出来的小细节,就像是浮在海洋上的冰山。远看似乎很微小,但松下优美从来不敢轻视。因为海明威说过,冰山之所以壮观,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在水面上。
——而这份深藏在年轻帝王心中的感情,到底又有多少只是静静地潜伏在水面之下,只等某个契机来临,就会像火山一样喷涌而出呢?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绝不希望被误伤。
松下优美从来都是个聪明的人,所以,她也从来没有希望过能够得到他的心……好吧,事实上,她对这个总是用挑剔眼光看着自己,好像除了他的心上人之外所有女性生物都是白痴一样的男人也没有半分的好感。喜欢一个人不是错,但是喜欢的人怎么都好其他的人怎样都是不华丽是怎样一种变态的自恋心理啊摔!你上辈子到底是孔雀还是水仙啊!
所以即使是在重生之后,松下优美也对这家伙完全没有好感,甚至对那些被这家伙的外在迷住的千金小姐们持鄙视态度。按照她的计划,大不了和他一摊牌,表明家族企业的事情都和她没关系,她就可以从此自由自在地脱离家族生活了,比起上辈子要省事得多。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