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这字写了也是白搭,怕是鬼都认不出你这写的啥破玩意!”
小橙咧着嘴嘿嘿笑,就喜欢看他努力维持自己酷哥形象的别扭样。
于桂荣没想到他能帮自己写,对着小橙连连道谢,还拽上儿子一起道谢,小橙有些不好意思,举手之劳么,不用这么感激涕零吧。
“没事,我家傲猪,呃,竹!”察觉到某人射过来的小刀片眼忙改口,“我是说我家傲竹一向面冷心善的,他这人就是怕羞,其实人挺好的——”
于傲竹握着笔的手又是一滑,张字最后一撇拉出去老长。
使劲的剜了一眼嘚啵嘚的小胖橙,“再吵就自己写!”
切,又傲娇上了!小橙翻了个白眼,拉着小子奇到了边上,递给他一块还温热的馒头。
“三嫂,这使不得!”见着小橙还要给孩子吃馒头于桂荣作势要拽着小奇子,眼睛却紧盯白胖胖的馒头。她刚才就注意到了,这可是纯白面的呢,连苞米面都没掺,这吃起来肯定是又喧又软的。
“没事啊,拿着呗!”刚刚就注意到小孩冲着馒头咽口水了,可惜家里没有小点心了。要不还能拿来给他吃。
小奇子眼巴巴的看着馒头,再看看小橙伸着的手,慢慢的躲到他娘身后。
“甭给他吃了,他早晨吃过饭了!”于桂荣闻着白馒头的香味也咽了咽口水。早起婆婆骂她,她偷着抹眼泪也没顾得上吃饭,这会还真有些饿了。
“你让他拿着吧,小孩吃百家饭好养活!我蒸了好多呢!”小橙塞了俩馒头给小奇子,小孩很懂事的看着自己娘,见于桂荣点头了才收下。
“还不谢谢婶儿!”于桂荣拉着孩子飞快道谢。生怕小橙会收回去似的。自打她男人死了,外面人都叫她丧门星克夫命,像小橙这样友善的,还是头一个。
“她系漂亮姐姐,不系婶儿!”小奇子把馒头分给于桂荣一个,两只小手抓着对他来说有些大的馒头吃的津津有味。
漂亮。。。。。。于傲竹嘴角抽搐,手差一点又滑了。
胖婶回来时,正见着于桂荣娘俩带着写好的纸封往外走,于桂荣停下来跟她打招呼,叫了声婶儿。拿着馒头的手偷偷的往后背,还是被眼尖的胖婶看见了。
胖婶嫌恶的往后退了两步,随意的哼了声表示回应,见着她手里的拿馒头,脸拉的老长,于桂荣看出她不高兴了。低着头领着小奇子快步离去。
胖婶怒不可遏,进了院也不管人家是不是走远了,扯着嗓门就喊,“陈小橙你个败家媳妇!”
白面馒头都敢随便送人,真是不会过日子,再说她咋能让于桂荣那个丧门星进门,不知道家里要办喜事么,让这样的人进来这不是成心添堵么!
小橙正往大大的竹篮子里装上坟用的东西呢,听见婆婆的咆哮手一顿,还没反应过来。胖婶就进屋了,指着小橙就骂开了。
“谁让你把于桂荣那个丧门星放进来的?家里沾了晦气怎么办?还给她那个野种那么好的馒头,咱家有钱也不能这么祸嚯了!”
小橙低头不语,其实是没反应过来,于傲竹就跟没看见有胖婶这么号人似的。拿拐棍敲敲地面,示意小橙快点装。
胖婶被人家忽略了,有些不爽,又见着于傲竹板着脸,讨好的将腋下的黄纸递上,“你们把这个带上,替我给你爹烧了。”
“我爹他受不起你的纸。”没有接,任由胖婶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
胖婶将纸放在地上,脸上带着一丝不悦。“你这孩子咋这么跟娘说话呢,我这大老远的拎这么多纸回来,这一路脚打后脑勺的赶了回来,你还给我脸子看!”
闻言,他调整本来放松的腿,拄着拐杖笔管条直,凛若冰霜的说,“你可以不用回来。”
声音冷的很,胖婶被他冻的有些心虚,假装整理自己的衣袖,也不敢看他充满鄙薄的脸。
“傲竹,娘这不是情况特殊么,进坟地不吉利,你得理解娘。”
胖婶其实是真忘了,这两天光忙活自己事儿了,今儿也是走在路上看着陆陆续续的人夹着纸拎着东西才想起来,这才买了纸赶了回来,往年香烛纸钱都是于傲竹姐弟俩买,今年花钱买了捆纸觉得十分心疼。
这种借口十分苍白无力,别说说服于傲竹,就连小橙都听不过去了。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挺拔的脊背,莫名的心疼,他心里一定非常难过吧。
于傲竹根本都不愿再跟她多说一句话,握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脸色倒是越发平静了。
转身抢过小橙手里的篮子,“躲远点,别让我们这些个晦气的东西惊了你高贵的胎气!”
说完径直的往外走,小橙犹豫了下,跟着追了出去。
胖婶怔怔的站在原地,一阵风吹过,绑好的黄纸竟然散开了,吹的满屋子都是,吓的她心惊肉跳的,赶忙收拾起来,两行眼泪簌簌落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于傲竹拿话呛了她呢,还是心疼自己这一捆纸钱白买了。
这一路他走的很快,虽然脚有些坡,但健步如飞,小橙跟在后面呼哧带喘的紧倒腾小胖腿,勉强跟了上去,他一手拄拐一手拎着硕大的篮子也不见脚步稍有停歇,倒是小橙满头大汗的,很是羡慕。
这货这是残障人士吗,这大步流星的,还有这腕力,比起正常人来丝毫不逊色有过之无不及的,不去参加残奥会都可惜了。
胡乱的想着他穿着跨栏背心披着国旗内牛满面的感谢祖国感谢d,莫名奇妙的喜感,不过见着他冷若冰霜的侧脸,又把自己那点小yy拍回去了。
坟地离家很远,要穿过一大块田地,种着葵花与苞米,现在虽然只是小苗但也欣欣向荣,一大片一大片的很是壮观,现在还好,等过些日子长的比人还高了,那场面会更壮观。到那时要从苞米地里穿过去就不像现在这么容易了,一人多高的苞米杆密密麻麻的,进去了就跟绕迷宫似的,到了晚上就算是壮年男人也不敢独自走在里面,谁也不知道这里面能蹿出什么。
小橙从没见到过真正的苞米地,之前只在电视里见过,这会见到了很是新鲜。
于傲竹被胖婶闹的十分心烦,走出老远了才发现小橙也跟着来了。
“你回去吧,我自己过去。”
“我娘说了,新媳妇要给公公烧香磕头的,这是规矩。”家里添丁进口的,都要跟已故的先人在上坟时报备,这也是风俗。
“你——”别以为做点吃的讲点故事什么的就可以恬不知耻的不拿自己当外人,可见着小橙胖乎乎的笑脸,脑子里不知怎么想到她昨晚说的话,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随你!一会爬不上去可别哭鼻子!”上下打量下她圆滚滚的身材,“就你这体格子,我可拽不动你!”
擦!又人参公鸡,你个傲娇矫情男,不损人就活不下去是吧!亏她刚刚还担心他会为婆婆的无情自私而伤心呢
,这会看他根本就是无动于衷么,都会刺激人的说!
像是漫无边际的苞米地总算穿过来了,坟地也近在咫尺了,只是,这个角度却有点难度。
入眼的一大片坟,有的已经被祭拜过,留着香灰的痕迹,还有些人正在扫墓,小橙正拿眼睛四处的找老于家的祖坟,却见傲竹将篮子改为跨着,用拐棍撑着朝着坟地群后面的陡坡开始攀爬。
小橙终于明白他刚刚为什么会说“爬”了,这个坡并不算太高,7;8米的样子,可十分陡峭,直上直下的,看着就眼晕,老于家的坟地不会在这个坡上吧?
还真就在这个坡上,陡峭的坡上乱石林立的,还长满了杂草,有的竟有半米多高,草高遮住了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要是踩空了掉下来光想着就蛋疼。
于傲竹身手矫捷,几下就上去了,站在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小橙,虽然离的有些远,可小橙就是觉得他在嘲讽自己。
不吃馒头蒸(争)口气,姐今儿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灵活的女胖纸!吭哧瘪肚的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还真就让她爬上去了,只是手心被石头蹭破了皮儿。
他眼神闪烁,瞥了一眼她带着血道子的手心,以及胖脸上得意的笑,缄口不语,转身朝自己的坟地走去,只是步伐慢了许多。
小橙大口的喘着粗气,艾玛,累死人了,这是攀岩啊,还徒手的!180斤的胖女银徒手攀岩,这是有多励志啊!
“为啥咱家的坟地要这么高啊!”底下明明有一大片地方的说,难不成公公大人喜欢这种把众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正文 第62章姐不但摸,姐还亲呢!
小橙随口发发牢骚,也没指望心情不好的他能回答,这货除了损人时话多其他时候都习惯性的玩沉默羔羊游戏。
“这里是我爷爷选的,说是想站的高点,看的明白点。”他回道,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前面是四座坟包,前面俩,后面一个,靠左边还一个,每个前面都有墓碑,只是杂草丛生遮挡住了。
他从篮子里掏出镰刀,将杂草一一砍去,小橙也没闲着,用手拔着小一点的草,不一会收拾的干净利落了。
“为什么底下好多的坟都没有墓碑呢?”小橙好奇的问,下面好多坟都只有土包,连块碑都没有。
“因为没钱。”刚刚温饱,一块石碑价格不菲,活人都生活的很勉强怎会舍得给死去的人花这份钱。
呃,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小橙再次长姿势了,“那大家都不会记错吗?”这一座座的,看着都差不多,怎么分辨啊。
“不会。”碑文这东西只是做给外人看的,真正的碑都刻在心底。
“我刚刚看到下面好多花啊,为啥要在坟上插花啊?”从上往下看更是明显,贡品什么的上完坟都要带走,就剩下灰和开的璀璨的野花。
懒得回答她了,这胖橙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傲竹哥!太好了,正赶上你在!”有个男孩从坡下爬了上来,看起来十七*的样子,身上穿着的校服已经洗的发白。鼻子上还架着副眼睛,看起来有点腼腆。
于傲竹一看,认识,是寒梅丈夫的弟弟张鑫。他嘴里的大嫂就是于寒梅,每年上坟寒梅都会过来今年跟着丈夫去了外地回不来就让小叔子捎些纸钱过来。
于傲竹点头示意,张鑫把手里的纸钱递给他,见着站在边上的小橙扯着嘴乐了。
“小胖橙,你好像瘦了点!”张鑫跟小橙是小学同学,俩人还坐过同桌。说起话来自然没有那么约束。
小橙嘿嘿干笑两声,虽然不知道这个眼镜仔姓氏名谁干啥来的,可就冲他这么有礼貌又素质有教养还有眼光的夸自己瘦了,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就非常好。
于傲竹略带不满的皱眉,尤其是自己专用称呼让外人叫了去,非常的不爽。
他平日就是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两个还在友好对视的年轻人自然没发现他在偷偷闹情绪。
“那啥,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上坟了,大哥大嫂今年都不再。家里就我一个人得快点弄呢!”张鑫挠挠头,有些羞赧的推推鼻子上的眼镜,今天跟自己心中偶像近距离接触,有点小紧张啊。
“傲竹哥,我今年高二了,明年高考我一定努力成为像你一样的优秀大学生!”握拳励志之后。也不等偶像表态,噔噔噔跑了。
哈哈,这哪来这么好玩的孩子啊!小橙觉得张鑫真好玩,这小口号喊的,年轻真好热血澎湃啊!
咣当!
“哎呦!”热血青年惨叫的声音。
小橙抻着脖子往下看,热血小青年面部朝下摔了个狗啃泥,估计是太激动了,往下跑的时候踩空了。
张鑫一个鲤鱼打挺窜了起来,冲着小橙不好意思的挥挥手,一溜烟跑了。生怕跑慢点让自己偶像于傲竹看见这么丢人的一幕。
于傲竹翻了个白眼,张鑫跟他哥比起来可差远了,愣头青一个!
将一盘盘的贡品摆了出来,每个坟前一份,然后再拿出纸钱。挨个坟的烧,先烧于寒梅托人带来的,然后再烧他带来的,最后拎着酒来到后面墓碑正中的位置坐了下来,拿出两个杯子挨个满上。
小橙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专注,放松,卸下所有的防备与尖锐,要不是碑文上写着于为民三个大字,她几乎都要以为底下长眠的是他的爱人呢。
小橙自打见到他起他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状态,不光是对她,就连对胖婶,对外面的邻居,都是同样的往外渗寒气,原来他也会有这样的一面,不矫情,不洁癖,不冰冷,面对着长眠地下的死人却真正的温暖起来。
两根手指捏着杯子一饮而尽,喉结慢慢滑动,金色的阳光打在身上形成淡淡的光晕,衬着深邃的侧脸也柔和起来,小橙觉得像是有根羽毛在心头唰一下划过。
他自己带的那份纸还剩了一些,估计是留给她烧的。小橙拿了一些纸,学着他的样子每座坟头都烧了些,他自顾自的斟着,小巧的酒杯一口一杯,小橙最后到了于为民的坟前时,半瓶酒已经没了。
已经做好被他轰走的准备了,却没想他拍拍边上的地,示意她坐下。
“我以为你不信这些鬼啊神啊什么的。”她完全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竟然会如此的遵照古制。
“陪死人喝酒解活人的心结罢了。”一饮而尽,他面带微微的潮红,眯着眼看着远方,风中弥漫着浓烈的烧香的味道,还有烧纸,袅袅烟雾缓缓蒸腾,飘的远了再随风消逝。
碧空如洗,茶褐色的土地,四块孤寂的墓碑伴随着两个年轻人,目光交错间,传递着淡淡的忧伤,就算是夏日暖暖的风拂过,也带不走心底的荒凉。
死人,有的时候比活人可爱,起码不会找事儿添堵。
这一刻,小橙有些莫名的感伤。
他摇了摇头,跟她说这些有什么用呢,眼前的碑文红色的字迹清晰可见,里面沉睡的人的脸却在脑海里渐渐模糊。
这么多年过去了,有谁还会记得这里面那个喜欢吟诗作对儒雅有礼的男人呢,就算身为他的亲生儿子,能想起来的,也不过是他临死前那张被砸的血迹斑斑的脸罢了。
拿起酒瓶再次斟满,没等他举杯,对面的小胖橙子倒是先动作了。
“公公大人,借你酒杯一用!”
她抄起对面的酒杯,在他诧异的眼神当中一饮而尽,浓烈的酒味呛的她咳嗽两声,不过辛辣过后那种淡淡的回甘倒是非常的令人陶醉。
借着酒劲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
“凡事都要想开点,过去的终究是无法挽回,向前看才是最重要的。”指了指墓碑,“公公他也不愿意看见你现在这么消沉吧!”
坟头上几颗蒿子长的老高,刚刚除去了杂草却独下这几颗。常言道土乃龙之肉,石乃龙之骨,草乃龙之毛,长草龙脉风水好。这会蒿草随风摆动,像是附和小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