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业两年多,她就只在拿了领队证之后零星地带了几次出境团,目的地国相关知识早就忘得模模糊糊,现在还得从头补课。
刚一登上QQ,展颜就让一串消息提示音给吓懵了。这个QQ从来都是挂着隐身,也没人找她,经年累月都跟玩儿单机一样,怎么今天一登上突然就被轰炸了。
展颜心里纳着闷儿,顺了顺趴在她腿上的腿腿的毛,点开那一堆对话,无一例外全是一句:“你要结婚了?”
差不多都是L大的大学同学或者是认识的学长学姐,凭这点展颜基本可以肯定她是被某个室友给卖了。来问的人里有熟识的,也有大学四年就没怎么说过话的,然而现在却纷纷跑出来打听,展颜不禁有些忐忑——自己当年究竟是怎么塑造出这种嫁不出去的形象的?
刚好最前面的标签是陈兴也,展颜便飞快地敲了键盘回复过去。
一只笑霸:!谁告诉你的?
耳东:人人上看的,那状态都转疯了,原发是朱萌。你真要结婚了?
展颜没想到自己要结婚的消息能在同学之间掀起这么大的波澜,匆匆地回了个“嗯”,便又开了网页上人人。不知道朱萌是怎么写的这条状态,有没有提到许承聿的名字。转发量这么高,陈兴也一个外专业的都看见了,那汪雨佳应该也看到了。
展颜想,不知道汪雨佳看见许承聿要结婚,而且结婚的对象还是展颜的消息,心里会作何感想。
页面一打开,第一条新鲜事就是别人转发的状态,单看这一条转发路径,都知道这楼盖得很高了。展颜低声自语了一句“我凑”,就仔细看起了那条状态。
“柳依:好想再回到毕业那年(哭)转自汪雨佳:两年之后,人事全非转自赵欢:当初我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我会做会计转自李萍萍:啥?笑霸要结婚了?转自朱萌:最不学术的小雅现在没日没夜地做调研写论文,最小富即安的婉婉现在拼了命地考规划院,最嫁不出去的笑霸现在也要结婚了,最讲究科学作息的我现在为了升大堂副理在这儿上夜班。不过两年的时间,好像什么都变了。#夜班的忧郁#”
很明显在这一串转发里面,歪楼的那个人是李萍萍同学,而且后面转发的人还及时矫正了盖楼的角度。
所以展颜很快就明白,一切都是她想多了,这条状态被疯转的原因压根儿不是她,也不是许承聿。
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展颜也就不再想追究朱萌公然诽谤自己嫁不出去的责任了。展颜默默关了浏览器,才发觉陈兴也又发了消息过来。
耳东:我还说要是再过两年,你没嫁出去,我也没娶别人,干脆就咱们俩凑合了。看来这都是天意啊!
自从两个人在学生会里混熟之后,陈兴也跟展颜开这种玩笑就成了习惯。展颜扯了扯嘴角,给他敲了句回复。
一只笑霸:你这如意算盘可没打响。
耳东:未来老公是谁?
一只笑霸:说了你也不认识。
再然后陈兴也那边就一直是正在输入的状态,展颜等了半天不见他发消息过来,正准备跟他说句拜拜就下线忙自己的,旁边充着电的手机就响了。
展颜就顾不上跟陈兴也说什么了,伸手把手机拿过来扯掉数据线。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不过归属地是A市。展颜这种工作生活共用一个手机号码的社会底层人士从来不敢随便挂电话,估摸着回铃已经三声,便迅速按了接听放到耳边。
“你好,请问哪位?”展颜问。
“展颜是么?我是许承聿的姐姐。”
许嘉柔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出来,到了展颜耳朵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接起电话时没料到会是许嘉柔,展颜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打了结,在“嘉柔姐”和“姐姐”之间纠结半天,才应了一声:“姐姐。”
反正都是要结婚的,许承聿怎么叫,她就跟着怎么叫,总不会错。
“今天天气不错,你没带团吧,有空一起出来坐坐吃个饭吗?”许嘉柔说。
展颜回头看了看旁边的窗户,今天A市的天气也还是那副不争气的样子——秋高气爽说白了就是暴晒。展颜虽然喜欢晴天,但也不喜欢连着连着全是晴天——暴晒而且气温高,她带着团在外面跑都会累得脱一层皮。
但显然许嘉柔不会带她去户外坐着,天气好只是个约她出去的由头。展颜便答应下来,报了坐标后结束通话。
展颜跟半天没回话的陈兴也说了回聊,关了电脑安顿好腿腿,就换了身衣服下楼到路口等着许嘉柔过来接她。
许嘉柔开一辆红色POLO。这车连同着上次许承聿开出来的黑色帕萨特一起,让展颜有点摸不透许家人的心思,明明是住着豪宅做着大买卖的样子,却不选择豪车代步,反而是开着这些在A市的车流中毫不起眼的大众车型。
许嘉柔专心开车,自然不会注意到展颜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许嘉柔带展颜来的地方是许家名下那家酒店的咖啡厅——如陆之敏所说,展颜他们旅行社每逢旅游淡季总能从这儿订到许多特价房,所以展颜对这里并不算特别陌生。
然而不陌生的也仅限于酒店大堂、餐厅和客房走廊罢了,展颜坐在咖啡厅里,面对着许承聿的姐姐,肩膀绷得紧紧的。
“就咱们两个说说话,你别这么拘谨。我这个当姐姐的,总得跟弟妹处好关系。”许嘉柔当然不能明明白白告诉展颜,她是被陆之敏派来打探口风的。
展颜点了点头,又冲许嘉柔笑了笑,试图表现得不那么紧张。
“说起来,你跟承聿是怎么认识的?他说你是他大学时带完军训处的那个对象,但我知道他又跟那儿胡诌呢……你不是那女孩儿……我记得她不叫你这个名字。”许嘉柔说着,她的声音就像她名字一样柔柔的,就算是这种句子,从她嘴里说出来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快。
带完军训处的那个对象,说的是汪雨佳吧?展颜想到这儿,脸上神色就是一黯。但旋即她就又换上了那副职业微笑,说:“姐姐你记错了吧,承聿那个对象,一直都是我啊。”
说完这句话,展颜就在心里默默祈祷,待会儿她走出去时,千万别晴日惊雷劈死了她。
许嘉柔微怔了一下,跟着点了点头,说:“也许是吧。等结婚等了这么多年,挺辛苦吧?”
“还好……”展颜舔了舔嘴唇,回答说。虽然她跟许承聿说要结婚也就这段时间的事情,但她也确实是打从六年之前认识许承聿开始就再没对别人动过心。这种情形挺让人绝望的,他让原本不相信*情的展颜想要去相信*情,最后又没能给她一份*情,还带累得她再也没法给别人*情也收获一份*情。
所以其实明明就是一点也不好,但是展颜不能跟许嘉柔这么说。
许嘉柔忽然也有一点词穷了,她本来就是每天在工作室里玩儿陶瓷的闲人,不擅长跟人弯弯绕绕地套话。但陆之敏愣是把她支了来,要她帮她弟弟再把把关——陆之敏觉得展颜跟许承聿结婚的动机不纯,换句话说,她觉得展颜是来骗户口的。
那天许承聿临到要离开了,还嘱咐了那么一句,当时连许嘉柔都有点怀疑展颜的动机。不过她转念一想,觉得许承聿那么嘱咐一句也实属正常,暂住证那东西有多麻烦,本地人和外地人都有目共睹。
而且她丈夫的A市户口,也是在他们结婚之后由许家出面去落实的。
许嘉柔就觉得陆之敏的态度实在是有点奇怪的过了头,干脆也不再绞尽脑汁地想法套话,转而跟展颜聊起了许承聿。
作者有话要说:赶早发了,明儿考四级,求个RP什么的……晚上更不更还说不准,要没更大家可别揍我T T……爬去上课了……
、27二十六、
“许承聿跟我都是从小在军区大院儿里长大的。院儿里的小子们从小就混在一块儿,什么无法无天的事情都成群结队地去干;”许嘉柔回忆着从前的事情;说给展颜听;“以前我还在T大附中美术实验班儿里读书……你应该也知道,总有人喜欢说点艺术生的闲话。那时候承聿也就读初二吧,记不太清了,有些不好听的传到他耳朵里;他直接带了院儿里他那帮兄弟去找人茬儿了。”
一个大院儿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关系总是特别铁;展颜小时候不住在航空所大院里,也就没能有这样的体会,只能在许嘉柔对面听着;在心里叹上一句有个哥哥或者弟弟能帮自己出气真是好。
许嘉柔顿了顿,又说:“结果一帮小子刚浩浩荡荡杀回大院儿里;他就让爷爷给拎回家里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这种事情他一定不会跟你说。”
脑补了意气风发为姐报仇的少年英雄许承聿挨打的画面,展颜嘴角不禁就开始向上翘。她点点头,说:“是没说过。”
“他有时候就是脑子轴,一根筋,你以后多体谅他一点。”许嘉柔也笑。
展颜便抿着嘴继续点头。
许嘉柔想了想,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说:“其实我们家里以前不是做房地产和酒店的,不过爸妈那年生了承聿,因为超生丢了公职,干脆就从商了。爸妈忙着做买卖,也没时间管我们两个,所以我跟承聿小时候就一直住在爷爷家里,放假了又到姥爷那边儿去……等爸妈那边渐渐走上正轨把我们接回去,我已经进了美院,承聿刚好赶上了叛逆期……我们家里,说句不好听的,亲情有点儿淡漠。比起爸妈,我们跟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更亲,甚至是跟姑姑都比跟爸妈亲。”
许嘉柔突然转了话茬儿,说的还是这样的内容,一大通话让展颜有点无所适从。展颜想,像许承聿那样没心没肺的人,怎么会家里亲情淡漠。
许嘉柔也没准备让展颜接话似的,仍然说着:“所以那时候我看着他处对象跟玩儿似的心里也挺着急。连着谈了两个,没一个成了……哦,你说你就是第二个……”
展颜更是忙不迭地点头,鼻子里重重地嗯了两声。不过要是展颜知道当初汪雨佳为什么要跟许承聿分手,恐怕她就不会这么乐意冒名顶替了。但她现在不知道,所以她还能这么兴高采烈地假装自己跟许承聿已经在一起谈了六年了。
许嘉柔耸了耸肩,说:“那时候听人说,承聿本科毕业你就跟他分开了,这是怎么谣传出来的?”
已经放松了警惕的展颜不得不再次武装起来,赶紧想了个借口:“不就是发觉家里在打听我们俩的事情,然后就扔了个烟雾弹,迅速转移到地下了么。”
展颜并不知道自己跟许承聿会默契到这个程度,不用串口供都能诌出一模一样的理由。许嘉柔就这么被糊弄了过去,她抬手看了看表,说:“是时候去吃饭了,去苏和怎么样?我记得这家店好像是你们家那边过来的连锁。”
“苏和”的确是从F市开到A市来的,口味也不错。既然许嘉柔这样安排了,展颜也没理由没必要拒绝。
出咖啡厅的时候,展颜余光瞟见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个年轻女人一直在往她们这边看,不过匆匆一瞥也没看清别人长成什么样子,只觉得有些眼熟。想回头再看一看,但许嘉柔一直往前走,没给她这个机会,她便只好作罢。
“你会不会开车?”许嘉柔发动汽车,从后视镜里看了展颜一眼,问。
“会。”
许嘉柔又别过头看着车窗外面的路况,打了方向盘转弯,说:“前头家里给承聿结婚买了车,承聿在F市也没法开,你要是上班不方便打车就把钥匙拿去开吧……妈应该不会说什么。”
“不用了,我坐地铁挺方便的。”展颜连忙推辞,她想许嘉柔说的应该就是许承聿那晚开出来的帕萨特。
许嘉柔开着车,也顾不得回头看展颜,自顾自地说:“不过就是那车可能不太讨年轻人喜欢,大众的辉腾,一看就是老头子坐的车。我都跟妈说了不如等他回来自己挑,妈非不同意。”
展颜听见许嘉柔这样说,脸上一僵,意识到那晚灯光昏暗头脑混沌,她把辉腾和帕萨特搞混了。展颜便把脑袋转向另外一边,为自己眼神默哀了一番。
本来是未来大姑姐受未来婆婆之托来套未来新媳妇话的一次会面,让展颜和许嘉柔两个人给糊弄成了一次愉快的聚会。中午吃过饭,许嘉柔又带展颜去了自己的工作室,让她带了两个陶艺的花器回去。
回了自己家里,展颜对着两个异形花器愣了好久。展颜早上也看出来许嘉柔本意是要来考察一下她的,只是到后面突然打消了那个念头。她想许嘉柔肯对她客气,大概也是觉得许承聿喜欢她,毕竟他们姐弟两个关系亲厚。
许嘉柔长得并不算很漂亮,不像许承聿那样生了一副招桃花的脸,她没有遗传到陆之敏的美貌,估计是长得更像他们的父亲。但她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脱俗的气质,就算是长相不美,也比许多空有长相的美人胜出许多。
而跟她接触过后,展颜觉得许嘉柔就跟她制作出来的艺术品一样,既有瓷器的精致清丽,又有陶器的沉稳敦厚。
所谓的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了。
展颜就觉得很奇怪,有这么出挑的姐姐,许承聿居然还能看得上她这样的小市民,保不齐真是她那天出门没留神踩了狗屎。
和许嘉柔见了这一面之后,许家除了许承聿,再也没有别人跟展颜联系。展颜也乐得如此,安安心心地上班带团,时间一晃就到了年底。
过了十一月就是行业惯例的旅游淡季,就国内来说,选择到北方旅游的游客大量减少,到南方亚热带热带旅游的游客数量逐步走高,而出境游也是往南半球或是热带地区的线路游人更多。
今年因为气候异常,欧洲那边气温骤降,连莱茵河都结了冰,所以去欧洲的旅游团也比往年少了很多——就算是拿圣诞节后的打折季作为噱头,也招徕不到游客。
一个月就凑出一个旅行团,旅行社里拿着特级证、高级证的领队自然就领着团去了,再也轮不上展颜这样的小虾米。无奈之下展颜只好又开始做地接,顺便帮着公司里带带新进来的实习生。
“人算不如天算啊,我还以为带出境团能多赚点儿,结果给我来这么一下子,又只好回来做地接。”展颜站在茶水间里捧着杯子,跟旁边的她带的实习生刘睿颖闲聊。
刘睿颖也捧着杯子,跟展颜肩并肩地靠着橱柜站着偷闲,说:“等我拿了工资多孝敬师父一点儿不就得了么,要是师父不回来做地接,我就遇不上这么好的师父了。”
刘睿颖是展颜带的第一个“徒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的规矩,这姑娘逮着展颜就一口一个师父叫个没完。展颜强调了几次不用叫的那么老成且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