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权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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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权保持沉默-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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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甘罢休咄咄逼人,他不会这么频繁地发病,也不会因为我的不依不饶而弄得心力交瘁。

而这一次,完全是因为我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疯长的贪念。

我知道我已经再也无法忍受惠恬儿出现在他身边,我的潜意识里根本不能接受被彻底从他身边赶走的结局,我害怕再次堕入独自一人时那种暗无天日噬心蚀骨的孤单。

我甚至一遍一遍贪婪地回想着他昏迷前的神情,那样的焦灼悲切,就像是生命里最美好的东西突然被损毁一样的肝胆俱裂。

还有那么多次,我们试探着从彼此身上寻求安慰,获得依靠。

那些惶惶不定的念头像浮藻一样在脑海纠结缠绕,缠得我透不过气来,却让我终于看清自己一直回避的事实:

原来,我已经陷得那么深。

然而,我从来只是被硬塞到他生命里的闯入者,或许他身上的单纯与温暖让我太过于渴切,才会生出那些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其实我已经千疮百孔的人生,注定和他殊途异路没有交汇。

更何况,我身上还烙着连自己都无法面对的羞耻印记。

指骨顶在牙齿间,已经有了血腥气。

我在清醒的痛里对自己说:陷得越深,伤害也只会越深,离开,是我唯一的出路。

反正这么多年,我也早就习惯了,在鲜血淋漓痛不欲生的时候,自己舔舐伤口。

二十四小时以后我才被允许坐到他身边,但是检查很密集,似乎好几个指标都还在密切监控中。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紧张得手都蜷了起来,“对不起”的手势畏缩而僵硬。

他眼光还是迷迷蒙蒙的,靠着仅有一点力气微微地抬手,好像是要什么东西。

我赶紧握住他的手:“要什么?”

他的手指在我无名指的戒指上扳动了两下。

那枚价值不菲的婚戒我一直装样子戴着,还一度盘算着哪天没活路了拿去抵掉,说不定能顶一阵子生活费。

可他的意思,分明是叫我摘下来。

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的决心,根本就是坚定不移从未动摇。

这样也好,彻底掐灭我所有幻想,我飞快地捋了下来放到他的手里。

手指瞬间一空,只留一道嵌入皮肉的指环痕。

郁安承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让我离开病房,他看上去仍旧疲倦,但态度非常坚决。

我不敢造次,勉强笑着要他好好休息就出了病房。

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再去医院,在走廊口就就被佟助理堵住。

“不好意思辛小姐,安承吩咐在他住院的这一段时间里,您勿需探访,您可以按照正常的作息上下班或者娱乐休闲。”

看到我脸上来不及掩饰的怅然,佟助理又善解人意地安慰:“您放心,我们有专人照顾安承,他今天已经大有起色。”

我愤愤,大有起色又不让我看,有这么吊人胃口的吗?

不过一想这是郁安承的指令我就泄了气,把手里五点多就起来熬的核桃薏仁粥递给佟助理,还得讪讪笑着:“麻烦你把这个给他吧。”

佟助理第一次笑得有点慈眉善目的味道:“好的,辛小姐真体恤。”

看在我这么体恤的份上你就不能让我看一眼吗?我心里嘀咕着,慢吞吞地走向电梯。

“辛小姐,”佟助理突然在后面叫住我,我心下一喜迅速回头,“怎么?安承有什么事?”

佟助理清咳一下:“是这样的,方便的话请你把所有的有效证件,像是身份证户口本等等都准备好,有些重要的事务要办理一下,具体时间我会通知您。”

我半天才“喔”了出来,加快脚步像逃一样地钻进电梯。

看来,他连出院都等不及了,反正有现成的律师,说不定直接委托代办都可以。

这就是说,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就算以后山水有相逢,也已经完全是陌路。

我的心跟着电梯一起下沉,到了学校一气不歇地干活,帮以前的导师批完一堆狗屁不通的英语作文再查了大半天资料,下班时间还没到,我无聊地打开电脑,点开网页收藏夹,第一个就是教授手语的视频。

不知看过多少遍了,可是真正实践的屈指可数,以后也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抓起鼠标,想点删除,可是踟蹰半天还是没点下去。

学校工作时间弹性大,没多久办公室里就剩我一个人,我的整个心也是空荡荡的。

世界之大,却只有一个人,可以填满。

心一横,我冲出学校直接打的到医院,他不要见我,但至少我可以看看他,远远地,不让他看见不就行了?反正也不犯法。

我一鼓作气冲上电梯,走廊上一路提心吊胆也没见任何人把守,很轻松地就到了病房门口。

我呼了口气定定神,趴着门上的玻璃条往里偷看。

却看到惠恬儿娇俏的背影,手抚在郁安承苍白的脸上,无限流连缱绻。

够了!再这样下去,我都要鄙视自己了!

与其自取其辱,不如先为自己找个落脚的地方。

宿舍已经被学校收回了,结婚不到半年就被踢回去,我可不想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人物。

接下来空余的时间我开始找租房中介,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我才知道外面房租疯长,要找个又便宜又像样点儿的地方根本痴人说梦。

这年头,连我妈那儿的床铺都奇缺。

就这样灰头土脸毫无头绪地过了一个多星期,有天快下班的时候,佟助理的电话终于来了:“辛小姐,明天下午请您准备好所有证件,我们会有车接您到市行政中心。”

我以壮士断腕之气豪迈地回答:“好!”

六月的天气,挂掉电话我却像在一寸一寸地结冰。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两个大一的女生疯疯癫癫地闯进来,声音又大又兴奋:“MISS辛MISS辛快快快……”

我摆出师道尊严:“女孩家家的,怎么这么心浮气躁啊,有话慢慢说!”

她们置若罔闻,一个女孩近乎惨叫:“有人找你,男的!哇,好帅好帅啊,无敌忧郁气质型帅哥啊,好心水啊——”

另一个女孩兀自夸张地拍着胸口:“MISS辛你是我的偶像,典范,楷模啊啊啊——”

师道尊严全部被丢到脑后,我张大嘴巴扑到窗口。

在夏日炫目的阳光下,郁安承一身随意但剪裁精致的休闲装,斜斜地靠在车门边微扬起头,仿佛若有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节快乐!

提前杀回来啦,玩了太多天不可能很快,周四再更哦,大家新年都过得不错吧,O(n_n)O哈哈~

这是个转折~~

VIP最新章节 21(二十一)

我扑通扑通跑下楼,走到楼道口却又有点胆怯。想想还是先冲到卫生间;把好几天没梳过的头发理了理;顺便调整自己凌乱的呼吸。

纵然急切;我也不想让他看出我那点卑微的心思。

走到他面前时我已经带着不卑不亢的笑容:“身体好一点了?找我有事?”

他看着我标准的手语;点点头同样用手语回复:“是的,下班了吗?”

我装模作样地看手表:“还没。”

他也不急:“那你先忙,我等你。”

我的心扑地一跳;他的样子;真的好像是等着自己爱人下班的模范丈夫。

本来不想表现出太猴急的样子,可看到他仍旧泛青的脸色和额角沁出的汗珠;我马上又不忍了:“没什么事了,我可以先走。”

我去整理好包包,大大方方打开车门坐进去,心里却像打鼓。

他这么殷勤主动地来找我实在反常,车上的时间我都在揣测他来接我的目的,在否定了一个又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后,我面对现实地联系到明天即将正式办理的手续。

莫非,他是要给我告别前最后的温柔?

还好这么多天来早有心理准备,我强压住心底泛出的沮丧,豪气地给自己下了一个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明天一拍两散,他今天给我什么,我照单全收就是!

郁安承也没和我交流,不时掩着嘴咳嗽,不过十来天,他身体一定还没有完全恢复。

但是车子没有直接回郁家别墅,反倒停在一家深巷的小院门口,围墙内花木掩映,一路曲径通幽,走到深处才看到是一家餐馆,里面不过两三桌,但都是精雅的包间。

原来就是传说的“三”,那家一天最多只做三桌的精品苏帮菜餐馆。

当然价格也很符合它特立独行的名字,没有一个菜的价格在三位数以下,包括菜场卖三块钱一斤的蔬菜。

看来郁安承给我的告别晚餐规格还是相当高的,据说这里常年一桌难求,我在心里嗤笑那些冤大头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充满好奇和向往。

那就不客气了,我大手一挥挑了菜单上最贵的几个菜。

味道没有好到惊悚的程度,不过就是每个菜里多少搁了一点奇珍异味的辅料,吃得完全就是一个范儿。

我忍不住胡思乱想:以前我们家那小院子要是还归我,我也把它改建成个私房菜馆,每天就开两桌,取名就叫“二”,最低菜价二百五,所有菜价都为二百五的倍数,说不定也能门庭若市财源广进……

想着想着自己都笑了出来。

“怎么样?”郁安承打了个手势问我对菜式的意见。

我翻出掌上电脑如实相告:“还可以,就是钱的味道重了点。”

他一愣,想了想笑了起来,一向幽深的目光这时却清浅柔和,仿佛还浮着一层淡淡的宠溺。

这叫我情何以堪啊,赶紧埋头吃钱。

可他还在问:“那你刚刚笑什么?”

我只好把刚刚胡思乱想的东西写给他看,当然把有意识地忽略了那个二百五。

没想到他很认真地想了想,对我点点头:“这个念头不错,可以试一试。”

这样一味迁就与赞同的态度,更让我灰心丧气地感觉到,他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

买单时没见他付钱或是刷卡,我跟在他后面不解:“这店还能记账?你太牛了吧?”

他不屑地看我一眼,在掌上电脑上得意地写:“我帮他们秘制了一坛酒,吃饭免单。”

原来没有最牛只有更牛!我怀着无限敬仰跟他坐到车里。

“还想去哪里?”他好脾气地问我。

我想想,反正是最后一晚,是不是我怎么胡闹都可以?

“我爸爸,我想去看我爸爸。”

“哪里?”他很疑惑。

“香山公墓。”人生能得几回疯,何况我太需要发泄。

他明显怔住,但并没有太为难的样子:“好,我陪你去。”

我反倒吃惊:“天都黑了,你不怕?”

他笑笑:“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好怕的?”

我胸口的血液兀地一暖。两个人,他的语气里,我们真的像是可以相扶相携彼此支撑的伴侣。

但是,明天以后,我就又只剩一个人。

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孤独地、用力地、漫无目的地活着。

寒气又逼到了心里,我不让自己多想,跟司机说了个地址,就对郁安承诡异地笑笑:“要碰上什么灵异事件可不要怪我啊!”

车子穿过几条小巷子停了下来,我再胡闹也不敢大晚上带着郁安承去坟地,只是让司机开到了我以前的家。

那是位于城市深处连片的小院,房子古旧,却安逸清爽,我爸爸去世后已经被我奶奶变卖了。

可是刚刚打开车门,我就呆住了。

那些小楼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陷在一片建筑垃圾中,仿佛被腰斩的死刑犯,在黑夜里狰狞地裸|露着残破的身躯。

虽然那里早就不属于我,可是心情特别郁闷的时候,我还是常常回来,在紧闭的铁皮门外踯躅,长春藤蔓延到墙外,我仿佛可以看到当年的院子里,爸爸妈妈坐在藤椅上看我跳舞的笑容。

可是就连这最后的一点安慰,不知什么时候也被瓦解摧毁了!

我一下子控制不住,扑到还没倒塌的褐色铁门上使劲敲打:“开门开门,爸爸,妈妈,我回来了啊,开门哪!”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连回声都没有。

我从脚边扒拉出几块碎砖石,朝着无人的黑暗狠狠砸过去:“谁干的,出来!出来啊,这是我的房子我的家!你凭什么把它毁了,我已经无家可归了干嘛还要毁掉我最后一点念想!我以后还可以去哪里啊,我哪里都去不了啦!”

郁安承紧张地从后面拉住我,急切地用手势问我:“怎么啦?”

我才愣过神来,但是也勉强的微笑都挤不出来,只简单地比划一下:“家,没了。”

郁安承立刻明白了:“这是你以前的家?”

我木然地点头。

他看了看那片残砖断瓦,深深吸了口气,对着我的眼睛很肯定地做了一个手势:“你有家!”

我难以自控地对他使劲摇头:“除了这里,哪里都不是我的家!”

残破的小楼院墙在我视线里模糊到摇摇欲坠,我怕再看下去自己都会崩塌,连忙掉转头,无意识地向着小巷另一边还有灯火的方向走去。

那边还有一段房子没拆,从院墙里透出的橘黄灯光里,说不定还能重温起和爸妈在一起的时光。

我在巷子里走了很久,每一簇灯光都会燃起一段只属于过去的温暖,但是就像那个女孩的火柴一样,当光亮熄灭,留下的,是永无止境的黑暗与寒冷。

走到尽头,无路可走,我停下来才注意到,昏黄的路灯下,我身后那道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一半映在地面上,另一半,覆在我的影子上,不近不远,一路以来,却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跟随。

我回头,已经可以微笑:“没有路了,回去吧。”

他走到我面前审视着我的脸色,迟疑一下,打了个手势:

“怎样,才算是家?”

我一时倒愣住,突然听到他身后电瓶车急促的铃声,赶紧先把他拉到墙边。

车子擦着我们开过,在门口停下来,前面跳下来一个四五岁扎辫子的小女孩,对着后面拎着一袋子菜的女子叫着:“妈妈我要吃红烧肉,不要吃青菜!”

驾车的男子跨下车来一把把孩子举到肩上,嘴里吆喝着:“到家啦,吃饭饭啰!”

拎菜的女子一边严肃地向小女孩宣传不吃蔬菜的危害,一边打开门。

他们一起走了进去,里面的灯火亮绽放一室,透出窗外。

我怔了片刻,指指那间破落的小平房:“这,就是家。”

郁安承望着那家小屋,仿佛下意识地,牵起我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掌心,再到手指,直到把我的整个手掌都打开。

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伸得又平又直,指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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