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溟却一点都不意外,反倒是抚着她的小腹道:“是吗?那又怎样?”
“什么怎样,会怀孕的!”
他终于从她身体里出来,拉好她的衣衫,抱着她躺下来,平静地说,“有了就生下来!”
其实他想说这句话很久了,对她,他还是有太多顾忌,否则按照他的个性,有想法的时候就会直接付诸实施了,停掉她的避孕药,把种子留在她身体里,让她怀个孩子,她就再也走不了了。
靖琪气闷无比,“宝宝怎么能说生就生,没有最好的爸爸妈妈来疼他,来到这个世界他会很辛苦的。”
苍溟闭起眼睛,呼吸埋在她的肩窝,“你从没想过当妈妈么?这本来就是个自然的过程,很多小孩都不见得有完美的父母,但也还是长大成人了!”
“不是这个意思!”靖琪有点闷闷的,他这样说让她联想到他和他的那些兄弟们,从小缺少关爱,每人都背负着秘密甚至仇恨,多辛苦。
“是你说的,不想要跟仇人之女的孩子!”
苍溟有点倦意,但听到这句话,还是睁开眼睛看她,眸色幽深如海,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仇人和恩人,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说不定就是一辈子,不跟你生孩子,我跟谁生!”
靖琪撅嘴,越发烦闷了,说的好像他是被迫的,要是有选择就绝对不会跟她有什么瓜葛,那她不就还是个泄欲的工具?跟在岸上的时候有什么分别?
她一定是傻了,才会在危机关头以为听到了他说我爱你三个字。
这么神圣的三个字,又怎么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她一定是听错了!
“怎么了?”看到她眼眶泛红,好像要哭的样子,苍溟心头揪紧,手握着她软软的小手,冷冰冰的,正想把她带进怀里,她却坐起来一扭身子躲开了。
他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喉咙里像有火在烧,嘴里焦渴得想喝水,没力气去拉住她,只得说,“琪琪,再帮我拿瓶水来,我想喝水!”
靖琪偏过头去不理他,躲到对面的角落去整理好衣服,四下里张望一番,想看看怎么样才能在这个船舱里面住的舒服一点。
她把几个木箱子拼到一起,从底舱翻到一块大的毡毯,看起来还挺新的,这样晚上他们可以睡在箱子上,盖着毡毯,这样不会太潮湿太冷。
这些事情都做完后,她回头看了一眼,才发觉苍溟已经靠在墙边昏昏睡去,呼吸很沉,脸色有不正常的酡红。
她走过去,蹲下来推了推他道,“喂,先起来一下,睡到箱子上面去会舒服一点!”
他没什么反应,只是不适地皱了皱眉,嘴里咕囔了几个字,不知说什么。靖琪又再摇了摇他,触到他皮肤的高温,才意识到他是在发烧!
靖琪吓了一跳,但想到他的伤口,会发烧也是意料之中的,只是现在他们孤立无援,缺医少药,发烧会很危险的。
“苍溟,苍溟,你醒一醒,喝口水再睡好不好?刚才你不是要喝水吗,我给你拿来了,喝一点!”
苍溟的眼皮很重,意识浮浮沉沉的,一动就觉得摇晃的厉害,直想呕吐,面前的小丫头也好像有重影,一边一个,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靖琪的水喂到他嘴边,他却只喝了一口就推开了,朦朦胧胧说了一句话,靖琪听清了,他说的是:“你自己留着喝!”
靖琪眼泪掉下来,她知道他是怕淡水有限,到时候不够两个人喝,才一口都舍不得多喝。
“没关系的,你再喝一点,你是病人嘛!刚刚是我不好,乱发脾气,我不知道你生病了!来,再喝一点,多喝水烧才退的快!”
她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他再喝一点,喂不进去,她只好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凑过去口对口地渡给他。
苍溟没有拒绝,睁眼又看了她一眼,虚弱地笑:“有进步!我没事,让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相比苍溟的不在意,靖琪心里像有个小猫在挠,完全没有底。
她扶他躺下去,把他的厚外套盖在他身上,他从小在南方生活的时间居多,不喜欢穿胖胖的羽绒服,而更中意冲锋衣,外层防水,内里保暖,就像上回在山上,他脱下来裹在她赤果的身体上那样。
她不得不承认,无论他穿什么衣服,都是个好看的男人,好看到女孩子们多看他几眼都会脸红。可是他没有一点天之骄子的骄傲,风里来浪里去的,背负着很多使命和仇恨,从小到大,没有享受过多少快乐。
冲锋衣很厚实,穿在他身上挺拔帅气,可是现在却捂不暖他的身体。
他好像很冷,一直想把身体蜷起来,而这个时候天气开始变坏,海上风浪很大,有风雨从破掉的窗口灌进来,空气潮湿冰冷。
毡毯这时有了别的用处,靖琪把它绑到窗户上,挡住不少风雨。
可是对于高烧的苍溟来说,这样好像还不够。
靖琪把自己的外套也脱下来盖在他身上,摸到他的体温,滚烫的吓人,可是他好像还很冷的微微发抖,嘴唇烧得干涸起泡,像夏日里被蒸干的泉,一点不见平日抿着唇时那种骄傲自在。
“苍溟……”靖琪听到自己的声音哽咽着,她不敢相信自己此时心中的恐惧大过以往任何时候,哪怕是逃走怕被他发现和抓住时,也没这样怕过。
她好怕他会有事,死了,或者高烧不退,烧坏了脑子。
“靖琪……琪琪……”她听到他在叫她,可能是无意识的,可是却叫得那么清楚。
“我在这里,你会没事的,你一定没事!”
好像一种动物的本能般,她想倾身抱住他,而就是这时候她想起了他曾经说过的话——取暖最有效的方式,是体温。
她想起还有很多伏特加,于是也顾不得外面风雨交加的,跑到底舱去翻,甚至也忘了怕老鼠。
酒拿来了,她喝下一大口,然后口对口地渡给苍溟,舌头帮忙撬开他的齿关,迫着他喝下去。
这也是他教的,喝了酒身子会暖和一些。
她又解开他的衣襟,露出他的胸膛,青蓝色的豹子头展露出来,又惹得她一阵鼻酸。
他生病了,胸口的豹子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的样子。
她抚着刺青,轻声说,“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衣服布料蘸了酒精擦在他的胸口,酒精的挥发能带走身体多余的热量,不至于让他体温过高,重复几遍之后,靖琪解开自己的衣服,温热的皮肤贴上他的身体,把两人的外套盖在身上。
“还冷吗?有没有好一点?”明明知道他不会回答,她还是柔声问着。
他终于不再蜷缩畏寒,身体和烦躁的意识都渐渐平静下来。
风浪似乎又大了一些,靖琪被晃得有些想吐,只能更紧地抱住他,两个人真真只能互相依持,谁都离不开谁。
半夜苍溟醒了一次,似乎是被伤口给疼醒的,因为靖琪听到他微弱的吟声。
清醒时候的他,是不会因为疼痛而哼一声的,那是他压抑和忍耐的结果,现在这样,他比任何时候都脆弱彷徨。
“很疼吗?没事的,明天给你换一次药,就不那么痛了!很快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不要怕!”
黑暗中看不清苍溟的表情,风把毡毯吹起来,借着月光,她看到他好像笑了笑,虽然还是那么虚弱。
“没有人来救也没关系,只有我们两个人,其实也挺好的!”他刚刚来不及告诉她,他有多么希望他们永远在一个孤岛上生活,只有他和她,没有过去,没有恩怨,忘了过去,只有将来。
他抱紧怀里的她,提不起力气,却能感觉她更紧地抱紧了自己。
“不要走,陪着我!”
终于还是说出口了,他最深切的愿望也不过是这样。
他想要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也不过就是这个愿望。
她能懂吗?
“我不走啊!你别胡思乱想,安安静静地睡吧!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
他像个孩子,依偎在她的怀里,头靠着她的肩窝,所有的梦呓都是挽留。
靖琪眼泪淌到他的脸上,心里又酸又甜,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们就这样拥抱着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早晨的阳光刺破阴霾洒进船舱,靖琪醒过来,才发觉他们已经冲破了风雨。
想想还是有些后怕的,那么大的风浪,这艘不大的船随时可能倾覆,她和他也许在睡梦中就被大海吞噬了。
苍溟还说丁默城的目地不是取他们性命,照他看来,这样的计划,不仅是要取他们性命,还要让他们在死之前受尽恐惧和伤痛的折磨。
苍溟的烧仍旧没有退,但是状况比昨天最严重的时候要好一些。
靖琪解开了他伤口的纱布,发现伤口感染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又用烈酒冲洗了一次,剧烈的刺激痛得苍溟绷起身子,也唤醒了他不太清楚的意识。
“琪琪……”他能说话的时候,讲的最多的词汇大概就是叫她的名字。
“没事的,我给你换了药!你身体这么棒,很快就能挺过去的,不要怕!”他握着她的手,她注意到他手上的齿痕,是离开大盐田的时候她咬的,心酸地道歉,“对不起,把你咬伤了!”
苍溟摇头,很想说点什么,告诉她这个小小的咬痕,比起枪伤什么的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是他脑子里不是混乱一片就是空白如纸,他怕再说出什么言不由衷的话,又伤了她的心,只好拉着她的手,沉默,直到他再次睡去。
漂流的意境一点也不美好,所幸在状况变得更差之前,救援赶到,把他们带离了那艘船。
苍溟直到陆超带着人登船救他们的时候都还紧握着靖琪的手,他们想让他松开,才弄醒了他。
“老大,没事了,你受伤,这丫头也不太舒服,你先放开,没事的!”
苍溟才放开靖琪的手,只说了一句话:“等我醒,再跟你哥哥他们走!”
意识又陷入懵懂和黑暗。
湘湘也跟着来接他们,靖琪眼看着医护人员围上苍溟,哇的一声就抱着湘湘哭起来。
“呜呜,湘湘,他会不会有事?他受了枪伤,我给他取子弹,可是伤口感染了……他发烧,还……还疼的厉害!会不会有事,会不会……”
湘湘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的,只是伤口感染了,去医院好好处理,再吊上抗生素,就会没事的,别怕!”
她其实是想笑的,这两个人,经历了这么多事,终于可以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了。
连关心都这么不设防地在他人面前流露。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靖琪也做了身体检查,除了有一点轻微脱水之外,没有什么大碍。
她和苍溟不知会在船上漂流多久,所以都不敢喝太多饮用水,就怕不够。
而苍溟的问题严重一些,主要是因为枪伤,不过也已经稳定下来,烧也退了。
“我能不能去看他?”靖琪眼巴巴看着湘湘和薛景恒。
薛景恒道:“还不行,等他出院吧!现在又到了非常时期,丁默城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又出来摆一道。确定了你是大哥的软肋,指不定又拿你做文章,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待在这里,哪儿都别去!”
靖琪有些失望,但她知道他说的有理。
“那我哥哥那边呢?他们没有接到我,有没有说什么?”
薛景恒有点无奈,“还能说什么?我们就算跟他们解释,他们也不会相信的,无非觉得老大又在耍花样,才故意带着你玩失踪!不过这两天我们这里忙着搜寻你们,他们大概也有点耳闻,没有紧逼不舍,反倒派了人帮忙,想了不少办法才找到你们的!只可惜……”
“可惜什么?”
“没什么,你才刚刚获救,身体也不舒服,先休息一下。其他事有阿山陆超他们去处理,没问题的!倒是溟哥那边,他刚受伤,你多劝劝他,凡事从长计议。”
湘湘抢在薛景恒之前开口,靖琪知道他们不在的这些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湘湘是希望她能劝苍溟不要意气用事。
到底是什么事呢?
明天就是新年,靖琪本来以为可以回家跟家人团聚的,发生了丁默城的事后,她又以为会跟苍溟一起在海上看到新年的第一抹曙光。
可是现在苍溟还住在医院里,薛景恒和阿山他们都去了医院,听说他清醒了,身体状况好了许多,那一定是有很多事要跟他商讨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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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124 22:28:32 本章字数:6622
秋婶和湘湘陪她一起吃了晚饭,靖琪心里的失落却没有办法能够填补。
如果……现在能去看看他就好了。
不过分开了一天的时间,竟然牵挂得恍如隔世。
湘湘平安夜买回来的烟火还剩一些,靖琪拿了几根仙女棒站在院子里玩。
滨海市区在跨年的夜里都有放烟花的惯例,所以不远处的海面上正是繁花似锦的热闹场面,一朵朵绽放开来的烟花像黑色天鹅绒上缀着的珠宝,璀璨万千滠。
手里的火光也哧哧作响,可是靖琪还是觉得孤单的很,心里那个洞,好像只有一个人可以填平。
她穿得很暖,平安夜她喝多了酒,还衣着单薄地站在外头吹冷风,被他凶了一顿,这回她记得要多穿点衣服,不想让他担心。
可是如果生病了,是不是就可以去医院跟他作伴了均?
她远远眺望着远处的五光十色,这回苍溟伤得重,岛上医疗条件有限,他住到滨海市区最好的医院去了,要过海去看他好像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一直记着他要她等他好起来再回家的叮嘱,心里暗骂他是个傻瓜,不相信任何人的傻瓜。
他以为很了解她吗?他把她当成什么人?可以不理他的生死,自己跑回家去!
说实话,她想到回家这件事的频率比起牵挂他的伤势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前面的庭院车道上传来汽车引擎的声响,然后是客厅里的人声,靖琪知道是阿山和薛景恒他们回来了,可是都提不起勇气去问他们关于苍溟的状况,她怕一问就又是迫不及待地想让他们带着她去医院看他。
他们说几句就会散的吧,靖琪又点了一支仙女棒,决定等放完这几支再回去睡觉,阿山他们也该散了。
靖琪手里最后一支仙女棒燃尽,海面上的烟火也燃放得差不多了,她拍拍手站起来,转过身就看到屋檐的灯光下站着一个人,浅灰色的厚款冲锋衣,牛仔裤,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脸上一半是灯光,一半是阴影,微微偏着头看她。
靖琪以为自己看错了,想走近一点看看清楚,脚步一动,那个身影也从屋檐下走出来,月光映在他脸上,轮廓深邃有型,目光如水,带了一丝笑,跟那天在船上的时候一模一样。
靖琪的脚步停下来,像是不敢再往前了,可是对方的脚步却越来越快,高大的身影很快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