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想死吗?”靖琪很生气,“现在就没有别的一点值得你留恋在意的东西吗?”
“你觉得我还该在意什么?你?”苍溟的面孔冷凝,“你太天真了,我没有了手头的一切,马上就会被投入监牢,还会连累陆超和阿山他们!就连你们荣家也都在等着看我怎么死!”
“不会的,一定是误会了,我哥哥他们不会这样突然转头针对你的!”
两人的对话好像又陷入了死局,薛景恒发难之前他们就因为这个而起了争执,苍溟始终是多疑的,现在发生这么多事,似乎对她也没办法完全信赖了。
苍溟静默了一会儿,嘴角有苦涩无奈的弧度。
“荣靖琪!”他很少这么严肃地叫她的名字,好像自打第一回遇见,他就是那样暧昧***似的叫她琪琪。
“嗯?”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现在明白了吗?”他声音本来只是虚弱,现在听着反倒像是从远远的地方传来,“黑色起家,说不定一辈子都漂不白!这种担惊受怕,随时可能众叛亲离的日子,可能不时就会发生,你懂吗?”
靖琪摇头,“我不懂,你想说什么,你要赶我走?”
“你不是一直想走吗?现在就是机会了,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靖琪无奈、委屈又生气,“苍溟,你以为你是谁,想把我掳来就掳来,想把我甩走就甩走?我不是说过让你跟我哥哥他们谈一谈,也许合作对双方都有好处呢?”
“现在这样去摇尾乞怜吗?我做不到!他们带着警察到岛上来,又想用当年对付我爸妈那一套来对付我?哼,我不会如他们所愿的!”
“警察并不一定就是我哥哥他们找来抓你的啊!你先见见我哥哥,如果你没做过坏事,他们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她承认这么说出来她也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可是总比硬撑着跟丁默城耗下去要强啊!
苍溟深深看了她一眼,“就单说我当初强掳你到这里来,他们就可以大做文章,你觉得这是不是坏事?“
靖琪无言以对,有的事是注定的,她也无法厘清其中的因果。
或许开头是错的,可是为什么他们就认定了彼此呢?
“公司主心骨受创,还有枝枝叶叶,没有待在滨海的老五、老七他们,听到风声很快就会有所行动的,不用担心!但是我绝对不会向你哥哥摇尾乞怜,更不会跟警察去配合调查!”
说完又有一口气卡在胸腔上不来,苍溟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那湘湘和薛景恒他们……”
“如果薛景恒有事,我会一力承担下来,不会让湘湘负任何责任!怎么,还是放心不下他?”
苍溟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酸涩,像喝了半缸醋。
靖琪气恼得很,怎么都觉得他执拗得过分!
天已经完全大亮了,刚开始还能听到一些人声和喧嚣的,这会儿也完全没了,听不见了。
靖琪看看苍溟越来越沉的气息,觉得再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俯身过去跟他商量道:“苍溟,我听到外面好像安静下来了!也许人都走了,我出去看看,联络人来救你好不好?”
苍溟抬眸,伸手抓住她,“你要走了?”
靖琪轻捧住他的脸,“没有,我不走!可是你的伤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出去看看情况,如果能联络到我哥……”
苍溟放开她的手,头扭向一侧,“不必了,你走吧!联络到你哥哥他们,就跟他们走,我不要他们来救!”
把他逼到这副田地的,她两个哥哥可算居功至伟,现在等着他们来救援,不是让他们看笑话吗?
救了又能怎样?他不会接受他们的指控,擎龙内部的问题也始终要靠自己去解决!
他不喜欢受人牵制的感觉,这一点跟父亲倒是很像。
靖琪气闷不已,如今处境特殊,他怎么还是这么要强?
他为什么就是要在两人世界里把你我分得那么清楚呢?
“好,那我走!你就在这里等死算了!”靖琪赌气地要往外走,都要跨出洞口,苍溟也没有要叫住她的意思。
她心软,还是折回去,把外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轻声道:“我只是出去看看情况,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我一定找人来救你,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她不想再跟他吵架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只剩下彼此而已。
靖琪出了洞口,凭着记忆小心翼翼地往那栋小楼走。
她心里有很多很多的担忧,最主要的当然是苍溟,还包括湘湘和刚刚中枪的薛景恒。
她估摸着哥哥既然请了警察介入,他们本人说不定也跟着一起来找她,毕竟上回没能亲自赶上来接她,就错过了带她回家的时机。
就是不知他们现在是不是也来了这个岛上。
走了一段,靖琪才发觉他们不知不觉已经离开那栋小楼有好大一段距离了,刚才只顾着逃,不觉得而已。刚隐约看到小楼的轮廓,她就听到了人声,不知是哪一方的人,但肯定是没有完全撤走的,他们刚才只是躲在石洞里所以听不到这边的动静罢了。
靖琪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想靠过去看清楚一点,或者听听他们讲了些什么,以此判断他们是不是哥哥那边的人。
可是她所在的位置地势偏高,她躲在树后什么都听不太清,再出去就会被发现了,她也很是着急。
冷不丁看到其中一派有人拔了枪,靖琪一骇,脚下滑了一下,发出不小的声响。
那些人显然是发现了她的踪迹,好像有人警告不要乱动,但场面还是有些失控了,靖琪听到枪响,不敢冒险曝露自己,只能逃离。
可是她又怕往来路跑会被他们发现苍溟,只得选了另外一个方向,往相对开阔的滩涂方向跑去。
身后传来嘈杂,她知道那些人并不一定是在追她,但有人开火,乒乒乓乓的声响就像过年时的鞭炮一样响亮。
然后不知怎么的,她的身体突然感觉到有些冷,再低头看的时候就发觉胸口有大片的血浸染开去。
她脑海里一下子变得有些空白,力气也好像一瞬间就被抽光了,脚步再也迈不开。
对死亡的恐惧固然是种本能,可是她现在唯一所想的却是,受了重伤的苍溟还在石洞里,她还没找到人去救他呢,怎么办?
再接下来就是无边的黑暗了,后来也有大片大片的白光,她好像听到哥哥的声音穿透那白光船进耳中,叫着她的名字。
是大哥荣靖轩,他在就好了,大哥随和稳重,一定能静下来听她讲完她和苍溟的故事,会去救出苍溟,然后一起商讨一个可行的办法来挽救岌岌可危的擎龙。
可她试了很多次,根本张不开嘴,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好困难。
她到底是怎么了?那些血和疼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没有人解答,她疲倦得睁不开眼,开不了口,只能陷入昏睡……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园。
醒来的时候,靖琪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因为身边陪伴她的人是大哥荣靖轩和憔悴苍老了好多的妈妈伍新莲,床边还站着堂哥荣靖霄和堂嫂金小瑜。
她用力闭了闭眼,再努力睁开,眼前的一切没有消失,她才敢肯定这是真的!
她曾经以为再也无法见到的家人,现在就守在她的身边。
“靖琪,你可算醒了!你吓死妈妈了!”荣妈妈边哭边说,手抚着靖琪苍白微凉的小脸,“身上还疼不疼,啊?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靖琪摇头,本来是不觉得,一动才发觉胸口还真的有点痛。鼻子里还插着氧气管,想开口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妈妈,我……是不是回家了?”
荣妈妈哭得说不出话来,荣靖轩在旁边接话道,“是,你现在回家了,很安全!别担心,好好休息,把伤养好就没事了!”
“大哥……我怎么会受伤?”
“弹片打入了你的胸腔,伤到了肺叶,还好问题不是很严重,手术成功,已经没事了!只是你流了很多血,需要好好静养!”
靖琪闻言忽地就要撑着坐起来,扯到伤口,疼得呼出声来。
她顾不上疼痛,急急地问:“他呢?他怎么样了?”
荣妈妈赶紧扶住她,“好孩子,别紧张,有什么慢慢说!别把伤口扯开了!”
他?他是谁?病床旁的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她问的是谁。
“你被弹片误伤,发现你的时候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我那时刚到岛上,接你直接去的医院,没有发现其他伤者。靖琪,你问的是谁?”
靖琪望着大哥荣靖轩,有些茫然,脑子里有很多画面却怎么也连不到一起。
“我不记得……那天的事,我不记得了……怎么会这样的?”
她很清楚记得从失踪开始的每一件事,唯独最后受伤的那一天所发生的事,她全都忘了。记忆仅仅停留在湘湘摇醒她去见苍溟那个时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她根本想不起来!
“没关系!”荣靖轩安慰她,“医生说你受了很大的惊吓,又受了重伤失了很多血,意识会有短暂的空白是正常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自然就会好的,嗯?”
靖琪却没有这么乐观,她总觉得那些失落的片段好像有些很重要的信息。
内鬼是薛景恒,他筹谋这一天已经很长时间了,苍溟落在他的手里,他们之间的恩怨已经毫不避讳,薛景恒泄愤似的毒打,苍溟必定已是伤痕累累。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她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荣靖轩见小妹头疼欲裂的痛苦模样,又无奈又心疼,跟母亲商量了一下,留下金小瑜照顾她。
姑嫂两人素来感情亲厚,加上女人之间,有些话题也比较方便说,或许能帮助靖琪打开心结。
好在靖琪伤后确实比较虚弱,几乎开不了口,就又昏睡过去,心里的牵挂却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到了第五天,靖琪终于从身体的伤痛中恢复过来一些,也能开口说话了,拉住金小瑜就问:“小瑜姐,你能不能告诉我最近大哥他们在忙什么?苍溟有没有联系他们,有没有向他们问起我?”
金小瑜答不上来,只能安慰她放宽心。靖琪的眼神黯淡下去,心里像塞了一大团棉花般难受。
最近大家都是这样的态度,对她总是欲言又止,好像一副生怕她伤心难过的样子,苍溟这个名字像一个绝对禁忌一样在她面前提都不曾提起。
他们哪里知道,她最担心的反而是他,受伤当天发生的事情想不起来,隐隐约约却总觉得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完成。
他好像还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可是那个地方是哪里,他状况如何,统统想不起来,越使劲去想,空白越发扩大,头也疼的厉害。
他们都说她太紧张了,劝她努力去忘记过去半年多的事情,可是她怎么能忘?
那些刻骨铭心,让她怎么忘呢?
郁郁寡欢了几天,伤势好了大半,出院的前一天,靖琪病房里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
她刚从午睡中醒来,有点口渴,想去拿旁边桌上的水喝,杯子就递到了她的手里。
“谢谢!”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她才看到逆光坐着的那个人,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被镶上一层金色柔软的绒边,沉静地守着她,好像一直就在那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罗杰?”
喊出这个名字,两个简简单单的字,曾经在心上百转千回念过的,靖琪却突然觉得好陌生。
她应该紧张和羞涩的,如果是在一百多个日夜之前,她在这个场景下遇见他,一定会紧张自己的形象,头发是不是梳好了,衣服是不是得体,甚至笑容表情是不是可人。
可是没有,如今再见,她除了觉得有点陌生和微微的荒谬感之外,完全没有其他的感觉。
平静得出乎意料,也让她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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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终于回家鸟~接下来算是一个新的阶段啦~
什么都跟以前不同(6000+刻骨思念!)
更新时间:2013124 22:29:07 本章字数:6670
她想起另外一个男人,让她真正在意和牵挂的,相较之下,好像那才是真正入了心的,名字都刻入骨髓。
她不需千回百转地念,他就在那里,不时地让她心尖微微一痛。
“你怎么来了?来看我吗?”
“嗯,听说你受了伤,所以来看看你!前几天,你昏睡的时间比较多,我不方便进来,就在门口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罗杰的声音有点清冷,如春日初融的雪水,纯净中透着几分清冽,不似苍溟那样沉沉富有磁性滢。
“我没事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谢谢你来看我,店里生意还好吗?”靖琪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倒是他所拥有的西饼屋,曾是她工作的地方,也算是她一直以来的牵念。
“少了个有创意、手艺又好的帮手,自然是不如从前!”
靖琪笑笑,把头发别到耳后,“你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酐”
不止是不好意思,简直是受宠若惊,有些不习惯了。要知道,罗杰以前对她严厉苛刻地就像恨铁不成钢的导师,就算她做得再好,最多也就是淡淡评价,“嗯,还过得去!”
她拼命地努力,似乎很多时候就只是为了得到他的肯定,现在听他这样夸她,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到底怎么了?
罗杰见她低着头不知想什么,索性开门见山道:“靖琪,等身体痊愈了,有没有兴趣回来帮我?我……真的很需要你!”
一语双关的一句话,靖琪却装作没有听懂,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有点夸张地揉着胸口咳嗽道:“我现在可是个病秧子,不知什么时候能痊愈回去上班,上班了也不能加班,不能受老板的责罚和顾客的气,说不定外卖单子也不能送,万一遇到好色的老头占我便宜,连跑都跑不动了呢!”
这不完全是玩笑,她以前确实碰到过这样的客户,台湾老头,来过店里消费,然后就打电话来订做造型下流的蛋糕,还指明让她送外卖去,趁机揩油。她气极,向罗杰投诉,他不安慰反而批评她不懂得应变,得罪客人。
那时委屈得想哭,现在想来,倒是有点撒娇的意思。
没想到罗杰听完,却淡淡回应,“没问题,只要你愿意回来上班,你所说的这些,我都答应你!”
靖琪有几分惊讶地看着他,见他是认真的,愣了愣,旋即笑道:“你不用这样哦,我不需要别人同情的!我又没少胳膊少腿,等身体好了,还是会去工作的,只是……”
“我明白!”罗杰打断她,“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回我的店里去上班,我一直在等你回来,真的!”
靖琪说不出话来,忘了要拒绝,也没有一口答应。
她只是察觉,这次回来,好像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在内,似乎都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