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程静为眼中钉,而程家主母程怀楠对此态度不明,对程家暗地里的纷争只是偶尔会说一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却从未想过阻止。
程家主母对程静很宠爱?她看不出。
“我承认,我以前是做错了,对不起,往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相信我好吗?”
看着眼前面带悔色的女人,程静有些难以置信,往日对他冷漠至极的女人此刻露出了这般的表情,不但如此,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记忆中的陆文卿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阳光下的程静,脸色晦暗不明。
“你是谁?”他问道。
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是谁,她自然是陆文卿,不过是死了一回的人,对从前的看法有了稍微的转变,就是这些微细的变化,让程静察觉到了。也对,她两世为人,别人瞧不出她有什么变化,她的枕边人,朝夕相处的夫却不可能一点端倪都看不出。若是她从前就好好对他,也不会有如今的猜忌。
她赤着脚下床,迎上他打量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揽住他纤细如柳的腰身,他的身体柔软,带着方起床的慵懒,她的手轻而缓抚上他的背部,一字一字在他耳边说着:
“我是陆文卿,你可以喊我文卿。”
她从来都反感程静直接喊她的名字,甚至很厌恶,总是认为自己只是程静打的幌子,既然是假的,又何必对她虚情假意。每每他喊她的名字,她不是皱眉头就是装听不见。这会儿,她却希望他能记住这个名字,永生永世记得。那个时候,她成了居无定所的孤魂,整日整夜在墓园游荡,双眼一直死盯着门口看,那里太寂寞,除了她便再无他人,到夜里,程静来了,在她面前啼哭,声音悲痛哀伤,她却被他哭得越加心烦,忍不住责怪他没有带生她养她的父母来看她,只会一味地哭。日子久了,她开始怀疑双亲不来看她的原因。怀疑他们是不是有了小女儿,就将她忘记了。
翌日。
到了公司之后,文卿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公司上下的员工无不兴奋地在讨论着什么,连柜台前面的几个人也是一样,一见到她出现,正说得不亦乐乎的人又立马安静了下来,咧着笑脸跟她问好。
心里的疑问一个比一个大。刚到办公室,她的电话就响了,看了来电显示一眼,是跟她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霍雅雯。
“你原来还有一个小舅子啊,怎么没提前通知我?”
短短的一句话,令她平静的内心立即炸开了锅,她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名字,程静。
“胡说什么,我哪来的小舅子?”
“你知道我妈那个人,她说的准没错。”
霍雅雯的双亲,父亲是从政的,母亲却是从商的,加上霍母能说会道的嘴,结交了不少朋友,什么消息都逃不过她的耳朵,而且一个比一个准。
小舅子?她想起程静说过的事,程家迎来了第二个私生子。看看今早公司员工的表情,看来是听说了这事。
她的头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打破了一室的安静,是一个陌生号码,对这些号码,她向来都是直接摁掉,这次电话响了三次,她却鬼使神差地接听起来。
“方便出来见下我吗?”
另一端的声音带着笑意,笑得有些怪异,听得她心烦,再仔细听会,这人分明就是杜红雪。
她看了墙上的时钟,听着电话,想的却是不久前她收到的那些照片,之前还威胁过她的人这会儿居然又找上她,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眼下她没有去理会,比起来,她的岳母,养在外头的私生子终于得到了承认,还进了公司,她倒想看看是何人来着。
难道是他?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计算着是不是到钟挂断目前的电话了。
“姓陆的,你究竟有没在听我说话?别以为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没门!你信不信……”
那头吼得她的耳朵不舒服,在摁掉之前,她捕捉到杜红雪最后一句话。
杜红雪在公司楼下了。
拿不到另一半钱,就又出新法子了吗?看了一眼窗外耸入云端的大楼,她心绪缭乱。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柜台的员工礼貌地问道。
“也不看看我是谁,就凭你们几个小喽啰就想拦我?”面前的男人却看了不看,就要闯入。
来人野蛮无理,柜台前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打电话让保安前来,欲将人轰出去。
电话刚放下,两个保安就出现了,提着人就要往外走。
“几个看门狗也敢碰我,我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放开我……”
人来人往的大厅,对眼前的一出闹剧不由得探头围观,对保安揪着的男人指指点点,或说或笑。程氏是什么地方,进出的除了员工就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合作方,大部分是在商界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见了眼前一幕不由得有些想法。
“各位误会了,这是我的朋友,专门来找我的,真的误会了……”上班时间偷溜下楼的沈明玉好说歹说终于劝说住欲动手的保安。
“狗东西,咬人也不知道看对象,怪不得一辈子只能做看门的……”
杜红雪话没说完,就被沈明玉捂住嘴巴,拖到一个电梯口就被他打掉了。
“干嘛捂我的嘴,真脏!”
“是是,就我脏,你最干净了……”沈明玉瞥了他一眼,嫌弃地擦擦自己的手,嘲讽回去。嫌她脏?他一个破鞋就她不嫌弃还敢怪她脏?笑话!若不是她及时赶来,这会儿他就扔了出去,到时候就该哭了!也不想想是在哪里,在这里大吵大闹,这下子公司那些人不知道要怎么笑她!
想到这里,沈明玉脸色骤变,都怪杜红雪这个目光短浅、只懂的大吵大闹!
“赶紧说完,赶紧走人。”
“姓沈的,你现在什么意思,你在怪我让你丢人?你敢来怪我?不是我,你现在能穿好吃好,能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话吗!”
两人开始吵了起来,连电梯开了都不知道。
等沈明玉无意中回头的时候,就见一个身着定制深蓝正装、身形修长、玉貌肤白的女人抱胸、好以待暇,来回打量着自己和杜红雪。
来人正是文卿。
她究竟在这里看了他们多久了?沈明玉心想着。文卿的眼神让沈明玉觉得异常不爽快,就像被人看透了内心一样,非常、不爽快!
“找我有事?”
“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但是这些人不让我进去,还找人轰我,你说怎么办好?”杜红雪收起泼夫的嘴脸,兴致勃勃看着文卿说道,眼神有意无意停留在刚才得罪过他的柜台员工身上。
“也不看看我是谁,还敢让我先预约再来!这是去你办公室吗?”看着大厅员工吃瘪的样子,他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语气更加地亲昵,整个人都快黏上文卿的身上。
“去办公室做什么?有话在这里说就可以了。”文卿轻抬手,像擦灰尘一样,擦了擦被杜红雪碰过的袖子。不久前才威胁过她的人,现在居然能嬉皮笑脸跟她说话,要玩么?那她奉陪。
这一切看在杜红雪眼里更是怒火中烧。
“就在这里?”他咬牙切齿。
让他坐在大厅一角的沙发上,怎么想就怎么不痛快,这不是耍他吗?!他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了!
“沈明玉,你好歹也是他姐姐,弟弟在这里大吵大闹,你怎么没跟他说说,让别人看见了,会怎么想我们公司?”
她话锋一转,直指沈明玉教导无方管理低能。
沈明玉完全没想到文卿会突然这么说,一时口吃,只能闷闷地低头,心里更加记恨文卿让她在员工面前丢脸。
沈明玉所有的表情如数被文卿收进眼底。说到底,杜红雪今日会到这来,沈明玉肯定是暗中做了不少工作,要是说杜红雪是主谋,那沈明玉就是帮凶。这两人真是不错,狼狈为奸,利用她牵线,最后福是他们享,黑锅就她背,这会儿还光明正大闹到公司来,是吃定她是病猫不会反咬他们一口吗!
她怕吗?怕极了,就怕他们不敢把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抖了出来,这下倒好,她还没去找他们,自己倒上门来给她,真不错!
第36章
“哈哈哈……陆文卿;你对得起我!”
电梯门合上那会;文卿突然瞧见程静的身影;他就站在大厅正门前;身形消瘦;脸色晦暗不明,风吹猎猎;掀起他衣角;露出的一点肌肤却是似上等羊脂白,白中泛着好看的光泽。今日天气不是很好,天阴测测的;寒风乍起;她来不及的细想程静今日穿得有多单薄,就被他的眼神吸引去了。
黑宝石眼睛大大的;眼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妩媚中带着些许淡淡的疏离,看向她的目光阴冷陌生,不带半点暖意。她心猛地下沉,刚才杜红雪等人那出闹剧被他从头到尾瞧见了吧?杜红雪没出现的前几天,她和程静相处,虽不似他人一般如胶似漆,却也算的上和睦融洽,他不多干涉她的事,她也不对他所作所为多多指手画脚。。全然不是这会的程静,给她一种冰冷嘲讽的意味。她好不容易才让他的慢慢对她敞开心胸,这会儿又要恢复到以前的陌生人状态吗?别说永远是他懂她比她对他还多许多,说她亏欠他万分,她也想去珍惜去懂他的世界,问题是,他愿意打开心,耐性听她说心里的话吗?
“你去做事吧,我等个人。”
西装革履的男人听了她话,不多说一句,朝她点点头就往办公室去了。
此人原本是程素的手下,她看中的就是他聪明稳重,不该说的一句都不会说,该做的事一件都不会少做,交代他去办的事都完成得很完美,嘴巴又严实,不怕他会向谁泄露了她的事,只是她对他隐瞒了一些事,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会儿能让他对她唯马是瞻,不过是因为她捏住了他一些小小的把柄,恰恰是这么小小的把柄握住了他的命门,他看上了程素,程素是出了名的花花萝卜,换男人比换衣服还频繁,就这个男人,她偏偏看不上,哪怕是倒贴门的,这点文卿怎么也想不偷,好道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个男人此刻待在她身边的原因,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程素的弟媳,有了她的帮助,接近程素是指日可待的事。
就这么一个死心眼的男人,她却恰恰不能对他放心,他的乖巧他的稳重,都不是为她y一个人,上一世,男人联合程素一家子将她轰出了公司,表面无害,却在背地里使阴,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即便现在他跟的人是她自己,但她相信,只要有程素的一天,他就永远不会安分下来,她相信,若是她不多留个心,他迟早会为了程素出卖她。重活一世,她不得不多留一个心,永远相信人性本恶,她怕极了那时候在墓地的孤寂荒凉,死的人是她,那些害她的人却开开心心地活了好久好久直至老死,除了程静会为她哭坟,没有一个人,真没一个人,她生前因为他们活得痛苦纠结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出现,她以为她一死,那些她曾关心在意的人会伤心绝望,将她留在心上,却看到的是一个比一个活得安心。她真是怕极了一个人上路的感觉,就算死了,也要拉些人来垫背!
想到这里,她眼神微眯,目不转睛看着即将开启的电梯门,这里面的人才是她今生今世要好好对待的人。
几秒之后,银色滑面的电梯门终于开了,一个身形高挑,五官精致的男人闯入她的视野。
“来了?”她问道。尽量让语气自然,才不会让他发现其中的猫腻,虽然说他可能已经发现那件事了,但也无所谓了。
程静挑眉,一双幽深的黑眸似一潭湖水,平静不起波澜。
越是沉默,越是尴尬不已,许久,他终开口,声音冷冽清晰,他说,滚,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他一说完,转身就走,半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这世上,不可能什么都如他所愿!
她伸手抓住他的手,掌中的手冰凉冰凉的,可见他在大厅门口站了许久,她和杜红雪几人的全全过程都被他看见了。
“放手。”他转头看她,迎上她的视线,黑幽幽的瞳孔里满是她的身影。
“不会放的。”她骨子里也是跟他一般倔强,不撞南墙不回头。
听到她的回答,他看了她一会,突然笑了,苍白的脸颊上隐现绝美的笑容,很快,笑容又被冷脸取代。
“我嫌脏。”
“脏?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什么会不清楚?松手!我没空跟你玩这种把戏!”猛地甩开她的手,快速走进他的办公室,将她远远甩在身后。
这个状态下的程静根本就不想见任何人,办公室门紧闭,午休之际,她敲了许久的门都不见里边人有什么反应,她心中起疑,紧张地开门进入。
却见程静趴在黑色厚重的办公桌上,她敲了那么久的门,他竟然没有反应,像是睡着了。刚碰到他的肩膀人就醒了,一边揉着太阳穴,眼神迷离,过了一会,似乎是终于清醒了,瞧见站在办公桌面前的她之后收回手,转过椅子,留下一个椅背给她看。她又转过他的椅子,让两个人面对面对着。
他瞪了她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眼里的倔强一丝不漏尽收她眼底。
文卿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听我说几句话好吗?
“一分钟。”
只见他拉开袖子,露出一截皓白的手,手腕的手表指针有条不紊地走着,他的视线便再没从光滑的手表镜面上移开过。
“对不起。”
“对不起?你哪里对不起了?”他低着头看着厚重深黑的办公桌,细长的指尖来回打着圈圈,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唯有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你这么生气,那就应该是有关我的。”
“所以在不知道什么事的情况下你也要事先道歉?”他终是忍不住抬头看站在他办公桌前的女人,眉头紧锁。
文卿点点头,“多说一句对不起总该不会错吧?”
她朝他难得展露笑容,第一次发现她的眼里有他的身影,心里一个萌生了一种陌生的感觉。脑海中又出现她和另一个男人坦诚相对、搂抱在一块的照片,又想起方才在楼下闹事的几人,为首的一人分明的就是照片里的男人。他微眯起眼睛。
“程静,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双手按在他肩上,尽量注意自己的语气。此刻一言不发的程静更令人看了心生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