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累了。”
他随意地嗯了声,道,“也是,反正来日方长,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
唐颐望着他,他低头看着书,灯光投在那浓密卷翘的眼睑上,留下淡淡的影子。想到这个男人将来也许会娶别的女人,她的心中不由冒出了一阵阵的疼,不尖锐却也不容忽视。
“科萨韦尔……”
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他抬起头,扬了扬眉,无声地询问。
唐颐什么话也没说,而是伸手解开衣襟的盘扣,一点一点向下移动。每解开一颗扣子,便露出一片肌肤,直到她解开最后一颗,敏感地带若隐若现。见他的目光跟着自己的手游移,她身躯轻轻一扭,衣服应声落地。消瘦的锁骨、高耸的胸部、平坦的腹部、纤细的腰身、神秘的幽谷、以及那修长的腿……瞬间在他眼前绽放,好似一朵娇艳的玫瑰。
科萨韦尔手一松,书掉在了床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这么矜持的人还会主动。
她背靠在墙壁上向他勾了勾手,第一次主动引诱男人,唐颐心里没底,再加上羞怯,笑容动作都有些僵硬。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惹火。
他起身向她走去,一手撑住墙壁,将她围困在自己的气息下。他看着她,目光深邃,两人额头相抵。唐颐抛开往日的不安和慌张,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他的手顺势滑入了内衣,握住她的小巧,手下的触感瞬间点燃了他全身的细胞。将她按在墙上,他吻了下去,通过与其纠缠的唇齿,诉说对她的渴望。
一吻落下,两人都气喘吁吁了,科萨韦尔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上,道,“这里,在为你跳动,你感受到了吗?”
唐颐眨着眼睛,点了下头。
“它是你的。”他伸手摸上她的脸,轻轻地摩挲着,坚定而无疑地道,“所以,我希望你也成为我的,从这一刻起……一直到永远。”
***
本以为和亲人团聚,不必再承受分离之苦,可幸福的日子来了才没多久,又有突发事件。父亲突然病倒了,一开始只是感冒引起的风寒,之后低烧连续不退,精神状态日益萎靡,跑去医院检查才知道他得了肿瘤。
医生将他们喊到跟前,道,“时间不多了,你们要做好准备。”
这一句话,对唐颐来说,简直是个晴天霹雳。腿一软,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股晕眩的感觉瞬间袭来,好似一波巨浪将她倾盖。
科萨韦尔见她晕倒,丢下话说了一半的医生,飞快地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他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脸,急切地叫着她的名字。
唐颐受了刺激,大脑空白了好半天,眼前才慢慢地出现了画面。看见科萨韦尔焦虑的脸,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没事怎么会晕倒?”他转向医生,不容置疑地道,“一会儿给她做个检查,报告直接送我办公室。”
眼前这人官儿太大,医生哪敢反驳,赶紧点头。
她不在意科萨韦尔说了些什么,满脑子想的都是父亲的病情。自己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将唐宗舆从集中营里救出来,可没想到他最终还是要走这条死亡路,而且还这么快。
他搂住她的肩头,握着她的手,道,“想哭就哭,把情绪发泄出来会好受一点。”
可是她哭不出,眨着干涩的睫毛,一滴眼泪也没有,只有心里的苦涩泛了滥。
见她抿着嘴,脸上只剩下郁郁寡欢的神情,一向胸有成竹的科萨韦尔也没了辙。他有权有势有钱,什么都可以说了算,唯独人的生命没法干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排唐宗舆入院,找来最好的医生尽快进行手术。
唐宗舆的肿瘤长在肺部,而且已经有了扩散的迹象,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整个肺叶都摘除,可是当代的医学技术有限,即便动了手术也就一半的希望。他在集中营里呆了两年,吃尽苦难,身体不比以前,虚亏得很。加上年纪也大了,可能熬不到手术结束就谢世了,所以医生建议还是保守治疗。
一大笔的医疗费、外省请来的内科医生,以及从这躺满伤病员的医院里硬挤出来的床位……如果没有科萨韦尔撑着,她头上的天空早就倒塌了,不敢想象。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颤抖着声音,道,“我亏欠你的,只能用这辈子来偿还,不管将来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科萨韦尔点住了她的嘴唇,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我对你好,是无条件的付出,因为我爱你。”
他说得风轻云淡,可最后那三个字,却重若千斤,让她的心在刹那间沉沦了。他不仅仅是她的金主,更是她心头上的支柱。她依赖他,信任他,甚至爱他……
医生将他们叫到办公室,简单做了个病情报告,并解释即将采取的医疗措施。这是一次复杂的手,前景不容乐观,办妥入院手续后,两人回到病房。
唐宗舆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可脸上仍然带着笑容。看着两人进来,笑着向科萨韦尔颔首致谢,然后将目光转向唐颐,“是什么病?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唐颐喊了一声爸爸,便再也说不出口,亲口传达死刑,何等残忍。
见状,科萨韦尔扶住她的肩头,将话头接了过去,“您安心养病,这里我都安顿妥当了。”
“谢谢,麻烦你了。”
“分内之事。”
见唐宗舆欲言又止,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杵在这里,父女俩有些贴己话恐怕也不方便说。于是,他拎起大衣,戴上军帽,对两人道,“我先回局里一趟,晚一点过来接你,有什么事让医生直接打电话到我办公室。”
他走了一半,有些不放心,又折了回来,拉起唐颐叮嘱再三,“不要忘了抽空去做个身体检查,不可以偷懒。”
“我知道了。”
科萨韦尔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道,“别累坏自己的身体。”
她乖巧地嗯了声。
将他送到门口,一转身,看见父亲含笑的眼神,不由脸一红。
“他对你很好,他爱你。”
“爸爸!”
“这是事实,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长大了,都二十二岁了,只是我疏忽,从来没和你交流过男女间的情。事。不过,现在有他在这守着你,了却我的心事,哪怕是死,也能瞑目了……”
听他这么说,唐颐的心莫名一抽,慌乱地打断他的下文,“你胡说什么呢。”
“我不是傻瓜,自己的身体状况,还能不清楚吗?”他停顿了下,道,“我到底得了什么病,你和我直说吧。”
可这让她如何启齿?
“你不说,我也会去问医生。”
唐颐咬着嘴唇,沉默半晌,才将这两个字艰难地吐出口,“是癌症。”
唐宗舆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来如此,看来我时日不多了。本来放不下你,在集中营里撑着一口气,硬生生地压着病痛不去想,倒也忍了过来。如今看你在乱世中找到了个避风港,不会再遭人践踏,也算是尘埃落定,我心安了。至于死,我倒是不怕,活到这年龄,眼睛一闭是早晚的事,能活多一天都是运气。”
他想得很透澈,即便被病魔缠身,也没有闷闷不乐,反而微笑着开导唐颐。他不希望自己的事,影响她的心情,最后导致他们之间的不和。
父亲的心意唐颐明白,所以,在他面前始终面带微笑,把悲伤往肚子里吞。她是个情绪化的人,明明心里难受的要死,脸上还要强颜欢笑,这太难了,她做不到。
于是,她胡乱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走出医院,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时,那死撑的微笑终于倒塌,想到父亲来日不多,不久后便天人相隔。鼻子一酸,关不住的眼泪,奔腾而出。车来车往,人海茫茫,要走的留不住,再努力也是枉然。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了对将来的迷茫。科萨韦尔对她再好,也比不过自己的骨血至亲。
正伤心欲绝,这时,背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唐颐。”
这个时候,不管来人是谁,都不想见,她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可没想到那人竟锲而不舍地跟在后头,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心口一滞。稍一迟疑,就被人拽住了胳膊,她惊慌失色地转头望过去。
那双绿莹莹的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对我的祝福,小E无以为报,只能双手送上更新,大家请笑纳。么么哒~~~
第六十五章 噩梦
库里斯下了班,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闲逛,正和几个同事聊着天,冷不防一个熟悉的影子跃入了眼帘。他定睛一看,竟是那只久违了的小兔子。他的心思顿时飞了,三言两语打发了同事,便将专注的目光转移到她身上。
远远的,只见她走在大街上,阳光洒下来,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光。那一头黑发如絮飞散,纤细的身影如此孤单,好似一片落叶在茫茫大海中沉浮。
脑神经都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却已叫出了她的名字,唐颐……他仅会的两个中文字。虽然语调有些变音,但在叫出口的那瞬间,仍有一丁点难以启齿的甜蜜划过心尖儿。阳光早已不似夏季那般强烈,可他却觉得有些目眩,她出现在眼前,仿佛自己一不小心产生的错觉。
不顾别人惊异的目光,他唤了她,可是她却没有止步。不但没理他,反而拔腿就跑,甚至都没朝自己看一眼。
她竟然这么不待见自己!心里莫名掀起了一股怒意,他来不及细想,当即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一些话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怎么,找到了靠山,这么快就变得目中无人了?还记得吗,上一次你是那样迫不及待地投怀……”
唐颐脚下一个踉跄,被动地转过头,两双眼睛,一黑一绿,在空中交汇。
话还没说完,他就愣住了,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染上了水雾,一连串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地从眼眶中滚落,打湿了她的脸。她哭的那么伤心,那么狼狈,好像全世界都负了她一样。
他心口一紧,那些伤害的话顿时没了影,用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忍不住问,“谁,是谁欺负你了?”
她扭开脸蛋,不让他触碰,冲口而出,“如你所愿,我现在家破人亡了。”
库里斯被这一句话冲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见她泪水泛滥,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涌起了一丝异样。看见她难受,他的心竟然会疼。
他没有放手,反而将她拽得更紧,“为什么这么说?”
唐颐咬着嘴唇,一眨眼睛,一大串的泪珠子掉了下来,滚烫滚烫的,烙痛了他的皮肤。
他加了一把劲道在手中,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也挣不开,她也怒了,双手捶打着他的胸口,怒不择言地道,“我爸爸要是死了,你们满意了吧?又少一个外国人,你不是要推行种族法吗?那你为什么不干脆点,一枪崩了我,一了百了?我恨你们,恨死你们纳粹了!”
不满、郁闷、恐惧……所有的情绪压抑在心中成了疾,一发不可收拾。她崩溃了,忘了她的淑女形象,嚎啕大哭,把委屈和绝望一并发泄出来,像个无助的孩子。
库里斯见她口无遮拦,一把捂住她的嘴巴,让她无法出声。三两步将她拉到小巷子口,阴测测地道,“当众说这话,你疯了。”
“没你们疯,一群草菅人命的魔鬼!”
他的目光变得深沉,掐着她的下巴,道,“我不管你遇上了什么事,都给我闭嘴。”
见她倔强地挣扎,抢在她开口之前,又道,“再多说一句,我立即打晕你拖到巷子里先。奸。后杀。”
这一句话很有效,她顿时止住了哭泣,断断续续地低声抽噎。她睁着一双泪目,说不出话,只好使劲瞪着他。
面对她怨愤的目光,库里斯无压力地耸了耸肩,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调戏道,“看来科萨韦尔也就这么点能力,没让你有多快乐,最后还不是要找我来泄火。”
他故意把话说得这么暧昧,令人遐想连连。唐颐脸上一红,正想反唇相讥,这时,背后传来一个醇厚的男低音,用不轻不重的语调反问了一句,“哦,是吗?”
回头望去,只见科萨韦尔背着光,站在那里。嘴角边衔着一抹淡淡的笑,明明脸上没有怒意,那双蓝眼中却透出一丝凉意,气氛倏地变得压抑起来。
库里斯见到他,立即松开对唐颐的桎梏,举起双手做了个投向的动作,向后退开几步,表现出自己的退让。
他先声夺人地道,“开个玩笑,别太认真。我还记得我们之间的君子协定。”
“这样就好,我也不希望,我们党卫军因为一个小人物,而和你们国防军撕破脸。”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带着一定的分量在其中。
库里斯也是官场老手,怎么会听不出他言下的威胁之意呢?他扬了下眉,露出个笑容,硬生生地忍住了心里头的不爽。
男人间的较量,唐颐不想知道,见科萨韦尔向自己走来,她想也不想,便转身投入了他的怀抱。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看着她时,这双目光永远是温柔的,他放轻语调,展开双臂,将她锁在胸口。
透过他的臂弯,她目光一转,正好瞧见那双碧绿的狼眼。库里斯一瞬不眨地凝视她,微微聚拢的眉峰,紧抿的薄唇,眼中射出两道尖锐的光,这样咄咄逼人,仿佛在告诫她,他不会善罢甘休。
她闭上眼睛,不愿和他对视,将自己埋得更深。科萨韦尔似乎也感受了他的注视,转过身来望向他,眼底已没有了刚才的客套,而是带着一丝凌厉的警告。
两男人对视一秒,库里斯垂下双眼,望向别处,稍作迟疑后,转身撤退了。
***
唐宗舆出院了,一方面是在药物的控制下,他病情暂时稳定了下来;另一方面,医院接受了一大批前线来的伤者,实在继续床位。
唐颐收拾了一个朝阳的房间出来给父亲静养,癌症是绝症,就像是被判了死缓,早晚都有那么一天的到来。
唐宗舆大多数时候都在床上睡觉,偶然精神好,便起床和女儿女婿对弈几局。虽然没有明媒正娶,但在他眼里,科萨韦尔俨然就是他的女婿。他在政治场上打滚一辈子,从来没有看走眼,自己挚爱在掌心的宝贝,也只有交给科萨韦尔这样稳重的男人手上,他才能放心。
两男人,一老一少,坐在床边对弈,唐颐在一边替他们沏茶。乘他们不注意,她转过身,偷偷地抹了抹眼睛。时间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识的时候,清纯年少,父亲就是一片天,以为只要躲在他的羽翼下,就天下太平。眨眼,就是两年,物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