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彪是胸有城府的人,察言观色已知道毛病出在何处。事实上惊鸿剑客的表现,也的确令人失望,在许州的两次拼搏,惊鸿创客委实不像一个名实相符的剑客。
杨一元不是按站投宿的,跟踪的人料不定他的意向。
霸剑奇花五个人,也因此而不按站投宿。
这天在通许县东二十里的惠民集,最看惊鸿剑客不顺眼的许纯芳姑娘,终于与惊鸿剑客起了冲突,潜伏的内在不满化为表面不快。
惠民集只是一处小市集,不是集期显得冷冷清清,两家小客栈门可罗雀,她们是仅有的旅客。
已经打听出杨一元两人,在前面不足十里,很可能在前面找村落投宿,因此她们必须找地方投宿歇息,姑娘们不便在路旁的郊野露宿。
投宿还没安顿妥当,许纯芳便提议要派人到前面打探,以证实杨一元两人在何处落脚,以及凶魔们的举动,便遭到惊鸿剑客的极力反对,认为这是打草惊蛇的笨作法,对他们不利。
在店中的食厅晚膳,许姑娘旧事重提。
柳彪既然是名义上的随从,不能与主人同席的,独自在厅角占了一桌,叫来了酒菜自斟,本来平常就很少说话,也没有发言权,沿途像一个幽灵,对主人的事从不当着三女面前发表干预的意见。
“我得到前面打探。”许纯芳放下筷子,神情有点不安,“如果不知道前面情势,怎知凶魔们的动静?夜游鹰是最机警的老狐狸,我们连凶魔们的动静都不知道,更无法知道这恶贼的动静了。”
“许姑娘,不要固执好不好?”坐在对面的惊鸿剑客,最近两天性情愈来愈焦躁,说话不再低声下气,“你会惊动那些老魔的,会把他们引来。咱们只能在一旁等候机会,等那头鹰落单再捉他,而且必须出其不意抓了就走,惊动老鹰后果可怕呢!”
“像这样远远地跟在一二十里外,与又聋又瞎有何不同?连赶来看风色的人,都赶到前面去了。”许纯芳的脸色自然不怎么好看,她对这次追踪,惊鸿剑客的一切意见都有反感,因为惊鸿剑客已成了事实上的司令人,“凶魔们固然可怕,但我们仍然来了,如果心中已有怯念,又何必跟来自讨苦吃?申姐,你真的心怯吗?”
霸剑奇花怎知道惊鸿剑客心怀鬼胎?惊鸿剑客也没将在十里亭碰上夜游鹰与可怕的巫山神魔,双方交手的经过说出,因此不知道这位大剑客心中害怕。
其实她心中也感到不安,上次失手被擒受辱,在刘家又险些丢命,对凶魔们怀有戒心,心理上饱受威胁,只不甘心放手而已。
“许姐,我们真的要小心。”霸剑奇花两面为难,“反正天已黑了,打探不出什么来的,明早我们早些动身,所看到的情势是不是更明朗些?”
“明早大家都动身,我们能看到什么?夜游鹰地位低,一定会派到最前面,与杨爷保持接触,我们被隔断在后面,永远无法看到这恶贼的动静。”许纯芳的语气有明显的不满,“我去走一趟,午夜以后才能返回。”
“不能去!”惊鸿剑客已感不耐,声调提高了一倍,“你会打草惊蛇,你会…,”
“你可以不去,不要阻止我去。”许纯芳也心中火起,“你如果怕凶魔们找到此地来,何不退回县城安顿?捉夜游鹰是我们的事,我非去不可。”
“你会连累大家……”
“你可以脱身事外听!”许纯芳冷冷地说,“你报被踹一脚之仇,比找夜游鹰更为急切。目下群魔乱舞,杨一元几乎可以预见,必定凶多吉少,没有急切找他的必要了,而我们缉拿夜游鹰的事,是无可改变的,如果因而连累到你,我道歉,但仍然要进行,只好请你退出了。”
“你这是什么话?”惊鸿剑客怒叫。
“我和你一起去。”吕飞琼离座,不啻火上添油:“许姐,带上丹丸药散。”
防辟迷香毒物的丸散,许纯芳带在身上珍逾拱壁,如非必要。
她会不使用,她的内心中,似乎感觉出杨一元就在她身边,丹丸药散就是具体的代表形象。
“不许你们妄动!”惊鸿剑客跳起来。
“好笑!”许纯芳不屑地说,匆匆走了。
“少爷。”柳彪及时过来打圆场,“两位姑娘知道敌势过强,会特别小心的,放心吧!我到各处走走,另一客店可能会有道上的朋友投宿,是敌是友,没摸清底细我有点不放心。”
一面说,一面向惊鸿剑客打眼色示意,立即出了食厅,出店打听消息。
这表示这家店中,只剩下惊鸿剑客与霸剑奇花两个人了,打出的暖昧眼色,只有主仆两人才知道其中用意。
院子有一株大槐树,是旅客纳凉的好地方,设有长凳供旅客使用,人少也可以躺在长凳上睡觉。
“菡英,我无意破坏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惊鸿剑客傍着霸剑奇花,在长凳上排排坐,伸手亲昵地挽住姑娘的肩膀,“毕竟你的江湖声望地位,都比她们高,她们也以你马首是瞻,所以你必须具有为首司令人的权威,如不好好管制她们的妄动,日后会吃大亏的,我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更不希望她们连累你遭殃。”
“其实追缉夜游鹰,是我的主意。”霸剑奇花心有点乱,早已感觉出吕、许两人,对惊鸿剑客的不满日益加深,与她的距离也日渐疏远,“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但有许多事她们有自己的看法和作法。家驹,我不希望用强制的手段对待我的朋友。”
“菡英,你还没看出来吗?”惊鸿剑客毫无道歉的意思,“像她们这种任性而为的作法,会为你带来不测灾害。姑娘们之间感情再深厚,早晚会各有归宿各奔前程。这时你如果样样依她们,出了事你会受累遭殃的,我是由衷地关心你,找宁可得罪她们,而不希望出了事怨天尤人后悔。”
“我知道你关心我,只是……”
“夜游鹰的事,其实不需要操之过急。”惊鸿剑客的手,不知何时已由肩膀移至小腰肢,挽得紧紧地相依相偎,“来日方长,犯得着在风雨飘摇中冒险找他?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会召请朋友全力追捕他,我们最好暂时放手作壁上观,一定要禁止他们两个妄动,好吗?”
“这”
“菡英,我不要你冒无此必要的凶险。”惊鸿剑客在她耳畔温柔地低语,另一手轻抚她的秀发、面颊。她身上散发的淡淡的幽香,已诱使异性生理上的微妙变化,她感到轻抚粉顿的温热大手,呈现不正常的颤动。
她的身心,也起了激烈的变化。
依偎在她耳畔低语的嘴唇,触及她的耳朵,一股灼热的感觉,让她的心跳速度加快了一倍。
按在颊上的灼热手掌,也慢慢滑下柔软感的温润粉颈。
她的娇躯,呈现反常的悸动。
紧挽在腰肢的强而有力大手,迫使她紧挤在对方的肩胸下,那种又灼热又紧张兴奋的感觉,使她本能地发出反射性的回应,浑身燥热气息急促,一种难以言宣的快感,彻底消除了抗拒的薄弱念头,反而偎依得更紧。
“姑娘们早晚会分手的。”温柔的语音继续在她耳畔呢哺,有一股蛊惑的魔力迫使她接受这种看法,“她们有她们的前程,她们有所爱的人。你,和我才是行道天下的江湖侠侣,共同携手为江湖留佳话,两把剑同举,足以傲啸江湖,成就你我共同的江湖霸业。菡英……”
“嗯!”她已经沉醉了,沉醉在那温柔的情话里,沉醉在那双有无穷魔力的大手抚摸中。
“你知道会有多少人,羡慕我们这一双江湖侠侣吗?”
“哦!我………”
“你知道吧?菡英,你是江湖多少年来,唯一最杰出的、最美丽出尘的侠女。”
“家……驹………”
那双手,触及她某处极为敏感的部位,她半推半就作象征性的抗拒,最后却把抗拒的意识,转变为激情的接纳。
“在许州,记得第一次见面吗?”灼热气息更热的嘴唇,亲吻她更为灼热的嫩滑粉颊,“我不是一见钟情,而是觉得你是我认识了多少岁月,在梦中一直在寻找的爱侣,天可怜见让我终于找到了你。哦!菡英……”
“嗯”了一声,她突然觉得这世间好可爱哦!
惊鸿剑客紧紧地拥抱她入怀,热吻她期待中吐气如兰的樱桃小口,手掌在腰背增加压力,抚摸她每一寸颤动的肌肤。
她已经忘了天地何在,忘了世间身外的一切。
拉开衣襟,经验老到的惊鸿剑客,用温柔而又不失狂热,细腻又不失粗暴的调情老练手法,在她大半裸露的羊脂白玉胸怀,投下一串让她醉迷激情的热吻。
她决要迷失在激情中,对外界的反应麻木了。
“我送你回房歇息,菡……英……”
惊鸿剑客抱起她,离开槐树下。
院角的屋顶上,柳彪隐身在脊角,鹰目炯炯向西面一排房屋的屋顶眺望,手缓慢地伸向剑把。
许纯芳两女换穿了夜行衣,沿路右的行道树悄然东行,走走停停逐段探进,小心防范暗桩的突袭。
凭经验估计,途中不可能有暗桩,凶魔们已经知道,杨一元只有一个人,没有夜间派暗桩伏路的必要。
但为了小心谨慎,她俩不得不小心提防意外。
仅远出三里地,前面出现两个缓步而行的黑影。
“咦!夜间怎么有人在路上散步?”两人向树下藏身,吕飞琼低声说,“绕田野走吧!最好避免与人打交道,越野而走也安全些。”
两个黑影身材修长,穿的是青绸长衫,佩了剑,没带有行囊,而且是背着手缓步向东走,一面走一面谈话,所以吕飞琼认为是散步的人。
“晤!后面也有人跟来。”许纯芳耳力锐利,听到来路有脚步声,“吕姐,会不会是有意等我们的?两端一堵,咱们今晚什么事也办不成了。”
“应该不会是冲我们而来的人呀!”吕飞琼颇乐观,“不管他们,绕过去………”
话未完,远在二十步外,轮廓形影依稀可出的两影之一,突然转身发出一阵刺耳的阴笑。
“你们两个家伙,还不给我滚出来?”叫声也同样刺耳难听,“鬼鬼祟祟跟在后面,想干什么找死勾当?老夫倒要看看,你们是何方鼠辈?”
“你们如果妄想逃走,”另一个人的语备充满威胁,“格杀勿论。”
吕飞琼的确想脱身,闻声吓了一跳。
这充满凶兆的语音好可怕,声浪并不大,入耳却感到耳中轰鸣,似乎有一股怪异的潜劲,直向脑门深处钻,有头脑欲炸,眼前发晕的现象产生。
一惊之下,脚下迟疑,再想走已经走不了啦!黑影乍现,两个黑影像电火流光,一闪即至,倏然在丈余外的路中心幻现。
“咱们也在赶路。”许姑娘心中也大为吃惊,硬着头皮打交道:“我们并没招惹你们呀!”
她女性的嗓音十分悦耳,一听便知是年轻女性的嗓音。
“喝!原来是两个小母货。”右面第一次发话的老夫,刺耳的嗓音令人害怕,“莫老兄,今夜反正不急干赶路,反正闲得无聊,正好找这两个小母货消消火,你一个我一个。我要这个说话的,她的嗓音我喜欢,就算她是一个丑八怪,嗓音妙就好。”
两女藏身树下,黑沉沉看不清面孔。是美是五无法分辨,反正是女人就好。
“呵呵!贾老哥,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具有以音摄人的莫老哥,说的话也充满坏意,“嘿嘿嘿……女人上了床,吹熄了灯,美与丑并无差别。不过,嗓音娇柔悦耳的女人,决不会生了一张媲美老母猪的血盆大口,多少有几分姿色。好吧!给你啦!另一个一定丑,所以不敢开口,给我。”
“你们年纪都不小了。”许纯芳冒火地咒骂,“居然不顾身份,说这种缺德的话,枉活了这一把年纪,真是老而不死谓之贼也。”
“哈哈,骂得妙。”莫老兄狂笑,“十分刺激有趣,老贼来也。”
说来便来,黑影一闪,便到了树下,鸟爪似的怪手吐出了大袖口,毫无顾忌地劈胸便抓。
一个小女人,有什么好顾忌的?
三女结伴在江湖这游,颇为自负,称之为“行道”。
行道这句江湖朋友的口头禅,并不专指行侠。匪盗偷窃抢劫,同样可以称为行道,因为盗亦有道。
不过多数江湖人士,认同是侠义英雄们,仗剑打抱不平,管闲事主持正义的行径,颇获尊崇。
霸剑奇花以剑术胜,也是唯一已获得绰号的公认江湖女英雌。
她御剑的昊天神罡,也是玄门罡气中,极为特殊的,也最难练的一种,她的火候已有可观的成就。
吕飞琼的剑术不算出色,但她的拳掌造诣最佳。
许纯芳年纪最小,却深藏不露,也许剑术没有霸剑奇花霸道,技巧却略胜一筹。她的内功练的是六合大真力,也是玄门内功中的佼佼者,绝不比昊天神罡差,她的火候也不见得比霸剑奇花浅。
说她们是超拔的武林新秀,特等的后起江湖奇葩,不算太夸张,不然她们的长辈,怎敢让她们在鬼蜮江湖中,不知天高地厚称雄胡来?
她们的缺点是经验不够,对毒药迷香没有免疫力,所以在许州一而再遇险,吉人天相碰上了救苦救难大菩萨杨一元,得以遇难成祥。
她们已经获得杨一元的赠送丹药,胆气比往昔壮了好几倍。
这位莫老兄太过狂妄自恃,对不明底细的人毫无顾忌地贴身出手擒人。
这是练武人的大忌:不可对江湖上三种人掉以轻心。
三种人:妇女、小孩、出家人。
不论何种武功,练至某一阶段,进步便缓下来了,想再进一步大为不易。
到了某一阶段,某一年龄,某一体质极限,绝大多数的人便到了巅峰,出现大家都达到的平原现象,彼此的成就差异相当有限。
所以任何一个练了几手鬼画符的人,都以为自己是第二,天老爷第一,谁怕谁呀!
武朋友打肿了脸充胖子,夸夸其辞说武学深如瀚海。也许,这话有几分真实性,但对绝大多数的人来说,难免觉得那根本就是欺人自欺的鬼话。
练至某一程度阶段,彼此的成就确是相差不远的,除非对方有特殊的体质,以及所拜的名师确是人中之龙。
这位莫老兄,就是忽略了练至某一阶段,彼此成就相差不远的常识,也犯了对妇女不可掉以轻心的禁忌,以为天老爷第一他第二,必可伸手擒来。
一声娇叱,许纯芳向下缩小了一半,一抓自然落空,反而空门大开。
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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