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剑客袁家驹,在江湖遨游了七年之久,严格地说,他根本不算是江湖人,既不从事江湖行业,也不凭武技开山立门,子侄也不替白道人士帮腔,反挂剑邀游天下,在各地结交武林朋友,交游广阔而且。
但由于他不时伸手管一些闲事,需用剑解决,因此沾上了江湖朋友,也就被人看成江湖人了。
多管闲事。就可能被冠上侠名,把侠看成江湖人,名正言顺。
人与人之间,见面的第一印象最为重要,第一眼你看对方不顺眼,以后很难改变已定了型的看法,你永远看对方不顺眼,除非出了极为严重的事故而有所改变。
反之亦然,当你第一眼看对方顺眼,即使以后逐渐觉得不对头,也很难人变既有的看法。
惊鸿剑客与申姑娘,第一眼便把对方看得顺眼极了,油然兴起互相倾慕的感觉,双方同时发挥了难以言宣的吸引力。
一见钟情,很难解释其中的因果宿命。
凭惊鸿剑客的名头,也不可能成为歹徒恶棍。
“我明白了。”惊鸿剑客兴奋莫名,“如果我所料不差,申姑娘必定是近年来,名动江湖的侠女,霸剑奇花申姑娘,相逢恨晚,在下三生有幸。”
“袁大侠,别把江湖朋友胡诌的话当真。”申菌英的笑容妩媚极了,显得容光焕发,“哦!袁大侠在刘大爷府上做客?”
“是的,早年在下曾多次途经许州,交情不薄,已经来了三天。听说姑娘正在追索,三个月前,在陈州作案的三尸四命凶手,江湖上神憎鬼厌的浪人,夜游鹰金百禄,刘老哥已经说过了,不假吧?”
“是的。这恶贼逃得很快,我和吕姐许姐穷追三月,一直就没能把握他的真实去向,这次追到信阳州,绕到南阳府才得到确实的线索。”
“追回许州?”
“是的。”申姑娘的目光,落在摩云神手身上,“刘大爷,他会不会改名换姓,躲到贵农庄隐藏呢?我的确听到他隐身在贵地的风尸。
“木可能的,申姑娘。”摩云神手泰然地说,“敝农庄的长工,已经大部分辞退了,去年冬天麦地里没积下一颗雪,麦芽发下出来,田地里不需有人管理,任何一个外人,也不会受雇在家吃闲饭哪!”
“交给我吧!申姑娘。”惊鸿剑客大声说,“我可以从道上的朋友口中,找出重要的线索来。”
“咦!袁老弟,你不是准备动身下湖广吗?”摩云神手颇感惊讶,“我代劳吧!
如果那家伙真躲在本州,我敢说他即使变成蛀虫,也会被我找出来,不能误了你的行程,割鸡焉用牛刀?上次申姑娘如果找到我,我也会义不容辞代为效劳的。”
上次三位姑娘追踪南下,经过许州时便得到可靠的消息,有人坚称看到夜游鹰南下,没在许州逗留,已经走了两天。三位姑娘难辨消息的真伪,匆匆加快追踪南下,并没抽空找当地的有头有脸人物相助。
“急不在一时,刘老哥。”惊鸿剑客已经有所决定,不想更改,“诸位姑娘不必前往西乡了,那恶贱不可能躲到刘老哥的田庄避灾,请返回客店等候,一有消息,在下前往知会诸位定夺好不好?”
“也好,那就谢谢两位啦!”申菌英不得不应允,总不能在表现得诚实谦虚,答应相助的摩云神手面前,坚持到对方的农庄踩探查踪。
“些须小事,何足挂齿?”惊鸿剑客脸上的笑容,足以让含苞待放的少女们意乱情迷,“坐骑给诸位乘坐,回店交给店伙就行……”
“不,穿裙哪能乘坐骑?谢啦!你们请便吧!我们这就安步当车,打道返回客店,静候诸位的好消息。”申姑娘虽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芳心却感到甜甜地,对惊鸿剑客的体贴,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惊鸿剑客是声誉甚隆的成名人物,她出道仅两年,刚获得名号,受到江湖人士并不怎么重视的认同与肯定,难怪她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哦!诸位的确不便乘坐骑,咱们先走一步,回头客店见。”惊鸿剑客向两同伴打手式示意,扳鞍上马,一扬手,向西小驰而走。
三位姑娘也就转身回头返城,没有前往西湖的必要了。
第 二 章 游戏风尘
小驰出三里外,惊鸿剑客突然叱喝一声,向同伴示意,勒住坐骑,挡住摩云神手的健马。
“刘兄,这件事我招揽下了。”他向摩云神手正式说,虎目中冷电乍现。
“老弟,你不是开玩笑吧?”摩云坤手吃了一惊。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这……老弟,当真?”
“半点不假。”
“老弟,犯得着吗?”摩云神手脸色难看,“我与金兄交情非浅,去年他也曾经在常州拜会过令尊。他杀了赛玄坛一门老少,与你毫无关连。他在我这里避仇,我能出卖他吗?”
“不关你的事,你可以置身事外。”
“这……老弟,不要逼我做下不仁不义的事。”摩云神手几乎在哀求。
“他没躲在你的田庄里,出了事怎能怪你不仁不义?你回避一两天,好吗?”惊鸿剑容声色俱厉,咄咄逼人不留余地。
“这”
“我会把你藏污纳垢的事公诸天下。”随从柳彪阴森森地说,“我家少爷决定了的事,你最好赞成,这件事不容反对,知道吗?”
“不要逼我,阁下。”摩云神手怒叫。
“我准备有效地逼你。”柳彪不住阴笑。
“你不会为了一个恶名昭彰的凶魔,断送咱们的交情伤了和气吧?刘兄。”惊鸿剑客换了另一个面孔,笑吟吟一团和气。
“可是……”
“不要可是的,刘兄,你知道如何可以不着痕迹置身事外,是吗?”
“罢了,我……我只好置身事外。”
“谢啦!刘兄,你真够交情,呵呵……”
同一期间,襄城。
这座小城早几年,在西南角加开了一座城门,面对快要干涸见底的汝河,新建了河堤码头,也兴建了码头长街,便于来不及入城的旅客安顿。
杨一元不急于赶路,投宿在临汝客栈。
店中设有供旅客交际的会客厅,他懒散地在厅中,和一位中年旅客下围棋,一面品茗下棋一面信口聊天,自得其乐。
他持白子,大龙已经把对方的黑子分割成一块块,胜算在握。
厅口大踏步闯入三名大汉,一个中年老道,一个穿破僧袍的花甲年纪大和尚,还有一个年轻貌美,浑身喷火的成熟女人,红衣裙真像一团火。
六个人都带了兵刃,大和尚的浑铁匠金禅杖沉甸甸十分惊人。
客厅的休闲旅客个个大惊失色。惶然走避。
他瞥了众人一眼,六个人已列阵似的面对着他。
“无量寿佛!贫道稽首。”老道正经八百向他稽首行礼,脸上有莫测高深的阴笑。
“不敢当道长大礼。”他口中说得谦虚,坐在条凳上翘起一腿,流里流气状极傲慢无礼,“诸位气势汹汹,来意不善,请教道长上下如何称呼?”
“贫道清虚。”
“久仰久仰。”
“施主是…”
“在下姓杨,杨一元,一元复始的意思。”
“施主从南阳来?”
“该说走了一趟南阳。”
“找妙观音梅含芳?”
“对,妙观音梅含芳妖妇。”他喝了一口茶,目光在众人身上源来源去,在红衣美好身上停留得最久,尤其注意那双高耸的酥胸玉乳。
“你和她有仇?”
“无仇。
“有怨?”
“无怨。
“为何?”
“是这样的。”他慢条斯理,笑容怪怪地,“我是一个猎人,猎人的人,在江湖行业中聊可算沾了一点白道的边,与行侠仗义无关。
三月前,山东济宁州的城门口告示栏,出了一张赏格告示,捉拿谋杀仕绅张大善人一家七口的女飞贼梅含芳,绰号叫妙观音,所以,我来了。”
“没有结果?”
“在官府的紧急追捕下,她带了劫得的百万金珠,投奔梁山泊找四大金刚的白莲教第一金刚张世佩。张金刚吞没了她的金珠,深恐引起官府的注意,要杀她灭口,甚至想将她杀死后交给官府。
她早一步知道张金刚的阴谋,重新偷回金珠逃出山东。我到南阳圆慧寺,找她的师父百绝头陀普化。寺中僧人说,住持百绝头陀已经涅般一年了,所有的僧侣一问三不知,坚决否认有这么一个叫妙观音的女居上,我白花了百余两盘缠,一事无成大亏老本。道长,是否有消息见告,赏金分你三成,这是规矩、三百两,你可以建一座偏殿呢?”
“你这孽障是赚血腥钱的刽子手,赚不了钱反而亏了本,难怪一脸霉相。”老道用嘲弄的口吻阴笑。
“我如果不装出霉相,不垂头丧气像个好欺负的,你们会出来找我吗?哈哈!”他大笑而起,精神焕发,虎目中神光炯炯,似乎在眨眼之间,他突然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一个与先前全然陌生的人。
“贫道……”老道骇然失色。
“你是百绝头陀的方外知交,无上散仙道宏而非清虚。”他打断老道的话,“你道术通玄,在江湖有你极高的评价和地位。百绝头陀并没死,妙观音在逃出山东时,便知道张金刚派有可怕的杀手追蹑她,她一定把我也看成白莲教的杀手了。带我去找她,好吗?”
“去你娘的!你是什么东西?”和尚破口大骂,一点也毫无出家人有道高僧的风范。
“不要和我比嗓门大,和尚。”他脸一沉,不怒而威,“我不否认我是刽子手,而且不是执法的刽子手。刽子手奉命执法,对犯人没有喜怒爱憎,也不管审判的冤枉曲直。我不同,我没向官府领受过任何的赏格。我玩这种风尘生死游戏并非为了钱,我本身就是百万富豪。”
“那你…”
“游戏,懂吗?”他眼中涌现出一种热烈的光芒,一种令心怀鬼胎的人发抖的光芒,“一种竞争;一种刺激,一种凶险;一种乐趣。
五年来,我身上共留下二十七处几乎致命的疤痕,每年要花掉一两千银子,二十七次从鬼门关重回阳世,迄今依然乐此不疲。和尚,你的人恐怕不比我少,不要向我示威,我不吃你那一套。我要妙观音,死活不论,她不能为了抢劫一些金珠,连三岁小儿也一刀断头,所以官府以空前的高额赏格要她偿命。”
“你知道首山吗?”和尚咬牙问。
“知道,在城南不足五里,那一连串山尾间,向西攀升衔接嵩山太华。
本地人称为首山,其实应该称为尾山,河南西部的山区,这条山尾伸入襄城平原,到此山势已尽。
本地人首尾不分,可能是心理上的满足吧!
“她在山麓等你。”
“很好,她总算有担当。”
“午正,过时不候。”
“在下准到。”
“今正见。”
“午正见。”
他收拾棋子,神色平静安详。
桌旁多了一个人,不是和他下棋的旅客。
“你认识那位大和尚?”脸圆圆像富家翁的中年人,在对面的条凳落坐。
“不认识。”他友好地笑笑,“请教。”
“敝姓许,许高嵩。”
“久仰久仰。”
“呵呵!你一辈子也没听说过我这个人,久仰什么?免客套啦!”
“礼不可废,俗人岂能免俗?毕竟大叔年岁比我大一倍,不便在大叔面前卖狂。也许我没听说过大叔的高名上姓,自信双目不盲,尊称大叔为前辈,保证错不了。”他谦虚地收起狂态。
“我可能听说过你这号人物。”许高嵩打量着他。
“我从不在沽名钓誉上浪费工夫。”
“杨一元是真名?”
“有关系吗?”他笑笑,不直接回答。
“杨超尘又是谁?”
“游戏风尘的人,谁没有几个假名?”
“杨起风又是谁?”
“是假名中的一个。”
“八极游龙的绰号不是假的吧?”
“如假包换。”
“久仰久仰。”
“前辈不必抬举我,八极游龙只是一个讨人厌的狂诞浪人,正道人士嫌找论他们的光彩,邪道人士骂我心狠手辣,魔道人士讨厌我多管闲事,牛鬼蛇神恨我刺骨。我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所以非必要,我宁可通名而不亮号,名也朝易夕改,减少无谓的麻烦。我这种人,活得是相当寂寞的。”
“公道自在人心,小兄弟。”许高嵩正色说,敬佩你的人多着呢!
自古圣贤皆寂寞……”
“哈哈!诗仙李白这个胡人,只会吟诗舞剑,他不是圣贤,体会不到圣贤的心态,所以他说自古圣贤皆寂寞,狗屁!君不见圣贤的庙堂里,文武百官时节拜家何等热闹风光?死了还不寂寞呢!距午正还早,大叔可否喝几杯?晚辈作东。”
“此时此地,你还敢喝酒?举剑的手……”
“哈哈!酒是英雄财是胆呀!我两样都有,这就是游戏风尘的玩命者生涯,大叔不要俗,走,高粱烧。”
“你这小子……”许高嵩直摇头。
首山全长不足十里,登山的小径有两条,从大道岔出的一条是主要的登山小径,可以直达山上的圣泉。这座小山,也是县城的望山。
近午时分。
杨一元出现在山麓的平坡上。
四周的树林毫无生气,在炎炎的烈日下奄奄一息,山上的圣泉也干涸了,野草一片枯黄。
右面的树林中,踱出一个曲线玲现的妙佳人,绯色劲装把铜体最美的部分呈现出来,该凹的凹,该凸的凸,该浑圆的圆很抢眼,整个人呈现出夺目的光华,几乎动人情欲诱人犯罪。
但是,腰带上那一排排色丝穗飞针,与手中光华烟烟的宝剑,可就令人望之生畏了,以色眼看她的心情,将一扫而空,心中发寒栗。
脸蛋五官之美,也是无暇的,水汪汪的媚目加上粉脸桃腮,老天爷偏心,该给她的美全给她了,把丑留给老天爷不钟爱的人。
杨一元丝毫没感到惊讶,也没被他眩目的美丽所迷惑,她的绰号叫妙观音,成熟女人的风韵魁力,绝对胜过毛丫头似的青春少女,江湖朋友谁不为她神魂颠倒?她可是名动天下人人乐于追逐的风骚妙女人。
观音是菩萨,不是佛,有千亿化身,大慈大悲最为佛门信众所尊崇的救芳救难菩萨,女性也是化身之一,随岁月如流而愈来愈美同日。
好像在唐以前,包括唐代前期,观音的像一直是男性的,相貌狰狞而且有大胡子。
唐代中叶以后,就有女性的观音塑像出现了,可能与民性有关,女性开始有社会地位而抬头。
唐朝李氏皇室是胡人,胡人的女人地位与男性几乎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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