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了解混饨宫门人与信徒的组织状况。
中州五子是开山五祖,日下已调教出三代门人:元、始、本;预定再下两辈是:无、-。
其中没有玄字,立风必定是五子的其他同门道友。
五方揭谛与圣手无常,也是同门道友。
百绝头陀、降龙僧、铁罗汉,则是臭味相同的道友。
佛道两门的人,通常互称道友。
他曾经看到好几个和尚进出,但他从没发现百绝头陀与妙观音。
接引坛在二进大殿的西院,和尚、道士、俗家妖魔鬼怪,全部安顿在该处。但接引本坛,已经迁入地底去了,西院仅是外宾住宿的地方,有必要才派人将贵宾蒙住双目,带入地底欢乐富快活。
两色的套装形罩衫披上身,加上两色的怪头罩,他完全失去人的形态了,随时可以改变形状,从一根圆柱变成一堵墙,眨眼间可办到。从七歪八扭的怪状变成两或三堆石块,也说变就变。大时宽高丈余,小时与一块两尺的顽石一样大小,比变形虫更高明,根本不知道他的四肢五官列底在问处?
他手中的连鞘剑,也可以像手一样,箭助改变形状,所以他似乎有六件肢体帮助改变;头、双手、双脚、剑、袋形套装申缩性甚大,变幻得心应手。
灰蒙蒙的长形物体,贴着墙脚蠕动,把守在祖师殿阶下的两名道人,竞然没发现他从最右面道人的身侧,不足一丈处滑上了殿外廊。
三座大殿门是大开的,殿廊一排八盏灯迎着山风摇曳。殿内也香烟综绕,长明灯火焰摇摇,巨大的神龛、神案,供着五子的坐像和各种法器。
为了增加庄严、神饨、阴森,以便震慑门人信众的气氛,殿中的神像、神案、拜坛等等设备,必须巨大、颜色阴沉、光线幽暗,因此大殿内的光度明显地不足,不论昼夜,进入的人皆可感受到强烈的神秘、阴森、甚至诡橘英测的压力,会心惊地匍伏下来,感到自己微不足道,渺小卑微求祖师爷慈悲。
神龛巨大无朋,足有四丈宽两丈高,除了五尊祖师爷坐像之外,各种邪神异兽也塑造得颇为狰狞传神,似乎五位真人,真有降龙代虎役神驱鬼的神通。
神案两侧,是两名盛装佩七星剑的值殿弟子。
两侧两排巨柱,把大殿分为三部分。神龛左右后方,是两座加了领的内殿门。廊门通向东西偏殿,但没有人把守。
神龛左右,实在没有派值殿弟子把守的理由。
灯火幽暗,有利于他的行动。
殿外比殿内明亮,幸好两个值殿弟子,并没有多少成心,不时在龛与神案之间前后走动。
他像一张薄皮,更像无壳的蜗牛,贴两尺高的殿门限,缓缓地卷滑而入。
深入堂奥,直抵中枢。
祖师殿的左后方,是几排有许多静室、丹室、经阁等等道侣们住宿的处所,每间云房住五个人,身份地位愈高,云房住的人愈少愈精致。地位最高的弟子,住的云房是个人的单间。
四更天,值殿弟子每一更次换一班。四更的两名弟子,是由两名高阶老道所带来的,换班之后,两名高阶老道,将神龛座前最左的有麒麟铸像,以及最有的白象铸像,旋转了半圈。
神龛前的一列异兽铸像,第一尊皆高有两尺。彼新与白象的头部,本来是向内的,这时转为向外。
响起一阵轮机的格格转动声,声音不大,但夜间听得真切,震动的声源倒在神龛底部发出。
通向后面的两座后殿门内侧,传出人声与脚步声。
原来神龛后面的空间很大,龛宽四丈,深也有三丈,两侧的墙壁,有一半是活动的。
其实活动的一半不是真的墙,只是像墙的秘门,高八尺宽四尺,厚两尺,先向内移两尺再滑入墙侧,便出现向下的石阶。
左右两座门,一出一人。
值殿弟子与两老道,把守住后殿门,监视从秘门出入的人。出入的人皆是从内殿往来不许经过祖师大殿,在大历仅听到后面传出人声笑语,不见有人出殿。
这就是地底欢乐宫的出入门户,内外皆由人管制,早上四更天开店出入,五更初关闭。这是说,每天仅天一个时辰。
秘门关闭之后,他悄然撤走。
第二十八章 血腥宫门
他在混饨宫活动了两天两夜,不能再拖延了。玄风老道显然是从通密县的小径赶来的,新郑密县那边,一定起了无法预测的变化,很可能假冒他活动的人被揭穿了,所以玄风老道丢下那边的事赶回混饨宫。午夜时分,他回到监现混饨宫的山梁。
忧心如焚的小雅接到他,投入他怀中喜极而泣。
唐世安一家老少,也感到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怎样了?”唐世安等小雅情绪稳定下来,才上前询问。
“一切顺利。”他乐观地说,“明天一早,我再将相关事项,居高临下分配扼守位置。供水区的药包,已牌初溶解,正好赶上用水举炊的时间,午牌末未牌初瘟击发作,我们必须在未牌初抵达混饨宫。大叔四人扼守住秘门,由小雅负责策应。诸位必须记住,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搏杀任何接近的人,千万不可慈悲。苍天佑我,我要大开杀戒。”混饨宫的人,分日夜两班工作,应该有一半人不会中瘟毒,所以势将有一番惨烈无比的、有我无敌的疯狂搏杀,慈悲手软,必将自陷危局。“我家在穷山中苦熬了三年,就等这一天到来。”唐世安咬牙说,“小老弟,你放心,慈悲两字在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我不是佛门弟子。”“我担心的是人手不足。”唐世安的妻子田氏说,“但我们必须尽全力保持秘门的完整。”“这里警讯传出片刻声号可传抵山口。”他郑重地说,“郑州俞大人的人,如果沿途没有多少耽搁,薄喜时分可望能够赶到,所以只要支撑至日落时分,我们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武功高强脚程快的人,一个时辰就可以赶到。”小雅说。“从山口到混饨宫,四十里地算得了什么?我和三哥如果全力。飞赶,半个时辰便可到达。唐大婶!放心啦!”“你别信口开河。”杨一元拧了她的小嘴一把,“平地飞奔,我也许办得到,攀山越岭,不累死才怪。即使能赶到,也已经精疲力尽。只能任人宰割,谁肯做这种不要命的傻事飞赶?再说,俞大人的手下,真还找不出能一个时后飞赶四十里的人才。”“敢打赌吗?三哥!”小雅在他身畔躺下,笑吟吟地说,“我赌一定有人飞赶来策应,如何?”各就草窝子歇息养精蓄锐,明天将是决定性的一天。
“赌什么?”他将薄龛替小雅盖妥,躺下笑问。
“赌……赌……”小雅挤在他腋下,嗓音似乎走了样。
以往,两人也曾经相传相偎同眠,她从来就没感到异样的感觉,只感到有杨一元在身边,极为自然地有温暖和安全感。自从经唐英姑娘的提醒,再经过三天的焦虑等待,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杨一元在她心中的份量有了奇妙的变化。现在,她熟悉的杨一元似乎陌生了,陌生得令她感到异样的不安,而这不安与惊怕的不安完全不同,心理与生理都起了她陌生而又刺激的变化。“咦!你有点不一样了。”杨一元感觉出她的变化,亲呢地将她挽紧,“你的不安反应是正常的,不要太过担心好吗?下面混炖宫中,总人数仅有三百余,瘟毒可以摆平他们一半以上,其他的人心惶惶,我们六支剑……”“我……我不担心这些啦……”她感到浑身灼热,心跳加快了一倍。杨一元挽紧她的手,与往昔完全不同了,似乎变成了令她喜悦而又害怕的魔手,连杨一元的气息和体温,也令她感到异样的喜悦和不安。“最好不要担心……哦!不要胡思乱想。”杨一元突然感觉出她的不安和畏缩,有点恍然,“这几天,我也好思念你。好好睡,你一定要好好歇息。”杨一元思念她!
“你……你再不上来,我……我要疯了。”她忘情地挺身而起,伏在杨一元的胸口,紧抱住杨一元,将脸庞紧贴在杨一元的肩颈上,兴奋得眼前朦胧,喃喃地低唤:“三哥,一……元……”“哦!你这小可爱……”杨一元突然感到怦然心动,情不自禁抱紧了那颤抖的温暖娇躯。
他知道,往昔那份近乎兄妹的感情,已经逝去了。
近午时分,两人已回复了怪装束,不带包裹,浑身皆携有杀人的利器。
唐世安一家,也是劲装待发。
居高临下看得真切,工人们已歇息收工等候午膳。
“我先下。”杨一元将剑系在背上,开始动身,“两道警哨,我负责清除,走。”
北面群山深处,突然传来隐隐的牛角长鸣,一波接着一波向这里轰传,片刻间角声已近。
最后转传的地方,是北面的第二座山头。
“糟,很可能有警讯,混饨宫一乱,他们无暇饮食,妨碍咱们行动了。”唐世安吃了一惊,“是一长一短又一长,不知是何讯息?”用角声传讯。只能传递简单的预定讯息,只有负责传递的人,了解声息信号的含义。
混饨宫收到讯号了,立即先吹了一长一短一长的信号,再回了三短声,共传了五次三短信号。可能是表示信息收到了,角声随即沉寂。混饨宫没出现混乱的情景,传来的信息似乎并不重要。
“不是警讯,老天爷帮了大忙。”田氏心中一宽,如释重负地说。
“平时你们听过他们的信号吗?”杨一元问。
“很少。”唐世安说,“三年中,好像仅有过三五次,不知是何含义,外人无从了解。从这里到山口,共有五或六座传讯站。传递的速度快得惊人,片刻之间,山口发来的讯号片刻可到。所以想派大批官兵前来换证,那是不可能的事,官兵还远在三十里,混饨宫除了躲进地底的人之外,其他的人早就远撤啦!”“五妖道苦心经营,成就斐然,再假以时日气候已成,恐怕真的无人能制他们了。不管是任何讯息,咱们的计划已没有改变的可能了。”“对,没有改变的机会了,你看。”小雅用手向下一指“有动静了。”
远在四五里的高度,当然直线距离要缩短三处之一左右,可以看清下面的景物,也可以听到隐隐的叫喊声。一点不错,有人倒下,而且还不止一个人。人群骚动,叫喊声此起彼伏。“可能他们提早进膳。或者是口渴先喝水的人发作了。”杨一元有点不安,“不能按步行动,情势不太妙。如果上苍有意苛待那些女人,我……我只能说我抱歉,计无万全,我已尽了力……”他向下飞奔。脸色十分难看。
“三……哥,不……不要自责,好吗?”小雅紧跟着他焦灼地说,“天可怜见,他们不……不会想到是人为的瘟疫,不会封死秘门“不能靠老夫见怜,只怪人谋不臧。”他心中如割,痛苦地说,“我不该太过小心,着意准备周详,反而错失良机,一有意外就全盘皆输。我该提早两天动手的,看来,谋事准备太过充分,不见得是好事。”降下半山腰,混饨宫的警号声传出了,逐段分向南北轰传,片刻可远及百里外。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惊鸿剑客觉得,他真的是在走亥时运了,祸事接二连三临头,霉到家了。他与刘夫人急似漏网之鱼,急急忙忙奔向入山口,却发现有不少助拳的牛鬼蛇神,衔尾跟在后面不知有何图谋,心中大为焦急。在入山口被混炖宫的人拦住了,总算有娇艳的刘夫人出面,说服了混炖宫的人,让他们混饨宫与百绝头陀商量合作的事。跟来的牛鬼蛇神仍在和混饨宫的人群分辨,辩说把两人留在山口有利于辨认杨一元,两人一走缺乏指认的人,助拳的人岂不大费周章。混饨宫派在山口警戒的人,人数并不多,哪能压制这些名义上来助拳的自已人?七嘴八舌情势大乱,有人不听制止,不管三七二十一超过警戒区,拼命追赶两人去了。有人起头,就有人追随,结果,有不少人乘乱纷纷随后跟进。
结果,谁也不知道到底有些什么人进山去了。
这就是有小纠纷的信号,传往混饨宫时候。
不久,混饨富有警的讯号传到,混炖宫的人慌了手脚,火速传出信号,召集分布在各处的人,包括来助拳争赏金的朋友,先后纷纷往山内撤。沿途没有人出面拦截,在路上沿途布伏的人,皆认为警讯是比混炖宫传出的,而非来自山口,纷纷撤伏往混炖宫赶,不理会从山口返回的人到底是敌是友。有人追赶。惊鸿剑客在与刘夫人知道不妙。
想摆脱衔尾穷追的人,唯一的办法是有多快就走多快,看准后劲不继,看谁的速度快耐力够。刚超越混饨宫第一道埋伏撤回的十二个人,这十二人中有一个人认识他惊鸿剑客,看他俩赶得十万火急。还以为他们急于赶往混饨宫声援呢!不但没加以阻拦,反而劝他俩不必赶得太急,香讯并非急讯,只表示宫中出了可疑的意外,而非有强敌入侵的警讯。两人心中有鬼,不想解释依然放开脚程飞赶,连行囊也丢掉了。以减轻身上的负担。
远出里外,便听到了后面传来出号声,一听便知那十二个撤回的人,出了可怕的意外了。
两人心中更慌,全力飞奔。
两个警哨是年轻的道人,哨位在距宫约两百步的山坡上,地势比官高不了多少,只可看到山墙里面一些空旷的所在,正感到疑惑震惊,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可怕的变故,反正宫内的叫喊声震耳,有人奔跑叫喊,忘了警戒的任务,转身向宫内张望惊疑不定。“转身!”身后传来震耳的沉喝。
两道人大吃一惊,迅速转身,只感到心中一凉,眼前出现浑身装来怪异的杨一元,手中剑光华四射。“你……”两道人一面喝问。一面迅速拔剑。
“杨一元…”
声到、剑到、人到,激光连闪,连剑光也来不及分出,剑已贯体,几乎同时心坎中剑,剑到人倒。直冲下山脚,不从侧方飞越深场、高墙,与第二重警卫接触。
这次是小雅当先,从侧方悄然扑向两名警哨,人似流光。剑似惊电。她可没有闲情现身打交道,悄然扑上剑出如穿鱼,刺倒一名警哨不拔剑而用双手,勒住第二名各哨的脖子猛地一扳,警哨脖子折断也发不出叫喊声。奔出小径直趋混饨宫门外的牌坊,杨一元领先向四名把守牌坊的警卫冲去。
“什么人……啊……”警卫首领刚喝问拔剑,新月环形小飞刀已破空而至。
两个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