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承黎看了看苏兮言,然后遥远地望着冷彦爵说:“下车,走到马路中间来。”
冷彦爵乖乖地下车,关车门的时候却发出巨响,可以看到他在生气。
冷彦爵站在马路的中央,抬头继续望着苏兮言的方向。
“承黎,只要你不伤害兮言,这一次我可以当你不懂事,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冷承黎勾唇一笑,尽显邪魅,他说:“可是我死去的哥哥不是这么告诉我的,冷彦爵,你要为你所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五,四,三,二,一……”
在冷承黎说出“一”后,一辆轿车疾驰而过,不偏不倚地撞向冷彦爵。
冷彦爵的身体,仿佛像一片羽毛,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飘零地落在地上。
瞬间,血液从冷彦爵的身体里狂奔而出,但他的眼睛却依然在寻找苏兮言的方向。
“啊!”苏兮言的喉咙里发出一阵破碎而响亮的悲鸣声。
“苏兮言,你疯了吗?!”
在冷承黎的叫喊声中,苏兮言已经露台上面跳了下来,她跌坐在地上,膝盖瞬间血肉模糊,可是她却感觉不到痛。
她发了疯一般地跑到冷彦爵身边,跪在了被冷彦爵鲜血染红的地面上。
当她的身体触及到地面上冷彦爵的鲜血,她终于明白,这一切,全是冷承黎的蓄意安排!
“啊……爵。”苏兮言歇斯底里地吼着,她的手上满是他的鲜血,那么红,让她的世界只留下了这一个颜色。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兮言的眼睛模糊了,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掉着。
苏兮言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抱住冷彦爵,可是她去发现自己动弹不了。
她的脑子剧烈地疼痛着,一张明媚的笑脸和冷彦爵刚刚的身影,不断地交替出现在她的脑海,就像是电影画面一般展开--
一个有着妖娆俊颜的少年,他的一只手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笑容在他的脸上不断地绽放,开出一个又一个的涟漪。
他扭头对着她微笑:“婳婳,再过一会儿,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到我妈妈的故乡去,到时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谁也不能分开我们了!婳婳,我们要生好多好多的孩子,然后我教他们画画,设计漂亮的衣服给他们的妈妈穿。”
她依靠在他的肩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祈阳,这都是真的吧?他们再也不能伤害我们了,我们去的那个地方阿爵找不到吧?就只有我们了吗?”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是真的,以后,谁也不能再分开我们了。婳婳,我爱你。婳婳,就算没有我,你也要好好地活着,坚强地替我活着,不要让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看笑话。婳婳,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他将她拥抱在怀里,用身体挡着她,那个时候,刹车和方向盘都已经失灵了,
身后却依然有追赶他们的车子,他们已经无处可逃。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们从车子里飞了出去,他却始终紧紧地抱着她,他的鲜血泉涌,就如冷彦爵这般泉涌着。
“祁阳!祁阳!”她悲恸地呼喊着他的名字,眼泪像洪水决堤般不可抑制。
他的胸前血红一片,断了的肋骨,刺穿了他的心脏,心,被一分为二,那是怎样的一种疼痛?
她无措地伸手去捂他胸前的伤口,但她怎么捂,都只捂到一手的血。
血,弥漫在空气中,更弥漫着,心,破碎去的声音。
他动了动嘴角,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可是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嘴里,只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涌出,不断地涌出。
婳婳,不要哭,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哭!
他不舍得看她哭,从他遇上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舍得了。
他艰难地缓缓向她伸出了手,想拭去她崩溃的泪,可是无论怎么努力,他的手都触及不到她的脸。
他的视线开始恍惚,渐渐开不清她的脸,唯独,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没有模糊,那是烙于他心底的眸子。
就让他记着这双墨黑清澈的眸子吧,第一次见她,就是这双眸子,让他移不开目光。
记着,记着。
婳婳,这辈子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婳婳,你要笑着活下去,笑着代替我看日升日落……
婳婳,天冷的时候记得多穿点衣服,你的手总是很冰……
婳婳,我怕我喝过孟婆汤后会忘了你,所以,每年清明的时候记得带着彼岸花来看我,让彼岸花的香味唤起我前世的记忆吧……
婳婳,对不起,留下你一个人,先走了,对不起……
累,好累,再也支撑不住,他的手无力地下垂,他的双眼缓缓闭上,从此,再也没有睁开过。
“不!祁阳!不!”这一声,带着声嘶力竭,她吃力地摇晃着他的身体,可是他再也听不到她的呼喊声,再也不来哄她了。
“啊--”她发现一声尖叫,眼前突然的就一片黑暗,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似乎就连心都消失了跳动,晕倒在愈积俞浓的血泊里。
在她的世界完全陷入一片黑暗前,依稀间,仿佛有一首诗谣响起--
“彼岸花开开彼岸”
“断肠草愁愁断肠 ”
“奈何桥前可奈何”
“三生石前定三生”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苏兮言拼命地摇头,早已泪流满面,她看着地上的冷彦爵,冷彦爵的手奋力地伸向她,想要触及到她,但她只是后退,再后退,最后跌跌撞撞地跑开。
苏兮言只是奔跑,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膝盖已经血肉模糊,不断地摔倒,然后再爬起来。
真是可笑啊,她想要笑,可是泪已狂飙。
为什么会是这样?她执着了这么久,她不断地催眠自己,她只是想要知道梦境里那个身影的去处;她只是想要知道他的模样,他的名字;她只是想要知道他转身前的那滴泪是为谁而流;她只是想要知道为何每次想起,她的心都那么痛;她只是想要知道这些啊!
可是为什么,他却是她的爱人,是她想要长相思守的爱人,又为什么,当她想起这些的时候,他却已经不在?
祁阳,你说过的,你要和我永远在一起,不管任何人的反对;你说过要带我远走高飞的;你说过要和我生好多好多好多孩子的;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你要看着我们一起老去的;你说过要陪我去普罗旺斯做一个花匠的;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日落桥,倾听灵魂的叹气的;你说过要带我去爱琴海的;你说过要和我一起游遍大江南北的;你说过的那么多话,怎么就都忘了呢?
祁阳,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呢?难道你都不担心我一个人会孤单?而我又怎么能把你忘了,然后和仇人结婚?
祁阳,你曾经最讨厌阿爵看着我的,你说不让我对他笑的,你说阿爵对我动机不纯,你说他不再是你的好哥哥了,你说他变了,变得可怕。可是祁阳,我怎么都忘了你这些话了呢?我竟然和他结婚了,我竟然还以为自己喜欢他。
苏兮言不断地奔跑,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地奔跑着,边跑边流泪。
耳边,风呼呼的声音听起来很刺耳,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样,都在发出痛苦的尖叫与呜咽的悲鸣。
如今,她是真的一无所有了,她连自己都失去了。她为什么会失忆,为什么会变成苏兮言,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她知道有人能够给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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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苏父苏母见到苏兮言披头散发,眼睛红肿,双膝血肉模糊,身上血迹斑斑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苏母抱着苏兮言开始流泪,絮絮叨叨道:“言言你去哪里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你不知道我和你爸多担心你。女婿他出车祸了,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言言你说话啊,你怎么了?别吓妈啊!”
苏兮言推开苏母,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一字一句地问苏母:“你是谁的妈妈?你们究竟是谁?”
苏母愣了一下,然后过来摸苏兮言的头:“言言,你怎么了?我是你妈啊!”
苏兮言将头转向一边,怒视着这两个她曾经最亲的亲人:“我不是苏兮言,我真正的身份是尹婉婳,我也没有父母,现在告诉我,你们究竟是谁?”
“孩子,你说什么傻话呢?我们就是你的父母啊!”
“阿娟!别再瞒她了,孩子都想起来了。”
苏兮言看着这两个年过半百的夫妻,突然觉得他们苍老了,鬓角已经出现了白发,皱纹已经爬上了他们的眼角,那些皱纹和白发,有很多是为她而生,他们也曾经关心爱护过她。
刹那间,她缓和了下来,拉着他们的手说:“爸,妈,告诉我,四年前的车祸之后发生了什么?求求你们告诉我。”
这一声爸妈,就已经让苏母泣不成声,她一把抱住了苏兮言失声痛哭:“孩子,我们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啊。可是妈没办法。我们也是被逼的啊!我和你爸原来是冷氏公司的员工,后来冷夫人找到我们,让我们冒充你的父母,那时候我们的孩子刚刚去世,看见你躺在加护病房里,浑身插满了管子,我们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冷夫人给我们一大笔钱,还让你爸进了机关单位。
起初你醒来之后还会大哭大闹,后来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把你变成了一个人,冷夫人还让我定期带你去看心理医生,那时我也没想那儿多,就带你去了,后来才知道是给你做了催眠,给你植入了新的记忆。冷家确实厉害,一夜之间,把你所有的身份证明都弄好了,然后我们就带着你来到了这个城市。孩子啊,这四年来,我们也是真心把你当女儿对待的啊。女儿,你能原谅我们吗?还能叫我们一声爸妈吗?”
“爸妈,这不是你们的错,如果这四年没有你们,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我是个孤儿,自小无父无母,是你们给了我亲情,让我可以像正常的孩子一样有爸疼,有妈爱,你说我怎么还会去责怪你们呢。”
“只是,我不明白,殷礼雯为什么要独独留下我?为什么当初我没死?为什么?殷礼雯当时明明派了人来抓我和冷祁阳,她明明那么恨我,恨我伤害到她的亲身儿子,那她为什么还要来救我?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又为什么还要让我嫁给冷彦爵呢?”
苏父长长叹了一口气,深深地皱着眉头:“因为,抛开别的,首先她是个母亲。她太爱自己的儿子,所以不惜伤害所有人。冷彦爵爱你,所以她不能让你死。孩子,你不知道,冷彦爵当初以为你们已经死了,他没日没夜地糟蹋自己的身体,患上了很严重的心脏病,又不肯接受治疗,根本就是一心寻死。而那个时候,你又偏巧遇上了冷彦爵。殷礼雯深知冷彦爵知道你的存在后,肯定不会放弃你的,为了她的儿子,所以殷礼雯才会同意你嫁给冷彦爵面前的。至于我们让你嫁给他,我不想为自己开脱什么罪名,我曾经亲眼见过那时候的冷彦爵,那时候他简直就像一个垂死的人,一点求生欲望都没有,看了让人于心不忍。所以当你有天带着冷彦爵出现在我们面前,说自己愿意嫁给冷彦爵时,我们才会心软,同意你嫁给他。”
“孩子,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想起来,我以为你可以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以为你嫁给冷彦爵后,可以得到幸福。可是如今,你可以恨我们,但是千万记得,你能够活着就是幸运,就要珍惜,千万不要做傻事。”
做傻事么?放心,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就不会再轻易放弃生命了。
她答应过祁阳,不能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看她的笑话的。
她今日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冷家所赐,她哪里就这么容易死呢。
祁阳,虽然她很想他,可是请再等她一段时间,因为,她不能让他就白白地死掉。
082 回忆
更新时间:201348 9:50:52 本章字数:9983
2008年的春天,尹婉婳告别了圣爱孤儿院,带着她的青春激情,带着她的理想追求,坐着一辆火车南下,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爱残颚疈
出发前,她自认为这是个明智的决定,因为这个城市的高考录取分数线比她原来的城市略低,所以在这个城市,要考上z大应该不难。
只是,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她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在这个莫大的城市,她居然将老院长给她的地址弄丢了,那是院长在这个城市的一个朋友的地址,也是她即将要去寄住的一位阿姨的地址。
尹婉婳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早已经没电的手机,不断地叹息,懊悔自己只把院长的电话记录到了手机,却没存进她的大脑里。
夜幕开始降落,公园里的长椅不在温热,苏兮言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个旅馆先住下,倏然,她眼前的黄昏被挡住了。
尹婉婳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的皮包,戒备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的个字很高,他穿一件白色的衬衫,身上飘着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他的衬衫只扣了三个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他长着一张妖娆的脸,头发微微有些长,张扬着青春的活力。
少年对尹婉婳眨了眨他那狐狸一样的媚眼,轻轻地开口,声音宛如天籁:“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迷路了。”
尹婉婳见他诚实,她便也坦白,她挪了一个位子,示意他可以坐到她的身边,然后对他笑了笑说:“真巧,我也迷路了。”
少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在尹婉婳的身边坐下,看了看她说:“我还真是不幸,好不容易问个路,居然也是个迷路的。”
尹婉婳白了他一眼:“我初来乍到的,迷路很正常。你不是也迷路了吗?你是怎么迷路的?说说看!”
少年笑了笑:“遛狗啊,粪土跑的太快。我就让它自己跑,然后我在后面跟着,结果,就迷路了。”
“粪土?你的狗?”
少年点点头:“钱财如粪土,我最重要的就是我的狗了,所以我叫它粪土了。”
尹婉婳不由伸出拇指:“真有思想。这么说你是本地人?”
“算是吧,我家在这里有房子,我和哥哥住,不过一般放假的话,要去奶奶那里。”少年看了看表,然后说:“天黑了。”
尹婉婳眼前一串黑线,晕,就算不看表,也应该知道现在天黑了吧!
少年接着说:“如果不想露宿街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跟我走吧。我可以收留你。”
尹婉婳看了看他,然后脑子里回荡着人贩子拐卖儿童的场景,笑了笑说:“不用了。只要能让我找到‘阿姨’的地址就行。”
少年点点头,然后转身打电话:“云,麻烦你让你老爸查查我现在手机信号在哪里?”
“冷祁阳,你又迷路了?你小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