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难怪。”阮莘莘若有所思。
“她呢?”陈淮舟问。
“刚刚睡了,别看她装作没事,其实心里很害怕,你多陪陪她。”
“这丫头,也算给她个教训,省得一天到晚到处乱跑让人不省心。”
阮莘莘叹了口气,“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受伤呢?保护她的那些人呢?”
“崔广柱早就计划好了,就等着菲菲一个人溜出去玩的时候才动手,好在这丫头身手还不错,我们的人也及时赶到,受了点皮外伤。”
她还在自责,“那天我太鲁莽了。”
“还犯傻呢,”陈淮舟摸了摸她的头,“和你没半点关系。”
“你别安慰我,我知道你为了我才得罪了崔广柱。”
他笑了一声,“江湖上的事本来就是争来争去,打打杀杀,这几年我们抢了崔广柱很多生意,他早就按耐不住了,即使没那天的事,也早晚要有这么一回,我正愁没机会亮牌呢,看来B市的天要变一变了。”
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阴冷,偏偏又带着笑容,配上他绝美的面容让人心里发冷,她有些不安的握住他的手,“陈淮舟……”
他的表情缓和了下,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最近你也不要到处乱跑,虽然没几个人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但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要几个人跟着,暗中保护你,还有,‘贵都’的工作也不要去了,乖乖呆在学校。”
阮莘莘闻言立刻抽出手站起来,“不行,‘贵都’的工作不能辞,现在我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可以接近宋远黎,不能就这么放弃。”
“机会以后还会有,我会帮你,可是现在情形不一样,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崔广柱还不知道我和你们有关系,他不会把精力浪费在我这种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身上,我有感觉,‘贵都’的事就在这几天,等过了这几天我一定辞掉工作。”
“阮莘莘!”他忽然叫起了她的名字,“你不要任性!”
“陈淮舟!”她也毫不示弱,“你知道报仇对我有多重要!”
陈淮舟看着她,她目光坚定,没有一丝退让,这让他想起第一次看见阮莘莘被她母亲打的时候,他冲上去阻拦却被她推开,那时候她的眼神也和现在一样,像一头倔强愤怒的小狮子,眼睛发红,脸颊肿着,头发蓬乱,却挡在母亲面前,尖声叫喊,“别碰我妈妈,走开,不许碰我妈妈!”
也许正是经历过那种痛,才更能体会母亲心里的伤,所以埋在身体里的仇恨才越发深刻,像一根楔在手心里的刺,如果不拔出来,就会越陷越深,日夜痛苦。
从小到大,阮莘莘听到母亲说的最多的就是仇恨,报仇这个念头已经深深的扎根在了她心里,什么都比不上仇恨。
其实她骨子里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可是只要触碰到报仇这个禁忌,她就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偏执,甚至有些疯狂。
他不想看她一直这么陷入偏执中,痛苦下去,所以才会千方百计的想帮她拔掉那根刺,可是付出的代价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姐……”只要遇上阮莘莘,他所有的威严和果敢就会变的毫无用处,他还想再劝她,阮莘莘却打断他的话。
“你不用再劝我了,‘贵都’的事我无论如何都要继续下去,这段时间我会和你们保持距离,不让崔广柱的人觉察到,我现在马上就回学校,”走之前她又深深看了陈淮舟一眼,“凡事小心,记得,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受不了。”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陈淮舟颓然坐倒在沙发上,姐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阿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楼来站在他身边,“六哥,要我去看看吗?”
陈淮舟重新振作精神,“好,你带几个人去跟着她,这几天要确保她的安全,不要让人发现。”
“六哥放心。”
阿红快步走出去,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陈淮舟坐着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的时候又是那个刀枪不入的陈六哥,他猛地站起身,从今夜开始,B市就要翻天覆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夜开始,就要翻天覆地了
、贵都(1)
周六的下午,东城区检察院四楼的会议室里,宋远黎刚刚给本小组成员开完会,总结过去一周的工作进展,布置下面要展开的工作,说来说去还是那点头疼事儿,远达的案子进展缓慢,除了一些边边角角的资料,真正有用的证据少得可怜。眼看离院长下达的最后期限所剩无几,难道真的要半途而废?
他不甘心,也不符合他一贯做事的风格,更加对不起当年在小曼墓前自己所发的誓言。无论上头给的压力有多大,摆在面前的困难多么棘手,也一定要披荆斩棘,将这些罪人绳之以法!
别的组员都走了,会议室里只剩下他和收拾资料的陈磊,他想了想又叮嘱道,“陈磊,‘贵都’方面的动静很关键,你要盯紧点儿,不能放过任何可能的机会和线索。”
“遵命,头儿!”陈磊打了个立正,还装模作样的敬了个礼,“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宋远黎无奈的笑笑,沉吟了一会儿还是不放心,“这样,下周开始我和你一起去。”
“啊?”陈磊一听急了,他去阮莘莘的事儿不就黄了嘛,他刚刚把设备交给她,眼看马上就要成,千万不能前功尽弃,急忙凑到他跟前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用,头儿,‘贵都’的那帮人神着呢,警惕性特高,稍不留神就会被当做可疑人物,这段时间我好不容易摸出门道来,你这一去,目标太大,反而不利于查案呀,我向你保证,下周一定拿到咱们想要的证据。”
宋远黎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你凭什么保证?你见过罗远达了?”
陈磊怕被看出破绽,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嬉皮笑脸的打哈哈,“这么长时间我也不是白盯的,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宋远黎还是不放心,总觉得陈磊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正要再问,兜里的手机嗡嗡的震动起来,他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把手机推到一边,可又显得心神不宁,最终还是接了起来,“喂?”
大概听多了一样的答复,这次电话里的阮莘莘问得直截了当,“今天还是没时间吗?”
宋远黎没想到她这样问,心里没来由一窒,可还是咬咬牙拒绝,“对,还要开会。”
阮莘莘没再多问,只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就挂掉了电话,倒是宋远黎拿着电话怅然若失。
陈磊刚才一直装模作样的忙碌,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又是阮莘莘,除了她还有谁能让他们头儿这么患得患失,他试着小心翼翼的问,“又是那个阮莘莘?”
宋远黎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今天咱不是没什么事儿了吗。”见他没什么反应,陈磊又大着胆子说。
宋远黎站起身,“谁说没事了,十分钟以后到我办公室来。”
“啊?”陈磊心里直后悔自己多嘴,跟在宋远黎身后一个劲儿恳求,“头儿,不是说开完会就没事了吗,我妈说给我介绍个女朋友,已经约好人家一起吃饭了,不能放人鸽子呀,头儿,我说真的,你看我也老大不小了,还没谈过恋爱呢,我……”宋远黎忽然停住脚回头看了他一眼,只一眼,陈磊到了嘴边的话就不由自主的咽了回去,乖顺的低下头,等宋远黎走远了,才吞了吞口水无限怨念的看着他的背影,无精打采的跟上去。
宋远黎最终还是让陈磊走了,他虽然对待工作认真甚至狂热,但并不是一个不讲情理的上司,刚才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而已,他不愿让任何一个人觉察到他面对阮莘莘时的失常,还有一些他的推断,在没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前,他没法面对她。
会议结束,加上是周末,大家都走了,办公室包括整个楼层都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对着电脑和文件。
事实上,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不去玩乐,拒绝应酬,常常把自己埋在成堆的工作中,等到抬起头来已是午夜。
渐渐地,他学会了倒一杯红酒,站在窗前,对着脚下的万家灯火,陷在回忆里,一个人品尝寂寞的滋味。
如果没有阮莘莘的出现,他还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享受寂寞,心如止水。每一次见她,他都会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然后一听说她有事,就会忍不住飞奔过去。
也许这就是生活中的墨菲定理,越是躲避谁就越会注意谁,然后总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狭路相逢。
一片寂静中,手机突兀的震动起来,是刚走了的陈磊。
“头儿,你快下来。”陈磊在电话里也改不了毛毛躁躁的脾气,说起话来一惊一乍的。
“怎么了?”宋远黎保持着一贯的镇定。
“有大事发生,”陈磊语气夸张,“别问了,头儿,一定要快点下来啊。”
宋远黎还想问什么,陈磊已经挂断了电话,平时陈磊对他敬畏有加,这么莽撞的先挂电话可是破天荒头一遭,让他有点不适应。
“装神弄鬼。”他嘴里不满的念叨了一句,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可是翻翻文件,都是已经处理过的,左思右想也没有找到未完成的工作,百无聊赖,还是决定拿着外套起身离开,也顺道看看陈磊口中的“大事”到底有多大。
下楼一路也没碰到一个人,一楼大厅的年轻保安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玩手机,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宋远黎站住敲了敲台面。
“宋,宋检察官。”保安这才看到他,紧张的从椅子上蹦起来,只差敬一个礼。
“刚才没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
“真的没有?”
“没……”保安被他问得有点发懵,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努力回忆了下忽然一拍脑门,指指右边角落的休息区,“哦,有个姑娘一直坐在这儿等人,也不说等谁,也不走,坐了有两个多小时了。”
宋远黎顺着他的指点看过去,周末楼里没什么人,休息区更是如此,所以那儿连灯也没开,光线昏暗,难怪他没注意到有人。不过此时遥遥的望过去,他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坐在一张单人沙发里,枕着手臂歪在扶手上,竟然睡着了,纤瘦的身体微微蜷缩,现在宽大的黑色皮质沙发里,更显得娇小脆弱。
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她在他面前表现得如何坚强倔强,他总觉得她纤细脆弱,是那么的需要保护。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一步一步,缓缓的走过去,灯光渐暗,他像是走入了一个梦境,带着奇妙的不真实感。
离得近了,她的面容越发清晰,细而长的眉,小巧挺翘的鼻子,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标准的瓜子脸因为压着手臂的关系挤得肉嘟嘟的,一点都没有清醒时的棱角,娇憨的模样简直和少时的小曼一模一样。
要见的时候怕见,不见的时候又想见。
此时此刻,他清楚的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加快,那是心动的声音。他想上前叫醒她,可是心中的疑惑又让他却步。
似乎是觉察到了他的视线,阮莘莘悠悠转醒,宋远黎立刻转开目光。
看到他阮莘莘很高兴,立刻从沙发上起身,“你终于下来了。”
“你在这儿等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与她的热情相比,宋远黎显得很冷淡。
她垂下眼帘,“我怕你知道会躲着我。”
宋远黎没接她的话,“有什么事吗?”
“上次的事我想谢谢你。”
“那是我应该做的,你别放在心上。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等等,”阮莘莘绕到他前面拦住他,“再忙也要吃饭吧,我请你,就当是谢谢你。”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
他丝毫不理会她的挽留,绕开她往外走,阮莘莘咬咬牙,对着他的背影大声说,“为什么?”他停住脚步,“为什么躲着我?”
她几步走到他面前,倔强的看着他,“如果你对我有意见或者讨厌我就直接说,不用找这么多借口躲我。”
过了一会儿,宋远黎终于抬眼看她,目光如炬,让她没来由想要退缩。
“好,我问你,你和孟永红是什么关系?”
“我……”听到他提阿红,阮莘莘心里咯噔一下,所有的担忧变成了现实,原来他真的觉察到了什么。
“别说你不认识他,他们那些人,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冒险,‘醉美’可是崔广柱的地盘。”
他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刹那间她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已经做了决定,抬起头不闪不避,“你说得对,我确实认识红哥,我们是在之前我工作过的那家会所遇到的,当时他受伤了,急需要输血,正好我的血型和他一样,就帮了个忙,他一直说要感谢我,我本来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他还一直记得。”
“他为什么受伤?受伤为什么不去医院?”他仍是盯着她看,步步紧逼。
“我不知道。”尽管心里直打鼓,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坦然。
宋远黎又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收回目光,“不管你说得是不是真的,我都不想和孟永红这样的人沾上半点关系。”
“我只不过是帮了别人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要和这种人沾边就都是错的,”她还想辩解什么,宋远黎打断她,“这是我的原则。”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达令!炸过我的都统一送红包,谢谢大家支持。
达令扔了一颗手榴弹
最近被不留评不收藏的筒子们虐到肉疼,我决定把我的愤怒发泄在宋检和六哥身上。
、贵都(2)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只要和这种人沾边就都是错的,”她还想辩解什么,宋远黎打断她,“这是我的原则。”
“你这样是混淆黑白,是非不分。”她追着他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别再跟来。”他最后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发过誓,和罪恶势不两立!”
他的眼神凛然,除了坚决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可惜时间太短,她来不及看清楚,他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去。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心底泛起从未有过的难过。
她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难过他就这么离开她,还是难过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心血都白费了。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她的心也不该如此不受控制。
她抬起手按住胸口,想让这种异样的感觉快点消失。
“姑娘,你是哪儿不舒服吗?”一直在旁边的小保安担心的询问。
她放下手,尽量平静的说,“没事儿。”
可能是看她可怜,小保安还试着安慰了她几句,“你也别太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