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舍鄙陋,没你们家大真是不好意思,还有我这么寒碜污了你的眼,抱歉啊。”端着一套茶具站到要面前,涉谷有惠睁着死鱼眼看他,语气可以说是无波无澜。
然要却知道她平静下的咬牙切齿。
“呵呵,前面的确是实话,不过,老师酱也不至于把自己说得这么不堪。”他微微一笑,貌似真诚。
“这算是夸奖?”抬眸瞥了他一眼,不无意外地收获了一记无辜的眼神。
“唔,对了,老师酱是一个人住吗?”要跟在她后面问。
“嗯。”涉谷有惠惜字如金。
“那,老师酱的家人呢,原来是在哪里住的,说起来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到这里呢,最重要的是,有男朋友吗?”要又问。
“你查水表的?”额头爆出十字,涉谷有惠转身瞪了他一眼,因她这冷不丁的动作,要差点没撞上去。
点唇,要冲她挤了挤眼:“不然最后一个问题,老师酱都是这么随便让男人进屋的吗?”
后退了几步,涉谷有惠拧眉:“你什么意思?”
要咧嘴:“字面上的意思。”
为什么她有种比被贼喊捉贼的怪异感?
敢情她让他进来就是犯了“随便让男人进屋”的错,然后进一步联想到“这个女人安全意识太差”或是“不检点”什么的?于是不论是哪一个,她都不情愿被他这样说,明明自己一身毛病却还来对她说教。
“我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分明有人可怜兮兮地跟我说他‘在外面看了一个小时的星星然后又冷又饿’,可是却又站在我家门口死活不肯挪动一步。”睁着死鱼眼,涉谷有惠此时的状态就像是复读机一样,尽管她在心里已经狠狠□□了名为“朝日奈要”的家伙一万遍啊一万遍。
似是早料到涉谷有惠会这么说,唇角勾起,要妖孽一笑。
“哼~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如果别人也对你说同样的话,老师酱你也是会让他进来喽?”低沉的嗓音染上了夜的厚重,微俯着身,他伸手探道涉谷有惠耳际挑起了一绺发丝,送到鼻尖,轻嗅,半敛的眉眼在涉谷有惠看不到的角落,有的只是浓浓的戏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忘卖弄风骚的家伙,啊,对了,她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漫画的情节,男人为了让女人对异性提高警惕,不惜假意扮了一回把女人推倒的角色,当然也只是推倒在床上而已,然后至此女人重拾了这部分的心思,顺道在男人那儿刷了一把好感度,所以,这是要发展成那样的节奏?
可,就算是脑补也是有前提的,漫画中的男人和女人是同伴,而他们,目前顶多算是认识的人,而且还是发生了一些不悦之事的认识的人,再官方点,邻居,这应该对他们之间关系最精准的定位。
好吧,就算现在贴过来的正努力制造暧昧的男人实际上是个善良得内敛的人,关键是,她能平安长这么大,也不至于连这些常识都不懂,所以,男人,可以让她活得舒心点么。
“我想……”沉默良久,就在要以为她这是默认的时候,涉谷有惠忽而开口,音调拖得很长。
脑袋已经埋到涉谷有惠耳侧,“嗯?”要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趁我还不至于后悔到用上扫帚,要先生你最好有个做客人的态度会比较好。”
以现在这个姿势,要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声音的话绝对会以为这是一个温柔至极的人,即使她的话里用上了威胁,却还不至于让他让轻易妥协,真正让他忌惮的是抵在他腰间的东西,冰凉,坚硬。
“啊,真是,在下开玩笑的,老师酱你未免也……”惊色在那张脸上一闪而过,讪笑着拉开距离,要佯装无辜,只视线在落到某一处的时候,他摆手的动作却生生顿住了,“调羹?”他的音调突地到了一个可疑的高度。
在心里嗤笑了一声,涉谷有惠默默把手里握着的调羹放回托盘上,然后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瞧见他一脸欲言又止似尴尬的表情,她抿唇,笑,“难不成要先生以为是刀?”
张了张嘴,要很识趣地不说话了。
他总不能说他真的以为她刚是拿刀对着他,那样,作为一个男人来讲,作为一个有勇气的来讲,即使是只有一瞬间,那样的想法也是可耻的。
一直一来的郁闷终于在这一刻化为反败为胜的喜悦,心情很好地哼哼了几声,涉谷有惠也不再看他,径自绕过他来到榻榻米旁,跪在上面捣鼓起了茶具,“绿茶,可以么。”她这样问着,却是完全没有要征求他意见的意思,已经自顾自地开始泡了起来。
“没想到老师酱对茶道也有研究。”要偏又不甘寂寞地凑了过来。
涉谷有惠头也不抬道:“嗯,谈不上研究,只是喜欢。”
女子半垂着头,那样子十分专注,虽说的确不似专业那般考究,但举手投足间也算是干净利落又不失美感。
只是喜欢的话就能做到这样吗?
正想着,“好了,请用。”涉谷有惠把泡好的茶往他面前一推。
氤氲着热气,茶色鲜嫩翠绿,茶香清爽,要似乎已经能够想见这其中的回甘悠长。
“嗯哼,老师酱可真谦虚。”轻抿一口,经茶水润泽的唇角荡出了一抹醉人的笑,“这次真是夸奖。”他又特“好心”地补了一句。
茶都堵不住你的嘴,涉谷有惠是真想冲他吼这么一下,可是,她的理性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那么,现在,男人,可以走了?”一杯茶见底,两人又明争暗斗了一会儿,涉谷有惠很直接地就下了逐客令,尤其是“男人”两个字咬得特别紧。
又喝了一口茶,要这次倒是很配合地起身往门口走去。
“啊,对了!”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突然转了过来,见涉谷有惠一脸防备地看着他,他摇头轻笑,“老师酱不用这么戒备我的,如果在下有什么不轨企图的话,你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吗。”
戒备……很明显么,话说,还真直接。
“请有话快说。”涉谷有惠扯出一抹友好的笑。
“你,明天,有约会?”
“……你想说什么。”
“啊,没事,就是听说明天会下雨。”他笑得弯起了眼。
“嗯,说完了?谢谢,慢走不送。”涉谷有惠咧嘴一笑,然后啪——门被毫不留情的阖上。
“星星真是少得可怜啊。”夜空下最后再传来这样一声叹就彻底没了动静。
☆、第十章
视线再回到室内,还没等完全松口气,涉谷有惠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她想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男人会问她明天是不是有约会。
放在一边的包装袋大张着口,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见里面是什么,可是,只凭新衣服就能猜到她明天是有约会?
他这是想显示他很聪明?涉谷有惠坏心眼地想到。
啊,视线落到一边的钟上,竟然已经十点多了,咂巴了几下嘴,真是,也没觉得过去有多久,叹了口气,涉谷有惠任命地开始准备拾掇晚饭,话说差点忘了这茬了……
等草草解决了晚饭问题,涉谷有惠站在客厅里准备关灯上楼睡觉的时候,看着空落落的屋子她恍然有种人去楼空的错觉,囧,她觉得一定是她太累了。
一夜好眠。
即使是休息日,涉谷有惠也睡不惯懒觉,同平常一般起床,洗漱,然后就是早饭时间,不同的是,今天她有足够的时间为自己做一顿或许谈不上美味但绝对营养的早餐,就算是为了难得被整理地干干净净的厨房她也得用心点。
捣鼓了十几分钟之后,一个煎鸡蛋,几片面包,一根火腿,一杯牛奶,虽然卖相不佳,但总算比单啃面包好多了。
为劳动喝彩。
吃完早饭之后的安排很简单,先把昨天晚上换下的衣服洗了,然后给院子里的花除除草,打扫房间,最后再批改一会作业,等涉谷有惠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接下来就是为聚会做准备工作的时间了,涉谷有惠其实挺不擅长打扮的,所以当朝日奈琉生笑着敲她的门并要主动帮她弄造型的时候,她很开心地送了一枚大大的笑脸给他。
美人呐,不仅有智慧,还是如及时雨一般的存在,不过两天,涉谷有惠对朝日奈琉生的好感度就一路飙升到了直呼其名字的地步。
“诶,琉生君,很厉害呢!”透过镜子,涉谷有惠能看见男人灵巧的手指在自己发间穿梭,基本不用什么辅助工具,手腕翻飞间,她恍然自己的头发就像是有了生命。
“呵呵,惠酱很少去美容院吧。”涉谷有惠呆愣的样子让琉生笑出了声。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就算被笑的对象是她自己,涉谷有惠也生不出半分不悦的念头。
“嗯,基本上就只有理头发的时候才去。”因为是万年黑长直无刘海,加上平时基本上都是扎个马尾,也没有其他花样,这也倒不是说她不爱美,只是她觉得相较于那些费心思的发型,她偏爱这种简单的,好吧,其实就是她比较懒。
“所以啊,惠酱很好,头发。”琉生笑弯了眼。
“……嗯嗯,是吧,我也觉得。”暗自舒了口气,涉谷有惠默默移开了视线,要死,刚才美人那半句“惠酱很好”再配上那妖孽笑,她差点没看呆。
于是跟朝日奈琉生独处的第一天,涉谷有惠总算明白了一件事,跟美人一起,养眼固然好,就辛苦了她这小心脏,可得要抵得住诱惑啊。
一个小时之后。
“……琉生君,你是不是从哪里落下来的仙人?你的手简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啊!”就算是已经盯着镜子看了足有半个小时,涉谷有惠还是不敢相信镜子里那个集合了俏皮可爱成熟干练大方……原谅她词穷,不知道怎么形容,用现下一句时髦的话就叫,好高大上。
还是那句话,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是对着涉谷有惠恨不得扑上来亲一口的冲动,琉生也还是能够笑得温柔,顺道还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惠酱本来就很漂亮。”
瞧这话说的,多真诚,涉谷有惠捂着嘴扭头作羞涩状。
“不过,琉生君,这会不会……我不是去相亲啊。”其实她更想说就算是相亲也没必要打扮成这样,花枝招展,她突然想到了这个词。
“不会,因为惠酱平时很少打扮。”
“……”她可不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因为她平时太不注意打扮了,换言之,她平时的形象很糟糕?
“对了,惠酱,没有男朋友?”就在涉谷有惠暗自纠结的时候,琉生的声音悠悠地在耳边响起。
抬头,依旧是从镜子里,涉谷有惠看见他的脸凑了过来,离她的脸只有一指的距离,眨眼,不明白话题为何会转到这上面,略微一沉吟,“没有啊,怎么,琉生君有意向吗?是你的话我不介意哦。”她本来是想这么说的,可男人脸上的表情太过温柔,温柔到涉谷有惠觉得开玩笑也成了一种亵渎。
于是她很老实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闻言,琉生却只微微一笑,站直了身体后竟然开始动手解起了涉谷有惠的头发,对上她惊疑的目光,他的解释是,“女孩子还是低调点好。”
涉谷有惠泪了,美人好贴心!
谁也没想到会突然下起雨,就在涉谷有惠要出门的时候。
不,也不是没想到,等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涉谷有惠就像瞬间找回了记忆一样,昨晚他似乎提醒过她,那时她还没当回事,对于她这个鲜少看天气预报的人来说,一次失误就有可能铭记一生。
那么,现在,对着某男“看,我说的没错吧”的眼神,涉谷有惠很郁闷。
风大,雨大,再牢固的伞在自然的面前也变得不堪一击,挣扎了半天,涉谷有惠突然想起自己应该还有雨衣。
“呵呵,老师酱就穿成这样去,约会?”看着全副武装的涉谷有惠,朝日奈要脸上的表情要多幸灾乐祸有多幸灾乐祸。
“……”你够了!
涉谷有惠瞪他,仿佛这样就能在他身上瞪出来一个洞。
“诶,好嘛,老师酱,别瞪了,再瞪眼珠子就要出来了,来上车,我送你去吧,权当是正式的赔礼道歉。”他退后一步,撑着伞迈进雨里,冲着涉谷有惠伸出了手。
到口的拒绝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刹住了,赔礼道歉,他不提还好,经他这么一说,涉谷有惠顿时觉得好像的确是怎么回事,嗯,既然是赔礼道歉的话,不用白不用,她在心里为自己的“不够坚定”找了这样的理由。
这样想着,三下两下褪去身上的老式雨衣,再抬头,涉谷有惠的脸上挂上了灿烂的笑:“谢谢!”
“啊……”接过那只属于女子纤细修长的手,要心情很好地笑弯了眼。
朝日奈要,一个戏弄过她两次的花花和尚,爱好拈花惹草,兴趣拈花惹草,职业拈花惹草,其实真不是她不待见他,主要是每次跟他过招都相当费心力,虽然对于上一次的前女友事件她挺满意的就是了。
一个安静开车,一个安静地看着车窗玻璃上的雨滴,从涉谷有惠坐上车开始,两人除了短暂的视线碰撞就再也没有其它。
涉谷有惠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朝日奈要,她不知道。
她本以为两人之间这样的沉默会一直持续到她下车,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再次道谢的话,抛开其他不说,毕竟是她蒙受了恩情。
车停下了,在一处地下停车场,可是要似乎没有让涉谷有惠下车的意思,因为她发现,车门被锁住了。
涉谷有惠这才想起来似乎从开始就没好好打量过他,说起来,他今天穿的是西装革履,褪去了之前紫色的和尚服让他看上去少了几分倜傥,多了几分稳重,他靠坐着,挺直着背,两手搭在方向盘上,透过后视镜,涉谷有惠能看到他微皱的眉。
“你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涉谷有惠先说话了,她不敢保证她不出声这个男人是不是就会一直沉默下去,作为有约的人,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耽误了。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明显能看到男人的身体怔了一下,而后再转过头来,他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春光灿烂。
“唔,我只是在想,你或许需要一个男伴,我的前女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