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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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若珍宝-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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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放电影。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去专门看灯看戏看电影了,大家看的都是一个热闹,镇上的人这儿走走那儿转转,享受着节日的美好气氛。孟乔、阿宝与韩沉堂他们走到小广场的时候,已经是瓜子皮满地飞,阿宝从荷包里掏出一大捧瓜子奶糖递给韩沉堂:“你们吃!
周围人都没有推辞,纷纷从阿宝手里接过好吃的零嘴,一边好奇地看着老爷爷如何操纵皮影戏,一边将瓜子皮奶糖纸吐得满地都是。皮影戏放到一半中场休息,看戏的人都去买吃的了,阿宝望着演皮影戏的小人,用眼神指使韩沉堂:“玩!”
阿宝现在已经很懂得如何与韩沉堂相处,这个大哥哥脾气好,简直是有求必应,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韩沉堂哥哥肯定能做到,所以阿宝现在指挥起这个大哥哥,简直是得心应手。韩沉堂看着阿宝直勾勾的眼神,马上明白了阿宝是要玩,便将她一把抱起,放在演皮影戏的台架子上,将演戏的牛皮小人给阿宝拿着,让她在灯光下群魔乱舞。韩沉水看见了,兴奋得直叫,韩沉堂只得把阿水也扛上去,两个小姑娘站在那,嘴巴里发出嘟嘟呜呜哼哼哧哧的模拟声,一边毫无章法地挥舞着皮影小人,玩得特别开心。
上厕所的老头一回来,看到自己心爱的皮影人被弄得乱七八糟,当即气得用凳子要抽韩沉堂,韩沉堂飞速将两个小姑娘抱下来,一边一个牵着逃离现场。糟蹋完老头的皮影,阿宝又瞄上了猜谜用的小灯笼,丁婆婆原本给她准备了很多,可阿宝还没有出门就烧了四个,弄得丁婆婆不敢再让她拿着。这下子,丁婆婆不在,阿宝只用她那双水灵灵黑漆漆的大眼睛瞪着韩沉堂,大有不让她玩就不罢休的架势,韩沉堂无法,只得跑到猜灯谜的地方,绞尽脑汁猜出一个谜题,让阿宝欢欢喜喜取走一个灯笼,但悲剧的是阿宝拿着它还没走几步,一个踉跄,灯笼又烧了。
玩的地方最后只剩下放电影,由于今晚是除夕夜,镇长特意选了几个好看的片子,有《闪闪红星》、《地道战》、《智取威虎山》等等。这几部电影是秀水镇人熟得不能再熟,温习过好几遍的,所以大家一边八卦闲聊,一边关注着台词,一旦有经典台词出现,镇上的居民都异口同声帮电影人物说出台词,比如那句: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阿宝仍旧喜欢站在银幕的背面看,孟乔翻一个筋斗就能逗得她哈哈大笑,韩沉堂注意到她要比刚来秀水镇时开朗多了。虽然有时候说话还是只说一个字或者一个词,但阿宝更喜欢笑了,对秀水镇也越来越亲近,对韩沉堂也越来越亲近,真好,韩沉堂想,只要阿宝需要我,我就出现在她身边,永远都不离开。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十点,阿宝累得在韩沉堂背上睡着,他领着一直打哈欠的沉水与不断揉眼睛的沉章,将阿宝送回小洋楼。丁婆婆看阿宝玩得浑身是汗,连忙拿手帕帮她擦擦脸,让兄妹几个赶快回去。回到筒子楼的时候,有些人还在外面玩耍,有些人已经睡下了,故楼里很安静,几乎都能听得见炉子上的水沸腾的声音。
韩沉章走上楼的时候,看见薛梅正坐在走廊上和什么人聊天,等走近一看,原来是对面那个叔叔。那个叔叔虽然长得很凶恶,膀圆腰粗,但笑起来很温和,他问:“这是你家孩子?”
薛梅点点头,拉过韩沉堂道:“快来见过胡叔叔。”
兄妹几个打过招呼,都累得直往床上爬,薛梅抱歉地笑道:“孩子们都累了。”
胡叔叔站起身道:“没事儿,我去年才来秀水镇,什么人都不认识,以后大家常来往,我也要多认识认识新邻居,以后有个照应!”
薛梅笑着送走他,回屋后见韩沉堂仍旧若有所思地瞪着对面胡周汉的门,有点奇怪地问:“还不困吗?要不要跟妈妈一起守到十二点?”
韩沉堂摇摇头,问:“爸爸呢?”
薛梅叹口气道:“谁知道,吃过晚饭就跑了,怕又是去哪里赌钱了吧?今天晚上他应该不回来了,我们早些睡。”
韩沉堂躺在床上问:“妈,你当初为什么会嫁给爸爸?”
薛梅被儿子这样问起,似乎有些难堪,她迟疑半天含糊道:“人介绍的,就这么在一起了,哪有那么多想法。”
韩沉堂继续追问:“镇上人都说妈你是城里来的,又读过书,还能做好吃的,虽然家庭成分不太好,但是怎么会嫁给我爸爸?”
“我不嫁给你爸爸,又能去哪里?”薛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洞:“你外公外婆早些年被下放到牛棚,后来听说又辗转去过很多地方被劳教,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我在镇上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嫁给你爸也是嫁给其他人,命都是一样,反正是过日子。”
韩沉堂没有再问,过了半响才缓缓开口道:“妈,我外公外婆是不是特别有学问的人?”
薛梅的语气这时才欢快点,她点点头道:“你外公是中学教物理的老师,你外婆是教美术的老师,都是知识分子,你外婆还特别会做菜,也会缝缝补补,我小时候穿的花衣服都是她自己做的!”
韩沉堂想象着外公外婆的模样问:“我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或许吧!”对薛梅而言,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一直是个未了的心愿,但她在秀水镇一是舍不得自己的三个孩子,二是没有任何线索没有路费,也就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从来不敢拿出来说。今夜,薛梅又一次回想了和父母在一起的幸福生活,她用枕巾擦干自己的眼泪,默念着父母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才枕着梦想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退学

新年后,因韩治德又赌了几场,韩家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韩沉堂有天放学后对薛梅说:“妈,我想退学。”
薛梅一听这话,当即差点一耳光扇到儿子身上,她抱着韩沉堂哭道:“没良心的,你知道妈为了你们兄妹几个上学,天天起早摸黑干活,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让你们几个有出息,妈这辈子也就足够了,你今天居然跟妈说不想读了,我还是打死你算了。”
薛梅口中说着打,但实际上已经哭倒在地,不停地捶着地面,看起来十分伤心。韩沉堂扶起她,郑重道:“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现在家里实在撑不下去了,势必得有一个人退下来挣工分和你一起养家。我认真考虑过,沉章和沉水的成绩都比我好,如果让我继续读书,家里既没有干活的,又还花钱,我退学是最好的办法。”
薛梅抹着泪水道:“你现在这样想,将来是要后悔的!”
韩沉堂的脸色很平静,他说:“妈,时代在变化,我不会永远困在这里挣工分养家。等咱们家先熬过这段时间,我就会自己出去闯荡一番,说不定不比读书差,你要相信我,并不是一时冲动。”
薛梅再也无法劝动自己的儿子,他虽然乖巧但是很有主见,既然提出来不想读书,肯定就是再也无心上学。
薛梅叹口气问道:“那你准备去哪里上班?”
“煤炭场吧。”韩沉堂想了想:“煤场的活虽然累点,但是工分挣得多,对年龄也没什么要求。”
薛梅还是舍不得,她问:“沉堂,你真的不想上学了?”
韩沉堂睁着黑漆漆的眼睛对母亲肯定地点点头:“我要和妈你一起挣工分养家。”
于是,韩沉堂从四年级退学,那一年,他还不到十岁。薛梅将他带到镇上去登记,韩沉堂正式从学生变成一名工人。
成为工人的那天,韩沉章与韩沉水拉着哥哥的衣服哭哭啼啼好久,心中明白大哥是为了让他们继续上学,才退学工作养家的,便越发不舍了。韩沉章把哥哥的书包收起来道:“哥,我给你留着,万一有天你想上学了呢。”
韩沉水送给哥哥一只铅笔当做纪念,嘱咐道:“哥,以后工作也可以好好学习。”
阿宝听说韩沉堂不读书了,有些惊异,她跑到筒子楼看到韩沉堂的工人服,问:“为什么?”
韩沉堂用手摸摸她乌亮的小辫子,柔声道:“不管我读不读书,都是阿宝的哥哥,一切都没有变化,阿宝只要像以前般对待哥哥就可以了。”
阿宝听了似乎有些伤心,但很快被韩沉堂哄着去玩躲猫猫的游戏,从而忘了悲伤。
煤炭场的工种很多,但因韩沉堂年纪太小,所以只好让他去做拉煤车的活计。拉煤车是他去年暑假干过的活,所以今年做起来驾轻就熟,他每天上午七点去上班,到厂后在食堂里买些早餐吃,吃完八点正式干活,任务就是把煤车卸下的煤炭一小车一小车运送到炼煤炉,一天上午可以拉四五十车左右。中午吃完午饭,可以休息两个小时,下午接着干,到晚上六点准时下班。
下班后,韩沉堂又帮母亲去打扫街道,倒完垃圾回来,正好生火做饭。一家人吃完饭,韩沉章与韩沉水做作业,韩沉堂就坐在一旁,要么做做手工活,要么拿着弟妹的课本重新温习下各种字词,又把以前老师教的算术演算一遍,预备着以后能算写简单的账目。
周休的时候,他有时去做些承包工分的活计,有时候带着阿宝去秀水河那里玩。有一天,韩沉堂将阿宝带上他心中的密地水塔,阿宝很开心,站在水塔上面又笑又跳,唱“卖报歌”,这座水塔也便成为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时间过得很快,1983年,新中国进行改革,工分制度正式结束。1985年后,建国长达几十年形成的计划经济体制,比如对几乎所有产品的统购统销统配的平均主义开始慢慢消亡,在国家的倡导下,部分供销社产品与集体经济采取相应的承包责任制,个体经济开始萌芽,改革开放后的新中国到处萌发出蓬勃生机。
对此,许多人有喜有悲。喜的是多年的平均主义终于结束,每个中国人对生活的选择都变得多样化和充满个性,悲的是秀水镇不少工厂开始削减人数,薛梅就是其中之一。被辞下岗的薛梅呆在家里终日以泪洗面,她既没有过硬的生产技术,也没有强硬的背景后台,钢铁厂为了缩减开支和促进生产,第一批削减下去的工人中,就有她。不过让韩家人稍许安慰的是,韩沉堂因为能干活能学习,既刻苦又认真,被聘为车间部主任,成为韩家的顶梁柱。
十六七岁的韩沉堂已成长为一个英俊的青年。他的眉目很深,鼻子高挺,嘴唇有些薄,笑起来却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由于常年干力气活,在太阳底下暴晒,他的皮肤是古铜色,身材健壮高挑,走在秀水镇上回头率非常高。
这天,他下班后等在秀水镇小的围墙外,下课铃声响起,读小学六年级的阿宝与同学们一起走出来。阿宝今年十二岁,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个子抽得很高,看起来有些瘦,但是皮肤极白,她穿一件浅蓝的雪纺裙,脚上是雪白的回力牌球鞋,齐腰长发用一根葱绿的带子轻轻束在脑后,整个人就像一颗亭亭玉立的花骨朵。
“阿宝!”韩沉堂轻轻唤她一声,从树荫下走出来。
阿宝身边的几个女生笑嘻嘻看他一眼,给阿宝打个招呼先走了。韩沉堂走到她面前问:“下课了?”
“嗯。”阿宝的性格虽然变得开朗些,但还是不愿意和人多说话,遇到熟识的人可以聊几句,遇到不喜欢的人回头就走,即便这样,追在她身后的小男生,依然可以组成一个团。
韩沉堂帮她拿过书包,问:“去水塔坐坐?”
阿宝点点头,她先走到红旗牌轿车前,跟司机说声要走着回家,又转身走到韩沉堂面前道:“走吧。”
韩沉堂带阿宝爬上水塔,递给她一袋五香瓜子,又拿出一个塑料袋铺在地上:“吃吧!”
阿宝最近迷上了吃五香瓜子,尽管她的父母从美国给她寄回来很多,但韩沉堂仍旧坚持帮她买瓜子,然后带她爬上水塔吃。阿宝嗑瓜子的速度很快,像是和谁在比赛,她红嘟嘟的嘴唇轻轻一抿,雪白的贝齿轻咬,瓜子皮就出来了,韩沉堂看着她温软的红唇,突然感觉有点渴。
她调转视线,咳了一声道:“秦爷爷身体还好吗?”
阿宝抬头看看小洋楼后面的大片原野,放下瓜子伸了个懒腰,点点头道:“还好,就是腿上的风湿有点疼。”
韩沉堂又道:“你爸爸妈妈最近和你联系了吗?”
后来韩沉堂才知道,阿宝之所以从北京来到秀水镇,是有个故事的。阿宝父母的结合,完全是政治联姻,两个不相爱的人走到一起,结婚不多久,特别是有了阿宝之后就变成了一对怨偶。阿宝的父母都在外交部工作,常年随着领导世界各地跑,首先是阿宝的母亲在美国遇见了一个让她一见倾心的美籍意大利人,回国后就闹离婚。阿宝的父亲一气之下也外遇了,找了个美国女人。这下子可好,两边的父母都是老首长,都被气得半死,干脆让他们离婚,秦承业老爷子带着阿宝回到秀水镇,也即他以前战斗过的地方养老,再也不管儿女的破事。
所以简而言之,阿宝在她三四岁的时候就离开父母,是被丁婆婆和秦老爷子带大的。丁婆婆是秦承业当年做首长时一个兄弟的媳妇儿,那个兄弟战死后,秦老爷子让他媳妇儿跟在身边,正好照顾秦满满。后来,阿宝的父母都去美国定居了,心里头想起阿宝的时候,就从美国用特殊渠道邮过来些中国买不到的东西,阿宝刚开始吃着玩着穿着也挺高兴的,后来才发现,她已经被父母彻底抛弃,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可怜虫,便有些轻微的自闭,不爱说话,脾气也暴躁。
所以一听见韩沉堂提她的父母,阿宝就有些不高兴:“没管过,不知道。你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回去吃饭了。”
阿宝噌地站起来,将瓜子皮用脚踢到一边,抓起书包就要走。韩沉堂一把拉住她,笑道:“我话还没说完,今天是有重要的事情想问问你的想法。”阿宝怀疑地瞥他一眼,韩沉堂哄着她:“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韩沉堂道:“你记得镇上开录像厅、游戏厅与桌球室的张哥吗?”
张哥这号人物如今算是秀水镇的名人,以前他和韩治德一样是搞运动的积极分子,后来去工厂做工也是油腔滑调,喜欢玩些花样。去年,他去了南边一趟,回来后整个人就变了个模样,不仅穿戴不同,连语音都变了一个调,说话的时候舌头要在喉咙里转几圈才吐出来。就在秀水镇人都以为他只是表面光鲜的时候,张哥和镇里的领导又是吃饭又是洽谈,半年的时间就在镇上开起录像厅,专门放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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