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放心便是。”
赵渝起身便欲去操办此事,正碰上宁晋顶头进来,他身后自然还跟着吴子楚。
“丫头,可好些了?”
顾不得赵渝,他先越过她看向莫研,见莫研气色神情都较昨日好了许多,方才放下心来,又挥挥手,示意吴子楚将手中东西放下。
“这些都是殿下一早便去找耶律宗真,让他拿出些宫里头上好滋补药材。”吴子楚放下来,边笑道。
“多谢殿下,其实我已经差不多都好了。”莫研笑着谢道。
宁晋近前又仔细看了她的气色,摇头道:“你当掉水里好玩的,你这回是命大,还不赶紧补补,否则日后落下什么病了,让你有得受了。”他瞥了眼旁边的药材,鄙夷道,“这地方实在没什么好东西,可惜咱们这次也没带什么好的补品来,就先这耶律老儿的东西吃着凑合吧,待回去后我再想法子给你慢慢调养。”
“不用,我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嘛,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莫研笑嘻嘻地指着那些补品,“殿下还是自己拿回去吃吧。”
早就被她拒绝地习惯了,宁晋压根没拿她的话当回事,倒是留意到了她眉梢眼角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丫头,你掉水里是不是捡到什么宝了?”他奇道,“欢喜成这样?”
赵渝在旁搭腔道:“快问问她吧,从我进来就看见她这么笑,直笑到现在,再这么笑下去,就该成傻子了。”
宁晋看莫研这么欢喜,这副模样他已是许久许久未曾见过了,虽然尚不明白缘由,他却也不由自主的欢喜起来。
“究竟是什么好事?”
“不能说,不能说……”
莫研摇头晃脑,看宁晋与赵渝皆咬牙切齿,又忙改口道:“反正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的。”
闻言,宁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也不能拿她怎样。
“小皇叔,你出来下,我有事同你说。”赵渝想着那事还是让宁晋出面比较方便稳妥。
宁晋嘱咐了莫研好好休息,又让侍女去将补药煎给她喝,才随着赵渝出来。到了帐外,尚边笑边摇头道:“这丫头,我都不记得上次她笑成这副模样,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赵渝亦叹道:“除了展昭,我还真想不出能有什么事情让她欢喜成这样。”
宁晋闻言一怔:“展昭?”
“可展昭都已经不在了,罢了,不提这些,能让她欢喜的自然是好事。”赵渝朝宁晋道,“小皇叔,你可否将昨日找到小七之人寻来,我有事想问他,而且也可当面酬谢。”
“是何事?”
赵渝把方才莫研说的话告诉他,宁晋点头笑道:“没想到这丫头运气倒还不错,若当真找到这个窝,可就省了事了。行,这事就交给我吧,天黑前就能把人给你找来。”
“不用这么急,再等两日便是,小七现下还下不了床,总得等她身子略好些。”
想到莫研,宁晋微微笑了笑,道:“也好。……你也去歇着吧,这些日子下来,脸又青又瘦,哪里像个快要成亲的人啊。”
赵渝淡淡一笑,未再说话,依言回帐去。
目送她进了帐,宁晋立在原地,不言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良久才轻声道:“子楚……”
“属下在。”
“你听没听见方才小渝儿说的那句话?”
“哪句?”
“她说:‘除了展昭,我还真想不出能有什么事情让她欢喜成这样。’”宁晋缓缓道。
“是,我听见了。”
宁晋转向他,神情思虑:“既然展昭已死,那么,你说会是谁?”
“……属下不知。”
宁晋长叹口气,摇头道:“我真是不明白,那丫头的眼里怎么就看不到我?连个辽人蛮子都能把我比下去。”
吴子楚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不语,静静陪在他身侧。
连续晴好了几日,这日却是阴风阵阵,扑人脸面。展目望去,长空中黑云翻滚,眼看一场风雪将至……
吴子楚刚欲劝宁晋回帐,便听见远远传来欢呼声:“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
“耶律洪基回来了。”吴子楚怔了怔,低低道。
卷三 第二十八章
如此大的喧哗,刚刚回到自己帐中的赵渝自然也听见了。她缓缓在凳子上坐下来,在镜中凝视了自己许久,方打开旁边的首饰箱,挑出一支凤型金步摇,吩咐侍女:“替我梳妆。”
“是。”
“头也要重新梳过,要云罗鬓。”
“是。”
“再把那件堆纱掐金素锦袍备出来整平,薰百合香。”
“是。”
虽不知道赵渝打扮如此隆重是为了何事,但见她神情凝重,侍女们不敢有半句疑问,纷纷忙乱起来。
不是为了爱,不是为了情,只是为了责任,所以她更应该加倍的将自己打扮起来。赵渝份外仔细地看着铜镜,病了许久加上连日劳累,确是太苍白憔悴了些。
“把宁王殿下此番送来的胭脂拿出来,挑一点用水化开,在脸上打均匀了。”她又吩咐道。
“是。”
此番宁晋送来的自然是宫里头上好的胭脂水粉,经过侍女的精心打扮,赵渝之前的病态一扫而空,脸上淡淡地浮现出一层红晕,娇羞万状,甚是迷人。再换上堆纱掐金素锦袍,袖口摆动之际,身遭散发着淡淡的百合花香,与平日简直判若两人。
“公主,您梳了高鬓不能戴帽,不妨将这个围在额际,又好看又挡风。”一名侍女捧着白狐毛抹额笑道。
赵渝点点头,让侍女替她围在额上,柔柔软软的白狐毛轻轻撩动着眉梢,更添几分动人神韵。她旋身原地转了几圈,听着金步摇玎珰作响,自己也甚是满意。
“公主,当真如仙女下凡尘。”侍女们候在旁边,由衷地赞叹。
赵渝闻言,涩然苦笑,暗自心道:“自己这番用心装扮,却是不能为自己心爱之人,这其中的苦楚,又有多少人知道。”
待再想下去,愈发心伤,她微摇下头,不让自己陷进去,取了手拢,款款走出帐去。
帐外阵阵寒风卷来,她站定片刻,深吸口气,袍角翻飞,衬得她愈发纤细可人。苏醉正好遛马归来,一瘸一拐地牵着马匹停在营帐偏僻角落处,目光穿过寒风路人,定定地落在她身上。
他与她,自是云泥之别,今生今世都不会有结果。
赵渝似有所感,回首望来,只看见半个马身踢踢踏踏地隐入营帐之后,却未看见人影。
宁晋自帐中转出,正好看见盛装打扮的赵渝,奇道:“小渝儿,怎么不好生歇着,打扮成这样为何事?”
“听说耶律殿下回来了,我想去迎迎他。”赵渝微微笑道。
宁晋闻言一愣,又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知她是精心打扮过,赞许笑道:“也好,我陪着你去。”
他转向吴子楚还未吩咐,后者已回帐中拿了大麾出来替他披上,一行人遂往捺钵主帐那边而去。
他们到了主帐时,那里早已是沸腾一片。
不仅萧观音在,萧信在,连耶律重光,耶律菩萨奴等等均都在主帐之中。耶律洪基就在众人之中,身上猎装尚未脱下,只顾着谈笑风生。
萧观音一眼就看见赵渝同宁晋过来,再看赵渝的模样,不由得暗生妒意。她自己一得知查刺哥哥回来便匆匆赶了来,也顾不上细细装扮,竟是被这汉家女子比了下去。
赵渝第一眼看的不是萧观音,也不是耶律洪基,而且静静立在耶律重光背后的耶律菩萨奴。后者似乎在专心听耶律洪基说话,连头都没有往这里转一下。
身为大宋来使,又是宁王,宁晋的到来自是得到耶律宗真的礼遇,他忙吩咐人给宁晋看座。当着宁晋的面,自然也不敢怠慢赵渝,命耶律洪基迎了赵渝入座。
耶律洪基已有多时未曾见过赵渝,凭心而论,说不定再过些时日,他连赵渝怎生模样都记不得了。此时初初归来,乍然一见,美人香风在侧,不禁有些心旌神摇,忙牵了赵渝的手,让她落座在自己身侧。
往日,赵渝甚少出席这些人多的场合,便是出席也未如此盛装打扮,很多人对她并无太深印象。今日一见,皆有惊艳之感,帐中倒有一半以上男人的目光久久徘徊在赵渝身上,对耶律洪基羡慕不已。
耶律洪基打回来不少猎物,原本庆功的宴席是要等到晚间才开始,但见诸人竟都闻风而至,越性便提前到中午开始,开席前,便先上酒庆贺。
象辽人这般,菜还未上,空腹便开始饮酒,宁晋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但别人上前敬的酒却又不得不喝,幸而还有个吴子楚在旁,常常替着喝几杯,否则只怕席未开,他便已倒。
赵渝尽管暗觉身体不适,却仍一直巧笑倩兮地陪在耶律洪基身侧。耶律洪基也绝非不懂怜香惜玉之人,着实替赵渝喝了不少杯。看得萧观音银牙暗咬,恨不得把赵渝从查刺哥哥身边赶开,但当着耶律宗真等人,她只得忍耐着闷闷喝酒。
一场宴席下来,宁晋是被吴子楚半扶半抱着回去的,赵渝是扶着额角让侍女送回来的,他们退席之后,耶律重光尚与耶律洪基对饮,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赵渝一直撑到进了帐,才无力靠倒,捂着嘴就要吐,侍女们手忙脚乱地给她拍背顺胸,折腾了好一阵赵渝才算将席间所吃的酒食悉数吐出。
侍女又打来热水给她净面,容妆洗去后,她的面色白得吓人……
“公主,你、你要不要紧,不如我去请太医来?”被她的脸色骇到,侍女小心翼翼问道。
原本无力靠在榻上的赵渝,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她:“不行,万万不行……谁都不许说出去。”
“可是您……”
“我歇歇就好了。”赵渝语气加重,“你们谁都不许说出去,否则我绝不轻饶。”
侍女们再不敢出声,只得张罗着再煮些燕窝粥让她服下。
待一切停当,赵渝遣开侍女,吩咐她们若有人来便说自己已醉倒睡着,任何人都一概不见。帐外风雪之声不绝于耳,她独自卧在榻上,忍受着身体的不适,猜测着自己恐怕时日不多。
她静静地想着,该做的事情要快些做才是。
便是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也不能白白来这趟契丹,总是要替父皇做些什么。
不知怎么,心底却总有一处不甘不舍,一思及此,便禁不住要留下两行清泪。她却仍忍不住要去想:不知我死了,他可会有半分念及我的好处,可会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狮宝身体正在恢复中,病了一场她脾气倒是翻了几番,不得了了!
可怜的狮子想睡觉想疯了~~~~
卷三 第二十九章
这边,展昭一直随在耶律重光的身边,看着他们觥筹交错,从满面红光到最后的烂醉如泥。
他自然也陪着饮了不少,只不过酒对他而言,便如水一般,倒不觉得有如何醉意,但表面上也装出踉踉跄跄的步态,随着耶律重光出了主帐。
背后,耶律洪基尚在帐中与耶律宗真在一起,父子二人把酒谈心。
帐外风雪扑面而来,耶律重光不挡不避,露出一脸愠色,不满道:“瞧他那得意样,这小子,也不想想他小时候是谁教他的骑射,大了大了反倒……”
展昭眼看见不远处几名耶律洪基近身侍卫往这里过来,看样子是来接耶律洪基的,忙轻咳了几声,提醒耶律重光莫再说下去。
耶律重光双目已有些迷离,立在原地挑眉望去,忽得喝住那行人:“小兔崽子,懂不懂规矩,见着我连声好都不问,这是哪个教出来的规矩?”
为首的侍卫忙陪着笑,又行了个全礼道:“卑职该死,雪太大,没看清是您。”跟在他身后的其他人纷纷施礼。
耶律重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也拿他们无法,只得道:“瞎跑乱撞什么,太子殿下还在和皇上说话,你们几个就站着等……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是是是,我们就在这里等。”
那侍卫又忙道,他们皆得过耶律洪基的吩咐,除非万不得已,不得与耶律重光起冲突。故而,皆不敢造次。
展昭立在耶律重光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几人,之前他连日巡营都未曾见过,显然这几人是刚刚跟着耶律洪基狩猎回来的人。他目光扫到站在最后的一人,那人身量较小,不同于其他侍卫虎背熊腰,不由得多看几眼,这一看之下,心中骇住——那人竟是个女子。
那女子亦留意到展昭在看她,往内缩了缩,其他侍卫亦将她掩在身后。
耶律重光是何等人,若说之前并未留意,但此时侍卫不自然的动作倒引起了他的疑心,本欲迈步的脚又停了下来,手指头往里一点:“你,就是你,出来!”
侍卫们彼此间交换了下眼色,那领头的陪着笑还欲上前同耶律重光周旋,却被耶律重光一把推搡到旁边:“滚,少跟老子在这啰嗦。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滚出来!”
那女子无法,只好缓步上前,垂着眉眼给耶律重光行了个礼:“小女子参见南院大王。”
一听见是女声,耶律重光嘿嘿笑了两声:“我当是什么呢,原来这小子还好这口。得,得……”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再理会他们,拔腿走了。
待回了南院大营,耶律重光在帐厅中坐定,展昭转头命侍女沏上醇醇的茶解酒,方也在旁落座。
耶律重光面上笑意未敛,看展昭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不由朝他笑道:“你可知道,我为何如此欢喜?”
“属下不知。”
“我原本以为耶律洪基虽然嫩了些,但也不能算是个没出息的小子,可是,你看他今日……哈哈哈……”他已忍不住纵声大笑,“居然让个女子扮成侍卫,来取悦于他。象他这般在女子身上花心思,已难再有所作为。
展昭点头称是,心中想得却是别的事。
“你想,耶律洪基本已素性好猎,如此再迷恋上温柔乡,这江山他还如何坐得稳。”耶律重光笑着摇头叹气,“这事要让我皇兄看看才好玩。”
耶律菩萨奴着实不是个好的谈天对象,耶律重光自己说了半日,除了见他点头,亦得不到回应。虽然因他是个闷葫芦,嘴也严实得很,故而自己越发信任他,但对着他谈天着实无趣。耶律重光说了一阵便乏了,饮了茶,又交待了展昭几件要办的事情便让他回去。
展昭出来后,并未回自己帐中,而是留了记号给苏醉。
这日的雪颇大,入了夜便甚少人走动。巡了趟营回来后,虽有侍卫邀他一同烤肉,展昭只推说午时喝得多,头疼得厉害。早早便灭了灯,独自坐在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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