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闪耀的青光时而黯淡时而明亮，让人眼花到无法分清到底哪个位置没有会进攻的藤条。凌天好不容易辨清这株酱爆瓜的根大概在哪个方位，地面上出现的裂缝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离那些裂缝远点！”凌天刚喊出来，小班和小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运动得过于激烈的藤条拍碎了地面，本来质地就脆的条状悬石怎么承受得起这番打击？悬石摇晃着，裂缝渐渐扩大，地面开始一块一块碎裂，沿竖直方向向下掉落，露出下面无边的虚空。
可他的警告已经来不及了。小班脚下的裂缝终于承受不住上面的战斗，碎裂开来。还在上面和几根藤条搏斗的小班随着石块的崩溃，连同那几根藤条向下坠落。还有不死心的藤条也跟着出了裂缝，“嗖”一声追着小班飞去。
“不要！小班！！”小玟和凌天悲愤地叫道。
远远地传来小班听不分明的声音：“……我没摔……藤条……哇！”
小玟和凌天刚松了口气，神经马上又绷紧了。可以看见田小班拽着两根不停扭动的藤条，悬在下方十几米处，处境非常危险。藤条拼命甩来甩去想要把小班扔下去。凌天赶紧向刚才确认的植物根部释放一道水箭。随着酱爆瓜的死去，藤条停止了扭动。悬在下方的小班终于不再有被摔下去的危险。
被救上来之后，小班看着洞里满地静止的酱爆瓜藤，暗道再也不敢鲁莽了。死去的酱爆瓜不再发光，但透过地上的裂缝透出些微微的光，勉强能看得清小玟和凌天的脸。
“喂，记不记得我们进联盟总部之前打的赌？”暗中传来小玟带有一分气愤一分戏谑的声音。
“那个啊，呃……”
“不肯讲就算啦，反正你也有候选的新外号……‘酱爆瓜’怎么样，又臭又恶心，哈哈。喂，酱爆瓜，你是讲还是不讲啊？这里不算‘人多’，但如果你够胆讲也算。”
“讲就讲，谁怕谁啊！你听好了……”小班深呼气一口气，大声喊了出来，“我是大呆头，我是大呆头，我是大呆头！”
“头头头头头头”字的余音传了很远很远。小玟和凌天“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小班觉得自己的脸都烧着了。唉，又出丑了，还好周围确实没什么人。
第七集 谁是你，你是谁 （1）
手表上时针已经转过两个圈，估计地球上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十一日傍晚了。
在虚无零界待了整整一天，连开始觉得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跟之前十二年平平淡淡毫无波澜的生活——获得古怪异能这件事除外——比起来，掉进虚无零界就好像跑进了大型科幻电影的片场，看起来是要有一场惊心动魄的大冒险，主角最后总是能够回家。他只是有点点担心家中的父母，孩子失踪了一整天，能不担心吗？
连没有其他联盟成员那么焦虑，除了刚才说的原因，还因为他其实根本不了解虚无零界，不真正清楚虚无零界的血腥危险，也不知道离开虚无零界回家有多艰难。所以连就很淡定地在基地的角落找了块比较干净的地方睡了一觉，起来之后就去找RX说说话。
RX看起来同样不为能不能离开虚无零界感到焦虑，这大概跟他从不想太多有关。连就盯上这一点，专拿脑筋急转弯同RX开玩笑，并不是欺负大个子的脑子转不过来，而是他确实觉得憨厚率直的RX很可爱。当然维西也是一副很好亲近的样子，但维西应该比较聪明没那么好骗……
“来考考你，大个子。盟主的盒子里有10颗糖，正好联盟成员有10人，盟主说你们每人要分到颗糖，同时盒子里还要剩下一颗，请问怎么分？”
RX挠挠脑袋，困惑地说：“可是联盟不止10个人啊！”
“这个不重要，假设而已，只是假设。”RX真是傻得可爱。
“那……怎么分啊，肯定有一个人分不到……”RX嘟囔着，“连你又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糊弄我。”
“很简单的，第十个人把糖和盒子一起拿走就行了。”突然出现的维西吓了他们一跳，“怎么躲在这里偷懒？正缺人去搞防守呢，零帮的人再来怎么办？”
“反正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嘛……”连说，“那你怎么也跑来偷懒啊？”
“我……”维西顿了顿，没再说什么。
连想正好也来让维西转转脑筋：“不如你也来玩玩脑筋急转弯吧。有一个字，人人见了都会念错。这是什么字？”
“就是‘错’字。”维西毫不犹豫地答道。
“冬瓜、黄瓜、西瓜、南瓜都能吃，什么瓜不能吃？”连又问。
RX在一旁打岔：“冬瓜黄瓜什么瓜……这都是什么东西？都能吃吗？”
维西的声音盖过RX的碎碎念：“傻瓜。”
“啊，你骂我傻瓜？”RX惊讶地看着维西。
连在脑袋里搜索自己所知道的脑筋急转弯：“早晨醒来，每个人都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睁开眼睛。”
“大力士RX永远也举不起的东西是什么？”
“他自己啊。”
连越问越觉得头晕眼花，维西回答得也越来越快，最后连都不知道该问什么了，张着嘴巴发呆。
“什么脑筋急转弯啊，都这么简单，你就知道欺负RX。”维西耸耸肩表示毫无困难，“还不如多练练怎么用你的异能呢。RX你也不想继续玩这个了吧……”维西转向RX，RX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维西嘴角牵起一个笑容，讲出来的话却让RX刚刚建立起的“救命恩人”形象立即破灭，“那你就让我们练练手吧。让我都试着变成你怎么样？只要给我一点点血就好……”她拿出匕首晃了晃，翠绿色的眼中尽是狡黠的笑意。
“不要！不要！”RX撒腿就跑。连目瞪口呆地看着跑掉的大个子和转过来看自己的维西，讷讷地说：“我就算了吧，你已经储存过我的DNA了……”说着也跟着RX跑了。
“啊啊，不好玩。”维西叹气，但脸上没有扫兴的表情。她看着远处的RX和连，微微眯起眼睛，左眼里几近透明的十字架纹样闪着淡淡的光。
第七集 谁是你，你是谁 （2）
连跟着RX跑到洞外，才发现外面的布防果然如维西所说发生了变化。原本联盟只在每块悬石上派一两个人守卫，现在不光人数增多，排布也更科学，几乎能把基地周围所有风吹草动尽收眼底。仔细看看，不少石块后面还有隐蔽的守卫，防御力确实加强了。
跟出来的维西在后面解说道：“除了你们看到的，盟主还挑选了几个战斗能力不弱的成员轮流在基地周围巡逻，主要任务是排除附近潜在的危险，保护基地和没有战斗能力的成员，也是想借此找到其他被吸入零界的受难者。你们看到那里那块悬石吗？”
她指着下方一块已经开裂的条状悬石。那正是小班他们用于藏身的地方！连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只听维西继续说：“刚才那个位置有很大动静，我们已经派人去看看了。”
“我能做些什么呢？”连赶紧转移话题。那三个人可别被逮到啊……
“你？”维西犹豫了一下，“呃，守卫基地的话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虽然早知道帮不上忙，但听到这么直接的回答，连还是挺受打击的，果然自己还是很没用啊。看见他蔫蔫的样子，维西不禁笑了出来：“不让你守卫只是因为你的能力不能支持你直接战斗罢了，你还有别的事儿可以干呢。盟主需要你和他一起找离开零界的方法，你对电磁学和天文学了解多少？”
“物理地理什么的都刚刚开始学，懂的不多……”惨了，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最弱的课。话说回来，咱到底有哪科强啊？
“没关系，你去就行了，我们相信你。”维西笑得人畜无害，“顺便告诉你哦，盟主心情不太好，小心点哦。”
后面那句话才是重点吧？明明是你们都不敢去就找我上场，维西你还可不可以笑得更灿烂点啊？连的内心叫嚣着，嘴角微微抽搐，想像自己看见维西的背后飞着一只嘿嘿笑的小恶魔。
“我呢我呢？我也可以去帮盟主找方法吗？”RX像个急着领糖果的孩子，就差没睁着星星眼向维西撒娇了。
维西笑眯眯地说：“不行啊，你还是去悬石上守卫基地吧。”
“你们就知道欺负我笨，什么都不知道！谁说我四肢发达就头脑简单了？”RX嘟着嘴抱怨道。
连认真数了数，认为RX其实有六肢而不是四肢，但又不好意思指出他的错误。
“谁说的？”维西背后的小恶魔又飞起来了，“至少你还知道自己笨呀。”
第七集 谁是你，你是谁 （3）
大鸟盟主已经有十分钟没讲话了，于是连也已经有十分钟没讲话了。不是不想讲，而是根本不敢。事实上，从连弱弱地走到独孤羽旁边弱弱地说了一句“你好我能帮你干什么……”之后，整个洞穴的气氛都很凝重。
作为盟主，独孤羽拥有自己找个干净点的洞穴独自蹲着思考问题不被打扰的特权。其实独孤羽现下急需被打扰，前提是打扰他的那个人比他聪明，能比他更快想出解决办法。苦于自己的脾气不太好，于是给成员们的形象不太好，直接导致没有多少人敢自告奋勇来打搅一下脾气不太好的盟主大人。连打招呼时独孤羽几乎以为终于有希望了，结果一抬眼，看见一脸纠结表情的男孩，独孤羽愤怒了。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唯一来找我的是个地球人，以低智商著称的地球人？一地球人能帮上啥子忙啊，不帮倒忙都不错了吧？
＇文＇独孤羽憋了十分钟气，连也憋了十分钟气。这鸟不会把我吃了吧？
＇人＇尴尬的沉默中，独孤羽决定开口：“你知道打开迁跃通道的方法吗？”
＇书＇“不知道。”虽然知道这样回答的后果，连还是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屋＇“那你会分析磁场变化的规律吗？”
“不会。”连老老实实地摇头。
“那锁定通道坐标呢？跨空间联络呢？你会什么？”独孤羽咬牙切齿——如果鸟有牙的话。
斟酌了好一会儿，连缩着脖子做好被揍的准备：“我什么都不会……”
可怕的沉默。连几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完了完了，大鸟都气爆了……
“轰隆！”石头碎裂的声音刚把连吓了一跳，维西就冲进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很焦急：“盟主，零帮的人解决掉了我们安排在隐蔽位置的所有守卫！”
“所有守卫？”天啊，怎么可能，连想。
维西喘着气，激动地说：“全部！零帮不应该知道他们的位置的啊！我们之中，肯定有间谍！”
独孤羽抬起头端详着维西，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你说我们之中有间谍？”
“是啊，不然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布防？肯定有人混进来了！”
“是肯定有人混进来了。那个人，”独孤羽慢慢地说，“就是你吧。”
连又被吓到了：维西居然是零帮的间谍？
“你不是维西。”独孤羽又说，棕色眼睛里眼神锐利如刀。
“啊，你看出来了。”“维西”眨着翠绿色的大眼睛，咧着嘴笑，仿佛刚才跑到很累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连吃惊地看到“维西”的面容变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有时是言笑晏晏的棕发碧眼的女孩，有时是表情狰狞的黑色怪物。但他清楚地感觉到，面前这个不是自己一天前刚认识的维西。
“第一，维西根本不知道我在哪些地方布下了暗防，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所有人。”独孤羽轻描淡写地说，好像是在喝下午茶而不是面对混进联盟的敌人，“第二，你的眼睛里没有维西的十字标记，那个是变不出来的。”
稚嫩的男孩声音像泉水击石，在洞穴中带起泠泠的回音，而这些音节组成的言辞确是那么精准有力，狠狠地击中了“维西”。
“怎么可能，我们埃米特星人的变形是不可能有纰漏的！如果不是那个女孩的物种特性，你又怎么可能看出来呢？”假维西变成了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像是黑色的泥巴，面部却是一团刺眼的白色，看得见沾着恶心黏液的尖牙。
自己到底是怎么把这家伙看成维西的？真恶心！连想。
独孤羽依旧悠闲地说：“零帮派你们来，是想端掉我们的基地吧？让你这埃米特星人变成维西的样子，一是方便靠近我，伺机干掉我，二是为了挑起我们内部的斗争对吧？如我们先自乱，你们岂不是赚了。”
埃米特星人脸色一变，夺路而逃。它的速度很快，连只看见掠过自己面前的一道黑影。然而就在它快要跑到出口时，独孤羽挥动翅膀，看不见的凌厉气流将它的躯体切成几段。死去的埃米特星人化作一滩脓水，散发着恶臭。
整个事件从发生到结束的过程还不到五分钟，独孤羽和连站立的位置没有动过，洞穴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默，隐隐约约听得见外面打杀的声音。
原来爆炸不是幻听。连偷偷看着低头沉思的大鸟。独孤羽在想什么呢？
“它说的没错，我们之中有间谍。”独孤羽抬起头，眼中闪过刀锋般锐利的光。
第七集 谁是你，你是谁 （4）
天然形成的石头隧道阴暗潮湿，被滑溜溜的青苔占据。这种生命力极强的生物似乎在哪都可以开出一片天地，然后宣告自己的领地上不得有别人的存在，于是只要踏上它们，多半会滑跤。
岩壁上每隔二十多米远就架着一支做工粗陋的火把。火焰被不知哪处来的气流拂动，摇曳着投下了扭曲的光影，张牙舞爪，像是要吞吃隧道中的人。
尽管火把能勉强照亮一些通路，隧道毕竟是弯弯曲曲的，一些拐角和隐秘的岩洞被阴影笼罩，成为光明无法企及的地方。
正处于火把照明死角的这个角落并不为联盟中多数人所知。事实上，基地里的很多地方都不为人所知。悬石里遍布岔路、岩洞，稍不留意便会迷路，独孤羽早告诫众人不要乱跑。乱跑的后果不是迷路，就是会看到或者听到不该知道的东西。
角落里传来细碎的说话声。有人正轻声说着话，不发声，只出气，听得不分明，几乎与隧道中的气流融为一体，远处听是风，近处听是言语。
少年站在近处听得清清楚楚。他躲在拐角外，背靠着墙，手紧紧捂住嘴巴，生生扼住了即将出口的招呼。阴影里那个分明是在和零帮通信的人居然是……
必须赶紧告诉盟主！
连踮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