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晨光熹微时- 第7部分

、隐隐的欢喜（2）

石块终于全部搬好了。
周晓晨赶紧坐正了身子。
顾子熹重新上了车，用纸巾擦了擦手，望了她一眼，解释道：“路面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我把那些石块搬到路边上了，免得下一个司机遭殃。”
周晓晨朝他一笑，点点头，没有说话，心中对他的赞赏又多了一层。
现在还有多少人会操心别人的闲事？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但是他不同。
一路无话。
车很快到周晓晨家所在的小区附近。
“我就在大门口下车吧，”周晓晨说道：“小区里面车多路窄，难开。”
顾子熹点点头，“行。”
车在小区大门口的路边停了下来。
周晓晨下了车，走到驾驶室那边，弯腰朝顾子熹摆摆手，假意不经意实际很用力地看了他一眼，“谢谢你。”
她没有叫他顾先生或者别的，今晚从头到尾她对他都没有任何称呼。
车内的顾子熹也朝她摆摆手，脸上掠过一丝不经意地微笑，“再见！”
周晓晨目送着顾子熹的车渐渐远去，不觉轻轻叹了口气。
她刚一转身，手臂突然被一个人扯住了，随即听到笑声，“晓晨！”
周晓晨一听到声音就知道是嫂子赵雨晴，忙扭过头。
赵雨晴今天穿了一身今年流行的纯棉印花长裙，很长，长及脚踝的那种。虽说年龄不是问题，但周晓晨私下里觉得，这种浪漫的小碎花只有穿在那些瘦削的而且面孔纯净的少女身上才能散发出仙女的味道，嫂子这么一穿，直觉像是身披窗帘在走。
“我出来买点卫生纸，家里的快用完了！”赵雨晴扬扬手中的袋子，突然凑到周晓晨跟前，笑容神秘，“我都看见了，老实交代，刚刚送你回来的那人是谁？”
周晓晨不觉好笑道：“别瞎猜了，是田真真的朋友，人家不过是顺路送我回来。”
“真的？”赵雨晴有些怀疑，注视着她的脸，刚刚她从门口超市出来，意外看到小姑子一直目送那车走的，神色似乎并不一般。
“这还能有假？人家早结婚了！”周晓晨不想多解释，她边说边朝小区里走，自信这个仅属于自己的秘密埋得很深，别人就是挖地三尺也挖不出来。
“哦……结婚了，”赵雨晴忙跟上前来，语气似乎有些遗憾，“那人车不错啊，皇冠的，那种车型我估计得要四五十万吧？”
周晓晨不觉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在学校虽说没在电视台见多识广，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啊？”赵雨晴笑道：“我们学校的那些教师有事没事就爱研究谁家房子大谁的车子好，我就算不懂也懂了！”
周晓晨笑了笑，没说话。

、隐隐的欢喜（3）

到家后，母亲沈桂云问周晓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单位几个朋友聚餐的，”周晓晨没提田真真，怕母亲知道了又不舒服，孰料知女莫若母，周晓晨话音刚落，沈桂云就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能有什么朋友？我看又是跟田真真一起的吧？”
周晓晨嘿嘿笑。
“你过来坐下，”沈桂云拉过女儿的手，坐到沙发上，“晓晨，我今天跟我们学校的白校长提过了，拜托她帮你介绍对象，巧了，她说她有个侄儿在三中做教师，正好还没谈对象，人长得还不错，年龄也相当……白校长说后天安排你们见见面，你觉得怎样？”
周晓晨笑望着母亲，点点头，“行，我听妈的。”
态度温顺得有些异常。
沈桂云不觉有些意外，抬手轻抚了一下女儿的头发，“你要是不喜欢就不勉强，妈不会逼你的，咱们可以过段时间再说。”
“我没有勉强啊，真的，妈，反正迟早都是要谈的，见见再说吧，”周晓晨站起身，朝母亲一笑，“我去洗澡了。”
沈桂云不觉和媳妇对视一眼。
周晓晨洗澡后回到卧室，发现嫂子赵雨晴正坐在她床边频繁地换台看电视，显得心不在焉。
赵雨晴见周晓晨进门，忙站起身，走过去将门关上，有些讨好地笑道：“晓晨，我有事跟你商量一下，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什么事？”周晓晨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经验告诉她，嫂子这样子准没什么好事。
“呀！你头发这边还在滴水呢！我来帮你擦擦！”赵雨晴殷勤地拿过周晓晨手中的大毛巾，将她按到床边，意欲帮她擦拭。
“还是我自己来吧，”周晓晨笑着将大毛巾拿过来，边擦拭头发边笑道：“嫂子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一家人不用客气。”
“好，那我就直说了啊，”赵雨晴站在周晓晨面前，说道：“是这样的晓晨，明天开始家里就有学生来补课了，恐怕要影响到你，你要多担待着点。”
“这个啊，”周晓晨不觉松了口气，笑道：“没事没事，反正我白天要上班的，等我下班回来，那些孩子也差不多走光了，至多礼拜天嘈杂点，我不要紧的，就是嫂子你又要辛苦了。”
赵雨晴望着小姑子刚沐浴后的一张明净的脸，不觉顿了一下，她知道小姑子有些洁癖，但她必须要趁着胸口一团热火没有熄灭时把要说的话说出来，如果此时她心软觉得不好意思开口，那此后就再也无法开口了。
不行，她赵雨晴决定了的事情就必须要做。
“晓晨，如果我跟你哥现在不努力赚点钱，妈想住进大房子的梦想就一辈子别想实现了……”赵雨晴的话还没说完，周晓晨就按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坐到身边，感激地说道：“嫂子，谢谢你。”

、隐隐的欢喜（4）

凭良心说，赵雨晴确实算是合格的媳妇，婚后从未和婆婆抬杠过，现在的年轻女孩子能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了。单凭这一点，周晓晨就觉得嫂子值得打八十分。
赵雨晴很轻易地就捕捉到了小姑子眼里的神情，赶紧趁热打铁，“晓晨，我想说的是，补课的学生里有两个男孩子，他们的父母都外出了，补课要吃住都在咱们家，我想，能不能让他们俩个晚上睡在你房间……”
“睡我房间？”周晓晨一下子直了腰身，“那我睡哪儿？”
赵雨晴赔笑，“你就委屈一点，跟妈睡，时间不会太久的，顶多到开学前。”
“可你不是不知道，妈的睡眠一向不好，”周晓晨为难地看了嫂子一眼，“我怕影响她。”其实她心里真正想说的是，让两个陌生男孩子睡到她床上，嫂子真想得出！
门突然一下子被人推开了，沈桂云站在门口说道：“晓晨啊，既然你嫂子跟你开口了，我看就这么定了吧！明天开始你跟妈睡，人家家长出的钱不少，两个孩子一人一天一百元，光这两孩子你嫂子就差不多能赚一万块呢！”
赵雨晴忙说道：“是啊是啊，晓晨，我拿到钱了一定给你买礼物！说说你想要什么？”
周晓晨看看嫂子，又看看母亲，她突然注意到母亲今天身上穿了件新睡衣，胸口有朵大花，花瓣上洒满了可疑的金粉，一看就知道是嫂子的品味，于是她明白嫂子已经预先跟母亲通了气，只得笑了笑，说道：“算了，还是省着点吧，明天我去妈的房间就是了。”
“太好了！”赵雨晴双手一拍，起身笑道：“我就知道晓晨你是不会黄我的，本来我跟你哥提这事时还被你哥说了一顿，这下好了，我这就告诉你哥去，他这当哥的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妹妹！”
母亲和嫂子离开后，周晓晨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她房间里的东西，会不会被人乱翻？
不行不行，得收拾一下。
说干就干。
周晓晨将衣橱里常穿的衣服拿出来，将桌上以及抽屉里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出来放进衣橱里。衣橱是老式的，两边有把手的那种，她用一把旧的链子锁将把手锁住，然后将钥匙放进随身的包里，做完这些后，她才感觉安心了一点。
躺下之前，周晓晨从包里掏出那片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巾，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纸巾上有淡淡的茶香，她觉得很像那个人的味道。
一个茶一样的男人？有这么形容男人的吗？周晓晨在心里笑了笑，小心地将纸巾夹进床头放着的蔡澜的那本《乐得未能吃素》书里。她舒了口气，躺下来，关掉灯，塞上耳机，打开随身听，开始听班得瑞。
熟悉的《迷雾水珠》响起来，一股清新的山水泥土气息扑面而来，那种淳淳的气息，是那么的让人迷恋，欣喜。
周晓晨慢慢闭上眼睛。

、幸福的眩晕（1）

第二天本是个相当平常的日子，一切却因一束花而改变了。
上午九点左右，周晓晨上班期间不过是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却见李姐手捧着一束鲜花对她笑道：“晓晨，你的花！”
周晓晨不敢相信，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送花给她呢，而且是这么一大捧！全是玫瑰，红的，粉的，黄的，花团锦簇，看上去新鲜欲滴，闻起来芬香扑鼻。
“男朋友送的吧？我还没见过你男朋友呢，什么时候带过来见见？”李姐将花送到周晓晨手上，突然叹了口气说道：“这花可真香啊，哎！我晚上大概又要失眠了。”
李姐人长得丰润异常，虽说做了十多年的会计，却一直以文学爱好者自居，从未见她写过什么文章，但市文联举办的任何活动她是一个也不放过，经常无故长吁短叹，周晓晨在心里叫她林妹妹，一个胖胖的中年林妹妹。
周晓晨笑笑接过花束，取出插在里面的一张卡片。
卡片是电脑打印的字：晓晨，愿你此刻的心情像鲜花一样充满芬芳。冠冕堂皇到简直有些敷衍，没有签名。
周晓晨的脑海中一下子掠过王伟的脸，卡片很像王伟务实的风格，一定是他了，除了他还有谁会送花给她呢？他送花，是表示道歉或者和解吗？就算他们和解了，他母亲会接受她？或者说，她会接受他母亲？不不不。已经决定抛之脑后的事情就不要再拿出来纠缠了。
周晓晨从花束里挑了几支最饱满漂亮的玫瑰送给李姐。
“给我的？”李姐欣喜地接过来，闻了闻，陶醉道：“真香！”
周晓晨笑了笑，“李姐你要是喜欢的话，全都送给你好了。”
“都送我？”李姐一愣，刚想说话，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她对周晓晨做了个手势，拿起话筒，才听了一句，马上将话筒交给周晓晨，笑道：“找你的！应该是你男朋友！”
估计是王伟了，周晓晨心中叹了口气，简直有些不情愿地接过话筒，声音淡淡的，“喂？”
“周晓晨吗？你好，我是顾子熹。”
顾——顾子熹？周晓晨突然涨红了脸，连耳朵都开始发烫，她两只手握着话筒，咬咬唇，没吭声。
李姐发现不对劲，低声问道：“怎么了？”
周晓晨朝她连连摇头，同时听到话筒里传来顾子熹的声音，“喂？你在听吗？”
周晓晨回过神来，忙不迭说道：“在在在，我在的！”
“花收到了吗？”
周晓晨脱口而出，“是你送的？！”
“嗯，”顾子熹低笑一声，“你中午有空吗？”
周晓晨一顿，好不容易冒出一个字，“有。”
“那一起吃个饭吧。”
周晓晨脑子已经转不过弯来了，听觉突然变得无比敏锐，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喉咙里发出哦的一声。

、幸福的眩晕（2）

“就这样说好了，到时候我去接你。”
顾子熹话音刚落，周晓晨便听到话筒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他挂了。
周晓晨双手死死地捏住话筒，花居然是他送的……他刚才说什么？他要请她吃饭？什么意思？他说话怎么就能那么自然的？他跟她已经很熟了吗？
“别傻愣着啦！瞧你接个电话都这么激动，”李姐把周晓晨手中的话筒拿过来搁好，笑道：“你这个男朋友看来真了不得，两句话就把你的魂给勾走了！改天一定要带过来让我瞧瞧。”
周晓晨不好意思地冲她一笑，也没说话，走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来。那一大束玫瑰无比慵懒地躺在她面前，一朵朵的，仿佛正对她撒着娇，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新拿起那张卡片：晓晨，愿你此刻的心情像鲜花一样充满芬芳。
被他说中了，她的心情此刻真的充满芬芳。
玫瑰竟然是他送的。
一个男人送女人玫瑰，意思应该是不言而喻的了。
这么说，他也喜欢她？
他喜欢她？
应该是吧，否则何以解释他的行径？
天啦！他居然也喜欢她！
周晓晨被自己的这个发现给震住了，心中充满了深深的喜悦。她再也平静不下来了，怕被李姐取笑，起身又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水池前的大镜子里很清晰地照出一个平凡的女孩形象：短发，黑框眼镜，式样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白色短袖衬衫，牛仔裤。周晓晨自己看了都觉得丧气，她太平凡了，平凡到极致。
今天早上应该穿那条绿裙子的。
现在回家换还来得及，但是……母亲和嫂子都在家，还有一堆补课的学生……一旦追问起来……
想起来都让人焦躁。
算了算了。
周晓晨用清水喷了喷自己泛红的脸颊。
她反正就是这么个人了，他早就知道她的真面目，再怎么装饰也是徒劳。
周晓晨苛刻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被清水喷过的脑袋开始清醒过来，他会喜欢上她？不可能吧？会不会是谁在开玩笑？刚才那个声音真是他的？她已经不敢确定了。
无论如何，等到中午一切都会明朗了。
周晓晨在焦灼中等到中午十一点半，果然顾子熹的电话准时来了，还是打的财务科的固定号码，说他现在正在电视台的大门口等着。
周晓晨起身整整衣服欲朝外走，李姐忙拉住她的胳膊，“你男朋友来了？等等！我去看看帮你长长眼！”
一向迟到早退的李姐今天硬是坚持到现在，为的就是能先一步看到周晓晨男朋友的庐山真面目。
周晓晨不好说什么，朝她笑笑。两人并肩走出办公室。
外面艳阳高照，顾子熹的车停在电视台大门右侧的一棵树下，见周晓晨出了大门，他从车里出来，冲她挥挥手，笑道：“嗨！这边！”
果然是他。

、幸福的眩晕（3）

真的是他。
周晓晨心中顿时一松，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但她马上就抑制住了。
顾子熹今天穿了一身天青色的上面有暗花纹的短袖衬衫，下身是条款式简洁的牛仔裤，倒是和周晓晨今天的穿着有些不谋而合，但他潇洒利落的气质以及他身后的车都为他提供了很好的注脚：这是一个成功的精英男人。
李姐竖起大拇指冲着周晓晨连连眨眼，然后笑着将她朝前一推，自己则转身走进电视台。
周晓晨心跳得厉害，低头走到顾子熹身边，故作镇定地朝他点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