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凉立即告知负责操盘的周程:“替我盯着,明天一开市,他抛售多少,我就买进多少。”
如此硬碰硬,稍有差池的话,一切努力估计都会毁于一旦,周程不得不替她考量:“确定?”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被逼到这个份上,她已没有退路。
周三,周四……早有心理准备的炎凉,并没有被江世军连日来持续的抛售乱了阵脚,一买一卖间,股价倒是稳了,炎凉这一方的亏损却是如无底洞般越来越大。
周五,江世军一举沽空了手头所有的徐氏流通股,为了对付江世军这回的破釜沉舟,炎凉把最后的储备资金都用上了——。
终于,得胜。
股市闭市的那一刻,炎凉的办公室爆发了此起彼伏的欢呼。
炎凉紧绷了一星期的神经彻底放松下去,她看一眼电脑屏幕上大起大落的数据,几乎是瘫靠向椅背,仰着头,慢慢的闭上眼,大大地松了口气。
有人提议:“我们是不是该开香槟庆祝?”
其他人纷纷举手赞同。
一片欢快声中,唯独周程仿佛仍被担忧团团笼罩着,他神情严肃地把详述了这一个星期以来的亏损情况的文件送到炎凉手边——。
炎凉刚放松了没一会儿就要面对如此赤字,以及周程郑重的提醒:“如果下周一开盘之后股价下跌超过7个点,那就不是有没有后续资金继续跟进的问题了,而是你会不会倾家荡产的问题。”
但无需炎凉多说什么,已有人替炎凉打消了周程的这番疑虑:“江世军总共的投入是50亿,用于流通股市场的部分最高不会超过4成,经过详细的运算,江世军这一个星期抛售股票所造成的亏损,远远超过了这4成资金的最高负荷能力,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资金用来搞其他花样了。除了周一的跌停,从周二开始直到今天,我们都撑住了股价,只要江世军不搞花样,就不会引起股民的恐慌,怎么可能跌到7个点?”
周程沉默下去,一副“但愿如此”的模样,炎凉起身对所有人说:“周总监说的很对,要不这样吧,香槟等到下周一再开……不对,到时候就不是开不开香槟的问题了,而是该不该开个大型庆功趴的问题。”
这么长的时间里,炎凉终于重拾了一星半点的笑容,问周程:“到那个时候,庆功趴的费用是不是该由周总监全程支付呢?”。
周程却还是笑不出:“没问题。”
***
隔周,周一
直至中午休盘,股价依旧风平浪静,没有丝毫大动向。
徐氏这只股票上一周诡异的走向,引发了不少股票分析师的意见分歧,不少专家断定股市的硝烟会蔓延到这个星期,显然徐氏股价的平稳走向令专家的言论不攻自破,几家忧愁几家欢喜,中午休盘时间一到,炎凉的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周程,多么庆幸自己的预感错了。
被愁云笼罩了半个月的团队彻底放松下来,办公室里终于不再显得沉闷压抑:“看来我们可以开香槟庆祝了。”。
“幸亏他们不知道我们有明庭集团的那十亿,要不然我们还真的拖垮不了他们。”
周程自然成了被讹诈的对象:“周总监,反正晚上的庆功趴你是跑不掉了,要不……午餐你也一并请了吧?”。
周程则是好脾气地笑着:“去哪家餐厅?”
商量好了餐厅,所有人这就出发,周程走到门口回过头去,看见炎凉还站在窗边抽烟,不由问:“你不去?”。
炎凉顿了顿,终于调整出了一个勉强算是微笑的表情,这才回过头去:“我还有点事,你们去吧。”。
不知周程在她脸上看到了什么,以至于目光中又透露出某种炎凉十分熟悉的怜悯的光,对此,炎凉无来由的厌恶,于是下意识地闪避开,重新吸着烟看着窗外。
她之前一直没有什么烟瘾,可抽可不抽,这段时间却几乎是夜夜烟不离手,尼古丁帮助她镇定,尤其是在午夜梦回、思想最脆弱的时候。
此时此刻炎凉站在窗边,尼古丁则是适时地填补了心中的空落感。她这算是……成功了?可为什么心里前所未有的空荡?炎凉不确定,只能再深深地吸一口。
窗外则是一片大雾弥漫,她与外界明明只隔一层透明玻璃,却看不到任何一条出路。
周程也离开了,炎凉在窗边又站了很久,终于想到除了被莫名的悲伤所笼罩,她还能做些别的事:
她得亲自见路征一面表达感谢,毕竟是他的十亿挽救了徐家。
炎凉这就摁熄了烟,联络路征的秘书。秘书告知她,路征正在和他父亲路明庭开会,下午1点半左右行程有空。
炎凉算好时间,差不多1点的时候出发,她去停车场取了车,车子刚驶出停车场,炎凉的手机就响了。
她一边挂上蓝牙一边转着方向盘准备开上弯道,而一按下接听键,周程紧绷欲断的声音就迅猛的侵袭而来:“徐氏的股价……突然大跌!”
炎凉猛地刹住车。
轮胎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在弯道划出一道车辙,炎凉的耳膜几乎要被这道厮响声击穿,不可思议地问:“你说什么???”
***
炎凉弃置了车,一路狂奔回办公室,疯了一样推门而入的下一刻,便迎上周程那写着万劫不复的双眼:“完了……”
“……”
“我们,崩盘了……”
崩盘……
短短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径自劈乱了所有人的阵脚,谁出的这招?这么阴,这么狠……狠狠地杀了炎凉一个措手不及。炎凉呆了足有三秒,冲上前去看大盘:“每股损失多少?”
周程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炎凉已经吩咐道:“继续补仓。”
事实却那样残酷:“我们……已经没有资金了。”
“不可能……江世军明明只有50亿……”炎凉的目光死死剜在屏幕上哪跳水般陡降的数值,万分不解地摇着头。
而就在她这般自言自语的时刻,突然仿佛被脑中一道惊雷给惊醒。
或许,江世军不止拥有MT一家空壳公司……。
他还拥有另一家空壳公司……
那家公司一直在隐秘的买进徐氏的股票,就等在今天,一举沽空……
如果说今天才是他真正沽空股票的日子,那么上周五的……只不过他为了迷惑她而制造的假象……
也就意味着,江世军用于收购的资金远远不止50亿……
不可能!
或许……也并非不可能……
或许,徐子青给她的情报是……假的……
是徐子青也被江世军那只老狐狸骗了?
还是……
徐子青联合江世军一起骗了她?
炎凉脑中胡乱地推理着,她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了铃声
她受惊般低头一看。
这是……。
蒋彧南的来电。
***
办公室里一片混乱之中、脑子里一片混沌之下,炎凉一瞬不瞬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一串号码。
她早已把这个男人从通讯录中删除,无奈原来他的号码早已刻进了脑中,远不是她之前所以为的,相忘就能忘。
终于炎凉还是接听了电话。
电话铃声因她的接听而戛然而止。可是,炎凉的耳边却没有因此而变得清净,反而是响起了阵阵轰鸣,几乎要令她崩溃。
听筒里,传来她熟悉的冷酷声音:“如果你抛售股票,那我肯定会趁机重新低价买入,那样的话我的持股就会超过你,成为公司的第一大股东,大部分股东都会迫于压力,同意我入主董事局。而如果你一直不减仓,那么拖到最后你就会……破产。”
除了电话里那一声声的险恶,她此刻身处办公室里,则同时弥漫着下属的轮番轰炸:“炎总,我们……是减仓还是……?”。
“趁还没有跌停,我们赶紧……”
“清盘吧!”
“炎凉,别再追加了,那样你会破产的!”
炎凉说不出话来,唇色早已一片惨白,而听筒的那端,似乎嗅到了现场的慌乱,故而,森森一笑:“试问一个破产了的女人,股东们还会认为她有资格执掌一个公司?”
就在这时,周程仿佛在逆境中看到了一线希望,立即提醒炎凉:“其实我们可以请路征加大投……”。
手机那端的声音,却在这希望的火焰刚要燃起的那一刻,狠狠将它掐灭,时机把握的那样准确,那样残酷,令炎凉完全措手不及:“当然,只要路征那小子继续感情用事的给你投钱,你就能扳回一城。只可惜……江世军现在应该在和路明庭一起喝茶吧。”
“……”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失策?草率的卖身给了儿子,却不知,路明庭一直是我良好的合作伙伴。当然,也要感谢你,让路明庭看到他儿子竟会为了一个女人大失水准,这个契机算是促成了路明庭和我们更深入的合作。我在这里,郑重的感谢你。”
炎凉被他轻蔑的笑声猛地、彻底地打回了原形,绝望之下,反倒醒了过来,因沉重的打击而阵阵嗡鸣的耳畔,突然,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
在这片要将她吞没的平静之中,炎凉的声音蚊鸣一般的无力:“蒋彧南,你够狠。”
手机那端终于沉默下去。
片刻后,不带任何感情、没有任何起伏的音色,悠然而残酷地在炎凉耳边荡漾开来:“如果你那天收下了我送去的婚纱,或者,哪怕只是犹豫着翻了一下它,你就能发现我写给你的信。”
“……”
“信里面详细写了我这一周里会做哪些事击垮徐家。如果你看了,就能反败为胜。”
“……”
“可惜,你没有……”。
“啪”的一声,蒋彧南把电话给挂了。不再有半分的留恋。
、第55章
中午12点左右。
大雾笼罩下的明庭大厦。
董事长办公室内。
针对明年即将启动的、迄今为止明庭的最大型投资项目;路征与父亲、以及确定加盟该项目的财团负责人已商讨多时。恰逢此时有人敲门进来,路征抬眸一看,是自己的秘书。
秘书恭敬地立定、微微颔首:“董事长;厉总,路总。”
打过招呼之后就直接走到路征身旁;附过来与路征耳语:“炎**刚打电话来;说想要见您,我请她一点半左右来这儿。”
路征看了眼手表,点点头表示认可。刚把注意力转回,就看到自己父亲正严肃地看着自己。父亲很快收回目光,路征也没有太在意;1点20不到,三人会议就提早结束了;路征替父亲送这位厉总下楼。之后便回到自己的总裁办公室,算算时间,她差不多快到了……
1点30……
1点35……
1点40……
路征干坐在那儿,频频看表,他两点还有另一个行程,要离开公司,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路征一咬牙,倾身而去拿起电话,刚欲拨出号码,被敲门声打断。
秘书随后进来,面色有些迟疑,欲言又止一般:“路总……”
路征一皱眉:“恩?”
“炎**……可能不会过来了。”
路征无奈:“非得我问一句你才说一句?怎么了,到底?”
秘书这才进门来,把手里拿着的那本掌上电脑递给路征:“刚才各大门户网站都登出了类似的新闻……”
路征拿过掌上电脑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脸色越来越僵。
手指在屏幕上滑着,几乎每一篇新闻都在说着同一件事——“对于近期徐氏在证券市场上不合常理的走势,有知情人士透露,那是由丽铂集团与徐氏的收购与反收购行为导致。自今日截稿时止,徐氏股价再度跌停,该知情人士表示,那是由于徐晋夫之女炎凉在反收购战中惨败,资金链断裂,预计损失超过15亿美元,折合人民币……”
***
路征已无需再看下去,当即扯过搁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大步朝门边走去,一边吩咐秘书:“替我备车。”
秘书回过神来,赶紧跟上去,顺便替他拿下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可刚追到半路,秘书就见前方不远处正欲走进电梯的路征猛地停下了脚步。
令一向处变不惊的路征如此错愕地愣在原地的,不仅仅是正站在电梯里的、路明庭的首席秘书。还有……首席秘书身边站着的江世军。
明庭大厦的顶楼只有两间办公室,一是父亲的董事长办公室,第二间则是他的总裁办,显然这位江总并不是他路征的客人……
就在他发愣的这片刻,首席秘书问路征:“您这是要出去?”
路征很快掩饰了情绪:“对,有点急事。”
打了照面的江世军与路征,彼此都只是微微颔首向对方致意,并未交谈,路征稍侧身让他们先出电梯,而当路征随后走进电梯、正欲按关门键时,首席秘书却说:“路总,董事长请您也一道过去。”
在路征拒绝之前,首席秘书不由分说,已经对站在几人后方不敢轻举妄动的路征的秘书吩咐道:“这是董事长的意思,替你们路总把行程延后。”
路征无奈之下只得再度来到董事长办公室,首席秘书在办公室外把门带上了。
而与路征一同进门的江世军,一看见起身来迎的路明庭,立即热络地打招呼:“老路,咱们又见面了!”
路征脸色忽的一阴,下意识地紧盯自己父亲的反应——只见路明庭和煦一笑:“你上次约我与夫人去的那家承德菜馆,实在是难订,什么时候借你的光,再去吃一顿?”
糟糕至极的预感顿时侵入心头,路征强压下那丝不安,不动声色地听着江世军的回话:“那家私房菜是出了名的难订,高官巨贾照样得提前预约,碰巧我一月前又续订了一桌,到时你可千万得赏脸。”
路征在旁默默听着,只能叹,江世军果真是只老狐狸……
正当他正无声地、冷冷地在心中苦笑着,仿佛峰回路转一般,江世军的一席话,似乎才是真正道出了实情:“想当初还是彧南那小子告诉我,你夫人是承德人,我才想到正好有这么家私房菜馆的。”
路明庭对这个年轻人赞不绝口,“提到蒋先生,我可得再说说象棋的事了,什么时候约他出来跟我这个老人家切磋下象棋?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和他一样象棋下得那么好的了……”
***
蒋……彧南……
路征仿佛在这几个字眼中终于嗅到了一丝来龙去脉,又或许是,某些真相……
二人朋友一般闲话着家常,路征瞄了眼不远处的座钟,心思早已不在这里,却在这时,又被江世军的声音狠狠地扯了回来:“不过我这次来呢,是想说说正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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