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跃上前推她,“洗个热水澡再出来,衣服放着我来烘干。”她挥开他的手,“我看你比我更需要烘干衣服。”他整个人就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按捺着性子,“你怎么和我比,我冬训时连冰窟都下过。”又唬她,“你再不进去,我就押着你一起洗。”
他们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鸳鸯戏水合理合法。这威胁的效果立竿见影,她恨恨地瞪他一眼,转身就进去了。
温热的水从头浇下,冷热交替之际鼻子发痒,连着打了个几个喷嚏。简单地冲洗后她用浴袍将自己裹紧,做足了心理建议后才拧开门把。
陆东跃不知去哪儿了,只有地板上留下的一长串湿足印证明这房间里曾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独自一人的缘故,客厅变得格外空旷,令人不安。正在不知所措之际,陆东跃从阳台转进来,“洗好了?”
他穿着湿透的衬衫,裤角也被别了起来。一条宽大的毛巾披在肩上,发梢上犹滴着水。
她感到不安,他却是泰然自若,“客房里有干净衣服,别着凉了。我冲了板蓝根在那里,等凉一点再喝。”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天地之间除了雨水外再也看不到什么。倘若这场暴雨持续到晚上,她能想象到后果有多惨烈。
陆东跃跨出淋浴房。从架子上抓了条干毛巾搓头发,浴室内热气蒸腾熏得镜子一片模糊。他伸手抹了抹,镜子表面凝集的水渍汇成细小的水珠,每一颗倒映着他清晰的五官。
出来的时候听到她在打电话。
衣服看来大了几个号,松垮的圆领遮不住她的锁骨,下摆又宽大如围裙。裤子宽长将她的脚完全淹没,不过待她稍扭动足踝时,有如珍珠豆一样的小脚趾从裤角边缘露了出来。
她大约是有些紧张,打电话时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话筒线,一圈一圈的纠结小心思。卷得紧紧地,又忽地松开来。
他根本不想听她说什么,只是着迷地看着她这样的小动作。她专注于电话,他则专注于观察,两个人都未发现彼此的距离正一步步地拉近。
等她打完电话,站起来的时候险些顶到他的下巴。他正欲顺势抱住,可她却因为惯性而往后一倒。
她缩起来的样子就像竖起刺的小刺猬,他知道她想说话,可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暴雨掩盖了所有的自然光线,可房间里却仍有照明,她可以看清他脸上的所有表情。正在惊惶之际听到刺耳的跳闸声,视界在一瞬间归于黑暗。
她清楚得听到他的呼吸,比窗外的暴雨更加剧烈而震撼。他的鼻息在她发间、颊际贪婪地游移着。
她身上有他的味道,他最熟悉的香味。
他的浴室里没有洗发香波和沐浴乳,只用一种固定品牌的香皂。她拆了一块新的,用完后与他的并排放在一起。象牙白的颜色,滑溜溜的像尾小鱼,稍不留神就从他手掌滑走。
逃脱是天性,狩猎是本能。
黑暗中的角力充满了未知的变数,全身的神经被绷到极点,感官的敏锐指数也调整到了最高的级别。
他是最好的猎人,不必眼看耳听单凭气味就能钉住她,或许这亦是出于最为原始的本能。
悄无声息的捕获与充满力量的制服,不规律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偶尔有一两声猎物挣扎时的细微声响。
她的抵抗可以说是消极,或许也是知道这是徒劳无功的。签下婚书时就应该想到,不,应该说最早与他谈妥条件交易时,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未曾料到这期间的过程是这样跌宕起伏,也根本没有料到最后他成为自己的丈夫。
他已经有合法的身份来行使他的权利,即使是在不考虑她主观意志的前提下。
他分散她的注意力,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低语。她的瞳底映着天花板上那盏圆形的吸顶灯,视网膜上的神经将它交错分割成不规则的碎片。
在晕眩中她看到那些碎片缓缓地落下,这样诡异的景象让她在恍惚间集中精神,可还未分辨出这影像是否虚幻,那些仿佛悬停在半空中的碎片却在瞬间击下,尖锐的棱角穿透过身体。
疼痛与抚慰相伴而来。
很难以想象在痛楚的极致后所衍生的另一种感官体验,就如同苦涩之后的甘甜,狂喜之后的失落,那种极细小的、本是微不足道的一丁点甜蜜或是失落,会在强烈的对比下开始被无限地放大。
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极为巧妙。
他鼓动、引诱甚至是挟持,迫使她服从由感官传递来的一切指令。这一系列的指令简单、粗略,可是却带着极为强大的破坏力,遏制甚至是摧毁掉所有的理智。
心脏渐渐不堪重负。由神经末梢汇集的所有感觉都堆聚在一起,像是一颗挂在叶尖的水滴般摇摇欲坠,再多汇聚哪怕一丝丝的力量也会倾巢而覆。
他多可恨。耐性十足地蛰伏到那一刻,只消勾勾指尖就划破了那脆弱的水滴。
天崩地裂只在一瞬间。
全身神经细胞颤动的同时血液亦冲向大脑,汹涌得近乎灭顶。
她说不出话来。咒骂也好,唾弃也罢,所有的语言都在喉咙间揉成了一团,只有细微的气流从窄小的隙缝间挤出,扭曲得不成声调。
广(宽)袤(大)的非(又)洲(柔)大(软)草(的)原(床)上,他将她囫囵地抱在怀里,任由她蜷着身体低泣。
巨大的满足感掩去了他心底的那点怀疑与焦虑,他不必再顾忌什么。这一切已然尘埃落定,谁也无法改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非洲大草原已经补完了。
哼,人家只是文艺性地解读了一下动物世界中的非洲篇,哼哼哼~~~~~虽然这种解读方式不是MO喜欢的,但偶尔尝试一下也蛮好的。
想起了小辉煌的小黄鹂,嗳,再回去看一下西(jin)游(ping)记(mei),陶冶一下情操。
上周四的时候接二连三受打击,周五时报名没报上,很是窝火。其实是有点心灰意冷了,这本写得很波折。我第一次觉得,麻痹我有可能坑文。
可是……坑文这种事,不是你想坑就能坑的。
总得想想坑底的人。
唔,我努力吧。
、第24章
暴雨到次日才渐渐停歇。
这场罕见的豪雨给城市的排水系统带来极大的压力,城区不少地方被淹,连主干道也有近十厘米深的积水。起前苏若童还担心家里的情况,等到住处后发现自家住的楼地势高,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有生以来第一次夜不归宿,虽然事先打电话报备,但是苏若童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苏俊文脸色也不太好看,也是碰到天灾这客观理由,否则没有一个正常的父亲会容忍女儿外宿在别个男人家里。
虽然精神不济,但苏父还是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气氛的微妙变化。等陆东跃走之后他就问女儿昨天情况,其实苏家的家庭教育非常民主。父女俩之间从不存在交流不畅通的情况,但毕竟是父代母职,有些话再委婉也问不出口。
父女俩之间的对话难得这样支支吾吾。
苏若童涨红脸,心里是把陆东跃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遍。原本就犹豫着要不要坦白已经领证的事,现在这个样子更是说不出口。
她知道陆东跃另有打算,否则他已经将这件事大张旗鼓昭告得人尽皆知。横竖都是木已成舟,他想怎么样就随他去。
放假前相对清闲一些,外省的同事都已踏上了归途,办公室一下子就空荡了。不管是供货商还是客户也都像是进入了冬眠期,连电话都鲜有响起。
下午收到通知去行政部门领取福利品。今年新任领导人倡廉倡俭,公务单位的福利比往年锐减,有的是完全取消了。受到这样的连锁影响,一般企业的年终福利也精简了许多。
“购物卡只有五百,去年还有一千呢。油也少了一桶,哎,发苹果做什么呀,这么重难道要我背回家呀。还是外地的好,福利还能折现。” 同事一边抱怨着,一边左右看看,“小苏,小苏。我们一路的,能不能让你男朋友顺道捎我回去呀。”
陆东跃从来没打算把自己藏着掖着,但应她的要求还是会很自觉地回避。那次他送她上班,将车停在离公司稍远一些的路口。彼时下了小雨,他探出身来将伞递给她,恰好就被这位看到了。
这位人倒不坏,就是有些碎嘴兼自来熟。那时还挺乐呵地说上次你送的那花真漂亮,就是挺可惜那么大的一捧最后都便宜我们了。陆东跃笑了笑,说若童也和我说了送花太浪费,不如送些糖果巧克力什么的实在。就这么说着还揽了揽她的腰,真情流露的模样让人看了都眼红。
这个男人在慢慢地渗透她的生活,日积月累后变成理所当然。并不是她毫无防备,而是她本就束手无策。
苏若童只得含糊道:“他可能没空,……不如我们拼车。”同事笑嘻嘻地说道,“行啊。能回家就行。”
过年前的两天路上的行人和车明显减少,连公车都空旷了。同事咋舌,“不看不知道,咱这儿的外来人口这么多啊。啧啧啧,难怪地铁一年比一年挤,房价一年比一年高,真不是供需不平衡的事儿。地就这么点儿大,人来了这么多哪吃得消哇。”
她低头压了压箱角的皱褶,说:“要没有外来人口,地方经济也发展不起来。经济发展不起来,说什么都是虚的。所以从根本上说,人与城市是互利互惠的关系。”
同事捂嘴笑道:“你说得一套一套地,就跟电视上的经济学家一样。”说话间冷风吹来,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拉紧了衣领。
来来往往的出租车不少,但没有一辆停下来的。又站了十来分钟,同事扛不住了,“得,我把这苹果送大厦的保安好了,省了打车的钱又省了力——”后半截的话含在嘴里,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
苏若童第一反应是陆东跃来了,但回身一看却是吃了一惊。
陆南嘉大约从来没这么不修边幅过。他像是熬了几夜没睡,胡子拉茬地连双眼都布满了血丝。本来是个孔雀似的小公子,哪怕出去买盒酸奶都要穿得整齐,而现在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地不说,连头发都胡乱翘着。
这个在她印象里从来都是笑眯眯的贵公子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她,他双手握拳垂在身侧,似蓄满了愤怒的力量。苏若童怀疑如果自己不是身处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面前这位暴怒的男人会毫不迟疑地当场将她撕碎。
多少能猜到他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却是一无所知。所以陆南嘉是迁怒也好、找她算账也罢,都是没有道理的。
寒风袭来,她缩了缩肩膀,打破僵持局面,“方便捎我们一程么?”
陆南嘉许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阴沉沉地看了她几秒后咬紧后槽牙,弯下腰抱起她脚边的那箱苹果快步往车子走去。
同事有些发怵,“这谁啊?看起来可凶了。”竟然有些退缩的模样,“要不我还是自己打车吧。”再没眼力劲儿也该看得出来气氛不对,要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那她可真是受无妄之灾了。
苏若童笑了笑,“没事的。”帮着将苹果搬上车后座,尔后报了地址。
陆南嘉虽然怒火中烧,但难得地在人前还能保持着风度,没有失态。等那们下了车之后,小公子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眨眼间已经黑得不能看了。
他握着方向盘,手背上暴起了青筋,来回调整了几次呼吸后终于开口,“你知道我哥出事了么?”
她摇头。
陆南嘉冷笑一声,“你就不想知道他怎么了?你跟他不是搅一起去了么?怎么他两天没和你联络你也不奇怪,也不会打个电话问问?”撇见她一脸漠然地看着窗外,火气更是蹭蹭往上窜,克制不住地怒吼道:“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肝啊!”
苏若童心想,倘若她是真的没心没肺那倒好了。这样的人通常都过得挺快活,就算被人打击得体无完肤,也会很快恢复好。
就像现在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仍要面对他人的指责。她想装做若无其事,可心里却依然介意。
她和陆东跃本是独立的个体,然而在别人眼里他们已然是被捆绑在一起。他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她、联动着她。这样的认知令人生厌,她一直在排斥、抗拒,但是现在她却已经彻底失去了否定的立场。
苏若童将头靠在车窗玻璃上,如其所愿地问道:“他怎么了?”
陆南嘉冷笑两声,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位小公子挟着满腔怒火飞车而来,本想义正辞严地讨檄,但是到了跟前却不知为何无法发作。
这一路上见这始作俑漠不关心的模样,他简直是五内如焚。他为自己的两个哥哥不值,当初简直是瞎了眼了爱上这么个女人。要不是自小家教严训不打女人,他都想将车往旁一别,直接给她两个耳光,哪怕回去后要吃几顿排头他也认了。
可是他有再多的愤懑与冲动,都在想到陆东跃的那一刻烟消云散。陆家的小公子从未有过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候,他感到沮丧、挫败、心有不甘。
见陆南嘉脸红脖子粗地憋着劲,苏若童本是不打算再继续问的。可是,她也不能任由这个情绪不稳定的小公子将自己载去莫名奇妙的地方。
“你要带我去哪里?”
陆南嘉扯出一个有点扭曲的笑。他说话时鼻音浓重却满带讥讽,越发显得阴阳怪气:“我哥都要为你死了。你权当行行好,去看他最后一眼成不?”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要看挨打么,马上就有了。
打得满地找牙。
上周和小编说了这周入V,结果周四打击太大忘记这茬子这事儿了,没有事先知会大家很抱歉……
、第25章
一直到许多年后,每当陆南嘉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会心惊肉跳。
那本该是个很安逸的午后,陆云德难得回来得早,心情也好。陆南嘉拿着新得的金骏眉来讨好父亲,正在烧水的时候见兄长进来,他还挺高兴地招呼对方同饮共品。
陆东跃却是看了他一眼,说:“南嘉你先出去,我有事和爸爸说。”他那时便隐隐有不好预感,想着心底硌着那件事,便笑着耍赖,“有什么事我不能听啊,国家机密啊?”
“你胡说什么,”陆云德轻斥道,“一点分寸也没有。”
陆东跃的目光在弟弟脸上点了点,又很快挪开,“爸爸,我要和您报告一件事。”
用上‘报告’这个词,就代表着他的态度十分郑重,也说明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就像当年他申请调去驻边时,也是用这样郑重的态度向家人说明。陆夫人是一万个不愿意,软硬兼施地阻挠。最后还是陆云德力排众议无条件支持,他才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