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二少马上顾左右而言他,“你完成的一些画我让人拿去裱了,一些房间也布置好了,过去看看是不是还满意,不满意的话再改!”
陆衡的动作很快,前些天桑盈刚画完第一批画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着手进行包间的最后布置工作,现在七十二间包厢,已经有将近一半全部整理完成,桑盈跟张家鸿就一间间看过去,后者中途被他爸妈召唤回去,并没有见证后来的成果,此刻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啧啧发出惊叹。
其实现代人什么没见过,这些包间漂亮归漂亮,也不至于让张家鸿这么大惊小怪,无非是这里头都有他们几个人的心血,所以怎么看怎么满意。
“这间就是你上次说的曲院风荷。”陆衡看到他们的表情,心里也有些得意,虽说桑盈提了一些参考意见,不过后期具体的操作,全都是由陆衡一个人来完成的,包括里面的一桌一椅,搬运工人运过来之后放在什么位置,他都要亲自指定,有时候看哪里不满意,还要进行调整。
“曲院风荷”属于包间中最高级别的那一种,面积也是所有包间里最大的。在房间四周,围绕着中间的桌椅,有一条被嵌在地上,弯弯曲曲的缩小版“河流”。
水不是死水,从会客大厅的水池里出来,流经这里,再通往外面,顺便可以灌溉外面的花园,水面上浮着各色品种的荷花,粉白相间,这里头还用了一些小小的技巧,让这些水莲能尽量保持在一年四季常开的状态,最起码不会让客人进来之后,只看见一片绿色的荷叶或浮萍,却看不见花。
这个房间的其中一面墙壁被换成落地窗,往外延伸出去,就是饭店的后花园,早上阳光充足的时候,这里的花正好也能被晒到,如果客人愿意,大可卷起竹帘,也别有一番美妙的意境。
以荷为主题,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被烙上独有的印记,包括专门订做的碟子,看上去就似一舀荷叶,而碗则做成荷花形状。
就连吃的方面,也会增加以荷花、荷叶或莲子为主题的菜色。
饶是张家鸿这种毫无情趣的人,也不由得咋舌不已:“这真不错,那些女人就喜欢这种调调,要是我泡个妞把她带到这里来,估计出去的时候十有八九就成我的人了!”
桑盈也赞赏道:“陆二是推陈出新了,原本我只是想直接养上几缸子荷花而已,这样一来就更有意境了,这种美偏于中性,不管男女都会喜欢的。”
陆衡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就想摇尾巴,想想不对,微哼一声,表示以哥的智商,当然能做得更好。
张家鸿都有点迫不及待了:“那这里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正式开张?”
陆衡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估计农历春节之前就可以,到时候让阿睿找人来看一下日子。”
做生意的都讲究风水和吉日,港城这种风气更加浓郁,但凡有个三衰六旺,都喜欢归结到风水上,有些有钱人甚至有自己的私人风水师,陆衡暂时还不想大肆张扬自己做生意的事情,以免引起陆家人过多的关注,所以需要出面的事情一般都让方睿秋去做。
张家鸿还想说什么,桑盈的电话响起。
“周默怀?”
张家鸿捅捅他,作了个口型:你没希望了。
陆二大怒,把他踹到一边去,继续偷听某人的电话。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桑盈只是在听,神色也没什么变化,完了才笑着说了句:“固所愿也,何敢辞耳?”
陆二大惊失色,桑盈上回跟周默怀说话也没笑得这么温柔啊,难道两人在他没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了什么进展!
最重要的是……
固所什么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尼玛能不能说点人话!
等桑盈挂了电话,陆二少装作不经意地问:“又有戏要拍了?”
桑盈道:“那部《汉宫风云》票房不错,官方要开庆功宴,周默怀说过来接我。”
原本电影首映礼也有宣传活动,不过当时桑盈忙着画画,就告了假没去,反正她只是女三,在里面戏份也不算重,这种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她反倒往外推,不去就不去了,反正女一女二肯定会出席,桑盈无足轻重,制片方也没当回事。
谁知道电影上映之后却让人大跌眼镜,桑盈所扮演的辛夫人,反映居然出奇的好,高清屏幕上,她的一颦一笑被放大,里面的种种举止表情,包括给戚夫人下毒,跟吕后密谈,临死前跟刘邦对峙的那段台词,无不演得入木三分,甚至在网上被评为“最佳宫斗演员”。
里面有一场戏,说的是在刘邦有意立戚夫人之子如意为太子,吕后亲自上朝堂与刘邦对峙之后,辛夫人跟吕后密谈,表示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当时吕后不置可否,没有表明态度,但辛夫人依旧去做了,这才有了后来她给戚夫人下毒的一幕。
这一场戏被观众们津津乐道,网上一时间涌现出很多诸如“辛夫人对吕后那是森森的爱啊!”、“吕后和辛夫人到底是不是百合?”之类的猜测和评论,但同时又有不少人持反对意见,认为辛夫人其实并不是在帮吕后,反而在害吕后,因为她这种下毒的手段太低端,一旦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而以刘邦的手段,不会猜不到吕后身上,辛夫人所作所为,其实也是在给吕后拉仇恨。
有矛盾就有争议,辛夫人的存在虽然是虚构,但是因为有了她,反倒给电影增添不少亮点,连带桑盈的知名度也提升不少,还有人把她前段时间跟陆衡和周默怀的绯闻也扒了出来,一时间风头竟比其余两名女主演还要盛,加上首映礼桑盈也没有出席,反倒给别人留了想象空间,更加显得神秘起来。
只不过这段时间桑盈很少去关注这些事情,就算阿SAM跟她提过几句,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张家鸿一听也附和道:“对啊,那部戏在港城也上映了,反响也不错,我还跟我妈说上面那个女三就是你呢,话说回来啊,姐你什么时候跟我去港城见爸妈,我都在他们面前提过你很多次了!”
陆衡暗骂助理居然没有跟自己说起这件事,一边插话:“我送你过去吧,老麻烦别人不好的。”
他特意在别人两个字上加重语气。
“不用了,也不是现在就要去,而且已经跟他说好了,你专心弄饭店的事情吧!”桑盈看完那些装修好的包间,溜达着回会客厅喝茶去了。
张家鸿拍拍他的肩膀,遗憾道:“亲,你专心弄饭店的事情吧!”
陆衡抽了抽嘴角,对助理怒道:“你去给我买张《汉宫风云》的票,还有什么古汉语文言文的培训班,也给我报一个!”
助理同情地望着他:“陆少,貌似没有这种培训班,要不我给您买套《史记》吧?”
桑盈回到大厅,就接到何稚勉的电话,说已经到了机场了,问桑盈现在在哪里,听声音还有点反常。
她原本是说好下周过来的,到时候直接去桑盈家,结果现在提早这么多,明显有事,桑盈直接就报了这里的地址让她过来。
现在不是上下班时间,何稚勉很快就到了,一看到她,连桑盈也吓了一跳,她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两颊凹了进去,颧骨有点耸着,脸上虽然画着妆,可明显能看出眼睛没多久前刚刚哭过,还肿着,打扮再精致也掩不住那股憔悴。
“发生什么事了?”
不问还好,一问何稚勉的眼圈又红了,扑上去把桑盈一把抱住,嚎啕大哭。
40、第 40 章
何稚勉的脾气很怪;这是富豪圈里众所皆知的;她的朋友也很少;桑盈算是头一个;因为桑盈;连带也跟陆衡张家鸿他们熟稔不少;现在见她哭成这样,陆衡和张家鸿都很吃惊。
何家的家庭环境比起其他富豪圈子里来说可以算是十分简单了;何稚勉的母亲早逝;父亲忙着做生意,也没有再娶;对她千疼万宠;也许是少了母亲的缘故;何稚勉才会变得这么孤僻,不过她跟父亲的感情一直是很好的,大家都觉得,如果没有意外,那么在船王百年之后,这份家业必定是要留给女儿继承的,如果何稚勉没有那个能力,也许其父会成立一个基金会,定期拨款,保证女儿衣食无忧,又或者招婿入赘,继续把家业打理下去。
连何稚勉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就在上个月,一切都天翻地覆了。
何父在一次例行身体检查时,被查出心脏有问题,而且还颇为严重,故而在律师的建议下公布了遗嘱,何稚勉惊骇地发现,原来父亲在外头一直有女人,不仅如此,也已经有了一个十三岁的儿子。
所以遗嘱被何父分成两份,鉴于何稚勉没有经商才能,所以名下所有不动产、动产,包括珠宝首饰等,都留给何稚勉,而整个万翔集团则留给他那个二太太和儿子。
当时何稚勉整个人就呆掉了,不管何父怎么跟她解释,她都无法接受这一切,原本从小一直觉得父亲就只爱母亲一个,结果一转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私生子,还要把她母亲生前同样倾注了心血的万翔集团分走。
这种事情在陆衡和张家鸿他们看来太常见了,港城澳城富豪圈子里经常会出现这种因为遗产而起的纠纷,归根结底就是子女太多,人心贪婪,只不过没想到何万翔临老了,也出这种状况。
桑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何稚勉迷惘地摇摇头。
桑盈又问:“你也想得到那个万翔集团吗?”
何稚勉疲惫道:“不,我从来就没想过,但父亲瞒我太深了。”
她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生意的事情一窍不通,乍听到这个消息,虽然震惊加难过,却不可能去打万翔集团的主意。
张家鸿问:“你爸给你留的东西价值多少,万翔集团又价值多少?”
何稚勉道:“那些不动产什么的加起来,大概有两亿左右吧,万翔集团,去年估价市值是八百亿左右,我在里面有8%左右的股份,每年还可以拿分红。”
“那你爸也太偏心了!”张家鸿忍不住惊呼,又讪讪道:“好吧,其实我不是在指责他,如果你对这些不是很在意的话,呃……”
他也说不下去了,不管怎么说,就算何稚勉再不看重金钱,看到自己一夜之间在她父亲心目中的地位从唯一跌到排在她弟弟后面,这个弟弟还是从未谋面的私生子,估计谁都不会高兴得起来的。
桑盈拍拍她:“你先好好休息吧,这些事情以后再想,反正你父亲现在仍然好好的,不必考虑太远。”
何稚勉点点头,抽噎了一下,“我不想一个人住了,你那里方不方便,我想过去跟你住。”
桑盈道:“可以,你住我母亲的房间吧,她这段时间不在。”
刘佳蓉从欧洲旅行回来之后,又去了南方走亲戚,说是要住一段时间,因为女儿脱胎换骨,老太太心里高兴,现在精力越来越好,桑盈也不拦着她。
何稚勉一通心事全部倒出来,反倒舒服多了,她也不知道多少天没睡好,又赶飞机过来,现在早就累得很,找了个休息室就去睡觉了。
见她不在,张家鸿这才啧啧出声:“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还以为何家人口最是简单的,没想到也会出这种事!”
陆衡因为切身体验,想的则更多:“估价归估价,万翔集团价值再高,也只是摆着好看而已,除非他们想拿去拆卖,如果她那个后母贪心不足的话,那8%的股份也是很让人眼红的。”
张家鸿道:“话也不是这么说,她爸不会留个只能看不能吃的万翔集团给儿子的,说不定还……”
桑盈对他们说的那些商业上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听没两句就不耐烦了,继续回去画她的画。
澳城媒体的嗅觉很灵敏,没过几天就爆出何家私生子的事情,甚至拍到何稚勉来内地时面容憔悴,精神萎靡的模样。
港澳一家,港城那边也长篇累牍地放出何家专题,有的讥笑何父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好,不单瞒住了媒体那么多年,连亲生女儿都被瞒住,有的戏谑何万翔老而弥坚,雄风不减,还有的把那女人和私生子的祖宗十八代都挖了出来,何稚勉烦不胜烦,索性把电话关机,躲进这间饭店里,帮桑盈他们布置熏香,眼不见为净。
桑盈的画作已经全部完成,各个包间的摆设也将近尾声,就连那饭店名字的牌匾,陆衡也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绪,方睿秋特地从港城请了个风水师过来算日子,说一个月后的大年二十七是好日子,正好可以开张剪彩。
何稚勉听说桑盈要去参加《汉宫风云》的庆功宴,特地拿来不少自己的珠宝首饰,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挂,说是不能让她被人看扁了,陆衡则带了几套晚礼服的样册,由着她挑,张家鸿更夸张,从他母亲那里厮磨硬泡,弄了一套价值连城的祖母绿首饰过来,要给桑盈撑场子。
桑盈以前的妆奁匣子未必就比这些逊色,所以就算看到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她也没什么感觉,最后只选了何稚勉一套蓝宝石的首饰,最妙的是这套首饰里还有一把发簪梳子,梳子做成月牙形状,把头发挽起来之后插上去,上面的蓝宝石流苏会随着走动而摇曳,十分动人,再配上自己上次买的一套海蓝色斜肩长裙,颜色刚好很搭。
蓝色是很挑人的颜色,一个不好,高贵冷艳就成了俗气刺眼,在大街上到处都是美女的今天,桑盈的容貌也只能算是漂亮,谈不上什么绝世美女,不过她气场强大,肤色白皙,穿上这身裙子,却是恰到好处,桑盈换好衣服走出来,不像公主,倒像个女王。
何稚勉喜滋滋:“今晚你一定会压倒全场的,让那些势利眼小人都见鬼去吧!”
张家鸿哎哟一声,伸出手:“女王陛下,请容我为您服务。”
话刚落音,爪子就人拍掉,陆衡伸出手,一贯流连花丛经验丰富的陆二少此时竟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有点窘迫和羞涩。
桑盈看了他一眼,把手放了上去,挽着他走出去。
这段路实在是太短,陆二少心里才刚刚有种冒泡泡的感觉,泡泡就被人戳破了——周默怀的车子已经等在外面。
“还要劳烦陆少出来,怎么过意得去。”周默怀跟桑盈打了招呼,又对陆衡笑道。
没有略过对方眼里的惊艳,陆衡皮笑肉不笑:“应该的,桑盈跟我关系好嘛。”
桑盈懒得听他们打机锋,头也不回朝陆衡摆摆手,直接就上了车,“走吧,快迟到了。”
大牌迟到是常事,不过周默怀听到她这么说,就笑着点点头:“好的。”
“兄弟,车都开远了,还站着干嘛!”张家鸿冷不防拍上陆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