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打赌他不在家里,他一定跑了,说不定还带了一大笔赃款。”
叶萧并不回答,他径直走到罗新城的门前,当他刚要伸手去按门铃的时候,目光忽然被防盗门吸引住了,他的手又缩了回来。
“你在看什么?”
“防盗门。防盗门没有关好。”叶萧取出了手帕,小心翼翼地拿着手帕把防盗门拉开。
“也许他在家?”郑重轻声地说,“我不喜欢这种需要密码的防盗门,太复杂了。
”
但叶萧还是定着不动。
“你怎么了?”郑重奇怪地看着他。
叶萧立刻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叶萧屏心静气地站在门前,神情异常严肃,双眉又拧在了一起。
这时候,他们身后的电梯门又打开了,一个老人牵着一条硕大的金黄色牧羊犬走了出来。郑重不喜欢狗,特别是象那样大的牧羊犬,但是,他奇怪地发现那条牧羊犬居然停在了罗新城的门前不动了,狗鼻子不停地在门口嗅来嗅去,而牧羊犬的主人则不断地喝斥着他的宠物,却毫无效果,那只牧羊犬象是发疯了似的对罗新城的门里狂吠起来,仿佛在门里有着它的猎物。叶萧和郑重都小心地后退了几步开外,惊异地注视着这一幕。
“这畜牲,我第一次见到它这样不听话。”老人惊异地叫了起来。
叶萧说话了:“需要我们帮忙吗?”
老人点了点头。叶萧和郑重帮着老人一起拉那根套在牧羊犬脖子上的狗链子,三个人一起用力,这才把那只狂吠着的大狗从罗新城的门口拖开。老人打开了自己的家门,费力地把牧羊犬带回了家里。
门关上以后,叶萧和郑重依然听到牧羊犬在自家门里叫着。他们回到了罗新城的门前,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某些东西。叶萧蹲了下来,鼻翼张动着,把脸贴到了门缝上,半分钟以后,他微微点了点头。
郑重小心地问:“什么气味?”
“血--”
叶萧的声音太轻,郑重没有听清楚:“什么?”
“血腥味。”
这回叶萧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他们的表情都紧张了起来。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叶萧忽然问道:“郑重,我听说你很善于撞门。”
“我就怕你说这个。”郑重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然后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电梯口。他猛吸了一口气,竖起他那强壮的肩膀,向罗新城的房门冲去。
门被撞开了。
叶萧一进门,果然感到有一股血腥味漂浮在这套房间里,然后,他听到了郑重的惊呼声:“天哪,这个变态居然在墙上贴满了容颜的照片。”
“不,贴在墙上的是他妹妹罗沁雪。”叶萧看着照片里美丽女人的眼神,心里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这个女人又从坟墓里跑了回来,也许这正是罗新城想要的感觉。
郑重靠在墙上,使劲地揉着自己的肩膀,表情看起来很痛苦,他嘴里嘟囔着说:“下次我再也不撞门了,”
叶萧没有管郑重的抱怨,独自向罗新城的房间深处走去,他很快就找到了罗新城的卧室。在卧室的门口,他看到地上有一滩血迹,顺着那道长长的血迹,他向卧室里望去,他看到罗新城正躺在床上,右手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那些血迹就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天哪,罗新城死了。”郑重也走到了卧室门口,轻轻地叫了一声。
叶萧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卧室,仔细地注视着这可怕的一幕。罗新城仰面躺在床单上面,穿着一套西装,脚上还穿着皮鞋。从他的手腕处流出来的血顺着垂下的手指落到地板上,又流到了卧室的门口,房间里散步着一股死亡的血腥气。
在罗新城身体另一侧的床上,还有一把小小的剃须刀片,刀片上沾着血迹,显然就是这把小小的刀片割破了罗新城的手腕动脉,结束了他的生命。
“他畏罪自杀了。”郑重退到了卧室门外说,他又看了看这房子墙壁四周所贴满了的罗沁雪照片,摇了摇头说:“没想到他有心理变态,一切都是他布下的,一起又在他自己手里终结,这很公平。”
叶萧的眼睛盯着罗新城的尸体,嘴里在对郑重说:“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当然。”说完,郑重已经掏出了手机向局里报告他们的重大发现了。
叶萧走到了卧室里的床头柜前,他的目光落到了柜子上的台历上面。台历正好翻到昨天的那一页,在摊开的这一页上,有一行罗新城用钢笔写的字--幽灵在报复。
四十一15点20分。
天台。
起风了。三十二层大楼的天台上,正是高处不胜寒的琼楼玉宇,一阵风吹过她的脸颊,来自遥远北方的冰凉的空气使得绯红色肤色逐渐变得苍白,成为近乎于透明的颜色,一个容易破碎的玻璃美人。她缓缓地向前走去,长长的头发被风高高地扬起,象一团黑色的火焰。
在天台的边缘,她停止了脚步,只要再往前跨一步,她就要成为一个新的幽灵了。
伸开双臂,仰起头,被风亲密地包围起来,脚下这座丛林般的巨大城市从四面八方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存在,她的悲伤,她的恐惧。
小时候,她有一个美丽的梦想,这个梦想就是--飞。
现在,那个无所不在的可怕幽灵正悄悄地隐藏在她的身边,向她发出了来自地狱的召唤。
她终于张开了翅膀,她要飞了。
“桑小云--”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打断了她的飞翔,她回过头来,看到了那个叫郑重警察。郑重跑到了她的身前,一把将她从天台的边缘拉了回来,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说:“你在干什么?”
她的目光里充满了迷茫,呆呆地站着,什么都回答不了。
“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他们说你可能上天台来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桑小云低下了头,她终于说话了:“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用这种方式来结束痛苦?你真傻啊。”郑重一边说,一边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肩膀上,“站在那么高的地方,你不冷吗?”
“谢谢。”
“我们快些下去吧。”
很快,郑重带着桑小云离开了天台。他们回到了楼下,桑小云还惊魂未定,恍惚地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郑重站在她的面前,语调深沉地说:“你为什么做?”
桑小云轻描淡写地说:“不为什么。只因为他要把我带走。”
“你说的那个他是谁?”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她的嘴角忽然出现了奇怪的微笑。
郑重看到了她的这一变化,他的心里暗暗地发毛,难道眼前这个美丽的可人儿真的发了神经吗?他试探着问:“已经死去的人?能说的更确切吗?”
“一个幽灵。”
说完,她的目光里闪现着一股冷冷的光芒,让郑重吃了一惊。但郑重竭力不让自己心里所想的泄露出来,而是冷静地说:“幽灵?你是在说周子全还是罗新城?”
“罗新城?他怎么了?”
“他已经死了。”郑重稳稳当当地说,“今天早上,我和叶萧在他家里发现了他的尸体,他自杀了。”
出乎郑重的意料,桑小云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惊慌失措,而是显得出奇地镇定自若,好象罗新城的死与她毫无关系一样,她只是淡淡地说:“又死了一个。”
“你说什么?”郑重对她的回答非常意外。
桑小云却不说话了,片刻之后,她脱下了还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件郑重的外衣,还给了他,“郑重,谢谢你了。”
郑重接过衣服,靠近了她说:“小云,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为什么不出来呢?”
“不,我不能说。”她的眼睛里掠过了一丝恐惧。
“为什么?”
“因为--”她忽然抱起了自己的肩膀,微微发抖地说,“还会有人死的。”
郑重虽然不敢相信她的话,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头问:“那么谁会是下一个受害者?
”
“也许是你,也许是我,也许是他--”她的眼神中再度迷茫了。
“你是一个可怜的女孩。”郑重改用柔和的语调说,“我知道你需要帮助,相信我,我会给你帮助的。”
她摇摇头:“不,谁都帮助不了我。除了幽灵。”
“小云,是不是最近的事情让你太伤心了,你也许应该接受心理治疗。”
桑小云忽然睁大着眼睛,用一种特殊的嗓音说:“郑重,你不要再靠近我了。”
“为什么?”
“因为,幽灵已经附在了我的身上。”
她的声音和语气好象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生活在精神病院里的异常恐惧的人。
郑重的心里也没底了:“你在说些什么啊?”
“幽灵已经控制了我。”
桑小云充满恐惧地说。忽然,她站了起来,目光投向了走廊的另一端。郑重顺着她的注视的方向望去,那正是周子全的办公室。
“幽灵,幽灵就在那里。”
桑小云突然尖叫了起来,手指指着周子全的办公室,然后,她用手抱着自己的头,满脸恐怖,闭起了眼睛。郑重的心里也是一紧,他匆忙地问:“钥匙呢?”
郑重在拿到周子全办公室的钥匙以后,飞快地跑到门前,先把耳朵贴在门前听了听,门里并没有什么动静。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却发现办公室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一切还和上次进来的样子一样。
他轻轻地吁出了一口气,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声大惊小怪,居然给桑小云吓了。他回过头来,向桑小云望去,却已经找不到她的人影了。
郑重的心里猛的一沉,他预感到不好了。他回到了桑小云的办公桌前,望着四周的走廊与房间,什么人都看不到。就这么短短十几秒的时间,桑小云就象空气一样蒸发了,消失地无影无踪。
--如同一个幽灵。
四十二叶萧开着车缓缓地从公安局里出来,在开过第一个路口之后,他突然犹豫了片刻,他知道自己应该笔直向前开,去天下证券公司,郑重还在等着他。但是,在思量了几秒钟以后,他改变了主意,直接在路口掉转了车头,向相反的方向开去。
他要见一个女人。
半个小时以后,他抵达了半岛花园里那栋白色的别墅。他仔细地打量着这栋房子,脑子里却浮现起了一个小时以前,罗新城躺在公安局验尸房里的情景。叶萧小心地走到门前,按响了门铃。
叶萧等待着容颜打开门以后的表情。
半分钟以后,他看到了他所期待的那一幕,容颜缓缓地打开了门,小心地向门外望去,当她看到叶萧的冷峻的眼睛时,她冷冷地吸了一口气,眼神里果然掠过了一丝诧异。但是,叶萧依然要钦佩她的冷静,她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脸上又变回了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淡淡地说:“你好,叶警官,有事进来说吧。”
叶萧微微点了点头,他走进了客厅,仔细地观察着这里。他倒也不怎么拘谨,坐下以后就说:“容颜,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是吗?在这个地球上每一分钟都在发生着不幸。”容颜还是若无其事地说,“要不要喝咖啡?”
“不,我很快就走了,只是想要告诉你--罗新城死了。”
说完这句话,叶萧紧紧地盯着容颜,他绝不会放过她身上的每一处细节,果然,他发现容颜的两根手指微微抖动了一下。这是一个容易让人忽略的细节,而在容颜的脸上,却好象什么也没发生。看起来罗新城的死就象是股市又跌了十几点一样,她从来都不关心。
一分钟以后,她才说话了:“这确实是一个不幸的消息。”
“你不感到悲伤吗?他至少也是你丈夫生前的同事。”
“我为什么要感到悲伤?也许你们早就把他列为犯罪嫌疑对象了,他的死与我无关,这是你们的警方的事情。”容颜走到了窗前,背对着叶萧说。
她为什么要背对着我呢?叶萧在心里对自己说,他知道她在掩饰自己的内心感受。
忽然,他看到在一张台子有一尊大约二十厘米高的铜雕像,他拿起这尊雕像仔细地看了看,这是一尊圣母玛利亚怀抱圣婴耶酥的雕像。叶萧端详着雕像问道:“上次我来这里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过这尊雕像。”
容颜把头回了过来,看到叶萧的手里正拿着马达用来打昏罗新城的铜雕像,心里又是一紧,但她的脸上却丝毫不露,缓缓地说:“这雕像原来放在我的卧室里,今天早上刚刚移到这里,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不,我只是对雕像之类的东西比较感兴趣而已。”叶萧又仔细地看了看雕像的头部,甚至还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雕像顶部的大小和长短,再缓缓地放回到了台子上。然后,叶萧平静地说:“今天上午,我们在罗新城的家里发现了他的尸体,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割腕自杀。”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容颜终于把头转了回来。
“不,我的话还没说完。”叶萧的嘴角微微翘了翘说,“我刚从局里出来。一个小时以前,对罗新城进行尸检的法医告诉我,除了罗新城手上割腕的伤口以外,在他的头上还有一块被钝器击伤的痕迹。可以肯定这块伤痕是在他死亡当晚留下的,不过嘛,那处伤势并不严重,也不能致人死命,他最多只是被暂时打昏过去。毫无疑问,这是一条重要线索,我想,这不太可能是罗新城将一根铁棍子往自己的脑袋上砸的结果。”
容颜咬了咬嘴唇说:“叶警官,为什么要把这个告诉我?你们警方不是有保密纪律的吗?”
“当然,通常警方在办案的时候是不会把具体的案情和线索泄露出去的。不过,在警方认为有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向某些重要的当事人提供一些线索,以便于他们协助警方破案。”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无法协助你破案。”
“嗯,原来是这样,这真的很遗憾。”叶萧微微一笑,“其实,我来这里是特地向你请教的。我想,你作为一个天才的推理小说家,一定精通犯罪和侦探之道,也会很乐意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