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要打电话？”
耳边只剩下忙音，欧显臣眸光一黯，下一秒钟，手机砸向了对面的墙，机体四分五裂，惊动了不远处的的人。
“欧先生。。。”
欧显臣缓步走过来，在那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抬眼问对面的男人，“要不要？”
那人摇头。
欧显臣径自点燃，缓缓吸一口，吐出的烟雾迷乱人眼，他迷迷糊糊看着对面的男人，淡淡开口，“刚刚说到哪了？”
那人正色道，“欧先生，我觉得这样做不妥，对付精艺根本没有必要，而且这样一来对我们的声誉造成很不好的影响，恒域那边。。。”
欧显臣抖落些许烟灰，打断他，“这个局面无法逆转，你不用多说了。”
“可是万一恒域出手，这对我们很不利。“
欧显臣淡淡的瞥他一眼，语声也淡然，“恒域出手？他们不是一直就等着这一天么？爱怎样怎样吧，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可是，那边还有我！”那人急了。
欧显臣这回看着他，微眯着眼睛，在烟雾缭绕之下有种暧昧的杀戮错觉，让对面的人暗暗惊心。
“你待命，不要轻举妄动。”
“什么意思？”
“周朝，鞭长莫及，你得明白。”
“不，我不明白。欧先生，你不能放弃我们！”
欧显臣又是一副目空一切的表情，他慢慢的享受那只香烟带给他的麻痹感，平静得让人不敢动作。
周朝在这片无声的沉默中渐渐失去了耐心和隐忍，刚要站起来，却听对面的人状似无心的说了一声，“我有个妹妹，你肯定没见过。”
周朝愕然抬头，“什么？”
对面的人已经掐了烟头，迤迤然站起来，“你这么急着赶来，我得好好招待你。”
辛蓓蓓给周朝打电话，却是关机，她转拨总经理办公室，很久之后被接起，是暂替她岗位的人接起，“您好，这里是…”
辛蓓蓓急切地打断她，“我是辛蓓蓓，请问总经理在么？”
那头的人有些惊讶，“蓓蓓啊。总经理出去了，你没有跟他一起么？”
辛蓓蓓一愣，随即说道，“我今天请了半天假。总经理去做什么了你知道么？”
那人笑了笑，开始有些不正经，“哎呦蓓蓓，你是他女朋友你都不知道他在干嘛，我们这些小人物怎么会知道总经理的行踪。”
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就有些无聊了，辛蓓蓓及时结束通话，“好吧，谢谢你。”
她有些后悔自己冒冒失失给欧显臣的那一通电话，不但问不出什么，而且也帮不上任何忙。
她是高估了自己对欧显臣的包容度，同时也高估了那个混蛋的节操。3年前他就拿陈巧的案子来威胁她，3年后她居然妄想他能高抬贵手？他这一次变本加厉的害林荃不知道为了什么？
她不愿意听他的说辞，这个人不可信，她应该再清醒不过，可是她刚刚怎么就这么冲动给他打电话？一碰上他，她注定倒霉，注定迷失自己。
现在连周朝也联系不上，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天色渐晚，医院的春。色这样的惨淡。
她犹带着体温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林荃。
“你，走了么？”
“没呢，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嗯，你好好休息。”
她要挂断电话，那头有些急切，又有些忐忑，“你，明天还来看我么？”
“嗯。”
“那，再见。”
“嗯。”
周朝乘末班机赶回来，有些精疲力竭。司机将他送到了楼下，他有些头晕，酒精麻痹不了他，他这会脑袋疼得没法思考。
他下车，阻止了司机的搀扶，“很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司机一走，他就有些脚步趔趄，这酒的后劲大，他倒没有醉，只是觉得很累。这半天的折腾，居然比平时应酬还要难以应付。
摸出房卡的时候触到了手机，他拿出来一看，好几个未接，都是来自同一个人。他心里一紧，手指已经拨动。
电话很快接起，她的声音软软的传过来，“周朝。”
只是一声呼唤，他的心就软了。他呼一口气，倍感欣慰，“嗯。你找我？”
“是啊，今天一直打不通你电话，你在哪呢？”
“今天去忙了。我快到家了。很要紧的事么？”
辛蓓蓓一愣，声音拔高，“我在你家楼下，我怎么没看到你？”
周朝也是愕然，“现在？”
他脚步不由得加快，耳边是她的呼吸。再走几步，他看到了花坛边那个清瘦的身影，他松了一口气，“我看到你了。”
他收了线，三两步来到她面前，在半明半暗的路灯下瞧她的脸色，皱眉，“这么晚了，怎么等在这儿？”
辛蓓蓓淡笑着，“一直打不通你电话，回公司也找不着你，我只能在这儿等了。”
周朝的眉头越拧越紧，语声是半苛责的，“以后别这样了，大晚上的，不安全。”
她却说，“高档社区，治安应该挺好的吧？”
周朝被她这样一句话逗笑了，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她轻软的发顶，“上去吧，治安再好蚊虫也多。”
她过来扶他，嗅到了他身上的酒精味道，“喝酒了？”
“嗯。”他的鼻音浓重，半个身子压着她。
“你看起来很累。”她陈述着。
“是有一点。”
上楼，进屋。小胖欢喜的跑出来迎接，不知道是饿的还是见了主人归来，这时候没有人顾得上这个小畜生。进了门来，周朝离开她，辛蓓蓓不解的看着他。
他的声音疲累，“能帮我倒杯水么？”
“好。”
她进厨房，轻易就找到专门为他买的杯子，崭新的，似乎他从来不用。
端着水过来，周朝已经坐进沙发里，样子很疲惫，辛蓓蓓碰了碰他胳膊。他张开眼看她，未接水，倒先给了她一张卡。
“这是什么？”
“我家的钥匙，你拿着，以后过来就不用在下面等了。”
辛蓓蓓愣怔，没有接，“这个，不好吧。”
周朝却坚决，拉起她的手，放在她手中，“听话，拿着。”
辛蓓蓓撇撇嘴，她又不是小孩子，居然那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小心翼翼的把房卡放进背包，刚抬头就撞进周朝那双深邃的眼眸。
“吃饭了没？”
“你吃了么？”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两人同时愣怔。
辛蓓蓓说，“吃过了，你呢？”
“嗯，我不饿。”周朝这样说。晚上那一顿他食不知味，沾了些酒，现在胃里难受，但是他不想动。
“不饿也要吃啊！家里还有食材么？我给你弄些吃的。”
周朝心中暖暖的，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不用麻烦了，你坐着。我就想看看你。”
辛蓓蓓被他这样一句话说得面红耳赤。周朝看着她粉嫩嫩的脸，心中一热，手顺着她的胳膊，来到了她的后腰，轻轻一带，怕吓着她。
他热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手臂，辛蓓蓓感觉哪一出的皮肤都在发烧发烫，他的气息熏得她头昏脑胀，“我，我去给你做个醒酒汤吧。”
她一溜烟窜进了厨房，周朝独自沉迷在她的体温中。看着失空的手心，他一时的恍然。她的背影在厨房间忙碌，灯光下，一切都这样的美好。他晃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决定不再去想那些烦人的问题。她那么好，他该知足。
他真庆幸几个小时前拒绝了欧显臣。
小胖可怜兮兮的蹭着他，叫声嘶哑而尖利，他去给它拿了罐头，定定的看着它狼吞虎咽，他的大手突然扼住它的脖子，没有用力，但它却安分的臣服在他手下。
他扭过它的脑袋，自言自语，“你真是她养大的么？你这么能吃。嗯？”说着说着自己不自觉的笑起来。小胖轻轻的呻。吟，不舒服，但是不敢挣扎。他又独自呐呐，“还是有点像的，这么听话。”
“你在做什么？”辛蓓蓓歪着头欲探究竟，周朝已经放开小胖，若无其事的说，“没什么。”
她问他，“精艺的事情。。。”
他回答，“蓓蓓，我无能为力。”
他疲累的声音连带着她也感觉到了疲累，她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有些不忍，“你很累，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周朝拉住她，“我送你。”
“不，你休息，我打的回去。”
他比她还要坚持，“这里不容易打车，而且也很晚了，我不放心。”
她在他强硬的手腕下败下阵来，“好吧。”
她又有些懊恼自己来找他，更加懊恼自己怎么提到了精艺，看他这样神形俱累，她后悔了，她怎么总做些蠢事？
周朝专心致志的开车，其实内心也是翻滚浮沉。他是知道欧显臣要害精艺，他不问原因，就算问了，那个人也不见得会回答。他不能做这样的事情，那样的话辛蓓蓓会瞧不起他，所以他没有参与陷害精艺的事件当中。幕后操手是那样强大的一个人，那人不与人为伍，动动手指，小小的精艺就不堪一击。
他不是帮凶，但是却纵容事件的发生。辛蓓蓓的问题还是让他心有忌惮，他不愿多说，生怕她问出更多不可预知的事实，怕她知道他的私心，怕她到时候还是瞧不起他。
他这样的矛盾，这样的谨小慎微，骤然的变化让他措手不及。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楼下，路灯不知什么时候坏掉了，车灯熄灭，一地的昏暗。他在黑暗中吻她的额头，很轻很缓，但是恒久不愿放开。
她推开他的时候，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她的笑容被暗夜埋葬，声音分外清晰，“再见。”
她转身进了楼道，快到他什么也抓不住，他那一声“晚安”缓慢的跌落。一声猫叫，惊扰了他的孤影，他摇头苦笑，嘲弄自己的失态。
第二天照常去上班，一进公司就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辛蓓蓓心下一紧，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人还没坐下，内线电话就响起。周朝的声音，不复以往的冷静自持，“马上来我办公室。”
辛蓓蓓一刻也不敢耽误。手没碰上门，周朝的声音已经传来，“进来。”
“总经理。”
“召集所有高层中层开紧急会议，5分钟后大会议室开会。”
辛蓓蓓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大会议室轻易不会用到，这一次情况想来很紧急。
可是5分钟的时间哪里够通知所有的人？她放下电话还来不及松一口气，马不停蹄赶去大会议室。周朝已经坐在那里，见她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她张张嘴，话没出口，身后已经陆续进来了各部门经理。
大家纷纷入座，辛蓓蓓来到周朝身边，附身说道，“总经理，市场部和人事部两位经理没到。”
周朝抬抬手，看了她一眼，“嗯，会议开始。你出去。“
他再次把她支开，现场很严肃，辛蓓蓓没有计较，乖乖的退了出去。
这一次会议时间较之上一次还要漫长，厚重的大门关闭着一切，辛蓓蓓只能干着急。
两个小时过去，会议室的门终于打开一些，大家鱼贯而出，只是大家的面上都一副沉重的表情，没有人说话，这让她更加的焦虑。等所有人走完，辛蓓蓓走进了会议室。
周朝坐在原位，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好像一直没有动过，她进来，这一次他连看都没有看她。
辛蓓蓓终于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小声问道，“总经理，发生了什么事？”
“恒域要并购我们。”
辛蓓蓓惊呼出声，“怎么会这样？“
周朝深深看她一眼，语声平静，“我已经交代下去了，如果想继续留在这里就留下，不想留下的，只有另谋高就了。”
辛蓓蓓还是难以接受，“欧显臣就这样放任不管了么？我们怎么会沦落到被并购？而且还是恒域？”
“欧先生，以高价把
我们卖掉了，你明白？”
辛蓓蓓不得不瞪大双眼，“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朝正了正身子，看着她，“这么说吧，隆盛总部在Ｔ市，隆盛的主营业务不是地产，在恒域这个对手不可小觑了，隆盛再怎么强大，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欧先生是商人，钱是第一位的，高价卖掉这样一个毫无优势的公司，很划得来。”
“可是。。。”她想说什么？这些东西她一窍不通，她只觉得不可思议。
周朝打断她的深思，“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她反问他，“你呢？你怎么办？”
周朝似乎笑了一下，只是有些不进眼底，“我？我的路已经被人铺好了，就看我愿不愿意而已。”
“怎么说？”
周朝漠然，半响，他说，有些怅然。
“你知道么？这一家公司有我10年的心血。我刚毕业就到了这里，那个时候这里还是一个很小的公司，那个时候我一无是处。我奋斗了7年，只能混到一个部门主管的位置，直到3年前欧先生成了这家公司的老板，他提拔我，让我有机会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一直感激并且竭尽全力我公司卖命。但是昨晚你走之后，听到欧先生说要卖掉公司，我真的很崩溃，我一整晚没睡，想着是不是我自己很失败，这个公司我接手时间才3年，它才刚刚起步，它还没有成型，就这样毁在了我手里。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没用。”
辛蓓蓓连连说道，“你别这样说自己。”
周朝双手捂着头，声音有些哽咽，沉闷的传出来，“你让我静一静。”
公司上下一团乱麻，大家知道公司易主，都没有了心思做事。总经理今天也不在状态，大家都聚在一起肆无忌惮的八卦。九句有十句离不开关于易主后个人待遇的问题。
“咱们进来之后就没有涨过工资吧？老实说这边的工资不是一般的低，我跟朋友一起聊天的时候，都没敢说我一个月拿多少钱。”
“可不是么，每个月就那2000块，交完房租就剩那么一点了，我好长时间没有买新衣服了。”
“你们这算什么，我还想着赚老婆本呢，存了好几年也就几万块，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娶到老婆。”
“希望新东家没这么抠门，不然换不换老板没有实际差别啊！”
“哎你们说，周朝这一次。。。”
辛蓓蓓狠狠的合上办公室的门，将那些闲言碎语阻隔在外。
他们不担心自己的去向，他们只关心钱财。
辛蓓蓓把自己丢进椅子，对着蓝屏的电脑发呆。她该何去何从呢？她还不清楚，她想知道周朝的打算。他说有人已经为他铺好了路，她不明白这一句话的意思。
桌上整整齐齐堆放着她的工作日记和一些文件，如果离开，她能去哪里？她不喜欢过多的变化，现世安好，她挺满意。谈不上留恋，但是她喜欢安定。
她现在只等周朝，他说了要静一静，那么她给他时间。
百无聊赖，电话却响了起来，她以为是周朝，拿起来一看，却是林荃。
她还没说话，对方已经急不可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