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弋阳眉眼间多少有些失望,却也心知要怀中这丫头说出这话已属不易。实则她这样一个傻丫头,哪里会愿意让别人走进她的心底?朋友,便朋友吧。更何况,他自己都还未能弄明白自己的心意!
“好,朋友。那么浅浅,我是不是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松开了原浅,夏弋阳语淡风轻地笑笑,再是朝着她探出了手。
原浅几下犹豫,终于是径直走在了前面,多少还带着点疏离别扭,“好,我们去吃饭。”
天上有轮弯月挂着,商述泽的路虎伫立在街角,才挂了蔡良的电话,他便见眼前有两道他熟悉的身影走过。
夏弋阳正将手头的热奶递给了原浅,而后者则是淡笑着接过了。繁华的街道上,这样一幕是实际上是再平常不过的,却偏偏就是这么副情景,在商述泽的心底掀起了万千波澜。
商述泽出了蔡良家中后便去了汉南大学,不想却得知了原浅去做家教的消息。打听清楚了夏绾绾家的位置,又偏巧晚了一步没能赶上原浅。这下子开着车子在路上晃悠,他本也存了心思干脆直接回去得了,没想到会恰巧看到这两人,而且他们看起来……真是够了!
“浅浅,我送你回学校吧。”见原浅没有继续喝热奶的意思,夏弋阳索性便将热奶接过自个喝了起来,美其名曰:不要Lang费。
原浅依稀觉得夏弋阳的举动过分了,然想到后者似乎也没什么恶意,她这才没有多加追究。也许人家真的没想那么多,反而是自己有些小心眼了。
“好。”事实上原浅也可以自己回去,但夏弋阳这阵势明显是要送到底的,明知拒绝了也没有用,原浅也不想多加矫情。正如她前面所说的,他们是普通朋友——可以相互爱护关心的朋友。她可以拒绝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却不该拒绝朋友的好意。
夏弋阳眼底带笑,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看起来竟是异常地和谐搭调。商述泽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握了个紧。
眼睁睁看着两人进了学校,商述泽的车子一个转弯,下一刻已是开在了前往蔡良家中的路上。
“欸,没把你那小女朋友接来啊?”蔡良在家里头等了好一阵子,这下子见商述泽空手而归不由笑骂了一句。
商述泽分明还笑着,豹眸深处却是染着几点寒意。
饮酒——真应了那句不醉不归。红酒一杯灌过一杯的,桌上的饭菜反而是没吃上多少。两人谈天谈地地到了后面,蔡良已是唱起了歌,“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唱……”
商述泽的情况稍微好点,喝得越多,他的脑子反而越加清醒。人一清醒了,之前那一幕便在他的脑中无限循环播放了起来。
可恶,什么时候他们两个走得那么近了?
会不会上次他们两黏糊不清的也都是彼此自愿,而他刚好是出来搅局的那个?
越是想越是计较着,商述泽便越觉心底郁闷得够呛。将蔡良抬到了二楼卧房后,他下了楼,拍拍脑门,抓了钥匙便要外出。
临出门时却又返了回来,见桌上的东西也没怎么动过,商述泽去厨房取了一次性饭盒,打包了好些东西才离开。
是夜晚十点多了,尚未到女生宿舍的门禁时间,商述泽左右看了看,也便找了个女生帮忙,让她去把原浅喊下来。
原浅这会儿才洗完澡,不过穿着套睡衣外带披着件外套。那名素不相识的女生找到她时,她有些诧讶,心底则是琢磨着不会是谁的恶作剧吧。
无论如何,原浅还是多穿了两件衣服下楼了。
商述泽此时则正倚在车门旁边,看着校园里的幽暗一处,他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原浅步步向他走去,离得近了,她也便嗅出了他身上的酒味儿,不难闻,可她不喜欢。“商大哥,你怎么来了?”
商述泽闻言侧了身,便见原浅这下子是穿着拖鞋。眉眼间染上几分不愉,下一刹他则是若无其事地开了口,更透着几分命令的性质:“上车。”
“啊……”原浅低低反应了一句,旋即才想到,“商大哥,那个……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原浅这番顾左右而言他的举动明显让商述泽不悦了,然他只依然重复了一句:“上车。”
这时间回宿舍的同学多多少少会看这边两人几眼,原浅耷拉着头,想是不愿让人认出她。商述泽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见她不动,他直接利落地便扣住了她琢玉般的皓腕,将她领到了副驾驶座那一头。开了车门,他再次说道:“上车。”
原浅大约感觉出来了商述泽这会儿心情不好,然他不高兴的缘由她就不清楚了。顿了顿,她忽然间转了身朝宿管阿姨的方向跑去。
商述泽灰败地用手锤了一下车门,之后便自个进了那昏暗的车厢里。罢了,罢了,想要劝说自己不要那么较真,却偏偏,眼前一幅幅的图景一点一点冲击着他的心理防线。
有那日她被人欺负后穿着自己的衣服时颤颤懦懦的姿态,有她嚼着面条时那乖娃娃的模样,有大雨夜在医院中她趴在自己怀里痛哭时的可怜凄凄,有她当裸模被他批评后气恼得和他叫板的可恶,有她固守着自己心底那个谜被他强吻后甩了他巴掌时的慌张,还有那日她调皮并不讲道理地吻他时的娇媚婉转……
、第34章 酒多伤身
生动活泼的浅浅,难过封闭的浅浅,乖巧可爱的浅浅,坚守阵营的浅浅,独一无二的浅浅……
好多好多的浅浅,那样鲜明,那样让他……恨不得据为己有!商述泽猛地呼吸了一下,凛冽的风入了他的肺腔,他的精神也振奋了些许。
原浅小步小步地跑了回来,立定时,商述泽便见她的小脸上带着红晕,煞是好看。双手纠结地交扣着放在身前,原浅仰起头,露出了一段洁白漂亮的天鹅颈,“好了,商大哥,我们走吧。”
虽不清楚这男子要把自己带去哪,然放这么个醉汉上路,原浅私心里并不安稳。与其留在宿舍里胆战心惊的,不如跟着他离开,也好监督监督他,免得弄出些什么事故来。
商述泽的唇角几不可查地斜起,原以为她方才的逃开是厌恶自己的举动,如今看来倒是不然。幽幽邃然的眸光中浮现出了几许满足,他侧了身,放任原浅上了车。
将自己的外套脱了塞到原浅手上后,商述泽启口,难掩关心,“浅浅,把外套穿上,别着凉了。”
原浅乖宝宝一般,这会儿很是听话。才披上了这件蕴满男子强健气息的衣服,商述泽便探过半个身子来,给她系好了安全带。
“商大哥,你不要开太快,你喝了酒。”料想这会儿商述泽还是清醒的,原浅才没要求他不要开车。即便如此,她的声音里头仍是渗透着几分不安定,毕竟,说到底商述泽还是醉酒驾车的。
商述泽旋即也便把自己的安全带扣好了,看向前方,他淡淡然的声线之下是令人安心的抚慰,“我有分寸。”
车子确实开得四平八稳的,原浅渐渐放下了心来。在这大晚上的从车窗里看向外头的繁华,她忽地便觉得热闹离自己其实很远很远,哪怕看似伸手可及,也总还是咫尺天涯。
商述泽停了车,在自己的新居前面。住所是幢小别墅,价格想来也该是不菲了的,“浅浅,东西拿着,我们进去吧。”
原浅闻言解了安全带,依商述泽所言把他打包来的食物拎起。跟在了男人的后头,恍惚间她只觉得这男子的背影也宽厚得让人觉得温暖,且想要依赖。
室内很暗。
不过须臾,伴随着灯管的开关被按下,客厅里瞬间明亮如斯。有光的地方,总是明媚得让人想要亲近些。
商述泽将原浅领到了客厅,之后不加解释,他只径直往厨房里去了。再回来时,他的手上拿着碗筷和一瓶红酒。
原浅默默地随商述泽坐到了地上。地上铺着毛绒毯,事实上很是暖和。将打包来的食物摆开,商述泽也不知在想什么,一副迷茫孤寡的姿态。直至原浅喊了他一声,他这才收起了自己的枉然。
“浅浅,吃东西吧。”说话间将筷子递给了原浅,商述泽又是给她舀了小半碗汤。
原浅望向商述泽的眸光中有着担心,还有着某些细细密密让人参不分明的情感。别开眼,她一口一口地喝着汤,却只觉味同嚼蜡。大抵,是心境起伏了。
商述泽开始喝酒。红酒香醇,并不多辛辣,酒精一下一下地刺激着他的神经,灯光漾开,他的胃里隐隐有些抽痛。
“商大哥,别喝了,吃点东西吧。”半瓶酒不过多时已入了男人的喉口,原浅不放心,只得夹了菜到商述泽的碗里,再是小心地递到了对方的身前,希望多少能让这男人消停些,吃些食物,“商大哥,酒喝多了总是伤身的,还有这么多吃的,你吃点好不好?”
又是灌了一口酒,商述泽放下酒瓶,忽然侧身看向了原浅。仿若要用尽所有的目光,卸尽所有散漫,他想要把眼前这个娇俏的人儿看透,“浅浅,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原浅眼中有错愕的光掠过,而她的手也微微滞住,不过片刻,“商大哥,你喝多了。”
恰是烟火盛放,满目绚烂,原浅反应过来之时身上已压着一副暖而热的身子。那人一手抚上了她潋潋的粉唇,眼底是道不尽的柔情亦或其他。
原浅陡然惊觉——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竟是飞快地波动起伏着。心好似要跳出喉口,而那自千万里外奔腾而来的陌生亦熟悉的情感正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理智。最后,她化成了一滩温软的水,可以肆意塑造成各种情状。
或者,是灯光太美,让人心都变得迷离扑朔,飘渺无踪,“商大哥,我……”
下一刹,眼前覆上了一片深深浅浅的剪影。男人浓密的睫毛刷刷地滑动着,撩人心湖,直在原浅的心中翻腾起了万丈的波Lang。而她唇上抵着的温热触感之中,还渗着淳烈的酒精之气。
突然便不那么讨厌酒这种东西了。原浅双手恰好抵在了男人的肩头,而她在唇舌间的对战中已然节节败退。男性固有的优势让她的抵御被敲击得溃败不成军,商述泽的龙舌几乎是以势如破竹的趋势攻占了她的柔软。这一次,清醒的是她,而身上的人,看起来很是晕乎。
“唔,商……”好不容易寻了个空隙要反抗商述泽的暴行,然不过吐露了只言片语,原浅便再度被吻得气喘吁吁。
商述泽的薄唇间沾染着某种神奇的魔力,轻易地便让身下的人儿双颊绯红,如人间桃花盛开,遍地春色。
“浅浅……”分出神的空档,商述泽低低的一声呢喃,唤的正是身下人儿的名字。
原浅一席长发披散在地,精致的瞳眸中点着秋波。慢慢地,她抗拒得厉害了起来。眼中的情意尽数退去,心口某处热得发烫,在进与不进之间徘徊犹豫,似是欲迎还拒,实则心底两道声音在对阵拼杀。
一道声音告诉她她该立刻推开身上的人,她不该背叛自己的过去,而另一道声音则是在提醒她忘了过去,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往。便是在这里的拉锯战中,原浅的意识愈加清晰。终于是费尽力气推了商述泽一把,她怯懦惶恐地往后退去。
商述泽被推得险些撞到桌角,敛眉之际他心头一跳,大约是在自嘲和讥诮无奈。早该知道她会拒绝,却还是妄想着趁机试探她几番,可她这样一个如履薄冰一般守着自己的心的小丫头,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他拿下的?
只是浅浅,我该真的是……喜欢上了你的。偏偏,我们之间的距离还那么那么长,那么那么远!
“浅浅,还是不行吗?”商述泽继续灌着他的酒,也不知是在对谁开口。
原浅收拾了一番自己的墨发,之后才定了心神,缓缓移回了自己先前的位置。朦胧暧昧的氛围被打破,两人都多了些许的尴尬。于是一个不停饮酒,直至瓶中再无半点刺喉液体。另一个拙劣地吃着东西来掩饰自己的复杂难明,心中更加害怕自己真的会迷失于这夜,这灯光。
商述泽的胃部开始有了抽搐的迹象,一手护着自己的腹部,他脸上还是如平常一般的冷静,然原浅却还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商大哥,你怎么了?”
这时候才知道有些话听着挺形式的,实则还真是硬道理,譬如那句——酒多伤身。
身际的小家伙明明对他还抱有抵抗情绪,却依然做不到任他自作自受去,商述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该怅然她无法交心,还是该欣喜她终究太心软,于是放不下他?可若是后者,那么她的心软,又何止给了他一个人?
有时候,心软和温和给了太多的人,便未免有了廉价和滥情的趋势。比如她对自己这样柔软,对夏弋阳,又何尝不是如此?可浅浅,人心贪婪,我会想要霸占你所有的温情的。
思及此处时,商述泽几近是再不加思索地便道:“浅浅,大概是我今晚喝高了,现在胃有点小疼,。”
不是有点,事实上他的额角已有了冷汗。原浅察觉了这点时像是生了气,抓过了他手中还拽着的酒瓶,她劈头便是一番数落,“商大哥,以后不准你喝酒了,不准喝这么多了,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谁来帮你爱惜,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得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整出个胃病来,那就有你受的了……”
本来还有些迟疑自己是不是说得过了,然见商述泽也没有不满,原浅才愈加得理不饶人了起来,“商大哥,你现在不在父母身边,你要是不知道对自己好点的话,你的家人知道了该有多担忧?我去给你买药吃,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说罢已是准备走人了,商述泽一边疼着,却是忍不住笑开。拽住了原浅的衣角,他眉眼间含着几分戏谑并吃痛,“浅浅,柜子那边有个紧急医药箱,里面有药的。”
原浅见商述泽这番笑意多少也摸得清楚他的想法,他是笑自己啰嗦了吧?小脸上泛起懊恼,使了性子一般,她几下子便跑到了电视下的柜子那去了。
、第35章 情感动物
端了水过来,原浅将手心的药片递上,“商大哥,快吃药吧。”
这样的情景,蓦然间便是勾起了原浅的回忆。还记得那日清早,眼前这个男子也曾拿着药片到了她的身边,满脸关怀地监督着她将药吃下。心头乍暖,原浅这瞬间的神色也是恳切了几分。
商述泽望着这丫头难能可贵的真心实意,禁不住泛起一抹笑弧。下一瞬,原浅的手被按住,商述泽就着这阵势,不过多时便将她送到跟前的药片吃下了。
粉嫩的手心似还残留着男人唇瓣那软软热热的触感,原浅也顾不得羞怯,赶紧地便将杯中水递上,“商大哥,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