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
“宋青城,宋青城你别死,你别死!”见他醒来,一直隐忍的泪水奔涌而出,滴落在蓦三漆黑的衬衫上,和着他的血,蜿蜒进他的身体里。
“密码!”
赵玉的吼声震醒了严其灼,她飞快的输入密码后低头握住了男人的手,滚烫的泪水灼伤了她的眼角,使得那里一片赤红。
“宋青城,你别死,我求求你!”
“夭……夭……”他微弱的声音几不可闻,严其灼将耳朵贴在他唇边,听见他说:“面具。”
她立刻支起身子伸手摘了他的面具,然后整个人如木头一般定在了那里。
生死不能明
她立刻支起身子伸手摘了他的面具,然后整个人如木头一般定在了那里。
被面具遮住的地方异常的苍白,而在这一片苍白中,一条宽约一寸半的丑陋的疤痕横跨了他的眼睛乃至颧骨下方一寸处,增生性疤痕带着经年累月的酱紫出现在她眼里,让她几乎失手跌倒在地上。
这是一张宋青城的脸,分毫不差,但是,这又的确不是宋青城的脸,因为那道无法忽略的伤疤。
“不……不可能!”女孩摇着头,急切的伸手去摸那道疤痕,真实的触感再次击垮了她的意识。
她的泪奔涌的更凶,她胡乱的抹着它们,沾血的手指划过脸颊便留下一道血痕,看起来异常狰狞。
“不会的,这不是真的,你就是宋青城,你就是!”
看着面前哭的一塌糊涂的严其灼,蓦三反握住那只小手,扯了扯唇角,想要笑却已是力不从心。
“……夭、夭……咳……”猛的咳出的血再次铺陈在他的下巴上,严其灼飞快的伸手将它们抹去,仿佛只要抹干净了,就能假装他还是好好的,他没有咳血,生命也没有当着她的面静静流逝。
“宋青城,我知道你是宋青城,你别骗我,你别骗我了,呜呜……!”
就算那道伤疤真实的存在着,她也不能相信面前的人不是宋青城。如果不是,为什么看到他濒临死亡之际,她会受不了?他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扎根在她心里,她怎么可能会认错?除去身形和长相,就是两人相对时她的感觉也告诉她,面前的人,就是宋青城。
蓦三无奈的看着面前的人,只能微微施力握住她的手掌,额际都是透明的汗珠,一颗大过一颗。
他渐渐无力的手掌似乎要从严其灼的掌中滑落,又被人反握住。
“你不会死,对不对,你不会死的!”她贴近他,低低的问道,眼泪止不住的往下坠,她再次胡乱的抹掉。
蓦三张了张嘴,却是只有轻微的呼吸声,然后一阵咳,大口大口的血溢出唇角。就在严其灼贴下耳朵时,猛地被人一把推开。
赵玉横抱住蓦三,低吼一声用尽全力站了起来,因为他听到了直升飞机的声音。
“你干嘛,你要干嘛!”严其灼尖叫着要拉住大步朝外走的高大男子,她不能让他把宋青城带走,这一走,她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他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活么,还能活么?
“滚开!”赵玉一抬脚,一把将拉住自己的女孩踹到地上。
已经处于半昏迷的蓦三听到熟悉到骨髓里的闷哼声,微微张了张口。
“赵、玉……别……”
“你别再说话了,蓦三,老子不准你死,你要是死了,老子把这女的丢到十字金街‘盲点’去你信不信?”
赵玉的话仿佛一剂强心针注进了蓦三的血管里,他死死的盯住赵玉的脸,仿佛在说:你要是敢把老子的女人丢到‘盲点’,老子就找一帮禽兽轮奸你!
“你不妨试试!”
男人吃力的抱着蓦三踏出仓库的大门,直升飞机巨大的风力吹的他衣角翻飞,追出来的严其灼被风吹乱了头发,泪眼朦胧里她恍惚间看见了很多年前那架将她载走的飞机,一时间情绪完全奔溃。
“不要,不要带走他!”
就在飞机上走下来的四人中有两人打算结果赵玉怀里的人时,严其灼哭着冲上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破赵玉坚实的臂膀一把拉住蓦三的手。
“别带走他,求求你们了,我再也不会不听话了,我以后都会乖乖的,我求求你们了,别送他走,别送他走,求求你们了!”
女孩哭的肝肠寸断,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胡话。
蓦三细长的眼睛突然睁开,眼里都是化不开的浓稠疼痛,他一把将哭泣的女孩拉到自己身边,吃力的朝她低语。
“夭夭……不要哭,死、死的是……蓦三,还有……还有……”他咬牙再次施力,将女孩的拉到自己湿漉漉的的怀里,唇抵在她耳侧。
“我爱、你!”
最后一个字,像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说完后便阖上了双。那双手,缓缓的,以极慢的速度从严其灼掌心滑落,任凭她如何挽留,也阻止不了他的离去。
“不要,不要带走他,不要,不要!”
为什么,为什么,她已经承认错误了,为什么他们还要带走他,还要把她送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
“不要……我求求你们了,妈妈,爷爷……我求求你们了!”严其灼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挣开那两个架住她的人。她的手伸向直升机的方向,嘶哑的嗓音带着绝望朝他们喊叫着,她说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然而,那些人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就把男人带走了,带离了她的视线,随着嗡嗡的飞机齐飞声,她再也看不到他了,再也看不到了。
“不要……”
低微的声音自女孩口中溢出,然后,她身子一软,便失去了知觉。
蝶团飞,莺乱啼,陌上花开人未归。碧台歌舞稀。
月入扉,风满帷,坐到黄昏人静时。清愁君不知。
大开的窗户里吹来入夜的风,带着丝丝凉气拂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书桌上的紫檀木镇纸下压着的宣纸迎着风猎猎作响。力透纸背的清俊篆体写着石孝友的那首《长相思》,横竖撇折无一不是恰到好处又分外潇洒。
在这夜风侵袭的空间里,那个称作为客厅的地方,有个人俯卧在沙发上,借着昏暗的角灯看着手中的一叠A4纸张。
一双清水眼凝视着那些小字,纤细的大拇指抵在唇边,看的极其认真。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随着墙壁上的复古摆钟流逝着,直到她长眉轻蹙,一把将手中厚厚的A4纸挥到地上,又跳起来使劲往纸张上猛踩时才算波澜微起。
她愤恨的踩着那些洁白的A4纸时,沙发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干嘛?”她没好气的开口。
“资料都看了么?”
这边不提还好,一提到资料,严其灼简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开始大吼。
“毛四平你到底能不能办事啊,我从小到大求你办过几件事啊,你敷衍我你别应承下来啊。你给我的这些资料,和我找黑市人查出来的一模一样,甚至还没人家给的消息多,人家还知道书记家的太子爷曾经被绑架过然后去了国外读书,你的呢?去国外念书前,都他妈一片空白你耍我啊!”
毛四平一听,心中大叫不好,顿时陪笑着说到。
“夭夭我的小祖宗,你哥哥我可是费了好大得劲才搞到这份资料的,那要不这样,你再等我两天,我让我在保密局工作的兄弟开小灶给你搞搞,行不?”
“就等一天,你快点帮我搞到,不然我就告诉晓艳姐,说你以前在我们每年去B市住的那段日子,都偷偷的拿望远镜偷看她洗澡。我告诉你,晓艳姐要是知道了,她会拿着她的手术刀从美国冲回来把你肢解了扔到福尔马林里的。”
“靠,你敢说试试!”
奶奶的,这辈子就因为这件事,被这小丫头勒索了多少次了。初中那会呼叫他去揍人,晚一分钟到都不行,他那时被小丫头训练的都能成为口袋魔兽了,随时随地的这么一掏一扔,他就能转瞬变大揍昏一干人。
而那些美好时光,早已经一去不复返。
“那我挂了,你等着!”
“哎哎哎,别啊,我的姑奶奶,我认怂行不行啊!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这辈子要这么被敲诈勒索。你就别栽在我手里,不然……”
“怎样?”女孩不以为然的问道。
“嘿嘿,不然我一定好吃好喝把你当神仙供着!”毛四平眯眼笑道。
“你可拉倒吧,别闲扯了,明天一定要给我答复。”她等不了两天,甚至是一天,她都没法安心的等着。
“知道啦知道啦!还有,你别再程公子那溜达了,他那有什么好玩的,你要是想玩,来我这,哥哥不仅给你肥美的薪水,还给你更肥美的生活,怎么样?”
“得了吧,我可不想天天对着你那更更肥美的小蛮腰!”
对于毛四平的诱惑,严其灼眉毛都没皱一下的挂了电话。视线滑落在脚下,她蹲下身子,捡起脚边的一张纸。那上面,写着一段话:
宋青城,渝市出生,随父调任迁徙,十三岁出国念书,其后不详,十八岁回国。
那天她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了自己租的单居室内,宇文堂在她的厨房忙忙碌碌,像个小蜜蜂一样勤劳的穿梭着。饭桌上,她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施施然的开口问自己睡了多久。
答案在她意料之中,一天一夜,这样一个时间段,正好让她从渝市回到石城,而臂弯的针眼告诉她,这期间她曾被注射过安眠药水。
吃完饭她就飞奔到‘国域’位于石城的办公大厦。得知宋青城今天下午出差去了香港,也是意料之中的。
唯一在她意料之外的是,当她冲进了‘国域’的高管们正在开会的会议室时,看到了巨大的等离子屏幕上,那个清贵的男人穿着浅灰的西装看着正在说着什么,隔着屏幕,她也能感受到他眼里火辣辣的不以为然。
严其灼拼命的甩甩头,甩去那些叫她打退堂鼓的念头,她抬脚走到阳台上,鼻息间都是桂花甜腻的香味。那萦绕在周身的浓郁气味让她不免恍惚,仿佛自己还住在大院,耳边甚至听到了旁边后屋里,赵班长他们的笑声。
有些事,总要水落石出,匿藏的再深,也会有破绽。
严其灼掏出电话,水亮的眼眸看着那串数字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拨了过去。嘟嘟声后,那端的人开口,声音是他一惯的清冽。
“有事?”
心有千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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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总要水落石出,匿藏的再深,也会有破绽。
严其灼掏出电话,水亮的眼眸看着那串数字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拨了过去。嘟嘟声后,那端的人开口,声音是他一惯的清冽。
“有事?”
乍听到那个声音,严其灼觉得她的心脏在那一刹那似乎停止了跳动,她静静的屏住呼吸,一声不响,直到电话那端传来某人不耐烦的声音。
“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等一下!”她急急地喊道,生怕他当真挂了电话。踟蹰了半天后,才又结结巴巴的问道:“你……在哪?”
“香港。”
“做什么?”
“谈合作案。”
“和谁?”
对方突然没有再回答,沉默片刻后开口。“这是‘国域’的内部机密,我想可能不方便告知。”
机密了不起啊!
严其灼翻了个白眼,她知道,此刻自己不适合歇斯底里或者是如小言女主般的哭哭啼啼大喊感谢天感谢地。但是,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她的心底还是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心安。不论他是不是在一天一夜前倒在血泊里,至少此刻,他还能和她说话。
“宋青城。”她喊他。
“嗯,什么事?”他应着,轻微的喘息声在女孩耳边淌过,引的她捂住了唇角。
“你……”没等那个疼字溢出口,严其灼就飞快的克制住了,她深吸一口气,轻快地开口,就像从前一般,桀骜不驯。
“您什么时候回来啊,您也知道,我爷爷对您可是怀着一颗势在必得之心呐。”
说话的人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笑声,小小的,带着无可奈何。
“一周后。”
“那好,一周后见!”她嘿嘿一笑,随即声线转柔喊他。“宋青城。”
“嗯。”
再次听到微微的喘息声,严其灼微翘的嘴角染上笑意。
“没事,我就是喊喊你,就是……确认一下。”
很精准的掐在‘下’字音尾将电话挂断,一个人对着夜空站了许久,直到一丝凉意顺着曝露在夜风里的脚趾攀爬而上,冷的她一个寒战后才回神,她低头看着手机,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温柔。
“宋青城,你欠我好多。”
人的一生有很长,严其灼觉得生不如死的那段岁月里,绝对不会想象得到在很久很久以后的后来,她还会爱上别人。而那个别人,虽然在她的生命里迟到了很久,但他出现,她仍感激。
“小严,你把这个月的日记账整理一下发给我!”
“……”
“小严?”
“……”
“小严,钱会计喊你!”小彭猛地推了一把对着电脑出神地厉害的严其灼,心中疑惑。这大白天的,小严怎么神游到钱会计连喊了她两声都没听见。
“额……”
严其灼愣愣的站了起来,看着钱会计,有些赧然。
“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钱会计镜片后的眼里有些不悦,不满意自己的下属在工作时间开小差。
“你把这个月的日记账整理出来给我。”
“好的。”严其灼连声应道,转身要坐下时,听到钱会计再次开口。
“小严,做财务的话,我希望你能专心一点,你要知道,我们的工作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错误。哪怕是一个小数点,对公司来说,都可能是致命的损失。所以,我不希望下次再看到你在上班时间开小差,还有,”她扶了扶眼镜,指指严其灼的电脑,“我说过,银行余额以及往来账交易明细,每隔一小时截图给我一次,你上次的截图时间是两点,而现在……”
她没有再往下说,而是将手机扬起,屏幕上显示着数字时钟:16:13。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小彭看着严其灼轻咬下唇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但此时并没有她置喙的余地。她小心翼翼的偷看了一眼严肃的钱会计,只能在心底暗暗给严其灼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