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有什么蛛丝马迹能瞒得过我杨不悔?乘她不备就偷出刀来细细研究,澄如秋水,吹毛断发,果然是绝世无双的好刀。咦!刀柄上有字,怪怪的扭来扭去的蝌蚪文,这是哪门子番文?
临摹下来拿去给最见多识广的七舅母看,她满脸诧异:〃不悔,你哪里抄来的,这是辽文。〃
辽文?太夸张了吧。
我问:〃那您认不认得这是什么意思?〃
她咬牙切齿:〃化成灰我也认得,耶律隆绪!〃
喔喔!山摇地动天地失色,没想到竟是如雷贯耳这四个字。太精采了,杨家最大的仇人,大辽圣宗皇帝耶律隆绪。
端得是惊心动魄。这中间故事定然荡气回肠,可惜十六年来真相湮灭。不知老妈杨九小姐肯不肯写回忆录,改编成电视一定催人泪下赢大票师奶观众。四十集不够,再拍续集四十集,可以在宣传词上大作文章,辽宋倾国之恋罗密欧与朱丽叶……诸如此类……
啊……码贴的人可能又忘了,那个时代没有电视,连元杂剧都才出来雏形。
不过,得空觊见老妈心情好,就一点一点套问,三个月功夫下来,竟然问出了不少。七拼八凑来龙去脉已八九不离时,可惜重大关节老是一笔代过不肯说。
最最重要的是,最后那一段,她是真吃了药吗?
额上挨了毫不客气的一戳。〃真吃了药哪里来你这小鬼头?〃掩嘴偷笑:〃再说,那皇后拿来的药,天知道是真的堕胎药,还是毒药,怎么能轻易吃下去?〃
〃那怎么骗过他?〃
〃哎哟,提到这个现在想起来还痛,真是无法可想出的下策,自己在腿上划了个大口子,当然血流得要死人一样。〃
遥遥望向北方,晴天,仿佛能看见阴山灰色的山脊轮廓。不知那万里之遥的大漠深处,是否又飘起了今年的新雪。
太遗憾了,从头到尾都没听到〃我爱你〃三个字。
算什么爱情故事?
第10节:纪晓芙(1)
〃往东,还是往西?〃
纪晓芙拿不定主意的盯着地图,早就听说东京的地铁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可是……真是迷宫一样。
看着手中蛛网一样的地图,她不禁又叹了口气,她在纽约的地铁也没有这样犯难过,不过没关系,就算坐反了方向,大不了再坐回来就是。
都怪她自己不好,日语差得一踏糊涂,却跑到日本来,临行前丁敏君就说:〃你小心在日本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被人卖那还不至于,她虽然日语只是三脚猫,可是她的法语也是一样糟糕,她照样在去年纵横驰骋于美丽的法兰西游山玩水,走遍了整个法国。
有了三四年的背包旅游经验,她的自信也不是盲目的。
上了一部进站的地铁,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其实东京的治安没有外界报道的那么不堪,日本人的礼貌也值得表扬和学习。列车的速度也是相当可观的,不一会就已进站,她随着人流下车,重新取出地图,仔细的查找自己现在的位置。
谢天谢地,截止目前为止,她的方向是对的。
她换乘了好几列地铁,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下车了一看,才发现自己终于还是犯了错了不是她想去的东京电视塔,不知是换第几班车时坐错站了!
肚子已经是咕咕叫了,算了,先上去吃点东西再说。
乘电梯上了出口,满目都是汉字,可惜不知与中文意思符不符。一看到平假名和片假名,她就昏头转向了。夜其实已经很深了,街上只有稀稀朗朗的行车呼啸而过,还有的就是寂寞的街灯。
异国他乡的深夜街头,她也油然而生了一种孤独感。用力吸了口气,把那种脆弱的感觉逼回去。
举目四望,四周都是密集的楼群,和纵横的小巷,这种小巷也是所有世界大都市的特色,黑黝黝的深不见底,阴沉沉的隐藏着一切罪恶与丑陋。
可是,一般通宵营业的小饭馆也是藏在这种小巷中。她鼓起勇气,俗话说神三鬼四,她就在八条小巷中选取了左边第四条,正好左边还有三条巷子,右边还有四条,这一条应该是最吉祥的吧。她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灯光让两边的楼房挡住了,巷子里黑得怕人,两边不知是堆放着什么杂物,黑暗里看去像是可怕的鬼魅,她害怕起来,看来她是选错了。
早早退出去吧。她极快的转过身,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叫得她魂飞魄散,尖叫了一声,立刻打开应急的小手电,地上什么都没有!她更害怕了,明明刚才有东西绊过她!她喃喃用中文安慰自己:〃不怕,不怕!〃
一声呻吟从暗处传出来,她再一次吓得尖叫出声:〃谁?〃问出口才想起来自己是在东京,可是日语应该怎么问,她突然忘得干干净净了!本来她的日语就只会那么几句,惊恐之下,更是忘得一干二净。
那个声音又呻吟了一声,虽然很低,可是她听见了,连忙用手电向发声的地方照去,这才看见巷边堆的一堆杂物在微微的动着,她的胆量又让好奇心壮起来了,她慢慢的走近去,拿起堆在最上面的一个大纸盒,才发现一堆杂物下埋着一个人。
原来是个流浪汉,她大大的松了口气,只要是人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所有的大城市都有这样露宿街头的流浪汉,这个人衣衫褛褴,面上都是污垢,看来就是个普通的流浪汉。
她正要转身就走,那个流浪汉突然又呻吟了一声:〃小……小姐……〃
是中文!
在异域听到母语格外令她耳朵灵敏,她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有些迟疑的问:〃你是中国人?〃
那个人没有说话,她又问了他一遍,仍听不见回答,她狐疑的走近了一些,用手电照着他,他双目闭着,软软的睡在纸盒上,她这才发现他衣服上都是褐色的污迹,她小心的〃喂!〃了一声,还是听不见他答应,她想了想,伸出手去试了试他的鼻息,还好,虽然微弱,可是仍是有的。她正稍稍放心,手不经意的触到他的脸,却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在他前额上按了一下,却是烫得吓人。
他正在发高烧,怪不得有些神智不清,也听不见她的话了。这么高的体温,如果不送到医院去,肯定会有生命危险的。
可是……
她犯起难来,她该不该管这件闲事?她只是个过境旅游者,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多余的金钱。可是……他刚刚说过一句中文,也许他是自己的同胞,血浓于水。
如果自己也病倒在异乡的街头,生死没有人过问……她打了个寒噤,怜悯与同情占了上风,她的包里还有多备的十万日元的应急钱,算了,她就做这个好事,这十万块能治好他就好,治不好他,就当他没这个运气。
一下了决心,她把他扶起来,这才发现他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身体更是沉得令她咬牙。她半扶半拖的将他弄出小巷,早已是累得气喘吁吁。
第11节:纪晓芙(2)
她实在没有本事再把他拖动一步。
她坐在街边人行道的砖沿上喘了半天才缓过气来,她没办法把他弄到地铁站台上去,她不累死才怪,再说她昨天才看到东京这个城市,她又不知道医院在哪儿。她算了算自己的经费,还是坐计程车吧。
拦了部计程车,结结巴巴再加上手势,终于让司机明白她是想去医院,还好几分钟就送他们到了附近一家医院,花费了她六千日元的车费,她也顾不上心疼车费了,反正算在那十万日元里头,就当是花得他的好了。
她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下车扶进急诊部,急诊医生迎上来,没问她什么就看病人,一看就对护士说了一长串日语。她听不懂,着急的用英文问:〃这个人不要紧吧?〃
好在那医生的英语不错,回答她说:〃你是他的家人?请先去挂号。〃
她只得先去挂号,押金一下就交了八万日元,她走回急诊部,只剩两万日元了,看他的运气了,反正她一分钱也不会多花的。
医生已做完检查了,费力的向她解释:〃他受了多处的外伤,腿部的伤口最大最深,伤口感染的相当严重了,所以才发高烧,他的腿再不动手术的话就保不住了。〃
手术?那不是要很多的钱?她脱口问:〃要多少钱?〃
医生看了她一眼,大约是责怪她不关心病人只关心钱吧,医生说:〃大约八十万日元左右。〃
〃八十万日元?〃她有些懵了,她上哪儿弄这么多钱?她说:〃我没有这么多的钱。〃
医生说:〃为了病人,你要尽快的去想办法。他的腿越早手术越好,一分钟也不能迟了。〃
她有什么办法可以想?她已经帮了他不少了,现在她帮不上他了,他的运气真不好,怎么要动什么手术呢?她还以为他只是普通的感冒呢。
他从急诊室送到观察室,她迟疑了一下,走进去看他。这样明亮的光线下才看出他脸上的污垢都是褐色的血迹,右腿的裤管已经让医生剪开了,露出缠了重重绷带的伤口,从打绷带的面积来看,伤口真的是不小。
他动了一下,他要醒了吗?
她眼睛一霎也不霎的盯着他,他果然睁开了眼,目光茫然的停在了她的脸上,她惊喜的问:〃你醒了?〃
他喃喃的说了一句日文,她怔了一下,继续用中文问:〃你是中国人吗?〃
他的目光还是茫然的,他的声音也是嘶哑的:〃你是谁?〃这三个字虽然含糊不清,可是的确是中文,她心里一喜,连忙说:〃我想你是我的同胞,就把你送到医院来了,医生说你必须动手术,可是我的钱不够,你有钱吗?〃
〃钱?〃他迷迷糊糊的。
〃对,钱。〃她有些企盼的看着他,明知他不会有八十万日元,对于他这样的流浪汉来说,那应该是笔巨款吧!
他的眼睛又闭上了,嘶哑的声音也低了下去:〃5927475481002〃
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
她又怔住了,他已经重新陷入了昏迷,他刚刚说的那串数字是什么,电话号码吗?不太像啊,理他呢,反正是一个线索,她连忙拔下颈中挂着的原子笔把这串数字记在手心上,突然间灵机一动,想,他身上也许有什么东西值钱。
一个流浪汉值钱的东西当然全带在身上,不过一个流浪汉,最值钱的又能有什么。管他呢,先找找看。伸手摸进他的怀里,在他衬衣的口袋里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抽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个钱包。
第12节:纪晓芙(3)
钱包的质地居然相当的不错,包上还有一行金色的字母品牌,她反正不认识,看起来大约是法文。打开来,里头虽然一张钞票也没有,却有三四张信用卡,每一张都是很漂亮的金色,上头印着银行的标志,这她倒是认识的,东京银行、帝国银行,河野银行,三井银行,呵!日本最大的几家银行都是全的。
会不会是他从别人那里偷来的?一般的流浪汉无奈时也会小偷小摸。她陷入了为难中,最后还是说服了自己,被偷的那个人这么有钱,一定也不缺这八十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可是,她突然想起来,信用卡都是有密码的,没有密码,也提不出钱来。她看向手上的数字,他刚刚说的不会就是密码吧,如果是的话,他怎么会知道的,如果他知道,他怎么不早提钱出来花了?再说丢失信用卡的人说不定一早就报失了。
这么七想八想,刚刚找到钱包时的一点喜悦早就没有了,她看看昏迷不醒的他死马当做活马医,她就去试一试,真的不行,也是他的命不好,她尽了全力了。
医院大门马路对面是一家便利店,这时候也关门了,店旁就有一部自动提款机,暗蓝色的荧光屏在夜色里诱惑着她。她跑过去,取出钱包里的一张信用卡,再将手心里记的那组数字输进去。
〃密码错误!〃
没戏!
她换了另外一张,再输入密码。
〃信用卡不兼容!〃
没戏!
第三张,看来那个流浪汉没有动手术的运气了。
〃嘀嘀〃,清脆的声音后是提示:〃请输入提取金额。〃
宾果!
竟然可以!那数字竟然真的是密码!
她兴奋极了,手指在键盘上跳着舞按出〃8000000〃,八十万应该是几个零?糟糕!她多按了一个零,会不会透支?!
钞票在〃刷刷〃的送出来,八百万日元!她怔了一下,没有透支?也许他还会有别的开支,比如手术费也许会超过八十万,反正钱永远是多多益善,她替他多取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用不完再存回去好了。她一转念就将这八百万全都收了起来,心里又想,不知道这张信用卡的最高上限是多少。这么一想,就忍不住好奇心,而好奇心一上来,就再也没有办法按捺。她想,我把信用卡里的钱全提出来,看看到底有多少,然后再给他存进去就是。
这么一想,就又提了一个三百万,居然还没有透支信息,于是她狠了狠心,再提了一个五百万,居然还没有透支。她懵了,不知道自己手里拿的是怎样一张信用卡,再提三百万,自动提款机仍没有显示透支,只是出现提示说机器里的钞票不足了。
她的牙早就在〃格格〃的打着架了,连忙把那些钱又统统存了回去,小心的将信用卡收好,仍放在那个钱包里,再把钱包小心的放进自己的背包,想了想不放心,又把钱包拿出来放进自己帖身的口袋里。往医院走回去,一路上每隔几分钟,就把口袋按一按,看钱还在不在那里。她这辈子也没有在身上带过这么多钱,这张信用卡里少说也有一千多万,一想到一千多万装在自己的口袋里,她不由有些神经兮兮了。
回到急诊部连忙对医生说自己筹到钱了,医生立即通知手术室。流浪汉被送进手术室了,她坐在手术室外长廊的椅子上,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她的思潮起伏,她开始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了。他真的是个流浪汉吗?如果是,那么巨额的信用卡从何而来,偷的吗?那他怎么会有密码?如果不是,从这张不知透支上限的信用卡来看,他应该是个生活很宽裕的人了,他怎么会躺在那条黑暗的小巷里,病成那样?
第13节:纪晓芙(4)
他真是个迷,比东京的地铁地图更令她困惑。
她又累又饿,手术室的门却像是永远不会打开了似的。她重新出去,走过整整半条街,找到一家通宵营业的小店,买了一包速食面。没有开水,就一路走,一路干啃。回到医院,面吃完了,手术室的门却还是紧闭着。她坐回长椅上,她困极了,也累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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